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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救生員想要拉起沉沒在深深水底的人。

瞬息之間，她跨越死與生之間的無窮距離，重新回到凡塵人間。

所以紅葉立刻開始感到恐懼：難道海登在她死前偷偷轉移了她的心智和靈魂？但這樣一定會被密特拉集團發現的！如果被發現的話，她的族人們就危險了！

「但、但這是不可能的，根本沒有實用化的復活魔法啊！」

那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男人。身材修長，黑眼睛，黑頭髮，看起來很年輕。但他臉上那種沉毅的神情，是長年堅持與巨獸搏鬥的人才會有的。

不過紅葉現在不太關心這個。還有別的事情需要她納悶。

「別想太多，你真的死了，公司不會發現的。而且你也真的復活了。現在沒有實用化的復活魔法，但是有測試版的。」

但那毋庸置疑是很恐怖的東西，絕不可能是什麼溫柔的安眠。

那是在宇宙創造之前就開始，即便跨越宇宙的終焉，也將依舊無休無止的聖歌。這歌聲活潑而又有力，能穿透聽者的皮膚，深入他們的血肉里，骨髓里，連靈魂都能刺入剖開，令他們刻骨銘心。

「這隻是最小的一部分原因。」海登搖搖頭，淡定地說，「我在舞台上和你討論生命的代價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事後要試著復活你了。因為我不爽。」

如果自己沒有壯烈犧牲的話，自己的族人會被怎麼樣？密特拉集團會不會找他們的麻煩，往他們頭上扣黑鍋？

海登無視他們，擺擺手，繼續說，

就這樣呆愣了半晌之後，紅葉才坐好身姿，向海登恭恭敬敬地低頭行禮。

她花了幾秒鐘時間才能理解復活這個詞代表什麼意思。

至於大公司們現在常規的不死技術那就更不用說。他們基本上都是在人徹底死掉之前就把心智人格和靈魂一起從肉體里先抽出來，實際上就是在死掉之前換個軀殼。這樣怎麼可能知道死亡究竟是什麼樣子呢？

「相信吧！相信你的生htｔps://ｍ.ｈｅｔｕbooｋ.coｍ.ｃoｍ命並非徒然！」

「不過在那之前，海登大人，請問您是否知道『他化自在』這個稱號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不希望你死掉，看你這種際遇就不爽，覺得不公平，所以要試著把你復活——誰敢說我這樣不對？」

猶豫

「我為此而生，為此臨世，證此真理。凡屬真理者，悉聽我言！」

……然後她看到了海登，以及一個她只見過一兩次的銀髮全身義體改造人女僕。周圍看起來是一件西歐式的古典魔法工作室，房間的角落裡站著兩個紅葉不認識的人，而她自己則是躺在一張石桌上。

紅葉一想到這個，心中就立刻湧出一股子慌亂。

世上不存在真正的復活魔法，因為靈魂在生命徹底死去之後就會消失不見了。沒人知道靈魂究竟是沒了還是到了什麼其它地方，以至於也根本不可能把死者的靈魂弄回來。

海登敲了敲石桌。他看起來非常疲倦，非常勞累，看起來隨時都有可能倒下去昏迷，但他還是親自開口和紅葉解釋，

「堅信吧，堅信你的一切都從未失去！」

說了這麼多，其實都只是想要表達同一個主題：

就連眾多的死神們，也只是「次一層次之死亡支配者」——反正海登的教科書上是這樣寫的。

如果一個人的快樂不需要通過自己獨佔享樂來得到，如果每個人都能以他人的樂事而樂……很顯然私有制的社會體制恐怕根本就站不住腳了。

這個技術顯然還不完善，而且也不是每個死人的靈魂都能被活著的神從死亡里拉出來……不過它至少是一個盼頭，是未來的希望。

然而即使知道了這些，紅葉仍然感覺十分迷惑：「即便如此，為何您要復活……我？只是因為我很適合做這個實驗嗎？」

「一茶之恩，尚且該以湧泉相報。況且如今海登大人不僅將在下復活，還不忘庇護一族之人和*圖*書不受牽連。只要是您想要知道的，紅葉自然知無不言。」

那是一塊很大的灰色石板，下面撐著四塊筆直的石頭，看上去年代悠久，上面刻滿了奇怪的線條和符號，可能是一種無名語言的字母吧。

復活？

這個詞立刻把紅葉搞懵了，

……啊？

而她如今確實裝載著原本的那個真實的靈魂。

是黑暗嗎？是灼燒的火焰嗎？

「我過去的名字是阿拉斯托，而且曾經借用過您的君主波旬的名字。」

又或者說難道真正的她其實已經死了，現在的她只不過是被備份了人格記憶的克隆？這樣確實不用擔心被公司發現……但是好可怕啊！

老實說，這並不是一隻她特別喜歡的手，也並不讓她覺得特別值得信賴……倒不如說，這讓她感覺是一隻說謊成性的人的手。

所以，就連死人聽到這歌聲都會忍不住睜開眼睛。

至少紅葉自己呆愣了好一會：「用波旬殿下和我的關聯當作媒介？可是【波旬神相】已經消失了。您從哪弄來的媒介……？」

死亡中曾經經歷過的一切苦痛，都化為奔流消逝而去。

「之前那場競技大會儀式本來就是一種類似復活魔法的東西，我只是改變了一下形式——我不需要幫你造神的軀殼，所以只幫你克隆了一具正常的肉身。我在你死掉之前用人格晶片複製了心智和記憶，重新灌到了這個肉身上。至於靈魂，那也很簡單，反過來操作就行了。」

為什麼？怎麼回事？

阿爾比恩教授曾經說過，生命是由三重要素組成的——至少絕大部分都是。如果要創造生命，就必須同時湊齊三重要素。復活自然也是同理。

沒人知道死亡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為了從死亡中抽取能量，密特拉集團和煙霧鏡公司現在所有的新型虛擬主播偶像的皮套都會盜用死去神魔的名字，以這些死去神魔的名字為道標，以活人的信仰為鉤索，從死亡之中抽取出的能量。

年和-圖-書輕人說到這裏，微微一笑，

「不要懼怕，迎接新生！」

海登說到這裏，雙手抱胸，得意地一笑，

海登可沒想到紅葉會問這個問題，皺起眉頭說：「他化自在，這個詞原本應該是梵文，意思是自己不需要欲樂來享用，能夠以他人的樂事而樂，隨著別人的快樂而得到自己的喜樂自在。故曰『他化自在』……啊。」

是彷彿全身被埋在土裡，連指尖也動彈不得，只剩思考不停空轉，有如絕望般的孤獨嗎？

沒有活人知道死亡的答案。黃泉是活人不可知之地。

第二種則是提前用人格晶片給自己做一個心智人格複製品，再灌到克隆人的大腦上去。但這實際上並沒有真的復活死人，死者的靈魂沒有回來，只是做了一個複製了人格記憶和肉體的克隆而已。

她現在腦子裡的記憶也是複製的，不是原版的——靈魂就只是靈魂，並不包含記憶。

「復活——復活！？」

紅葉在這次競技大會裡以【波旬】之名為道標，以她自己作為波旬族人的血脈作為媒介，以觀眾粉絲們的崇拜為鉤索，意外從死亡中拉扯出了波旬的陰影。

死亡是神秘的。

說到這裏，他自己就明白過來了。

現在海登把他找來幫忙復活紅葉，就是為了藉助阿拉斯托的特殊身份和性質，在死亡中尋找到紅葉的靈魂。這本來應該是不可能的事，但既然紅葉都能把波旬的陰影從死亡里拉出來，反過來應該也能做到。於是海登將這個儀式重編，把它再造，在嶄新的原理上創造出一個嶄新的儀式，建基於一個任何已知魔法都未曾檢驗的原理，把紅葉給復活了。

怪不得

……然後不再猶豫。

「那些大公司可以用加減乘除和金額來計算人命的價值。他們或許有他們自己的一套道理，但我幹嘛要按照他們那套標準走？」

海登花了快兩年的時間努力想要復活的阿拉斯托·迪拉格，如今終於能再次站在這人間的土地上ｈｅtubooｋ.ｃom•ｃom，有了一具軀體，可以走路，可以說話，可以繼續奮鬥了。

在連時間都不知是否存在的死亡中，紅葉抓住了那隻手。

海登，已經在死亡的臉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紅葉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晨曦般的光芒映入眼帘。紅葉眨了眨眼睛——

「你曾熱愛併為之奮鬥的，都不會失去！」

不僅如此，與那隻手一起伸下來的還有一道歌聲，一陣大家都已經聽過許多次，但卻又在宇宙間永遠不會消退的歌聲：

海登如今卻反其道而行。

「我用你的名字當作道標，用【波旬】神名和你的關聯當作媒介，用安潔拉的歌作為鉤索，把你的靈魂從死亡里硬扯出來，注入到新的身體里去。」

紅葉卻沒有直接回答海登這個問題。她愣愣地盯著海登看了好久，就像第一次看到他一樣驚奇和不可思議。

「至於最後一個理由，就是比較有利可圖的東西了。」

自己應該已經燒盡生命而死了，而且是為了自己的族人而死的。

話雖如此，在場的另外三人聽了，卻全都啞然失笑——當然啦，都是比較善意的笑聲。

站在房間角落裡的一個人，一個紅葉原本不認識的人，這時候終於開口說道：「我就是那個媒介。」

目前可以稱得上復活魔法的實用化技術只有兩種。第一種就是之前說過的，在徹底死掉之前連著心智人格和靈魂一起抽出來，塞到新的軀殼裡去，實際上並沒有真的死掉。

怪不得密特拉集團會如此忌諱波旬的名字，要儘可能把它掩蓋起來，甚至要為此去打造一個新的波旬偶像，來抹去真正的波旬在歷史上留下的痕迹。

人類記不住死亡的真諦，所以紅葉在自己醒來的瞬間便忘記了自己在死亡中看到的東西，就像忘掉昨天晚上做過的夢一樣。如今那種感觸僅僅作為一種頓悟般的暈眩殘留下來。她心中湧現出無數的疑問與不安，因為她還記得自己是如何自我犧牲，奉獻了自己的生命去葬hetubook.com.com送波旬的死亡陰影……

「覆滅之物，何以不復活？」

然而，在這個沒人知道究竟是什麼的冷酷死亡之中，紅葉卻感覺到——有一隻手正在試圖把自己拉起來。

雖然現在的醫療技術越來越發達，有許多人在斷氣幾分鐘甚至幾小時之後還能被救回來的，但他們也說不清楚死亡究竟是什麼樣子。

這樣究竟算不算是真正的紅葉復活了呢？這可真是個很複雜的哲學問題。

猶豫

「密特拉集團對於他化自在波旬天子非常忌諱。雖然波旬是以前和新神為敵的舊神魔王，但這種忌諱也未免太奇怪了。他們已經到了想要把波旬這個名字徹底隱藏起來或者乾脆改寫歷史的程度。所以我才想找你這個當事人打聽一下，看看密特拉集團到底想要隱藏什麼。」

她看到了另一個人伸下來的手。

但是，在考慮要不要把這隻手撥開的時候，她卻又猶豫了一下。因為她能感覺到那隻手是那麼迫切地在尋找她。她能感覺到那隻手確實是想要幫助她，而且絕非出於什麼自私目的。

「你的犧牲和苦難，都並非枉然！」

然後，她就被用力拉起，闖進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就連各大神系的死亡之神——例如像米克特提卡希瓦這樣的神明，祂們本質上也不過就是有著極其高深的死亡知識和技術，而不是真正洞察了死亡的根源本質。

但站在她面前的海登已經開口說：「那麼，紅葉小姐，先讓我對你的復活說聲恭喜吧。」

伴隨著重生的陣痛，全身完全無力，就好像身體要變成爛泥一般，異常的疲憊。

沒有人知道死亡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他化自在波旬天子……代表的是一種與資本主義不同的政治路線。」

「現在密特拉集團給我的新名字則是【新神·大自在天波旬】。不用說，他們可沒想到我早就用過這個名字了。」

「誕生之物，何以不覆滅？」

是無聲無色的虛無嗎？

紅葉現在這個身體是克隆的，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