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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登卻搖搖頭：「恰恰相反，我倒覺得這裏正有我們需要找的東西——有人有不同的意見嗎？」

他一邊用力按壓自己疼痛的額角，一邊低聲笑著說，

……於是，海上便起了風。

她一飄過去就立刻低聲吐槽，

那些知識是編織宇宙的絲線，是無上的奧秘，然而海登卻沒法把這些領悟到的真理直接用言語教給別人。

祭司的工作，與先知卻不是一回事。

就這樣，死海底的發掘工作開始了，而且順利地進行著。

虛空擴大領域，以動侵靜。無限運動的風吹開了沉靜死寂的死海之水，將底層區最底部的水一分為二，海就成了乾地。那些水分開成左右兩邊，宛如豎立的牆壁。

或許這些與天外舊神有關的知識和力量都沒有那麼簡單。或許也許在消耗的同時，它們也有所回饋……

是成本與收益不符嗎？還是大公司覺得沒有這個必要？亦或是什麼其它的原因？

反倒是阿爾比恩教授，他之前一直在遠處旁觀，這時才走過來。「海登，」他問道，「我很好奇，你為什麼要把這個工作交給芭芭·艾比蓋爾？」

他開口命令大海分開，將每個字都清楚準確地吐出來，力量便像融化的鐵劍一般流溢而出。

天生的先知帶路指路，學習而成的祭司則是儀式專家，將不可思議的事情變得可以理解。他們的功能自然是不一樣的。

海登不能一直幫大家撐開海水，但隨著艾比蓋爾一邊罵罵咧咧地加入現場提供各種幫助，（當然，同樣是在其他幾位包括教授在內的技術人員支援下），大家很快就搗鼓出模仿、代替的符文和儀式，接著指揮工人們把完成品打入被分開的海面，就像柱子一樣支撐定住被分開的海水。

魔女立刻無語。她捂著臉罵了幾句連海登都聽不懂的古話，搖搖頭，轉身跑去指揮那幫工人們做事了。

老實說，海登現在的感覺很像是兩三年前，他剛許願把安潔和-圖-書拉召喚出來的時候。與不可言喻的真理相連，改變現實，讓他的臉都失去了血色，全身冰冷得嚇人，神經末梢現在還感覺得到燒灼與疼痛。

海登聳聳肩：「我不懷疑啊。況且，這事她是能做好的。」

只可惜很快他就發現這和自己想象的好像有點不太一樣。

在這個死亡之海的最底部，被分開的深深海水下面，大都只是灰黑色的沙土與光禿禿的岩石。這裏沒有生命——沒有魚，沒有蝦，沒有水藻，甚至都沒有細菌。少數殘留的歷史碎片與陳跡，千年的航運歷史和百年的城市化影響在這裏雜亂無章地混合在一起。幾乎保持原樣的完整船隻殘骸層層堆砌。一團團亂七八糟的廢銅爛鐵，廢棄不用的浮標，甚至還有尚未爆破的炸彈，一切全部混雜在一起，重重疊疊，而且所有這些長眠於此的殘骸都幾乎沒有經過多少變化。

「殘留在這裏的鹽與死亡之力，足以讓這裏的一切幾乎都保持靜止。」

從很久以前開始，艾比蓋爾就是現代資本天神與底層平民還有黑社會之間的「買辦」了。這事幾年前早就說過。

艾比蓋爾卻皺起眉頭來。

工人們只看得到肉眼可見的渾厚法力，分海的驚天力量。

博戈米爾導師也在旁邊補充道：「正是因為這片海有這獨一無二的保存性，我等教團才可能在此處發掘上界流落眾神的痕迹。否則滄海桑田，那些痕迹早就腐朽殆盡了。」

帶著艾比蓋爾、阿爾比恩教授、博戈米爾為首的一批研究員和工人，以及當然會一起跟來的安潔拉，海登他們也不浪費時間，直接飛落被分開的海水，進入死海中央，已經變成一片乾地的最底部。

於是海登說：「就讓我們趕緊開始這場神聖的冒險吧。」

阿爾比恩教授有這個實地調查研究的機會也顯得很愉快，開口解釋道，

隨著他們一路往深處飛落，大家很快便發現連近現代的垃和圖書圾都開始越來越少，向下只有深不見底的死靜。幽冷的黑暗撲面而來，給人一種輓歌般的鬼氣，漆黑而冰冷。

海登現在有這開口分海的本事，出於很多複雜的原因，難以三言兩語說清。這其中既包括他自己獨特的先知天賦，同時也是因為過去他和安潔拉朝夕相處的兩三年時光。除此之外，這些知識還來源於他之前用靈魂正視天外舊神的純粹靈魂，觸及到了源自無限真理的些許碎片。

亞達拜特工會的工人們，雖然只是一些長年困局在貧民窟里，沒見過世面的底層勞動者，但現在好歹也是信息時代，他們好歹也知道真神規格的老闆意味著什麼。望著海登的杖與力量，他們一時之間竟全都懵了。

索菲亞教團的信眾幾乎全都信奉超脫飛升的教義。既然有知識，就比較容易理解，也更容易渴望。事到如今，看到海登展現這樣的奇迹，他們又將會作何感想？

所以艾比蓋爾急匆匆就往海登那邊走過去。

不過海登至少無需再損耗力量分海，而是終於可以帶隊到這海底四百多米深，五千年前的所多瑪城殘骸遺址里，去看看情況了。

……

而這就是工人和專家們如今的必要性之所在了。

「哪有人當老闆把自己當成這樣子的？」

然後魔女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靜靜站在海登身後的安潔拉。她看起來倒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真沒想到在這個時代還有機會搞遺迹探險啊。」

「我不擅長仔細地指揮和組織安排人，但我相信你會做好的。」

能夠把這樣深又多的海水硬是逼迫開，究竟得要多大的法力？這可真是字面意思上，能夠移山倒海的力量！

如果說大公司的高層是眾神，底層的百姓是凡人，那麼能在神與百姓之間中介的人，當然就是擔負著祭司的職能。

「說得好。世上沒有老闆是這樣當的。然而我本來就是打算要當先知，當導師，而不是也ｗwｗ.ｈeｔuｂｏｏk•cｏｍ.ｃｏｍ沒想過要當老闆。」

只不過現在，海登是要艾比蓋爾去當一種新的祭司。

很快，他們就都默默地開始行動起來，跟上海登的步伐，準備共同發掘這片五千年前遺留下來的古老海底遺迹。

海登一開始倒是還挺高興。

大風疾馳的海面上，開闢出了虛空。

「你不會以為自己將來能每天都這樣過來分合一次大海吧？」

海登向大海伸出杖，就像是執起主權的黃金鑰匙。

「你根本沒必要這麼做啊！我還以為你本來是想把這兩批人組合起來，使用他們的力量去開闢通往死海底部的道路。你居然反過來消耗自己去幫忙開路？這是在搞啥啊！？」

但是，所有人都已經為之震撼。無論工人還是學者，這時候都忍不住要跟從這奪目的光輝。

僅此而已。

結果這話不說則已，一說還真把海登給逗樂了。

她只是盯著海登這個傻子又看了一會，然後才問：「那你之前到底幹嘛讓我來招攬這些工人？直接像現在這樣來硬的不就好了嗎？」

海登揉了揉自己還在疼痛的太陽穴，搖搖頭：「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

魔女當然沒有驚訝地睜大眼睛。

沒人提出異議，雖然大家幾乎都有點害怕，而且艾比蓋爾一臉絕望地嘆了口氣。

換句話說，這裏幾乎就是一片垃圾場嘛！

當它用一千隻光輝的眼睛俯瞰，他就呼求祂的權柄。

於是教授也點了點頭。

所有人，無論學者還是工人，在這一刻，都不禁戰慄到連指尖都動彈不得的程度。

教團的研究員們卻都是受過教育的高級魔法師，大都看得出這力量運轉的模式，流動的途徑。所以他們都看得出，這似乎像是某種源自更高深、更遙遠，來自不可用言語描述之處的奇術。

死海在海登腳下分開。他不需要激昂的情緒，也不需要辭藻華麗的演說。他轉過身來，走回岸上。

然而海登卻並沒有用什麼特別長時間的www.hetubook.com.com讀條施法，僅僅只是微微冥思數秒，將木杖一指，就以莫大法力將海水分開，而且一直維持著分開的狀態，看起來做得還很輕巧。

此話確實有理。但海登聽到這裏卻覺得有些奇怪——如果死海真的有那麼得天獨厚，是那麼重要的天外舊神研究地，為什麼其他大公司都沒直接在這裏設立研究站，而是把這塊地丟給亞斯塔祿這個沒落大魔鬼來管理？

艾比蓋爾卻看得出來海登現在消耗甚大，因此更是惱火，

正如艾比蓋爾所言，海登不可能一直站在海上幫工人把海水分開，不可能一直這樣撐著。

看不見的力量發布由話語寫成的命令，宇宙便聽從旋轉。

「你這是在幹什麼啊！？給他們表演分海！？」

這便是海登過去從未接觸過，或許與原始的許願魔法有所關聯，從天外舊神的真形中領悟到的魔法……實際上，這甚至有可能根本就不是魔法。它的燃料恐怕不只是魔力，因為不是真神的神族光憑自己的能量根本不足以造成這樣強大的現象。但海登應該也不是消耗了生命力，因為並不是隨便什麼以生命為能源的法術都可以做到這種事……他能感到自己體內已經有什麼東西開始變化了。

「我現在這樣做確實有所消耗，但之後他們和你都可以更輕鬆一些。我現在這樣展現過力量，他們的士氣自然就會提升。而你使喚他們的時候，也會比原本更加容易。」

這已經不是神族，甚至不是單一戰鬥神族所能擁有的出力。雖然比不上挾泰山超北海的大神，但這已是真正的神力。

老教授揚起了眉毛：「你這麼信任她嗎？」

這一切當然都在海登的計算之中——說計算可能都有些過份了。這隻不過是理所當然的道理。

艾比蓋爾更是立刻朝海登嘀咕：「我覺得這裏不是我們應該來的地方，肯定有什麼很可怕的東西。哎，這個你最拿手了，不可能沒感覺到吧？」

所以他才當眾ｈｔｔｐs://ｗww•heｔubook•ｃｏm.ｃom分海給大家看。

先知的工作是要傳達真理與知識，點明方向，分開大海，指出道路。

魔女說到這裏，又仔細把海登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後才趕緊問：「你接下來是不是就要精疲力盡地倒下了，而且可能還會死掉？」

至於蘇菲亞教團的專家學者們，他們看到的東西倒是有所不同，望向海登的目光也大不一樣。

死海其實本來就不是特別深的海。它更應該被稱作是個巨大的鹹水湖或者內海。話雖如此，【墮天城巴比倫】卻正好插在死海的中心部，它最深的地方至少也有四百米以上。

經常被用來保存食物避免其腐敗的鹽，因為擁有防腐的特性，在魔法上本就具有「永恆不朽」的特質。

結果海登轉頭看看她，反而笑了：「因為先知與祭司的功能性不一樣啊。」

她和阿爾比恩教授匆匆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從對方那邊得出同樣的結論：海登事前都沒和他們說過要搞這出。

「死海畢竟是名副其實的地方。」

那些學者教徒們親眼目睹，自然就比只是靠耳朵聽能更有領悟。他們迅速開始討論，立刻開始研究。

至少海登並不擔心自己會突然倒下去死掉。畢竟安潔拉看起來一點都不擔心。她笑吟吟地很愉快呢。

畢竟海登只是個先知，又不是神。

真神規格！

於是世界就依他的心意而行動。

雖然他們不可能和海登一樣，自己開口命令就把大海分開（至少現在不可能），可是他們卻能夠分析、研究和開發出具有類似力量的儀式——哪怕現在完成度還差得遠。

「我也很奇怪，」海登輕笑著反問，「為什麼不？」

這冰冷的氣息絕不是只有海登一個人感覺到。大家面面相覷，連平時最狂熱的博戈米爾都有些冒冷汗。

舉例來說，這就像你聽一個音樂家彈琴，然後要用文字轉述教給他人。又像是必須用語言教導一個色盲怎麼分辨七種顏色。這種表達顯然都很困難，無法直接用話語來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