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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儘管海登早就知道亞人究竟是種什麼東西，眼前這些傢伙的落後程度也還是讓他不由得震驚了。

不過，隨著亞人酋長解除對法術的維持，下個瞬間，猩猩獸神的肉體便輕易地崩裂四散了。大量的塵土與骸骨重新落在地上，之前憑空生出的血肉與毛皮則逐漸消散。

例如，將近一年前，阿拉斯托在與地脈精魂融合，自我意識快要消散時，被海登用【錮魂術】封印在了龍珠裏面。

在他的面前，已經出現了一個足以與海登變成的巨狼相匹敵的——巨大骸骨猩猩！

海登用狼爪子搓搓下巴，若有所思，

海登卻簡直想要用狼爪子捂臉：「我看見了，確實厲害。我會幫你們給凈化之神做中介的，你趕緊把這法術給我停了。」

「他們召喚出的大猩猩只有截止到它自己死去時的意識。那是不再連續的自我，並非真正活著。它的靈魂已經不在了。」

「復活術！？」

亞人們聽到巨狼這麼說，反而顯得有些迷惘，相顧茫然。然後亞人酋長開口問道：「偉大的狼神啊，如果您不吃我們的血肉，我們究竟該如何把您要的酬勞，也就是我們部族傳承下來的魔法知識交給您呢？」

隨著他做出這麼一個動作，那巨大的猩猩獸神立刻效仿，也同樣伸出左手握拳，這次卻是真的朝艾力克揮拳打去！

只見亞人酋長拔出一把骨刀，二話不說，一刀剁掉了他自己的右手！

安潔拉轉頭看向海登，翠綠的眸子里中反射出的更多的是好奇，而非疑問：「主人，您想要用這樣的法術做什麼？」

「感想如何？」

艾力克下意識地瞥了一眼那些晃動的泥土——在部落村莊中央的黑褐色泥土中，他看見了好幾個好幾個白色的東西。

艾力克皺起眉，老實低頭答道：「是我小看這些原始人的法術了。若是在實戰中猝不及防，剛剛就會是土地神的全力一擊打在我身上。哪怕只有一擊，也能將我打死。」

別說亞人了，就連旁邊的艾力克都不太贊同海登這種玩法：「師傅，這些原始人使用的法術，不過是一兩百年前魔法的劣化。沒必要特意為了看一眼就特意去挨一發吧？」

「這是……」

「主人，這不是復活。」

「嘎嗷哦哦哦哦哦哦！」

……還是先別繼續在心中逃避現實了。

「啊？這麼不堪一擊？」

這場戰鬥本來就只是為了讓海登看看https://m.hetubook.com.com這些亞人的獨門魔法有什麼樣的價值。事到如今自然沒有繼續打下去的必要——大猩猩才打出一拳就耗盡了酋長的左手肌肉，再打下去，怕不是這酋長要先把他自己的血肉給燒光。這可不是海登想要的結果。

海登點點頭，表示理解：「但這個法術仍然很有意思。我要讓他們給我完整的術式。也許在做過足夠多的研究后，能有什麼辦法改進瑕疵。有什麼符合道德並且能夠起作用的新方法。」

這可就出乎海登的意料了。他在最後一秒鐘才意識到這酋長是要幹什麼，根本來不及阻止——海登不想吃亞人的肝臟，卻沒想到這些亞人隨便演示一下魔法都要剁手自殘啊！

但海登確實因此大吃一驚。這些亞人確實搞出了值得他吃驚的東西。

有些事情，海登從來沒有忘記。

換言之，除非在斷氣之前把靈魂保存好，上傳到其它載體裏面，否則復活魔法是不成立的。因為目前還沒有人知道該怎麼找回已經完全消失的靈魂。

「偉大的狼神啊！您想要一觀我等的魔法。這便是我等能向您展現的最大的魔法，神祖最大的恩賜了！」

他好歹也是個擅長戰鬥的二級強化人，還經過海登指點，這十二枚雷霆鍛打的盧恩符文更是海登教他怎麼製作的。若是放在古時候，艾力克就是那種祖上有神明血統，而且還受到賢者教導的神話英雄，能夠屠殺龍蛇魔怪。

「我剛剛不是說過了嗎？那位凈化之神是天神之女，對祭品的喜好和你們以往認識的獸神完全不同。你們如果按照老辦法祭祀，只會把她激怒。」

「神祖的生命在我等生命之中！神祖的血肉就是我等的血肉！」

「我聽說煙霧鏡公司的死靈魔法可以用屍體喚起比生前弱一點，而且有一部分生前人格的不死生物，沒想到這些原始人還能搞出這種類似的東西。」

「舉例來說，我包里現在就有一個被禁錮停滯住的土地神靈魂。如果我能解析這些亞人的假『復活』術，加以改進，是否就能用類似的手法，把他的意識通過某些媒介投射出來？」

實際上艾力克完全沒有反對。他本來就不覺得這些原始人的法術有什麼好怕甚至好學的，他只是很納悶罷了。

反倒是安潔拉沒有提出反對意見。她正望著村莊中央的泰拉斯奎心臟，若有所思，不httｐs://wwｗ•hｅｔｕbｏok.cｏm•cｏｍ知道在想些什麼。

哦，哦！對了！確實新鮮的動物肝臟是很美味的，而且是很有營養，很適合補血的食材呢！

現狀就是這麼瘋狂。

「這些亞人吞吃了大猩猩獸神的血肉，主動將它的生命、力量和記憶都在血肉中繼承下來。必要的時候，他們再獻祭自己的血肉和生命，讓被繼承下來的獸神通過自己的血肉骨重現出來……這是很有參考價值的巫術。」

「能做的事情多了去了。」

他以誦經般的低沉韻律吟唱出這咒語，讓白光不斷地伸展、擴大、扭曲——就像增殖一般驟然延展開來，創造出一個圖騰，讓這片廣場的地表也跟著上下波動起伏。

這幫原始人已經淪落到連「教」人都不會教，只能靠吃屍體來傳承知識了嗎！？

如果現在不是人類要把自己的肝臟獻給海登吃的話，他大概會很合理切片了烤一烤撒鹽吃吧。

十二個雷霆鍛打的盧恩符文在艾力克右手上構築成巨大的鐵拳。二話不說，他已經一拳將其打出！

「……感覺不太像啊。」

海登立刻意識到，這顯然也是獻祭——光是讓這猩猩獸神揮手打出一拳，就必須獻上一隻手臂作為祭品！而且這還不算酋長一開始就剁掉的右手！

噫

雖然艾力克在勉強擋下這一掌之後並未受傷，但也被驚出了一身冷汗！

巨大猩猩的咆哮聲響起同時，剁掉自己右手的酋長一邊咬緊牙關，一邊伸出左手握拳，朝艾力克隔空一揮。

海登晃了晃狼腦袋，

這終究不是真正的復活術。

大量的骨頭被埋在這個部落中央的土地下——埋在泰拉斯奎的心臟底下。而且那絕對不只是一人份或兩人份的骨頭而已。幾十，上百……這些骨頭全都順應著亞人們法術從土中湧出。

「偉大的狼神啊！既然您這麼要求，那就由我來展現，在我們血脈中流傳下來的神祖之力！」

海登同樣看得目瞪口呆，怎麼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景象。

酋長大聲呼喊道，同時高高地舉起了右手，

「以我等的血、肉、骨，構築神祖的身軀！」

海登身邊的安潔拉這時候反而蹦出一句奇妙的話來，

一開始，艾力克還沒有明白酋長這話的意思。他一開始還以為這隻是很常見的原始人戰吼。

既然亞人和艾力克都不同意，那他就反手把艾力克推上去和亞人們玩玩好了。

目www.hetubook.com.com前為止，就連神族使用的復活魔法，也是以提前上傳、保存靈魂為前提，才得以使用。

酋長親自剁下的右手應聲落地，那些血肉骨灑落在骸骨與塵土構成的巨大猩猩骷髏上。

「你們不能，嗯……」

固然，這巨大骸骨猩猩並不是用真正的猩猩神骨頭做成的，而是以上百亞人的屍骨所組成，但它毋庸置疑確實湧現出土地神——獸神的氣息！

雖然沒有什麼準備，但這一擊艾力克仍然傾注了極大的力量。他以往用這雷鑄符文在傭兵工作中能一擊將房屋擊垮，威力有如大炮轟擊，人骨自然更不足以抵擋。

在後面觀賞著這場戰鬥的海登此刻則是揚起眉毛，淡定地說：「艾力克，不要太小看這些在荒野摸爬滾打苟延殘喘下來的人——這法術才剛開始呢。」

這畫面簡直就像是蚊子朝人類飛身撞去。然而艾力克打出這記雷霆鐵拳，居然愣是像蚊子把人類撞散一樣，直接一拳就把十幾層樓高的巨大猩猩骷髏打成無數塵土與骨片！

草菅人命？那當然不至於。有海登和安潔拉在旁邊盯著，死不了人的。

這裏才不是村落的廣場，而是墳場。

形成一個活生生的，高如大樓的黑猩猩獸神。

由此，血祭的魔法儀式終於完成。

艾力克說完，海登卻搖了搖頭：「不對。這不是死靈魔法，儘管看起來確實很像。這是更奇葩的原始巫術。」

扭曲變形的頭蓋骨，不齊全的大腿骨，散亂的肋骨。

好在這人一向是迎難而上的性格，情急之下反而匯聚精神，催谷起十分的力量：「好！那便來拼罷！」

雖然只有瘋子才會想要照抄這種瘋狂巫術，但它還是很有參考價值。其中蘊含的奇思妙想甚至讓海登有些著迷。

「若是要跟隨新的神，你們就需要改變過去的傳統。我可不要吃你們的血肉。」

理想的情況下，一個魔法師本來就應該在切身體會到他人的魔法之後就完全理解這個魔法究竟是怎麼回事……當然，這隻是理論上的扯淡，實際上好像沒幾個人真的做得到。

然而世上從未有人吃神，是為了獻祭自己的肉體再把死去的神臨時「復活」出來吧？

古時候，吃人和吃神的魔法都很常見，然而世上恐怕從未有人為了「復活」神而吃神。法老雖然也吃神，但祂們自己就是舊神王，那只是進補；迦南神巴力·哈達的崇拜者們也吃神，但那只是在分享www.hetubook.com.com神的祝福。古印度的苦修者會吃人，但他們是為了參悟。

海登狼擺了擺爪子，

可是，即使艾力克本來就不覺得這亞人的魔法能有多厲害，如今看它連自己一招都撐不住，也未免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為什麼會提到肝臟？

真正的復活魔法是不存在的，至少現在還沒人研究出來。正如之前曾經說過的，凡具有靈魂的生命，在死去的那一瞬間，靈魂都會憑空消失不見，沒人知道靈魂究竟是跑到哪裡去了。

於是海登只好換個做法：「那麼，你們就用自己部族流傳的魔法，來和我的部下過兩招。」

艾力克聞言立刻轉頭望去，才發現那些被打散的骨片已經重新拖曳著無數塵土從地上站起，而且還不止如此。

這倒不是海登又在託大，又自我感覺良好，而是他本就被強化過，如今還通過地脈能量變形成獸神，被原始人的魔法打一發也不會怎麼樣，反倒能夠更加切身體會到對方法術的本質。

「故而當我等獻上血、肉、骨與生命，便能喚回神祖的生命！」

他低頭問打完這一回合，從廣場上悶頭退下來的艾力克。

無論如何，這些亞人們都是真的自己在荒土上偷走了泰拉斯奎，把它打趴下搶回來的。所以海登知道他們絕對有厲害的底牌——然而海登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會是這個！

這些原始人就算不怎麼樣，至少應該也有能抓住泰拉斯奎的本事。怎會如此不堪一擊？

誰會「想」到要這樣搞啊！？

他只好擺了擺狼爪子，做出一個像是比劃的姿勢，

……肝臟？

結果今天這些亞人卻向海登展示了另闢蹊蹺的怪招。

但酋長還是高聲呼喊，既像是祈禱，又像是宣告，

「此乃師傅指點打造，自在變形組合的十二雷鑄符文！且看你這骷髏能否吃下第一擊！」

至於亞人們，不知為何還是有些猶豫。他們交頭接耳討論了好一會，也不知為何，似乎並不是很願意「表演」。

與此同時，亞人酋長的狀況卻沒有那麼樂觀，而且這不光是因為他剁掉了自己的右手。隨著那骷髏生出血肉毛皮，變成復活的猩猩神，酋長的身體卻迅速衰竭下去。

他一時間根本說不出話來。

所以艾力克馬上就懸浮到村莊中間的空地廣場上，準備戰個痛。

宛如熔化的鋼鐵注入看不見的鑄模般，這些白骨自行在空中塑型，最後聚合成一個確實的形態，甚至讓艾力克都愕然地倒抽了hｅｔｕｂｏoｋ•ｃｏm•ｃｏｍ一口氣。

艾力克並不理解海登覺得什麼東西可能會很有意思。但既然都這麼說，他這個當記名弟子的當然也只能上陣。

然而這亞人酋長透過血祭召喚出的獸神，卻能一擊把艾力克用符文構築的防禦打破！

「死靈法術嗎？」

儘管代價沉重，實際操作性價比很低——「復活」的大猩猩打出一拳就快把酋長弄死了，而酋長說過他的血肉中含有的知識與力量已經是最為濃烈的——但這不完全是技術問題，更多的是想象力的問題。

艾力克急速變招，運轉神通防守，將十二個雷鑄符文從拳套變化成鋼鐵盾牌——然而，這盾牌卻被獸神一拳打散！

艾力克比海登更加不知所措。他本來以為自己是要和亞人酋長對打，怎麼料得到對面居然變出這麼個骷髏大猩猩？他實在太託大，連鎚子都沒提前拿出來！

「直接演示一下嗎？放出來打個靶子之類的。如果必須要活物靶子，打我也行啊。」

所以海登才和他這麼說：「親自和他們打一打，就最能知道他們到底是不是有可以值得一學的東西。我倒是覺得他們的法術可能會很有意思。」

一股白色蒸氣從骸骨、塵土與血肉中升騰起來。這樣白茫茫的煙霧遮不住海登和艾力克的視線。透過白霧，他們倆近乎毛骨悚然地看到，巨大的猩猩骨架上迅速生長出了血肉、毛皮……

不僅面容變得枯槁，隨著他做出左手出拳的姿勢，猩猩獸神照做之後，酋長的那條左手臂便立刻枯萎下去。原本還算健壯的左臂如今卻變得有如乾癟的枯樹枝，彷彿肌肉都憑空蒸發掉了。

意念在他心中激起，電光在他身上跳動。霎時間，竟有十二個鐵鑄的盧恩符文在電磁牽引下從艾力克的黑大衣中飛出。圍繞他旋轉、匯聚在他高舉的右拳上！

「神祖啊！在我們血肉中存活的神祖啊！我們就是您！您就是我們！將您的神力，透過我們的身體顯現吧！」

然而這些亞人聽海登說乾脆讓他們演示一下，用法術轟他，反而連連搖頭，怎麼都不同意。

最後還是酋長力排眾議，單獨走出來，站上前去。其他亞人都紛紛退開，退到廣場外面的屋子門口去了。

至今為止，他都還沒找到可以「復活」阿拉斯托的方法呢。

「我們乃是神祖孕育血肉的一族，我們的血肉就是神祖的血肉。」

人骨。

直到下一秒鐘，酋長的右手卻開始發出白光，而且那光芒還緩緩搖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