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工會的會長盧茲得知此事，更是馬上就意識到這事有點麻煩。

當然啦，這油燈是不會發出聲音說話的。

盧茲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一臉風輕雲淡地說，

過去的它一直是指路者。從今往後，它也將繼續指引。

說來奇怪，那居然是一盞燈，而且還是一盞放在房間地板中央，看起來就很儉樸的油燈。它一直點著火，緩緩燃燒。

沒想到很快，就在她忙著勸誘底層區的工人們都來替海登工作，去挖海鹽時，人群的外圍卻突然有奇怪的聲音傳了過來。

故而魔女揚起眉毛，

「所以快來吧！凡勞苦重擔的人都可以到我們這裏來！這麼好的機會不趕快抓緊，更待何時？」

他們倆突然從路邊走出來，熠熠生輝的雙眼牢牢盯著艾比蓋爾，還指著她的鼻子痛罵。

這倒不是她欺軟怕硬，也不是她特別看不起這些工人……雖然或許確實有點看不起吧，但艾比蓋爾再怎麼說也是四百多歲的大魔女了，有些地方有點傲慢也很正常。

當然啦，個別時候宗教也不吝嗇于提供實實在在的物質好處。

這話……艾比蓋爾當然還不至於傻到直接反駁。認為勞動低賤，認為自己光明正大地有這個權力不用去勞動，那是封建時代的神族貴族們才敢拿出來說嘴的東西。

最近她好久沒機會在這方面露一手，別人怕不是要把她當病貓？

這些話，海登都是對艾比蓋爾說的。

「這事只有交給你才能放心。勞煩你了。」

油燈的火苗，立刻像是輕輕呼吸似地明滅閃爍。

再怎麼說，她可也是從上個時代活到今日，是自古以來都在騙人，從今往後也要繼續玩弄人性的大魔女。

而當這魔女揮舞起海登交給她的，那「真理」與「麵包」的雙生魔杖時，能夠阻擋她的力量可真就不多了。她再次來到墮天城底層區，帶隊把一箱又一箱的糧食、藥品和日用品都送進貧民窟，而且還把這些「麵包」直接送到工人以及他們的家人www•hｅｔｕｂｏｏk.ｃｏｍ.coｍ手裡。

聰明的商人會研究人們想要什麼，以及該用什麼方法去提供它。

於是他們紛紛告辭散去，趕緊想著要去艾比蓋爾那邊多掙點印象分。

海登一邊看星星月亮，一邊這樣對艾比蓋爾說，

盧茲會長走進這小房間，二話不說就先朝油燈行起大禮，磕了三個響頭，然後才開口低聲說：「上主啊，一切如您所言，上次那個魔女又來了。我們今後究竟該如何應對她，以及她所代表的背後那些新神族？還請您的燈火給予我們指引。」

聽說有這種機會，無數工人更是為之意動。這些底層勞動者就算自己甘心一輩子爛在墮天城的貧民窟里，總還是有些盼望想讓兒女將來提升階級，有機會改變人生。聽到艾比蓋爾朝他們揮舞這樣的美洲夢，怎麼可能沒人心動？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如今統治世界的才是資本家天神。

艾比蓋爾本來正忙著對工人們循循善誘，聽見他們這話，不但沒生氣，反而是給逗樂了——不會吧？這工會的高層頭子們，難道打算就用這種可笑的手法來阻撓她嗎？不至於吧？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海登如是說，

宗教或許是這世上和商業最為接近的概念。

「只可惜除了打人的本事，你們看起來就不太明事理了。其他工人都知道替我工作才是唯一逃離這貧民窟糞坑的機會。你們卻為了自己無聊的自尊心想要讓鄉親們錯過這獨一良機，莫不是傻？」

魔女頓時有了種自己正被海登算計的感覺。

「那個神族老闆想讓我們幫他挖海鹽。他派人來把我們搞得雞飛狗跳，不外乎就是想要儘快得到可以開工的人手。他想要效率，那就不可能把我們趕盡殺絕，全部換掉。否則群氓無首，他使喚起來都不得力。」

會裡已經有好幾個高層都跑來向他抱怨：「會長，再這樣下去，用不了兩個星期，我們都得變成光桿司令啦！」

他這一點和圖書都不慌張的樣子，反而把這幾個工會裡的高層給整懵了。

傷病纏身者，則是得享藥物與醫治。在海登與卡蓮過去兩年的不懈努力下，這些便民藥物的成本和性價比都已經被調整到堪稱驚人的程度。得到這些藥物醫治的人，無不驚異於它們不可思議的療效。

他們都有夢呀。帶著這些年從工會裡貪到的一點積蓄，如果能潤去美洲聯邦，哪怕只是當個退休的小老百姓，起碼也比蹲在這貧民窟里好上十倍……

那麼在場的其他工人們呢？雖然不是每個人都被魔女這話所挑動，但要說沒有人產生反應，那才是真的怪事呢！

雖然美洲聯邦也不是理想國，但再怎麼說也比待在墮天城這大糞坑裡要好一百倍吧？

於是乎，很快就有工人開始越過工會，自己先倒向艾比蓋爾和她背後的海登，簽了契約接受雇傭。而這魔女，大家都知道，在做生意上從來不吝嗇花錢。都不需要問過海登，她立刻就把這些經過審查的工人從貧民窟糞坑裡撈出去，安排到正常一點的中層居民區里去安住。

這是一間宛如單人牢房的房間。房內沒有窗戶，也不見什麼傢具，而且大小僅有從牆邊走五步就能抵達對側牆壁的程度。除了通風口和門以外，這個空蕩蕩的小房間里就只有地板上擺著的一樣東西而已。

這樣大聲叫罵的，是兩個年輕結實的男人。

油燈並不會說話。但它的火焰卻突然燒得更旺盛，像迎風般晃蕩起來。

艾比蓋爾就這樣向底層區的工人們都發出呼喚，

而且，海登居然還會讓自己的員工以八小時為單位進行輪班，如果要加班的話也會給加班費！

這話可真太誅心了。方才還滿臉恨意的年輕武者們神色驟變，竟是又驚又怒。

千金買馬骨能起帶頭作用。這個道理，活了四百年的魔女怎麼可能不懂？

「勞動沒啥不好。我想要讓大家都活得更輕鬆更快樂，我要減輕勞苦之人的負擔——但我可沒說ｈｔｔｐs://www•hｅtubｏｏk.cｏｍ.ｃom想要讓大家從此都不需要勞動啊。」

靠著死海鹽秘火淬鍊身體的威能，這倆人的戰鬥力應該不會弱於尋常城管……但是，就這樣？真就這樣？

她說到這裏，又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又或者說，你們是因為自己沒本事沒機會，所以故意想阻撓其他鄉親，也不想讓他們從我這邊逃離這糞坑？」

這火光在黑暗的密室中搖擺，在黑暗中劃出如夢似幻的耀眼軌跡，彷佛應和著虔誠信徒對尊神的祈禱。

但盧茲的瞳孔中卻倒映著火光，彷彿是聽到了燈火所給出的指示一般，臉上逐漸流露出驚訝欽佩之色：「竟是如此？萬事果真如您所料。」

於是魔女又仔細把這兩個突然殺出來的程咬金打量了一番，這才多看出幾分端倪：這兩人雖然身上衣著打扮和正常的貧民窟年輕工人沒啥不同，但看得出他們神色剛毅，一身健壯體魄，顯然都是在工會練過拳，而且用死海鹽淬鍊過筋骨的青年。

這些條件聽在這個時代的工人們耳朵里，可真是匪夷所思啦！

「而且你們應該也知道，我們的老闆可是從美洲聯邦來的。那人雖是小神，卻有菩薩心腸。你們現在做得好，或許將來他還會把你們和家人都一起帶走，離開這個糞坑，移民美洲呢！難道你們希望自己的父母妻兒躲在這種貧民窟過完一輩子？」

海登將會給替他工作的工人們都提供員工保險以及對工傷的醫療。

他一邊吐槽，一邊從自己那四平八穩的太師椅上站起身來，匆匆走向工會建築里的隱藏房間。

「你們打起人來的本事看起來要比其他工人強得多啊。」

「不都說越有錢的人越吝嗇嗎？怎麼有瘋子這樣花錢的？」

他本來就是跪在地上說話，說到這裏，又恭恭敬敬對油燈磕了三個頭：「那麼我待會就再去指示手下的人，先找兩個愣頭青去試探魔女現在的狀態，再讓其他人今後徹底向她背後的新神族表示順服，以便主上您的計https://www.hetubook.com.com劃能夠在她身上順利運作。」

「雖然我知道大概的做法，但我畢竟不擅長做這種具體的生意、」

盧茲立刻向他們搖頭，態度看起來倒是還算淡定：「那就變唄。」

那火光必定是象徵著某種從太古時代至今，都未曾不變的事物。

不管怎麼說，畢竟艾比蓋爾確實比海登更擅長做這些事。當初第一次和貧民窟的工會打交道時，也是艾比蓋爾在負責主導對話的。

如此一來，更多的工人都把自己的眼睛都看綠了。整個亞達拜特工人聯合會內部都開始震動。

她可不需要和這些勞動者談理想啊、精神啊、自由啊之類的東西。吃不飽飯的人不在乎這些，況且艾比蓋爾自己也不信那套。她只要一邊和這些工人談真金白銀的福利，一邊朝他們揮舞美洲夢就行了。

……反倒是這盧茲會長，其他人全部走光之後，他臉上那風輕雲淡的笑容便消失了。

「同樣都是工作，替我們工作可要輕鬆多啦！我們可以給你們帶來穩定的工作，更好的生活。」

就算能在螞蟻窩裡當蟻王，上頭下來的老爺如果興緻起了，也能用開水把整窩螞蟻都燙死。墮天城的貧民窟就是神族客人的玩具。他們這些人能在工會裡撈點好處吃香喝辣，卻仍然只是神族隨便殺的東西。誰不想要潤？

魔女聽了立刻吐槽：「你這是把我也當勞動者用是吧？」

成功的宗教也同樣是如此。當人們畏懼死亡，宗教就提供彼世；當人們覺得自己的人生混亂不堪，宗教就提供神聖的秩序；當人們覺得自己失去了意義，宗教就提供並宣講他們的生命真理。

「卡蓮那邊已經調來了資金和資源。收服亞達拜特工人聯合會的的任務就交給你了。紅葉也給你指揮。」

結果海登反而被逗樂了：「怎麼？你對於自己要勞動很有意見嗎？」

而且它自己的意願……自然也必成就！

……

飢餓之人，得以果腹。

這房間幾乎沒有和外界或其它地方相連的部分。不僅是在m.hetubook.com.com物理的意義上，同時也是因為幾乎沒有人知道這房間存在。雖然這房間位於工會大樓的深處，不過整個亞達拜特工人聯合會，知道此處的人不會超過五個。

艾比蓋爾自然不知道工會裡有人正在用奇怪的方式算計她。不過話又說回來，她早就知道這些工人肯定會想要抵抗，想要搞事，而且魔女基本上對此不屑一顧。

「大家別被這外地來的有錢佬給騙了！」

雖然資本神族當然也不想勞動，巴不得躺在家裡食利，但嘴巴上他們總還是要說自己也在勞動的，不可能光明正大說勞動低賤。況且現代社會競爭激烈。神族真的躺平，運氣不好就要再被其他另外的神族內卷吃掉。命好到完全不用勞動的神族，其實也很少很少。

「這些當老闆的一開始把好話說到天上去，簽漂亮的合同，挑幾個人做榜樣，等大家都干起活來就全成了廢紙！不能相信他們的話！他們就是靠剝削我們窮人來賺錢的！」

真正的重點在於，她既然都從海登手裡接了這個活，再怎麼說也做好了被找麻煩的心理準備。倒不如說，艾比蓋爾其實也有點期待這幫底層工人能搞出些什麼花樣來。

這些話確實也有幾分道理。工會裡的頭人們聽會長這麼一說，不禁都有些猶豫。誰不想要錢？再往大了說，誰想要一輩子困在這糞坑貧民窟裏面？

「而且那女人揮舞著這麼好的雇傭條件，道理也在他們那邊，我們不可能，也沒必要和他們對著幹嘛。」

所以，只有艾比蓋爾在心裏暗笑得特別開心。

話雖如此，聽見海登這番話之後，她還是忍不住挑起眉毛，半是吐槽半是認命地說：「不錯的宣傳語，這話倒是真讓我有了點主意。」

想著想著，這些工人頭子便都覺得會長說的有理——這海登，簡直就是一條淌著金水的河啊！

不僅如此，艾比蓋爾還向他們宣告了替海登工作的各種好處。

海登將會給幫他開採死海鹽的工人們提供最高額（當然，也沒高到匪夷所思的程度）的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