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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滿聳聳肩膀，攤開了兩隻手：「我家那顆獨苗要準備結婚啦，開銷不小啊。我打算這兩個月把這家店面賣掉，之後搬到貝林灣去。」

說來也怪。這樣決定完之後，倆人都產生了一種，彷彿回到十年前當大學生時，一起搞事的默契感。

海登抱著布制的大購物袋，吐槽道。

所以海登也點了點頭：「你擔心老闆兒子要結婚這事有問題。他在新雅圖算得上是混得最好的那一檔小資產階級了，怎麼可能兒子結個婚會到必須賣掉生財工具，賣掉店面的程度？——對啊，我也在想這個。這婚事聽起來確實有點不對勁。」

海登這下終於忍不住了：「啊？魔女家庭？」

「話說巫師小子，你今年也三十了吧？怎麼還不結婚？」

他今年確實三十了。兩個月前他正式成為了三十歲的處男，實在令人悲傷。不過另一方面，海登也不好到處和人說他給自己造了個發條老婆出來，這事畢竟比較複雜。

「至於獸人族群就更不用說了。它們大都是非洲來的移民。直到幾十年前，非洲很多部族的結婚彩禮都還是用牛的數量來計算的。娶窮人家的女兒要送兩頭牛，有錢一點的女兒要送二十頭牛之類的。」

……話雖如此，海登說到這裏，還是忍不住想到了黑魔女艾比蓋爾。

卡蓮嘆了口氣，神情有些鄙夷，

她顯得很嚴肅。

他早就知道和活著的女人結婚風險極大。談戀愛要燒錢，結婚更要燒錢，錢燒了甚至都不一定能回本，更有可能被壞女人把錢全部捲走——所以海登才寧願把積蓄拿來造發條老婆。但就連海登也沒想到，居然還有人能把這種事玩成這樣。

海登可沒想到這老獸人能將這把火燒到他這邊來，一時間連他都驚了。

亞當已經不再是海登的好兄弟了。

「巫師小子這邊一共是七千七百九十四金幣，四個的零頭就給你免了。」

然而這話海登和卡蓮卻不能當作耳旁風了。他們倆對視一眼，然後卡蓮先開口問到：「清倉？這些礦石可沒有保存期限的ｍ•hｅｔｕｂook.ｃｏm•com問題。你怎麼突然就要清倉了？」

「這也未免太誇張。」

老同學，好朋友兩個再次對視一眼，意識到對方也在想同樣的事情。

這次的事情一定會很有趣的。

卡蓮皺起眉頭，眼睛盯著一些可以用來製藥的孔雀石，卻顯然有些心不在焉，

「開玩笑的。基本上只是沒影子的事而已。」

「就是因為最近終於穩定下來了啊。」

他忍不住問。

兩人就這樣各自抱著一堆藥材往櫃檯那邊走去，讓獸人老闆結賬。

草

摸著良心說，如果梭克老闆幸辛苦苦大半輩子的積蓄，在試圖給獨苗兒子結婚的時候被人騙光，甚至全家都被女方殺掉，那麼雖然海登和它的關係只能算熟人朋友，但是……

「那家女孩子本來就差不多快死了。他們女方家早就知道這件事，治療不起，乾脆就用結婚騙一筆錢，順便還能拿把死掉的女兒意識上傳到【福報凈土】去。男方也不可能願意和一個認識才沒多久就沒了身體的女人結婚，事情就這樣吹了。」

老薩滿把裝好的鳳凰肝臟遞給海登，又仔細看了看他懷裡大大小小的盒子瓶子袋子，之後才轉向卡蓮，

「我在人事部聽說過很多狗屁倒灶的事。你也知道人事部以前會讓我負責去見證員工的婚禮……」

這種猶豫而不經意的語氣恰到好處，讓海登不由得心想，雖然卡蓮上次在亞當的婚禮上發飆丟人現眼，但她骨子裡果然還是很厲害的。

「新的生產線正常開始運作了，也有一些新員工做得還不錯，他們的身家背景也都調查過了。」

「結婚嘛，本來就要花很多錢的。自古以來不都是這樣？我爺爺結婚那個時代，結婚還得先給女方家送三十頭牛呢。」

好在卡蓮實際上只是臉色瞬間陰晴變化了一下，沒有和上次在亞當婚禮上一樣大怒。

海登這可是真聽呆了。

「人死都死了，送掉花掉的錢也不可能要回來。但我聽說這事之後感覺有點奇怪，就稍微打聽了一下，才發現這事ｗww•ｈｅｔuｂoｏｋ.cｏm.ｃom是有預謀的。」

驚完之後，海登又馬上意識到另一個「小問題」——依照卡蓮的脾氣，她恐怕不喜歡聽人說什麼「生兒育女」，「快結婚」之類的話。

老獸人住嘴，上上下下把海登打量了一番，然後趕緊給他們結賬，把他們倆從店裡請出去了。梭克老闆還在他們身後關上店門，掛出了「休息中」的牌子。

海登正在拿隔壁貨架上的雛菊花瓣，也隨口回道：「那你還有空來買藥材？買了有時間回去做葯嗎？」

老薩滿卻沒察覺到他倆的心理變化，甚至還隨口向海登問道，

這事其實海登自己也能查，他還能去問問蘿莉老巫婆……不過讓卡蓮負責這個也好。

卡蓮補充道。

卡蓮一邊隨口聊天，一邊仔細檢查貨架上製藥用的刺蕁麻根，

「最近這幾個月，公司一直在忙著復興舊工業區以及新生產線的事，因此人事部也不可能空閑到哪裡去。」

現在的重點是，海登聽到這裏已經足夠無語了。他已經充分理解了為什麼卡蓮懷疑「老薩滿兒子結婚需要賣店籌錢」這事有鬼。

卡蓮皺著眉頭說，

外表上可能看不太出來，然而在新雅圖黑市和走私渠道都有關係的老獸人薩滿，顯然是有本事做到這種程度的。

「美洲聯邦是移民國家，哪裡的族群和風俗都有啊。況且新雅圖更是各地移民眾多。」

「在整個新雅圖自食其力的夫妻店裡，梭克老闆，你這家店都已經算得上是頂尖的水平了。」

「東亞移民，我印象里男方給彩禮的風俗都是比較盛的——你祖籍也是亞裔，不可能不知道吧？而且密特拉集團發源於西亞、中亞、南亞一帶，那塊地方基本上都有結婚送彩禮的傳統，甚至搞得像賣女兒一樣。新雅圖過去一百年都是密特拉集團的地盤，文化上自然會被影響。」

「小姐這邊還是直接從您賬上扣對吧？」

「我以前和他打過交道。約出來喝酒吃飯聊個天應該不難。」

貝林灣是新雅圖北方一百多公裡外的一個港口小城市hｅｔubｏoｋ.ｃom.ｃｏm，漁業還算髮達。不過現在重點不是這個。海登和卡蓮聞言，面面相覷了一會兒，臉色都有些微妙。

薩滿漫不經心地轉移話題，

不過這也不是現在的重點。

同樣是常客，它對待卡蓮的態度，與對待海登的態度，差別畢竟還是挺大的。每個月花兩千的客人與每個月花二十萬的客人不可能得到相同的待遇，這就是資本主義的現實呀！

「因為你也知道，密特拉的人事部實際上還得負責調查監控員工的身家背景。新員工一多，這些事情也就多起來了。」

卡蓮果然也搖了搖頭，

要說位於眾人之上眾神之下，那個老巫婆才是中層階級的頂點。海登雖然和她也打了半年時間交道，不覺得艾比蓋爾那性格會摻和這種事（海登已經意識到那蘿莉老巫婆其實心腸不壞）。但梭克老闆剛剛提到了「新雅圖古老的魔女家庭」，難道還真和艾比蓋爾有些關係？

「話說，原來我們美洲聯邦還有送彩禮的結婚風俗嗎？」

但卡蓮不還是他的好朋友嗎？

不用說也知道，他們倆顯然都不太樂見新雅圖最好的古典魔法藥材店關門大吉——不過這隻是他們臉色變化的其中一部分原因，更麻煩的另一部分則是獸人老闆提到的需要錢的原因。

「對不起，我只是有些好奇，但難道你兒子結婚的開銷高到……已經讓你必須賣掉店面的程度？」

「我……家裡，也在新生工業區的人事問題上主導了不少事情。我感覺這好像是個機會，所以就硬是把累積下來的假期用掉了……」

現代人只知道雛菊是花，有些人還會拿它來泡茶——其實海登也會拿它來泡茶，但除此之外他還能把這些花瓣煮過之後磨成粉，做為外傷藥膏的主料。在安潔拉來到海登身邊之前，這種藥物對當獨狼傭兵的他是很有用的。就算現在，海登也能把安潔拉的氣息作為素材加入到這些舊藥物裏面去，產生出其它效果。

卡蓮沉著臉。這位極其頑固的個人獨身主義者果然還是很不喜歡有人在她面前說什麼「和*圖*書快結婚」之類的話。

如果只是聽說，無論海登還是卡蓮都缺乏摻和這種事的動力。因為這種事情實在太多了。然而既然就發生在眼前，撞在手裡，親眼看到……

這話終於讓卡蓮嗤之以鼻：「這笑話不錯。」

海登是頂尖傭兵，卡蓮是神族，他們可以不把這種程度的街頭暴力當一回事，但其他人可未必這麼想。

「去你的。現在他們當然不讓我做這個了，所以我不是說了『聽說』嗎？」卡蓮不耐煩地說，「我聽說同事去別人的婚禮，遇到過這樣一件事：有個員工要結婚，整個過程都穩穩噹噹的沒出什麼問題，禮金也送了，錢也花了，前前後後花了幾十萬。結果婚禮的時候，新娘突然噗通一聲昏死過去，送到醫院沒兩天就斷氣了。」

「我知道小姐您在替我們擔心什麼，不過沒事。親家也是我們的同行，正經人，做傳統魔法生意的……在市中心開魔法屋……非常古老的魔女家庭……」

「這幾塊寶石挑得不錯。」老獸人一邊幫卡蓮買的東西包裝，還一邊稱讚道謝，「老梭克我最近把壓箱底的寶貝都拿出來清倉降價特賣，只可惜還是賣得很慢。有小姐幫忙挑走，我也算是放心啦。它們在您手裡肯定會派上好用場的，比當擺設吃灰好得多。」

最後，雖然海登三番五次旁敲側擊，但卡蓮還是沒詳細解釋她剛剛到底在說什麼。這些亂七八糟的魔法小道具和法器其實也沒什麼好看的，兩個人最後還是跑去看藥材類的貨架了。

…………啊？

所以卡蓮先開口說。

因此海登接著說，

「是有點誇張。」

海登皺著眉頭說。

「我去查查這女方家究竟是什麼來頭。」

「什麼機會啊？」她既然隨口說，那海登當然也隨口胡扯，「從密特拉辭職不幹去開家花店？」

「嗯……好吧，我如果知道了這種事，心裏會不太爽。」

「但卡蓮，你換個角度想想。梭克老闆在整個新雅圖也算得上是黑白兩道通吃，各種門路都很活絡的人。比它混得更好的也就只有神族了，而這女方又不是神m.ｈｅｔｕｂｏｏｋ•ｃｏｍ•ｃｏm族。既然如此，誰還敢在兒子結婚的事情上給它下套，騙它的錢？不要命了？不怕被一群獸人幫派混混把店砸了，甚至把人抓起來灌水泥丟海里去？」

「打斷一下，」海登說，「但這個點上我真的得問了：亞當那次事情之後，密特拉居然還會讓你負責去見證員工的婚禮？」

不過光說這個，就很容易讓人產生魔法藥材都是以植物、動物材料為主的錯覺了。實際上也有很多魔葯會用到礦物。

「騙子，壞人……這種事情都很難說的。」

海登撓了撓頭。獸人結婚，男方要給女方送牛當彩禮這個風俗他也是知道的，畢竟這其實算是古典魔法儀式的一部分。結婚，婚禮，這些本身就是一種古代魔法的儀式。海登不至於完全不懂。

只可惜，老獸人似乎不太想詳細地回答這個問題。

像密特拉集團這樣的巨型企業，在自己的私有土地上都是有司法權的。這種死一家人的小事，公司法務部自己就可以處理了。

說到底，卡蓮這方面確實和海登有點像。看不到的事情不太想管，但親眼看到的事情不爽起來，就總會想要做點什麼。

「不過重點不是這個。如果你還有點腦子的話，應該知道我現在正在擔心什麼。」

縱然海登算得上見多識廣，聽到這裏也不禁傻了眼。

「我幾年前在人事部還聽說過一件很恐怖的事。有個男員工用了一大筆錢買婚房，準備了幾十萬的彩禮，誰知道婚禮過後第二天，女方的父親就把那個男員工全家都殺了。但因為女方那時候已經嫁給男方，所以就順理成章地成了男方的家屬和唯一遺產繼承人。反正人都死光了，公司法庭很快判一判就結案了。」

「既然你最近生活得稍微老實一點了，不考慮結婚成家生兒育女嗎？你也該找個賢淑堅定的女人安定下來了。單身漢沒有家庭總是不算回事的。還是說你眼界太高？」

「況且我們都不希望沒了藥材店。」

她停頓了一下，才繼續問，

……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我去找梭克老闆的兒子，探探他那邊的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