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找准了個機會，她就低聲向海登問到。

「氣勁浮虛，動作鬆散。你的身手已經快銹掉了。」

雖然她媽戰鬥力遠沒有她爹那麼強，但卻比卡蓮她爹要……邪門得多。

與此同時，一起在餐桌上吃飯的卡蓮，則是老實……或者說顯得沮喪了許多。

更可怕的是，甚至就連安潔拉，在海拉進來之後都露出有些彆扭的表情。能讓安潔拉討厭的東西可不多，故而海登立刻就猜測到這股氣息可能的來源。

半生半死，半白半黑。

這話終於讓海登和卡蓮都回過神來，兩人迅速交換了一個緊張的眼神，都有所領悟。

「卡蓮，你怎能將自己的父親喚作老頭？」

「這種時候，你若放棄與生俱來的力量，放棄家庭給予的饋贈，是極其不明智的。」

說來也怪，她的長相和卡蓮或者孔雀宮裡其他的天女們很不一樣。這個女人雖然容貌也很秀麗，稱得上漂亮，但顯然並不是卡蓮她們這種經過基因調製的驚人美貌。光是第一眼看到她，海登便意識到——此人恐怕是凡人成神。

然後一個外表看上去最多也就二十來歲，穿著白色長裙的女人就走進房間來。

畢竟，他在這世界上活了那麼多年，年輕時的稜角也被磨得差不多了。

那女人用很淡定地聲音說。

海拉揮揮手，一邊損丈夫一邊向海登解釋，

於是卡蓮點點頭，正準備開口要說的時候——

海登自從父母死去之後就比較孤僻，除了少數幾個朋友，與其他人交流很少。雖然他對資本家充滿怨氣和偏見，不過現在和海拉女神打交道——她可是沃坦公司的神，股東，真正的食利階級，大資本家——反而感覺她並不是罪大惡極的那種存在，和凡人的姐姐阿姨沒什麼區別，甚至對人挺友好，和藹可親的。

還沒等她說完，孔雀明王就用指甲輕輕彈了一下面前的瓷杯子。只聽一聲凝聚了強大氣勁的「嗡」響擴散開來，頓時把卡蓮的話音全給倒逼回去了。

「你、你們這幫老傢伙的腦子裡到底都在想些什麼鬼……」

做生意，開發新技術，創業賺錢和練武修行很難兼得。哪怕你有天大的本事，一天也不過就是二十四小時。或ｈｔｔps://m.ｈetｕbｏｏk.ｃｏm.coｍ許你長生不老，但你的競爭對手不也長生不老嗎？你一天多花兩個小時練武，少兩個小時忙生意，你生意上的競爭對手或許就把你超過去了。

終於，就在海登大致上說完他是怎麼和卡蓮建立良好的互信關係，最後又怎麼會像現在這樣為了同樣的目標而合作之後，卡蓮找准了一個停頓的機會，突然開口說到：

「多少年沒練功了？還有臉穿著盔甲到處跑？」

孔雀明王如果願意，隨便拿個瓷杯子到戰場上敲一下，就能以音波轟殺凡人的千軍萬馬。

「只不過，現在並不是自主創業的好時候。你知道最近這一年來，小資破產跳樓的數量增長了多少嗎？你知道最近，連大公司過勞死的員工都開始變多了嗎？現在的局勢不好，很不好。這時候你要自立，面對的不是風風雨雨，而是暴風雨呀。」

「爸，媽，我不會放棄現在的事業回家。我也不會回到密特拉集團做人事工作。無論在大公司當高管可以賺到多少錢，能夠擁有多大的權力——」

話音剛落，那些天女們就趕緊把這大小姐拉下去，卸了她那身盔甲。也真不知道卡蓮這身青藍色的盔甲披掛是從哪兒變出來的，難不成她平時都一直把整副盔甲藏在花店裡？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不僅如此，海登還提前感覺到一股冰冷的氣息，一股空虛的觸碰。恐懼/寒冷/黑暗的力量來了，輻射出來自虛無的空洞迴音。這股恐怖的感覺甚至讓海登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孔雀明王威嚴極盛，所以海登和他講話的時候基本上沒法放鬆。然而這位冥界女神海拉，儘管剛剛死氣逼人，極其恐怖，但另一方面說起話來卻也很有活力。因此海登越是和她聊天，就越是感覺迷惘。

最後還是孔雀明王先開口說，

「但將有一場風暴要來了。這風暴甚至可能刮動一些天神的寶座。」

市場狀況在變化，而且還不只是小規模的、普通的惡化。

海登和卡蓮這時候才知道，原來這次居然是兩個密特拉集團的高管天神在聯手整他們。雖然兩個天神都沒親自出手，只用商業政治手段以及和圖書手底下的魔鬼白手套，但也真虧得他們撐下來了！

「你怎麼啦？」

「我如果真要把你抓回來，要逼你回家，早就動手了。你身手都銹了，我要硬拿下你都不需要大費周章，更不需要擔心你魚死網破。」

有了降神能力，而且降神之後的巫師可以秒殺高階魔鬼，就說明即使卡蓮被其它事情困擾，無暇分身，她的手下也能發揮出強大的戰鬥力，代打守場。這樣的能力便是神明威嚴的基礎，足夠讓其他天神掂量一下攻擊的成本。

說來也有點好笑，雖然孔雀明王能一巴掌打十個卡蓮，但卡蓮其實不是很怕她爹。

丈夫這麼說，這位沃坦公司的冥界女神倒也沒生氣，笑眯眯地轉過身去，慢悠悠地就走掉了。

「今天是招待客人吃飯，有什麼事飯桌上再聊吧。」

自家老父親大概是希望她繼續練武修行。可是卡蓮想要的卻不是這個啊。

然後孔雀明王很淡定地說到，

「有這個因素吧。」海登抓了抓後腦勺，「但我覺得不光是這個。話說你媽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神啊？」

只聽「砰！」的一聲巨響，會客室的門又突然被大力撞開了！

安潔拉不喜歡現代大公司製作的冥界。

啊？

於是海登終於反應過來，為何這位女神讓他感到如此恐怖。

孔雀明王如是說。

……

所以這頓飯，雖然實際上吃的是龍肝鳳髓，豹胎麟脯，卡蓮卻吃得味如嚼蠟。心頭苦惱，亦不甘味。

但海登如今最關心的顯然不是這個。

他小心翼翼地握了握海拉伸過來的手，

海拉說這話意味著什麼？她和孔雀明王如果都這麼認為，又說明了什麼？

海拉聞言挑了挑眉毛，這動作倒是和她女兒很像，

一場風暴正在醞釀。

如今聽孔雀明王說她媽也要回來，大家一起吃頓飯，卡蓮反而先有些懵了。

資本家自己也不過是被這商場捆縛住的奴隸罷了。這是很可怕的。

話雖如此，在這個「家庭聚餐」的餐桌上，海拉對待海登的態度倒是還挺親切。她也沒問什麼海登很難回答或者比較尷尬的事情，基本上只是問問他和卡蓮以前在大學，如今在工作上的相處狀況，問問卡蓮最近生活的狀況m.hetubook.com.com怎麼樣，感覺就是只是母親在關心女兒，話話家常。

不過她的長相依然很奇怪。她的皮膚白的像雪，腦袋左半邊的頭髮也是雪白的，然而右半邊的頭髮卻是烏木一般的黑，兩隻眼睛則都是琥珀的顏色。

現在孔雀明王的話擺在面前，他說的難道不對嗎？卡蓮的身手確實是銹掉了，甚至戰鬥的意識都沒有了。而當你的老父親把你看得那麼透徹時，你就不由得會懷疑他是不是在其它事上也是正確的。

所以海登找了個機會悄悄問。

這話讓卡蓮頓時挑起眉毛：「你不知道？我還以為你之前偷偷把我身家都調查過了呢。」

卡蓮和海登卻已經被孔雀明王的話給驚呆了。

海登的表情也很苦：「基本上就是說些我們關係很好呀，我支持你獨立創業啊之類的話，但你爹好像不太在乎聽這個。」

她說到這裏，表情也難得嚴肅起來，伸手輕輕敲打木頭桌面，

因為這風可能刮動資本眾神的寶座。

然後孔雀明王開口，接下話頭，

「行了，海拉，待客有道。從冥界回來之後先去用日華衝掉陰氣。」

當然啦，這可能是因為海拉本來就是凡人升神。但海登總覺得並不是這麼回事。

海拉這個詞，在古諾斯語，也就是古老的北歐語言里，意思是「隱藏的」。

卡蓮沒回答他。

歡喜天和荼吉尼天兩個副總監！？

所以卡蓮反而有點怕她媽。

孔雀明王說完，拿起瓷杯子喝了口茶，看起來很淡定——然而他忘記自己杯子里的茶早就空了，頓時喝了個寂寞。

「不會是今天，也不會是明天，可能也不會是下個月。」

明知這個道理，卡蓮還是因為父親這一句話而陷入沉默，心中有些失落。

卻見那個女人慢悠悠地踱著步子晃過來，一不留神就走到卡蓮面前，啪地一聲抓住卡蓮的臉，開始揉：「死女兒，抓了你男人才知道回家？我生塊叉燒都好過生你呀！」

海登或許不應該第一次見面就問這種問題，但他實在遭不住了。這位海拉女神光是站在這裏就能釋放出虛空的壓力。凡人在她面前根本站不住腳。

而卡蓮儘管不是神明，可她被設計好的戰鬥天賦應該是不弱於戰和_圖_書鬥神族的。

「你就是我女兒的好朋友？我是沃坦奧秘技術公司的副技術總監，海拉——哎呀，這麼一看，我們的名字倒是挺像的？」

「有了這樣的成績，今後我自然沒有理由再攔你。你自己獨立出門，小心行事吧。」

打不過老媽很正常，但一時不備居然被一招拿住，難道她的身手真的都快銹掉了？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卡蓮自己也很清楚，她已經十二年沒練過武了。自從上大學，她連倉庫里的刀槍劍斧都沒再摸過一下。

「海登，你和我爹到底談了什麼啊？」

「尤其是你們弄出來的那個降神巫術。高管們看到那個巫術之後，都會認為你翅膀已經夠硬了。既然你已經有這樣的降神能力，祂們應該也不會再輕易派魔鬼攻擊你的產業，因為很容易虧本。」

「只查到你爹而已。我的線人只說你母親應該是北歐神系，沃坦奧秘技術公司那邊的神明。」

反倒是卡蓮，還和個石像一樣被定在原地不能動呢。

而且還是同時操控生命能量與死亡之力的新神。

就這樣，餐桌上說話的大都是海拉和海登，卡蓮和孔雀明王都沒怎麼講話。

「別介意，外子就是這個性子，刀子嘴豆腐心。」

「你沒靠我和海拉幫忙，自己就頂住了歡喜天和荼吉尼天兩個副總監使的小絆子，已經證明了你的獨立生存能力。就算你現在有些狂妄，我也不會再說什麼。實績就是一切，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卡蓮皺起眉頭：「那他把你抓來，應該只是為了把我也逼回來？」

這個女神轉過身來，望向目瞪口呆的海登，微微一笑，

「海拉女士您好。」

然後孔雀明王說，

除此之外，這個女人身上雖然沒有孔雀明王那種凜然的「武神」氣氛，卻有另一種恐怖的神威。那種威勢就好似屠夫，哪怕不懂半分武藝，積年累月的屠殺也能讓人身上積攢出漠視生命的氣場。

倒不是說她仗著自己是女兒所以不怕——她不是有這種小心思的性格。卡蓮只是本能地不怕而已。

「我主要負責管理沃坦公司的【海姆冥界】和死靈能量轉換中心。」

她媽僅僅只是伸手碰了她一下，就把卡蓮這個姑且也算是有神明水準的ｍ•heｔuboｏk.com.cｏｍ新起之秀給定身凝固住。

海登這時也不知道該做什麼才好，畢竟這都是別人家事。

「請問您在沃坦公司里……莫非是負責管理冥界的？」

所以每個神明，都肯定會為了保住自己的屁股而竭盡全力，互相撕咬。

而且它甚至可能演變成一場戰爭。

神技

「你居然知道啊？這事明明不怎麼宣傳的。」

……這女人就是卡蓮她媽？

卡蓮倒也沒掙扎——孔雀宮這些天女也只是神族高級打工人，卡蓮平白鬧騰起來反而是欺負她們。幾分鐘之後她就穿著一身淺色的連衣裙回來了，卻是和海登一樣摸不著頭腦。

剛剛闖進門的時候，她爹就說她身手都快銹掉了。剛剛她老母闖進門的時候，更是一招就把她定住了。要知道海拉女神雖然氣勢嚇人，但她其實並不是戰鬥型的神。

「但是，我愚蠢的女兒呀，有些事你爸不想講，但我還是得說一句——最近的市場競爭狀況比你們想象中還要麻煩，所以你爸才一直都不放心你自立。」

這下海登也算是明白了。為什麼卡蓮說她媽有點邪門。

因為她心裏終究還是知道，她爹其實是個好人，是頂天立地的武神。就算現在被資本的鐵鏈捆住，孔雀明王心裏對這人間地獄的糞坑世道總還是清醒的，至少知道是非。

「晚飯的時候再放出來，免得她瞎鬧騰。」

「你想要獨立自主，獨自面對人生的風風雨雨？很好啊。雖然你媽對你那些想要凈化大地污染的理想沒興趣，但也不會反對啊。每個人都可以有夢想，我也是從凡人死靈法師爬上來的嘛。」

但是，她不應該後悔的呀。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嗎？練武拯救不了世界。孔雀明王和密特拉菩薩如果在擂台上一對一廝殺，孔雀明王幾乎是穩贏的。然而現實中，密特拉才是掌控世界最大權力、財富和能量的菩薩，孔雀卻只是次一級的明王而已。

她說到這裏，伸出兩手一比劃，只見左手燃起一束純白的鍊金術生命之火，右手則凝聚起黑暗的冥河死靈能量，

她是個半不死生物，是個活死人，佇立於生與死的境界中點。

然而還沒等卡蓮掙扎著大力吐槽完，她的身體就立刻開始變慢、變慢、變慢，然後定在原地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