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炎上新雅圖
第236章 米克特提卡希瓦
海登並不是神，但現在的他已經有足夠的力量和地位去探尋這些秘密。而如果他還沒有運用這些資源的決心，有怎麼能稱得上是增長了智慧？所以海登確實就用了，他早就用了。自從墮天城事變結束之後，他就請求使用孔雀王的資料庫，尋求這位墮天使的知識。
其實，她並沒有完全不相信。就像卡蓮和阿拉斯托一樣，米克特女神有時候對海登的信心。甚至可能比海登自己的自信還要多。因為米克特女神也曾看見過海登做那些不可思議的事。
這話聽起來可有些嚇人。不過米克特女神要說的重點並不是這個。
這便是米克特提卡希瓦的本質。
那真相就是——米克特提卡希瓦，其實從未有過生命。
海登確實沒法反駁她這個說法。人家都先給你資源當作訂金了，也沒貪圖你什麼東西。就算米克特女神是想要海登開發新技術，那也只不過是雙贏而已。這不算人情，怎麼才算人情？非得白送嗎？
望著他們的背影，米克特女神開口嘲笑道。
幾個月下來，海登對於古代神話奧秘的了解已經大大增長。他早在這期間就學習過米克特女神的秘密，還用他剛剛領悟的智慧，去看向米克特提卡希瓦黑暗歷史的深淵，看向她數百年、甚至上千年前古老的秘密，探尋她在宇宙記憶中的生命痕迹。
對於這個問題……海登他，其實也不是沒有答案。
他就這樣說破了答案。
她在出生之前就已經失去了生命。她在還未出生，僅僅還是個胎兒的時候便迎來了死亡，並以死者的身份成為死亡女神。
「多麼愚蠢的年輕人啊。海登，帕妮婭，還有那個卡蓮也是。」
吃得越多，她的力量就越強。而米克特女神之所以不停填滿自己其實也沒有特別目的，僅就只是為了抵擋飢餓和變強所以繼續吞吃血食。
這話倒是有了幾分道理。
她這麼問，臉上的表情卻有些不以為然。
海登聽著卻直感到毛骨悚然。他究竟該如何幫助這樣一個怪物？
海登確實能給米克特女神她【需要】的東西——生命。但她並不【想要】呀！
「我寧肯繼續忍受永遠的不死飢餓，也不想要窮困的生命。」
這就讓事情變得很麻煩了。
米克特女神則是站在她宅邸的小陽台上，目送著海登他們一步步遠去，在離開結界範圍之後傳送。
海登這句話就讓米克特女神皺起眉頭來。
「海登，你就根本不是個真正的資本家。原則？道德？那些都只是資本家能夠輕易看穿並設計利用的東西。可就算我現在這麼親口對你說，你還是會覺得自己欠了我人情，對不對？」
這個展開就大大出乎海登的意料，甚至讓他愣了一下。
但米克特女神幾乎已經擁有一切。海登要刪去她過去的積累，就算給她生命，她也不想要。
智慧的燈火能夠照進黑暗的歷史。在這個深淵中，海登的目光終於穿透了黑暗。最終，他就在黑暗中看到了真相。
「退一步說，如果你在我這裏得不到任何東西，萬一私下去帕妮婭那邊動手腳，她肯定會聽你的話，幫你偷我的東西。我幹嘛不樂得做個人情，先把她借給你？」
可是她就算看見海登的復活魔法技術，就算大為之感慨，卻從來都只是把它們當作可以賺新錢的手段，從沒想過要拿來對自己用，甚至沒和海棠討論過這方面的潛力。想來，這好像也只有一個合理的解釋：
「海登先生，我當然已經知道你在【墮天城】的新成就。並不是所有神都會在乎你做了什麼事，但我可是一直像粉絲一樣關注著你。」
血在這裏只是對生命的指代物。實際上米克特女神也經常吃肉。至於為什麼這些必須吸取其他類人生物生命力的不死生物，在這個現代社會仍然能夠合法存在，那就有很複雜的原因了。首先，並不是所有的類人生物都會被現代社會給予人權，例如亞人就不是合法的人；其次，這個資本主義時代當然是允許人們自由交易自己的生命力。
這問題簡直就像是在打禪機。
煙霧鏡生命建設公司在現代巨型企業之中也是獨一無二的奇葩。它的高層有許多都是舊神，尤其是它們的董事長煙霧鏡特斯卡特利波卡，就是世上唯一一個純種的舊神主神，而且還是在四百年前的戰爭中，背刺了它們原本的主神羽蛇神，這才得以上位。
「……我當然也很期待下次的見面。」
米克特女神微微一笑，擺擺手，語氣倒是挺慷慨的，
如果她讓海登把她的起源歷史重寫，那她怎麼還能是現在這個她呢？這不就相當於把現在的米克特女神刪掉，換上一個新的版本嗎？
但溯其先天根本，她仍然是一個更粗糙的瑪和圖書格麗特，只不過經過千年的後天發展變得極其強大而已。
「況且對於你這個人，我也做了不少研究。你一旦欠了別人的人情，不管怎麼拚命都會還上的。我已經調查過，有好幾個人都因為借給你人情，得到千百倍的回報。比起利益，你更看重的就是這個原則和道義。」
「而我無論活人死人都同樣吞吃。我是吞噬所有魂魄，承載所有血祭力量的【真·吸血鬼】，是曾為兵器的死亡女神。」
（當然她現在其實還是有些瘋的，但起碼有社會性了嘛。）
死海幼神什麼都沒有，它得到生命被變成瑪格麗特當然是好事。
正如她之前和海登說過的，她其實只是個空的器皿，是舊神戰爭本身所帶來的結果，是一個匯聚了大量死亡污染的怪物。
若連對方的本質都未曾理解，他哪有這個底氣過來和米克特女神談這種生意，說要給她更需要的東西？
「你不認為自己能夠被複活，」
「那如果先把你的意識上傳，只對身體施法讓它復活，再把意識重新下載回來呢？」
米克特提卡希瓦其實並不真正在乎她自己的自我同一性問題。反正她打從一開始就只是個虛空的器皿，是混雜起來的怪物。打從一開始，她就不確定自己的「我」是哪裡跑出來的。她只在乎自己的力量不要減損而已。
「你有什麼我更需要的東西？」因此現在，米克特女神也就順勢問到，「難道是你在生命魔法上的新成果？」
「下次見面的時候，希望我能給您帶來您想要又需要的東西。」
米克特女神嘴上雖然這麼說，神情卻不以為然。這個反應，再聯繫她剛剛的語氣，海登就立刻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你認為我做不到嗎？」
「我當然想。但你又能怎麼做？」
聽到這裏，饒是海登做好了許多準備，一時間竟然也無言以對。
「就因為你從來都沒有過生命？」
兩人默默地對視了一會，然後米克特女神先開口問到：「海登先生，吸血鬼是什麼？」
所以米克特女神一直就對海登有些超常的期待。
蹉跎了上千年的時光，成為不死怪物的米克特提卡希瓦，最終似乎也只是個有點愚蠢的東西。
米克特提卡希瓦，恐怕打從心底就不認為她自己能夠被複活。
因此為了增強自己的神力，打倒其它的神，血祭和人祭在這個神群中乃是常態。不僅如此，所有這些神和圖書都還在不停地思考，還能從哪裡抽出更多力量，打造出更強的兵器。最終理所當然，就有一些神盯上了死亡和幽冥的偉力。因為它們是如此地急功近利，比資本神還要急功近利，甚至比封建神都還要不擇手段。
這命運的潮流，是由眾生自己的慾望和行為所編織出來的事物。
「哪怕不考慮哲學問題，哪怕新的我仍然是真正的我，這麼做也會讓我損失太多的力量。就算我想要生命，想要真正活著，我也不想變成沒有力量的窮人。」
這問題就讓米克特女神眯起了血紅的眼睛。
「原來你已經知道了。」
米克特女神抿了一口茶，挑起眉，
但與此同時，米克特提卡希瓦卻又不是【死海幼神】那樣因緣巧合所產生的意外，倒不如說與此相反。她是經過特意設計，並被塑造定型成這個樣子的。
「就連秘火也不能真正讓我飽足，就像你上次給我吃的菜肴也只是暫時壓抑我的飢餓。難道你打算天天做飯給我吃嗎？亦或是，你想要用復活的魔法來讓我得到真正的生命？」
「你不想要填飽自己永遠的飢餓嗎？」
這樣的「信心」想來也不是無緣無故。她究竟為何這麼想？
「您說得對。我確實就一定會千百倍回報這些人情。」
她說到這裏，竟然嘆了口氣，
海登前幾個月可是把墮天使的死胎，死海的幼神，都愣是給予了生命。即使以海登自己苛刻的標準來看，這也算是頂尖的復活魔法了。他現在的魔法應該就有辦法同樣把生命給予米克特提卡希瓦。
「不錯。吸血鬼就是吞吃活人的死人。」
所以海登說，
但即便如此，當她聽見海登說「我有你更需要的東西」時，她還是感到有些好笑。
正如死海幼神因為巧合而誕生，這些神明則是刻意打造出了米克特提卡希瓦。
你窮了，你破產了，你沒錢給兒子看病了——嘿，不會去找吸血鬼明碼標價賣血嗎？
可是對於神們自己，這些秘密的資料可就很難隱藏了。
例如秘火，例如復活的儀式魔法
所以海登才會對她說：「我已經復活過【未誕者】了。」
所以他躬身向這個可怕的死亡女神行了個禮，
「那個死胎本來就沒有任何歷史。你重寫了它的歷史，讓它重生，讓它在開始就得到生命——這對它來說並沒有任何損失。但這對我呢？」
他本來以為這樣就足夠說服米克特女神——沒和圖書想到她卻搖了搖頭。
現代的巨型企業，資本眾神，基本上都會把自己神話的奧秘隱藏起來，不讓這些秘密被大眾凡人知曉。
所以海登也皺起眉來，
之前的死海幼神也會吞吃魂魄。某種程度上，米克特女神就是它成長千年之後的完全版。剛被那些舊神打造出來的時候，她甚至比死海幼神還要更加粗糙扭曲。是因為吞吃了許多，經過千年的變化和各種偶然的魔法干涉，她最終才成為現在的模樣，才成為一個大神。這其中當然也是有無數的巧合和奇迹。
她說到這裏，眼睛里閃過一絲狡黠的紅光。
原來，米克特提卡希瓦也是【未誕者】。
因為米克特提卡希瓦是中南美洲古老的死亡女神。
米克特提卡希瓦以死者的身份成為死亡女神，吞噬千萬魂魄血肉，歷經漫長時光，無數奇迹巧合，最終才定型了自身，才得到現在的理智，不是個純粹的瘋狂怪物。
如果你有別人需要的東西，對方卻不想要，那麼該如何讓對方變得想要就是先知的智慧了。然而海登一時間卻想不出來。
「為什麼？要知道是我先來找您談生意，誇口說有您需要的東西。現在我給不出來，您反而同意交易？」
這種逆反行為，在中南美洲的古老神群中卻一點也不稀罕。因為中南美洲的古老眾神本來就長年處於持續性的征戰動亂。每隔個幾百年，它們現在的主神就會被叛亂，被殺害，被新的主神從寶座上趕下來。這裏的舊神從來都沒有建立過穩固的統治。這裏一直都是亂世。
所以吸血鬼們在這個時代當然可以安然地活著，甚至還是神族的一種。他們也不算什麼特別奇怪的東西，也就只是人類死後轉變成的活屍而已。
幸好這個問題是有標準答案的。所以海登直接回答：「必須吸取其他類人生物的生命力來提供自身活動，同時自己完全不能產生生命力的實體不死生物。這應該算是現代吸血鬼的標準定義。」
他事先調查過米克特提卡希瓦的歷史和秘密，考慮過自己的魔法是否能夠讓她復活，卻忘了考慮到這一層。
……
「因為你確實有我需要的東西，只是我不喜歡它現在的形式。所以我現在也只是給你訂金。希望你之後能拿出我想要的版本。」
否則他就不會和米克特女神說什麼「我有你更需要的東西」這種大話了。
這聽起來是不是就和某個死海幼神十分相似？
和_圖_書米克特女神並不顯得驚訝。她早就猜到海登可能會提前調查她的歷史，倒不如說沒那麼做可就太蠢了。
……就這樣，海登很快帶著帕妮婭先回去了新雅圖。
「不行，這個和換身體沒什麼區別，我也試過了。無法解決從根本上由死亡產生的飢餓。」米克特女神搖搖頭，「我連克隆自己當作替身來戰勝死亡復活的辦法都試過。結果你也看見了，只是讓我和克隆體互相吞噬而已。」
米克特女神倒也沒這麼說。她只是在餐桌的椅子上換了個姿勢，托著腮，嘆了口氣：「海登先生，我就不玩謎語了，和你直說——復活魔法對我是沒有用的。否則，早在上次『天下第一vtb競技大會』之後我就該和你買了。」
「我知道你曾經復活未誕者，可惜那種做法對我不行。」
「你上次用來複活未誕者的辦法，實際上是用偉大工程修改了過去，讓一個未曾活過的生命在過去擁有了生命，改變了歷史，對吧？」
她望著看的其實並不只是海登，而是包含著海登的命運，是將一切捲入其中的巨大潮流。
她把帕妮婭派給海登幫忙，就是向他表明，她還懷著希望。
歷經長達千年的時光，她原本的創造者已經在戰亂叛逆中死去。但她自己反而不停吞吃，吃了無數的人，鬼，甚至吞吃了許多的神明，同類相食，力量因此不停增強。
要說米克特女神這吸血鬼當得很愉快，不想復活，那她一直沒和海登談這筆生意或許還說得過去。可實際上，米克特女神顯然並不喜歡當吸血鬼，至少不喜歡當不死生物。
更需要的東西？
米克特女神如是總結，看起來卻並沒有生氣，
她說到這裏，終於自嘲地笑了笑：「我其實連現在的自己究竟是不是原始的自己都不知道。也許我已經是克隆體，早就把本體吃掉了——但那又怎麼樣呢？」
「米克特提卡希瓦，你不想要鮮活的、真正的生命嗎？」
讓帕妮婭來幫忙，對海登的幫助當然不如米克特女神親自提供技術支援，但這肯定也是一筆不小的助力。
反倒是米克特女神，她津津有味地欣賞了一會海登臉上五味雜陳的表情，突然就把話鋒一轉：「海登先生，我會讓帕妮婭帶一些人去和你合作。她雖然絕對不是生命魔法的專家，但她是我的屬神，你應該可以透過她取得我一小部分的力量。而且我們都知道，帕妮婭總是特別信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