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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這個麻煩的問題，「小女孩」頓時又感覺到一陣火燎似得饑渴在四肢百骸，在自己的每個細胞里都燃燒起來，直餓得她頭昏眼花。

海登這時候抓了點鹽，正用鹽抹過他自己在手臂上割開的那道傷口。那傷口立刻就愈合了，新生的皮膚覆蓋在傷口上，雖說顏色比較淡，但已經不再流血了。

「如果我真的是赫卡忒，之後或許就可以透過這種血液連接對你下咒，反過來燒乾你全身的血液。」

「你不怕嗎？」

所以她稍微清醒過來，恢復意識之後，就用很古怪的眼神望著海登，忍不住問道，

「人命關天，這種時候哪怕只是萬一，也必須賭下去。」

她心中不禁湧現出這樣的感慨。究竟是為什麼，才讓本應深思熟慮的兩個人都做出如此瘋狂的決定？

但既然如今她已經猜到這可能是圈套，豈不是反而要攪亂海登的計策？如果她真的是赫卡忒，還猜到這是詐術，計策就徹底沒用了。

不過他最後還是把一隻手伸了過去：「你咬輕一點兒啊。」

然而「小女孩」聽見這話，儘管她才是那飢餓和痛苦的人，卻反而搖搖頭說：「為了一個部下的生死，將整隊人馬和自己的安危都賭上去當籌碼。你這做法太蠢，不是人主所為。況且，我也未必真就是你的部下。這就更是愚蠢至極。」

海登揚起眉毛：「至少我看得出你這是舊神對秘火的饑渴本能。老實說，我現在越來越懷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艾比蓋爾了。赫卡忒怎麼可能真把艾比蓋爾變成舊神？」

這種虛無，這種缺失，不光是飢餓，更像是身體里缺了一個洞，必須趕快補起來。

更何況這還是要在一天之內搞出來？

海登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是一步險棋，而且還是很急切的招數。

在幾番思想之後，她認為海登這事根本不可能成功。想要用時空魔法正面擊破她的時空魔法？這根本是不可能的。哪怕他有孔雀相助也不可能。誰才是專業的啊？

老實說，這一幕甚至讓海登都有些被嚇到了。當你看到一個蘿莉喝了和*圖*書你的血就開始不斷痙攣而且翻白眼流淚的時候，正常的人都會被嚇到的。

然後他聳了聳肩，說：「你現在自願喝我的血，或許我就可以通過這種交感連接去掌控你的生命。就連舊神也有可能被魔法束縛控制，否則資本家怎麼抓得住舊神？」

別說有通敵嫌疑的工人，就連教團里的研究員們都不知道，至少絕大部分不知道，海登今天具體是要怎麼搞花樣。當然啦，由於索菲亞教團奉海登為先知與聖者，因此他們對海登很有信心，都等著要看下一場奇迹。

八成就是因為同樣的理由，她現在才會開口吐槽海登做法愚蠢莽撞，不是人主。

這就是舊神缺乏秘火以及終於補充到秘火的感覺嗎？

魔法，不管怎麼說都是非常危險的東西。何況月光燈那個時間倒流投影魔法還是海登的小夥伴們臨時搗鼓出來的新技術，尚未完全解明。而艾比蓋爾身上的時空魔法抗性呢，同樣不太能讓人明白原理。

海登這樣對她說些作勢要拚命的話，裝成急於求成甚至會自取滅亡的樣子，莫非只是想給大魔鬼赫卡忒設下圈套？

這是真正的，偉大的魔法。

「如果萬一你真的是赫卡忒，那就記住我這句話——艾比蓋爾也會為了她的朋友做同樣的事。實際上，我懷疑事情弄成現在這樣，就是因為艾比蓋爾拒絕遵從赫卡忒的命令。」

話音未落，一道銀光已經閃過。海登用一把切藥材的短刀劃開他自己的手臂，噴出殷紅的鮮血。這股血腥氣立刻讓「小女孩」再也忍受不住。來不及再思考，也沒法說話，千般的思緒瞬間被饑渴的生命本能所取代。在反應過來之前，她已經張嘴伸出舌頭抵住海登的傷口，蠕動著喉嚨把這些血咕嚕咕嚕猛喝下去，一滴也不想浪費。儘管如此，從她張開的嘴裏還是有血珠不斷灑落出來。

因為在她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告訴她，這樣就能滿足自己的饑渴，這樣才能彌補她身與魂那深重的傷痕與缺口！猶如癮君子戒毒，她不得不聚集起自己全部的和-圖-書意志力，低下頭不去看他，才能勉強抵擋這種渴望，才能不真朝海登撲過去咬他。

海登事先宣稱他要搞一場大魔法，逆轉整個海底遺迹的時間。然而這絕不是能輕易做到的事。所以前一天晚上，他請教團的專家們在遺迹的所有地脈要點上都設置好了臨時加裝的月光燈，把整個海底的照得燈火通明——但也就不過如此。

萬一這是某種惡毒的正在逐步讀條的奪舍魔法呢？

緊密的因果、因緣或者說交感連接，可以讓雙方朝另一方施加各種強大的影響。這是非常玄妙的，是古代巫術領域的東西。「血」這種東西尤其玄奧。

……

「言歸正傳——喝吧。」

「明知我可能不是艾比蓋爾，」但她還是不禁發問，「你為什麼還把手伸給我？更不用說，明天你還想對著整個海底遺迹硬來。那可是很危險的魔法。」

在「小女孩」聽來，海登這番話根本就是在發瘋。

八成就是因為艾比蓋爾不聽話，她現在才不得不鬧騰成這亂糟糟的模樣，神不神人不人鬼不鬼的。

本來，若是要讓兩種尚未完全解明的魔法效果互相對抗，應該先由研究人員來主導，在遠離人煙的地方進行，並且做好可能引起巨大破壞的失敗準備。要讓這兩種「不明所以」的玩意進行史無前例的碰撞，本應是要慎重慎重再慎重，在經過龐大的計算之後先從極小規模開始反覆實驗，最終才可以去做的。

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你還能掏出個什麼東西來把我秒了？

飢餓，而且是極度飢餓，彷彿七天沒吃飯似的。這種可怕的感覺甚至不能以區區「飢餓」兩字來形容。猛烈的絞痛簡直像刀子一樣在她肚子里刮擦，像是某種在體內深處的東西正尖叫著需要進食。

結果海登現在卻說，明天——他明天就要用戰略級的奧術工程巨型儀式，把這整個海底城市遺迹的時間全部逆轉！

海登看見她這樣的眼神，反倒是重新露出笑容：「喏，你這樣倒是比較像艾比蓋爾了。」

何至於此？

「你不怕嗎？」

https://m.hetubook.com.com「你怎麼可能做到這種事？」

餓？只是餓？這根本不是有點餓的問題而已！「小女孩」從未有過這種體驗，她甚至懷疑歷史上所有人類都從沒有陷入過這種情境。飢餓感愈來愈強烈。現在她光是看到站在不遠處像唐僧肉一樣的海登，就忍不住把視線飄到海登的脖子、血管上去，忍不住就想要張嘴去咬上一口。

不僅如此，她甚至還從中體會到一種極大的歡愉——而且遠比她所體驗過的任何快樂都要強烈。這是一種柏拉圖式的理想的快樂，其他任何快|感都只不過是這種快樂的不完美的投射。生命的秘火帶來如此綿延不斷的快|感，甚至讓她全身都不停顫抖，在沉醉中露出恍惚的表情。

但這種賭注本來就是冒險的一部分。這個決定根本沒有必要計算勝率。

「小女孩」想到這裏，突然感到一陣暈眩與迷惘襲上心頭：如果她自己真的就是赫卡忒，為什麼還要替海登擔心？海登早點翻車對赫卡忒才是好事。

不知為何，「小女孩」發現自己沒法打從心底否定這個說法。

人類真的是太奇怪了。

「之前我嗑藥靈視兩尊天外舊神，隱約摸索到一些能用到的東西。目睹那個『光』的舊神真形，尤其讓我琢磨出一種解決問題的辦法。」

這是很高深的魔法，儘管沒有人念咒語，但她喝下了海登的血，這已經是極其強力的巫術——她喝下越多海登的血，兩人之間的超自然因果關係就會越緊密。這對雙方來說都未必是好事。

就算再怎麼饑渴，再怎麼痛苦，再怎麼想要吃唐僧肉，海登這舉動都讓「小女孩」無語了：「……你把我當什麼了？吸血鬼？」

就算多了幾十架月光燈，想要逆轉全部的遺迹力道也顯然不夠，更不用說還得擊穿艾比蓋爾身上的時空魔法抗性。

沒想到海登聽她這麼說，反而露出微笑：「大錯特錯。是因為你有可能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才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被痛苦折磨；也正是因為你有可能是我的朋友，你現在才會一邊抵抗飢餓痛苦，一邊和-圖-書指責我做法愚蠢。」

所以海登才會這麼說，

萬一她真的是艾比蓋爾呢？

「因為，」海登聳聳肩，「萬一呢？」

但他還是猶豫了好幾秒。因為就連他，作為先知，也沒法確認眼前這「小女孩」究竟是不是艾比蓋爾。不如說，看起來就不太像。

故而她在海底朝孔雀的女婿放出冷笑，然後不再擔心，繼續忙起自己的計劃。

但與此相對，當然也有很多人並不覺得海登真能搞出什麼奇迹。

她現在到底是誰？

故而「小女孩」簡直是用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瞪著海登。

而且每時每刻狀況都在變得越來越嚴重。

「我想到了辦法。」

就算現在海登得到了越來越多的力量，哪怕他有足夠人手，相關知識甚至天外舊神的指點，想要逆轉整個海底遺迹的時間，這也不是隨便就能做到的事。不管他手裡現在是不是多了新人和新技術都是一樣。沒有多少魔法，哪怕是大公司的魔法，能夠勝過這種時空逆轉。

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這就已經夠可怕了。連自己之後會變成什麼都不知道，甚至連自己下一秒還能否存在都不知道，這便是更加極致的恐怖。

如今那些原本在「小女孩」全身每一個細胞里都不停燃燒的飢餓、缺失和痛苦，都隨著海登的血流進她嘴裏，一下子就全被鎮壓下去……至少暫時鎮壓下去。

就這樣，時間很快到了第二天。

她從未嘗過這種滋味。這蘊含秘火的鮮血是如此甜美，強烈的刺|激直衝腦門，喝下第一口便令人無法自拔。這股甜美的感覺流進她的軀體，填補她的饑渴，讓她的身體變得更加完整，一瞬間，就讓她感到渾身上下的苦痛與飢餓蕩然無存。

因此就連擁有艾比蓋爾記憶的「小女孩」聽了這話都大吃一驚，

所謂「巫」，本來就是在太古的原始部落時代，必須學習如何為了自己的人民去欺騙神魔的職業。

不僅如此，這絕非只是時間魔法與時空魔法抗性之間的衝突那麼簡單，而是誰都不知道會導致什麼結果的正面蠻力碰撞。這完全是不要命了吧？

m.hetubook.com.com所以他說完，才會把手又朝「小女孩」伸過去：「喝我的血。哪怕這還不能在根本上解決你的問題，至少也能讓你多出幾分存活的機會。」

幸好「小女孩」還有點自尊心……以及本事。很快她就清醒過來，好不容易才終於把嘴從海登的傷口邊挪開，趕緊伸手抹臉。她開始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變得溫暖許多。滿溢秘火的鮮血充盈在她體內流動，使她的不足得到填補。某個煙霧鏡的吸血鬼女神若是知道這件事，恐怕會嫉妒地流出口水來。

就連那寒冷深幽的海底深處，也有一團扭曲之物正在觀察，並且以超越人類的規模和速度進行思考。

……而海登又何嘗看不出這「小女孩」現在是多麼痛苦？

比明知道自己何時會死更加恐怖。

據她腦海中的記憶來看，海登曾有許多次通過做怪事來從神魔手中佔得便宜的經驗。如果海登現在懷疑她是赫卡忒，或者認為她的見聞會成為赫卡忒的情報來源，就有可能試著詐她。這並不奇怪。

「不得不賭的時候，是否萬一，概率多少——這樣的顧慮都不重要了。萬一你死了呢？所以沒有必要再計算。」

就連一般的公司，弱小的資本神，也做不了這樣的工程。哪怕有足夠資源，能成功本身也是極難的事。

赫卡忒是古老的魔女神。以血的魔法去和她對抗，風險無異於踩在刀尖上打鬥。

想到這裏，「小女孩」心中突然一動。

但這麼做絕不會沒有代價。

萬一拖久了艾比蓋爾真的會死呢？

何至如此？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她真的是赫卡忒，或者是站在赫卡忒那邊的克隆人，海登吃癟豈不是反而對她有好處？

「小女孩」對此亦是無言以對。她其實也在煩惱同樣的問題。光是因為這種感覺存在，她就能意識到自己恐怕不再是自己，一股沉重的感覺因此壓在心頭。

「本來的計劃不是慢慢來嗎？用月光燈一點點去照射，和直接倒轉整個遺迹，難度完全不一樣啊！」

海登卻很淡定地說，

……莫非，海登這是在詐她？

目睹祂就可以想出解決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