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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海登老老實實把他自己今天的苦惱說了出來——也就是，他感覺自己作為先知和巫師，作為智慧者，都還太為不足。

阿爾比恩教授則是仔細地看了海登一會兒，然後開口就問：「海登，你又遇到什麼事了？」

每個人都將可以和自然生態中的任何生命交流，傳遞訊息和指令。

啊？

「我倒認為這是海登同志責任心成長的表現。不負責的人會認為自己怎麼做都無所謂，懂得負責的人才會因此鞭策自我。對人民的苦難沒有同情心的人，是不會像海登這樣憂愁的。」

她剛問完，自己就馬上「恍然大悟」地說：「啊，難道是因為米克特老闆不肯來，你覺得只有我不夠？確實我幾乎不懂生命魔法，但沒關係啦！我可以調用老闆的資料庫的！」

反倒是卡蓮並沒有什麼神情波動，只是挑起眉毛說：「你還真受米克特提卡希瓦歡迎。」

所以趁著安潔拉的歌唱正好告一段落，海登就朝他們走了過去。安潔拉看見她，立刻高高興興地擁抱上來。

沒想到阿拉斯托、艾比蓋爾和帕妮婭三個人聽完，卻各自露出他們自己有些微妙的憂慮表情。

海登能幾句話就把他們叫過來，但這些問題肯定要讓卡蓮自己來回答。

很顯然，這兩個傢伙互相間就是看不太順眼。但這也沒辦法。他們一個是活了四百多年，從封建時代活到現在，認為資本主義社會也不算太壞，最多需要改進一下的老魔女——另一個卻是才二十多歲就見識過也體會過許多資本家醜惡的年輕人，認為改造人間地獄就需要大刀闊斧，破而後立。

然而卡蓮自己卻沒再繼續談論這個話題。

阿拉斯托這時候正好也到了，而且還給了海登一個比較正面的評價。

哇，他這話說得也太狠了。但海登一時間確實啞口無言，無法反駁，只能乖乖朝著教授低頭：「我確實遇到了問題，請指點我。」

話雖如此，阿拉斯托聽到這裏卻皺了皺眉：凡人和靈脈直接聯繫，就很容易被反衝力搞成白痴或瘋子。阿拉斯托之前就是因為這樣差點死掉，海登之前變個土地狼就差點把自己搞瘋。直接與自然靈力相連是很危險的，所以古時候的薩滿，雖然說不上全都是瘋子，但起碼有一半以上都是瘋的。因為自然靈是完全非人，沒有人性的，凡人和這種完全相異的靈力長期連接，就沒法保持人格的完整性。

……

至於帕妮婭……嗯，她一邊吃著會議室里的泡芙，一邊看著上面這兩個傢伙，完全無法理解他們都是在爭什麼。這小姑娘是完全不懂也不在乎什麼路線問題的。所www•hｅｔｕbｏok•ｃｏｍ.ｃｏｍ以她吃完泡芙之後就轉過頭來，好奇地問海登：「所以米克特老闆到底和你說了些啥呀？」

吵什麼社會制度，快聽我唱歌呀！

因為她這說的其實就是地球的自然靈脈，以及靈脈中自然產生的土地神。而阿拉斯托，他現在嚴格說起來確實就是從新雅圖靈脈中產生的龍神土地。

如果不是有安潔拉永動機在吐氣，只靠卡蓮自己用【夢想花】轉化污染產出的秘火，她是沒法發展到如此迅速的。

阿拉斯托倒也沒針鋒相對地頂回去，只是笑了笑，淡淡地說：「至少足夠讓我想為他們犧牲奉獻。」

好在卡蓮沒打算和她糾結，其他人也更關心她問的問題。

阿爾比恩教授拿著他的魔杖，在旁邊像是幫忙攪拌音符一樣輕輕揮動。海登可以從中看見極其龐大的魔法能量被釋放與調和，這就讓他不由得暗暗心驚，同時也非常佩服。

阿拉斯托可就很討厭這種事情……不過那也是等造好以後再來擔心的事了。獵物都還沒打到，先爭論怎麼分怎麼煮豈不是智障？

這乍一聽確實有她幾分道理，可是卡蓮卻不同意：「這麼做在長期操作上必然會造成實質性的不公平。只會分出新的上下階級。」

艾比蓋爾看著卡蓮給她的計劃書，第一個提出反對意見，

那麼，海登現在究竟能做到什麼事，才能真正意義上算是創造奇迹了？

他本來以為這就沒什麼大不了的。

帶著帕妮婭回到【新芽城】之後，海登不知為何，看起來情緒十分低落。

安潔拉也點了點頭：「主人，您現在應該馬上轉身回會議室里去。只要回去看看狀況，您就知道何謂奇迹真正的意義了。」

「他總覺得自己既然領悟了更高層的智慧，就應該能用這智慧解決任何問題。他就從來沒有一點基本的常識——智慧這東西，就算在大方向上領悟了，要在具體問題上實用，也還差個十萬八千里呢！」

……他這個問題，就讓阿爾比恩教授和安潔拉都面面相覷了一會。然後老教授先嘆了口氣：「海登，你真的是個死腦筋。你現在本身就已經是一個奇迹了。」

卡蓮這個生命網路的核心只能建立在安潔拉當初種在山頂的生命樹上，因為他們沒有其它神器可以作為核心承載這樣的魔法工程。但是大部分人都搞不懂生命樹的魔法，更不用說同時還要用這棵生命樹來協調現代的網路技術了。

另一方面，則是因為稍早之前米克特女神那邊的事，讓海登現在的心情有些鬱悶。趁這個機會，他乾脆就先出去散散心。

要知道，在這會和-圖-書議室里的傢伙們，除了海登以外都是神。而且祂們還都是性格和想法都不盡相同的神，互相之間也不一定看得順眼。雖然不至於在會議室里打起來，但這些矛盾就足夠他們四個人都鬧得很不愉快了。

「這小子只是鬱悶他自己能力不足而已。」

「星網是建立在人類集體潛意識基礎上的心靈網路。用海登最喜歡的話來說，就是大家一起做的夢。好歸好，至少也得有人類級別的心智，才有辦法登錄使用星網。」

這樣的魔法網路系統一旦完成，它的力量將無法想象，是足夠改變世界的偉大工程。它本身就可以帶來無數種用法和副產品，能夠創造無數價值。每個人都能和天地自然相連，這將帶來多大的提升？那時他們當然就是更新的神族了。

另一邊，帕妮婭不太在乎這麼複雜的社會系統問題，實際上她被分配的工作清單幾乎沒什麼內容。很顯然卡蓮不完全信得過她，因為帕妮婭畢竟是米克特女神的屬下。因此卡蓮基本上只安排讓帕妮婭調用煙霧鏡公司的生命魔法，不讓她接觸到其他人的技術之類機密情報。就理性的判斷而言，這麼做也不算有錯。

沒想到老教授居然非常嚴肅地點了點頭：「海登，兩百年的教學經驗就讓我學到了一件事：十個學生里有八個，都是出了什麼事情才會想到去找老師或長輩說話。至於剩下那兩種……唉，你正好又不是那種性格的人。」

所以海登現在才跑來找長輩訴苦：「現在一堆人說我是先知，指望我能夠創造奇迹。可實際上我到底應該創造什麼奇迹啊？讓死人復活嗎？喝止風暴嗎？在水面上走路嗎？這些都不是重點吧？」

於是海登終於再次明白了，什麼才是他真正意義上需要創造的奇迹。

「真把全人類都改造成神，只會讓社會秩序完全崩潰。反正我們都要弄一個巨大的網路，不如直接加入社會信用評分系統，配合生命改造，允許人們在社會系統里通過努力提升自己的社會權利和生命等級。這樣才能同時確保社會秩序和社會活力。」

至於阿拉斯托……他目前倒是沒有什麼工作內容的意見。他對卡蓮的意見是路線做法上的，例如他現在就皺著眉頭問：「你真的打算完全不模仿星網現有的架構，完全自己獨立開發？這樣而且會讓我們很難通過自己的網路去共鳴影響星網，無法借力，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很不划算。」

艾比蓋爾和阿拉斯托——這樣左右分明的兩邊，別說交朋友，光是能不互相攻擊鄙視，都已經算是個奇迹了。

雖然感覺很莫名其妙，wwｗ.hｅｔuｂｏok•ｃom•ｃｏｍ但海登畢竟一向是很信任安潔拉的，立刻就這樣帶著教授和安潔拉回會議室去。結果他推門一看——嘩！居然是四個神在裏面吵成一團啦！

卡蓮的構想就是那麼驚人而偉大。如果能真的做好，它就比整個星網至少強大兩倍。

「當然不一樣。」

於是海登抬起頭瞪了帕妮婭一眼。那眼神看起來就像是要把帕妮婭下鍋炒了吃，讓她馬上乖乖閉嘴了。

而海登所能做到的不可思議的事情，起碼也有一半要算在安潔拉身上。這點他自己心知肚明。

一個老傢伙，認為太理想化的變革反而會導致災難，動亂反而會造成更多人民的苦難，改變社會應該溫和。

不過很快，帕妮婭就第一個想到這種事情應該找誰處理：「海登！大叔！你來……哎？」

然而對於帕妮婭而言，這樣的工作就很無聊。而這傻丫頭可是真的未成年小孩子，一旦無聊了就會開始給人添亂——不到二十分鐘帕妮婭就開始在會議里瞎出主意，想把生命網路的魔法結構改得更適合她發直播。

然而卡蓮對此的否定也很堅決：「如果能用我們自己的網路去共鳴影響星網，我們自然也很容易反過來被星網影響。不要隨便凝視深淵。」

離開會議室，離開辦公大樓，他在新芽城裡飛了一會，不知不覺就往山頂飄了過去。

自從【墮天城】事件結束之後，艾比蓋爾現在的神明身份就是掛在孔雀王屬下的。話雖如此，她這樣故意管卡蓮叫大小姐，顯然也能看出這魔女性格里有些討厭的地方。

一個年輕人，認為這樣的老傢伙都是既得利益者，而底層人民本來就生活在苦難里，動蕩不過是打碎他們的枷鎖。

在這個將神跡系統化，並理所當然隨意使用的世界里，他究竟能有幾分本事創造多大的奇迹？畢竟，任何強大的資本神都有能力創造偉大的神跡，能夠搬山拿月，鎮壓星球，改變天地。而海登現在確實沒本事馬上就去把資本眾神們轟殺掉，不可能一眨眼就拯救世界。

「謝謝大家能夠聚集在這裏。建造生命網路是一個很大的工程，所以我也不多談什麼客套話。」

她轉頭對會議室里的大家說，

一方面，這是因為海登覺得這種講解讓卡蓮去做比較好。

帕妮婭卻並不知道海登為啥這副樣子，況且這丫頭腦子缺根弦也不太敏感，反而覺得海登這表現很奇怪：「大叔大叔，你怎麼啦？」

其他人對此也沒有太多意見。很快卡蓮就開始一條一條陳述她這個偉大工程的具體計劃，每個人需要負責哪些部分，用到各自的哪些魔法、技術和神力……

結和_圖_書果呢？儘管她自己只是拍腦袋隨便說說，其他人卻會把她說出來的話當成是米克特女神發表的看法。這下會議場面就變得更加混沌了。

恐怕還真就量產型人人如龍了。

調和神秘之力，解決魔法問題，這才是一個智慧極高的大巫師該做的事嘛！

實際上，早在卡蓮給另外三個人講解她的生命網路計劃時，海登就已經悄悄從會議室里溜出去了。

「她只是在我身上看到安潔拉的虛影，把我當成了會下金蛋的鵝。」海登趴在會議桌上嘀咕，「誰知道我們的秘火有七成都是安潔拉吐出來的。」

「值得慶幸的是，密特拉沒有把自然生態接入星網，並不表示我們就要完全從頭著手。因為把無意識的土地和動植物聯繫在一起的系統，其實早就在自然界中存在了。」

「力量已經聚集在此，技術方面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問題。現在是討論整個草圖的時候了。」

艾比蓋爾就在這個時候舉起了手：「大小姐，忙我們當然是會幫的，海登叫我們過來我們也就來了。但你這個所謂的生命網路，究竟是想要弄成什麼樣子？總不能只是技術不一樣的星網吧？」

山頂那翠綠的生命樹下，安潔拉和阿爾比恩教授正在幫他們調整和設置將來生命網路的核心。

卡蓮說到這裏，向阿拉斯托歪了一下腦袋。

就像以往一樣，這魔女吐槽起來一點都不客氣，

結果艾比蓋爾聽了這話反而有點不高興：「你小子實際體驗過多少人民的苦難啊？整天就說這種冠冕堂皇的話？」

阿拉斯托是靠海登把他復活成龍神才維持自我。反過來說，如果卡蓮計劃中的生命網路真能夠把每個人都與自然相連，而且同樣能夠維持自我，那這些人到時候又是什麼？

「換句話說，動物植物是沒法連接星網的，無意識的土地精魂當然也不行。因為密特拉在設計原始星網底層結構的時候，就沒考慮要把物質世界納入其中。」

卡蓮畢竟才是這個生命網路計劃的主導者，他們只不過是被請來幫忙的。那麼卡蓮究竟打算如何塑造這個偉大工程，魔法的具體形態和運轉過程打算如何設計，這樣一個系統到底與密特拉集團的星網有何區別（卡蓮顯然不只是想要山寨一個星網）——大家都想要趕快知道答案。

相較之下，海登對他自己的能力就不太滿意。這甚至不光是今天米克特女神這檔子事的問題。

對於自己最核心團隊的小夥伴們，海登其實也沒有要隱瞞信息的想法。正好卡蓮也在這個時候走進會議室，海登就直接把他和米克特女神之前的對話複述了一下。

這問題頓時讓海https://m.hetubook.com.com登很無語：「教授，你覺得我只有遇到什麼事才會跑來找你嗎？」

能把這種事情處理好的，恐怕還真就只有阿爾比恩教授這種稀有特殊人才——話雖如此，教授現在給人的感覺也更像是在輔助，像是在大廚旁邊幫忙切菜的副手。安潔拉對著生命樹唱出新歌。她伸手撫過樹榦，輕聲吟唱，這生命之樹就在她的歌聲中變化。在她的觸碰中，樹皮綻開，神秘的紋路沿著筆直的樹榦上下延伸，樹枝則是像動物一樣輕輕搖擺起來。

但阿拉斯托卻皺著眉尋思——等到那時候，人人如龍，整個地球的全人類都是新·新神族了，那到時候執掌生態網路核心的卡蓮又是什麼呢？無敵的大地神皇嗎？

所以卡蓮平靜地說，

說來也巧，艾比蓋爾·赫卡忒正好在這個時候也走進了他們的會議室。可怕的是，她只看了海登一眼，就立刻明白了他為什麼情緒低落。

早期星網並不是原始星網，更不是現代星網，因為數百年來星網更新過太多個版本，一個早期的凡人工程師不可能了解星網的一切——但這話仍然有些說服力，至少說服帕妮婭這小傻瓜是夠了，把她驚得一愣一愣。

海登癱在會議桌上，啞口無言。這個道理確實應該是常識，理論上應該誰都懂。問題是，每當遇上力所不及的事情，海登總還是會覺得鬱悶。

海登居然不見了。

朋友們都信任他？沒錯，確實如此，甚至不是朋友的人有時都相信他海登。但若要說他海登是不是能夠滿足他們的期許和信賴，能不能做到他們相信的事，那可就真不一定了。

帕妮婭並不關心路線的事，但她作為一個年輕的網路宅，聽到卡蓮這麼說還是很納悶：「啊？你知道原始星網的底層結構？」

「大小姐，你不能真的給每個公民都發這麼大的許可權和力量。」

這樣的決斷，阿拉斯托當然不滿意。他是想要一個互相制衡、平衡，同時又可以監聽萬物的天網（況且這樣成本也少一些）。卡蓮卻是想要一個獨立運作而且純粹只依靠自己的自然生態網路。這讓黑客起家的阿拉斯托就很不爽。

可是卡蓮聽見他這番話，卻搖了搖頭：「海登，你總是太小看自己的價值。」

……然後沒過半個小時，他們就開始出亂子了。

她一邊這麼說，一邊用眼睛在會議室里的其他人身上掃視過去。有小傻瓜不理解卡蓮為什麼這樣看著他們，也有想法相似的人笑了笑沒講話。某個魔女則是翻了個白眼。

「當然不可能完全知道。」卡蓮的回答不置可否，「但是阿爾比恩教授曾經是早期星網的工程師之一，而他現在也在給我們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