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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蓮現在確實擁有很強大的力量。但是，雖然她自己不知道，這個力量一定程度上其實來源於她從之前【波旬】戰場上撿到的，安潔拉力量的衍生物。」

如果說現在的海登無法信任卡蓮是因為不夠了解她，那為什麼他能夠信任安潔拉呢？

這，便是海登最近死也不想承認的事實：他現在已經徹底變成安潔拉的形狀了。如果大公司真的找上門來，把安潔拉破壞掉或者抓走，海登絕對無論如何都吃不消。

「……你這人，說這種話都完全不會臉紅的嗎？」

海登呆住了。

所以這下反而輪到艾比蓋爾呆住了。

「世上還有誰不會把她和她爹當成一回事？」

他真的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和人打交道嗎？

然後海登低頭了。

但這些屬於不同三觀的問題。這不是現在該扯偏題的事。

「這就是血的咒縛，是連神族都逃不出去的業障啊。」

連老巫婆都愣了兩秒之後，才忍不住吐槽。

這……這話也太怪了。

「會遇到危險的反而是那位神族大小姐？我可不傻，海登先生。你不告訴我的真正原因是什麼？」

「以後凡是有可能和你相關，有可能影響到你利益與好歹的事情，我只要能說就一定會說的。對不起。」

這真的是一件非常非常諷刺，同時對於卡蓮而言又非常非常悲哀的事。

為啥這黑魔女那麼敏銳啊？

「我不希望讓安潔拉被大公司發現，但同時也不希望卡蓮遇到麻煩。你要什麼條件才願意幫助我？我需要——我請求您，睿智的芭芭·艾比蓋爾，幫我出個主意。」

「雖然沒說具體，但你聲稱那位神族大小姐現在握有超強的力量和技術。她最近生意做得那麼好，我姑且先假設這和她手裡的新技術有關。」

仔細想來，她這也算是被扯進以海登和安潔拉為核心的小利益圈子裡了。

但海登確實是活該的。

在這個層面上，艾比蓋爾甚至都開始覺得海登有點可憐了。

「那麼再聯繫她的產品在金熊州被攔截的事，聯繫金熊州那邊負責管事的密特拉集團高管……我猜這事實際上和走私並沒有真正的關聯。」

海登呼出一口長氣，低下頭說。

「她會被當成她父親在黑市的地下代表。」海登說到這裏，自己都先嘆了口氣，「但她實際上並不ｈｅｔubooｋ•ｃoｍ•coｍ是。卡蓮反而整天都想著要脫離家庭背景獨立出去……」

死亡確實很可怕。

艾比蓋爾把眉毛挑得更高了：「別說廢話。」

「一年以前沒準還真不怕。反正只是一條爛命，每天活著也不過是混吃等死得過且過，看不到什麼希望，也沒有活著的盼頭。」

「實際上不就是她很喜歡你，而且你也很喜歡她嗎？你到底在糾結個什麼勁啊？」

「不愧是新雅圖，甚至有可能是整個北美最厲害的魔女。」海登說道，躲開她的眼睛，「你當然會注意到我話語中的漏洞……」

當然不。他已經感覺到自己內心一沉，他已經理解了。

「那位神族大小姐很寵愛你，什麼獻祭都不和你要，只用你幾句吹捧就能賜予力量。但你實際上並不信任她，否則你之前就不會特意來找我打聽孔雀明王的秘密了——你不信任她的原因又是什麼？海登先生，你究竟在害怕什麼？」

況且艾比蓋爾轉念一想，這海登到底也是個還有理想和義氣的年輕人。這種人在這種世道里反而讓人隱隱有些佩服。而且她也不打算招惹安潔拉，所以想了想，只是指出了另一個很明顯的問題：

「但我確實應該跟你透個底的。這是我的錯。現在仔細想想，如果只有你不知道她搞出了很厲害的東西，一旦走私生意出了問題，顯然也會損失你的利益。」

「重點在於，這位大聖歡喜天和神族小姑娘的父親孔雀明王之間，關係並不是很好。甚至說有仇也不為過。」

「你這話確實是個好問題。」

「您需要的增齡魔葯我之後一定會搞定，如果需要其它條件也可以儘管商量。我只請求您分享那些深藏的知識與智慧，幫我想個能夠兩全其美的辦法。」

而在海登聽來，這話當然就是——你在說什麼鬼啊！？

當然啦，海登聲稱，漫無目的渾渾噩噩地活著一點意思都沒有。是安潔拉給了他生活的希望和動力。

海登現在需要什麼樣的勇氣？

「而這一切希望——全都是安潔拉給我帶來的。」

海登攤開雙手，

海登很少用心去思考這個問題。某種程度上他早一年前就對這個問題放棄思考了。但艾比蓋爾不會放棄思考。倒不如說，她現在反而看出了這個問題的本質。

和圖書海登現在需要什麼樣的勇氣？

海登瞪了她一眼。他看到的是一個滿臉期待、興緻勃勃的安潔拉。

心裏鬆了口氣之後，艾比蓋爾便也生出些長輩看年輕小孩子熱鬧的心態，立刻往海登望去。

她很滿意地看到海登臉上的表情在幾秒鐘內變化了好幾次，並忍不住開始猜測這處男傭兵最終會怎麼做。

不過海登至少現在乖乖道歉認慫了。

說白了，他只不過是最近得到的東西太多。光腳的人穿上鞋子，反而開始慫了。

「再聯繫之前她潛意識就願意直接回應你巫術，借你力量的事，這事已經明顯到了可笑的地步。你海登的的確確，就是為了那個神族大小姐才把你自己卷進去的嘛！」

海登都是個三十歲的傭兵了，又不是十五歲的青少年。

溫那夜伽，也稱作大聖歡喜自在天，原本是古印度的象頭人身魔神，是利用邪淫誘惑他人，愛和欲的魔王。據說後來它被興起的密特拉集團菩薩狠狠降伏，轉變為帶來愛情和福運的守護「天」神。

當然不是啦！

當然，這話聽起來可能確實是怪了點，無怪乎艾比蓋爾這時用很詭異的眼神上下打量他。

這話讓艾比蓋爾皺起了眉頭：「喲。看你之前和【波旬】攪和在一起，我還以為你也不怕死呢？」

魔女說到這裏，神情也變得鄭重起來，

話題談到這裏，就又是艾比蓋爾最擅長的神族內部政治了，

因為如果連安潔拉都無法被完全信任的話，那海登基本上就死定了。所以他還不如完全信任安潔拉算了。反正除了安潔拉以外，他也沒啥可以輸掉的了。

【主人，現在就是選擇路線的時候了，加油呀！】

作為一個四百多歲的老魔女，艾比蓋爾一般不會把話說得那麼直接。老巫婆大部分都是很懂說謎語的，但她這次確實有點憋不住了。

更奇怪的是，安潔拉還在他身後用力點頭，一臉對蘿莉巫婆深表贊同的表情。你又是來摻和啥的啊？

那麼，海登又會如何反應呢？

「我不知道。」

但她並沒有完全放鬆下來。

換言之，也就是完全不在乎艾比蓋爾怎麼打量、懷疑她。

我兩邊都要。

答案說白了其實還挺簡單。

不過艾比蓋爾現在要說的重點不是這個。

人啊，只要有一口熱飯吃，有和_圖_書溫暖的被窩可以睡，總還是會想要活下去的——對於出生在四百多年前的老巫婆來說，事情就是這麼簡單。這也是為什麼她雖然討厭那些大公司，卻從來不覺得現代資本主義社會有什麼錯。畢竟資本主義確實讓更多人有一口飯吃了。

所以她並沒有預料到這個反應。

直到半晌之後，黑魔女才重新開口說話，打破這片靜謐，

不過話又說回來，海登的情商真有那麼低嗎？

但海登沒法完全反駁這個。他甚至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從來沒有。

然後他啞口無言。

然而黑魔女從來不這麼想。她這四百多年也沒啥特別的目標，還不是照樣活下來了？

黑魔女說到這裏，不知為何突然嘆了口氣，

所以艾比蓋爾揉揉額角，重新振作起精神，露出有些狡猾的微笑，感覺自己又行了。

艾比蓋爾說到這裏，看了看海登，又看了看他身後的發條人偶。

蘿莉巫婆挑起了眉毛，

「我真的不知道。但她給了我巨大的，而且是無償的幫助。實際上你也得到了其中一部分的幫助。」

大概六秒鐘后，海登重新開口說，看起來已經冷靜下來了，

他朝黑魔女走上前去。艾比蓋爾也略帶警惕地望著他。實際上，她略微朝遠離他的方向靠了靠，雖然她自己可能都沒注意到。

和海登與安潔拉廝混，這事有好有壞。不過看到海登這小年輕人各種挺有意思的表現，她其實也挺有樂子的。

「傻小子，你太小看家庭和血脈的聯繫了。就連你自己，作為那個大小姐的朋友，都沒有辦法把孔雀明王和她分開看待，滿腦子都在擔心她的神族身份，」

「雖然還是每天都很忙，但我現在能感覺到活著是有盼頭的。我覺得每天活著很開心。儘管遙遠，如今卻能看到實現理想的方向。這種狀況下，誰還不怕死啊？」

有那麼一瞬間，艾比蓋爾實在很想狠狠整他一把。然而安潔拉還在後面盯著，而且還是一臉笑眯眯地盯著她，所以最終這魔女還是認慫了。

與其在那種情況下苟活，還不如乾脆死戰到底呢！

「你說得對。」

所以辦公室里的沉默就這樣持續了好一會。

勇氣？

安潔拉向海登發送了這樣的信息。

他抬起一隻手，揉了揉頭髮，

不過話又說回來，其實艾比蓋爾主動開口和*圖*書點破這事，她心裏也是有點慌的：萬一安潔拉不爽她說破此事，她豈不是就要倒大霉了？不過看安潔拉現在好像樂見其成，黑魔女倒也在心中暗暗鬆了口氣。

安潔拉拿著寫著奇怪文字的小牌子在海登後面晃來晃去。

「對不起，我非常抱歉。」

「……所以，這位安潔拉……」

「哪怕到現在，你這都還是在摻和實際上與你無關的事情。更可笑的是你自己都還沒意識到——走私的事情和你有關嗎？小公司被大企業打壓和你有關嗎？根本沒有，至少現在沒有。就連你現在跑來找我商量幫忙，實際上也不是為了你自己，而是因為你的『直覺』，是你的『預感』在擔心那個神族大小姐，不是嗎？」

他指的是安潔拉之前減輕了黑魔女施法的契約代價。當然，嚴格地說起來，這並不算是安潔拉無償的幫助……不過艾比蓋爾沒有傻到反駁這個。倒不如說，仔細想想，她都覺得這事有點恐怖了。

「她……到底是什麼呢？」

這話說出口很尷尬，但反正他橫豎要說的。

所以他乾巴巴地說，

反倒是海登如今徹底放開了，乾脆一本正經地回答道：「有啥好臉紅的？我說的有啥不對？既然你和安潔拉都說要我坦誠——那我也沒別的辦法啊！」

結果他這話反而把黑魔女逗樂了。

然而海登如今最大的恐懼，實際上已經在於徹底失去安潔拉本身。

況且現在狀況又回到她比較得心應手的領域了。既然海登需要她幫忙出主意，想必安潔拉肯定不會把她隨手轟殺掉。

實際上，這也確實是艾比蓋爾現在不高興的原因之一。她可是一直都摻和在新雅圖的走私貿易里，結果海登居然完全沒把這事和她說過。

答案說白了其實非常簡單——他現在終於必須承認一件事了，一件他自己原本打死也不想承認的事。

「那麼現在回到正題：如果卡蓮小姑娘正在生產，而且還不停向外擴散的新產品，真是你口中那麼不得了的技術和力量，你覺得她父親的政治對手會怎麼看待這件事？」

他們口中的安潔拉正一臉無辜地站在辦公室門口。海登剛才的話好像讓她挺開心，但她並沒有其它對此的表示，只是很耐心地等待、旁觀著兩人的對話。

「雖然有些事情我沒法告訴你，因為那不是我的www.hetubook.com.com秘密。如果被卡蓮她父親知道的話，會遇到危險的反而是她。」

艾比蓋爾說到這裏，忍不住撇了撇嘴，

「你只要死藏到底，甚至直接跑路就好。倒不如說，如果你沒有先積極與那小姑娘打交道，她也不至於察覺到問題所在。」

「如果你真的只是害怕大公司順著神族小姑娘一路追查到你們，那你大可直接和那大小姐撇開關係呀。」

「說穿了，我覺得這次的事情其實與各種亂七八糟的細節無關，純粹是密特拉集團高管的一次辦公室政治鬥爭。因為在金熊州三藩市最有權勢的密特拉集團高管，是負責主管美洲幾個主要工廠的副生產總監——溫那夜伽。」

「出主意？哎，行吧行吧。」

【勇氣！信任！】

很顯然，這是海登完全沒事先考慮過的東西，以至於他一時間直接愣住了。

「用古時候的話來說，這個名字的含義是【歡喜天】。」

她現在確實好像沒那麼生氣了，只是看著海登的目光很古怪而已。

然後他繼續說，

雖說這隻能算是最低限度的誠意，可是黑魔女的臉色確實緩和了一點。

她一邊敲打煙管，一邊思考，一邊開口說，

考慮到她的本體看起來只有十二三歲，這畫面已經開始有點嚇人了。

海登，認慫了，

「我如果讓安潔拉幫助她，顯然有可能進一步增強那種力量。可是如果局面變得更加失控，也難保火不會燒到我自己頭上。實際上，哪怕保持現在的狀況，既然密特拉集團都已經注意到卡蓮的異常舉動，就很難保證他們不繼續追查到我了。」

這傻小子會不會實際上，只是不得不信任安潔拉而已？

海登當真蠢到需要她繼續往下解說嗎？

這人居然還有理了！？

海登不怕死嗎？

艾比蓋爾顯然也看到了，但她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皺著眉頭，看他們兩個要搞些什麼名堂。

海登緩緩點了點頭：「你的意思是，那些義大利佬的車隊被魔鬼襲擊，只是因為他們運著卡蓮的貨。這並不是針對走私，而是針對……卡蓮的貨？」

「從高的地方往下看的時候，單獨的樹多多少少都會模糊在一起，讓人能切實看出樹林的形狀。」

「但現在不一樣了。」

「而歡喜天作為舊神時代的魔王之一，要說它現在沒有可以指使的魔鬼殘黨，我其實是真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