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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亞當聳了聳肩，「那我再考考你。市場內貨幣總量不變，貨物數量飆升，但是消費大幅度降低，這又會導致什麼結果？」

「我剛剛說的話，確實就是我那個大魔鬼朋友的一部分想法。但你說的沒錯，這搞經濟大蕭條來讓新神崩落，讓舊神復辟的計劃就確實太蠢。那些魔鬼簡直就是把密特拉當成傻子——實際上，這整是魔鬼最大的弱點。它們總覺得自己最聰明，別人都是傻子，尤其看不起人類。哪怕四百年前吃過一次苦頭，它們現在也沒有多少長進。」

看到亞當給他發來的郵件之後，海登的第一反應其實是很囧的。

「而這也是為什麼我今天會找你過來，和你談合作。因為我猜你會對這種事很感興趣。我知道你和卡蓮都很想把現在的資本眾神都弄死，對吧？」

要比信息魔法方面的技術，亞當恐怕還不如海登。他哪來的自信張口說這種話？不怕持國天王真的聽見？

「技能教育晶片的開發計劃打從一開始就是由密特拉集團的高層去推動的。你難道要告訴我，他們都是傻子，決定開發技能晶片之前都沒考慮過這種經濟大崩潰的結果？還是你真當我是傻的？我可不相信密特拉就那麼愚蠢，連技能晶片會導致經濟危機都沒想到，白白往項目上投錢。你要真把我當傻子忽悠，這什麼狗屁合作就不必再談，我現在立刻回去——你自己決定吧！」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海登直接認定亞當無法合作，完全不去和亞當打交道，那又是另一種發傻。畢竟海登早就知道這密特拉集團的技能教育晶片開發，基本上就是由亞當作為項目主管在負責的。哪怕海登真要去偷母片，他也得先和亞當打些交道。

……

想來想去，海登也只能認為這是亞當故意要表現一下——展現他如今的本事。

海登聽到這裏，早已深深地皺緊眉頭。

此刻海登心裏就有千百個念頭閃過，但轉眼間便一掃而空。

一言以蔽之，通貨緊縮這種事，表面上看是「錢和圖書越來越值錢」，本質上卻是貨幣本身流動性的衰減和枯竭。再加上大家都被技能晶片搞得失了業或者賺不到錢，企業生產的產品和服務也賣不出去，顯然失業率會進一步上升。很多企業主在通縮周期下資金鏈會斷裂，而他們又是很多下面人的衣食父母（老闆）。所以，接下來就又是失業率更加上升。

原本還對亞當頗為惱火的海登這下也有些驚訝了。就算這辦公室里沒別人，剛剛泡咖啡的女秘書也早就被亞當趕出去了，但這個新雅圖分公司畢竟就是持國天王的地盤。海登最近雖然越來越不害怕這些資本神，但他還沒狂妄到不把一個資本天神的主場優勢放在眼裡。上次去闖芙蕾雅的公司，海登實際上也沒敢真的去和芙蕾雅硬碰硬。

他喵的，這個世界，這個時代，除了那些資本神和他們的神族後代，還有幾個人懂經濟學知識了？

沉默就這樣在亞當的辦公室里持續片刻。之後，亞當才重新露出笑容：「好吧，哥們，你果然聰明。」

雖然海登自己，嚴格定義上恐怕也算是卡蓮的高級打工人，但這種事海登現在已經不怎麼在意了。

【我正在準備下一次的研究儀式，暫時無法離開實驗室。若無特殊情況，四十八小時內會儘快回復。】

總之先去赴他喵的一次鴻門宴，剩下的之後再說。至於會不會死在這鴻門宴上……哎呀，海登最近對他自己確實就有了更多的自信，沒那麼容易死的。

如果海登會因為亞當發來這樣的一封郵件，就真的完全相信自己這「好哥們」沒有任何惡意，可以合作互利，那海登才是真的發傻了。

這話卻反而把亞當給逗樂了。

五分鐘后，海登在亞當辦公室的會客沙發上坐了下來。亞當還讓女秘書給他端上了咖啡，雖然海登看起來並不想要喝。

事到如今，海登也懶得裝了，乾脆直接把他知道亞當背後有魔鬼的事情給說了出來，

「所以，你今天找我來到底是想說什麼？」

海登…和*圖*書…海登其實不知道。他從來沒學過這種東西。實際上這個世界的人大部分連「通貨緊縮」這個詞都不知道。

「我知道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海登皺起眉頭，「晶片會讓密特拉集團可以大幅降低經營成本，貶低員工的學歷和技術的價值，而且也不需要再給凡人員工提供任何福利。你們要靠這個來打商業戰爭，靠絕對的成本優勢把其它大公司都擠死。」

亞當傾了一下頭，繼續微笑，

海登當然不知道，而且他也還是沒理解亞當為什麼問這個問題。看他這麼無知，亞當就不禁又是感到好笑，又是有些自得。

話雖如此，既然亞當都主動要解說，那海登也不可能再對他冷言冷語，只能耐著性子問：「那你說具體點行嗎？」

「就是現代信用貨幣的價值體系崩盤。」

這個結論不光是海登和卡蓮昨天看到的東西，也是他們這些小夥伴們開會討論的結果。

說到這裏，亞當居然還冷笑了一聲，也不知道他心裏究竟是在想些什麼，

海登還挺好奇的，因為他再怎麼說也算是個搞研究的人，學問和知識確實也能令海登感到快樂。但事有輕重緩急。所以他還是放下手機，直接前往了新雅圖。

但說一千道一萬，海登至少還是可以抓住一些重點的：「無比動聽的說話，但還是有兩個問題：首先，你要對付那些和你牽扯不清的大魔鬼，這關我什麼事了？我幫你對付那些魔鬼哪有什麼好處可言？」

看到這個自動回復的提示之後，海登不由一愣，接著便露出不知道該說啥好的微妙神色。這下別說阿爾比恩教授有沒有相關情報了，他恐怕甚至都不能在海登去找亞當之前收到這條消息……不過話又說回來，教授這到底又是在準備研究什麼了？

當然可以。很顯然亞當本來就是故意要找海登說這件事的。眼看海登已經進入一個可以談話的氣氛，亞當便也重新擺出正經的樣子，一臉嚴肅地說：「海登，這根本不是什麼價格戰的問題，也不只是降低成和_圖_書本那麼簡單。我問你，你知道技能教育晶片能夠提升整個密特拉集團多少倍的生產能力嗎？」

「天啊哥們，我找你幫忙辦事，什麼時候沒給過你豐盛的傭金了？我就直說吧。我現在就是密特拉集團在技能晶片項目上的主管。你幫我對付那個大魔鬼，我就把開發資料偷偷地交給你。不必說謊，我知道你很想要。」

聽到這裏的海登搓著腦門，終於也聽明白了那麼一點：「你想說市場上的商品供應會變得很多，而且變得很便宜？」

「所以我現在才會來找你合作。好兄弟，我們雖然對很多事情有不同的觀念和做法，但現在卻有同樣的障礙。而且我們倆都還是從百萬萬凡人之中，費盡心力，使盡才華，才終於爬到這個位置的天選之子。若我們合作，解決那些魔鬼就根本不是什麼問題。」

鴻門宴就鴻門宴唄。亞當而已。他又不是神，甚至連資本家都不是，只是個高級打工人而已……海登就赴鴻門宴了，他亞當又能把自個怎麼樣？

「好吧，我也不說什麼複雜的數據了。你只要知道光是經過目前的實際測試和估算，我們就已經認為技能晶片將來投入實用之後，足夠將整個密特拉集團的總體產能提升到現在的十倍以上。」

但海登還是有腦子的，所以他可以想象，而且他還有直覺。他能想得出來，這會導致物價下跌，會讓貨幣的實際價值變高，但是……物價下跌，貨幣增值到一定地步之後呢？

哇，你這人還真就直接承認了？

哪怕確實有很多事情已經永遠不再。

然而聽見這結論之後，亞當卻立刻哈哈大笑：「就這樣？哥們，你的經濟學知識有點匱乏啊！」

這恐怖的滾雪球會把所有產業，所有人，所有神都像一樣滾進去。所有人的收入、盈利和生產的產品價格都會這下坡路全面下跌。

亞當原本把手放在他的辦公桌上，若有所思地敲打。但海登這番話終於讓他的動作停住了。

「所以我們該說的也就是這麼多了。哥們，你可hetubook.com.com要好好考慮一下我的建議啊。」

「通貨緊縮的直接結果就是信貸緊縮。意味著各種企業，尤其是金融業會最先崩潰，導致企業內部的資金無法維持循環，再拖著其它產業一起爆炸。最終的結果，」

老實說，他剛剛這短短的幾分鐘里，從亞當這邊接收到的情報量實在已經有點太多了。如果亞當的真實目的是要用這種方式來把海登搞糊塗，那亞當沒準還真有些成功了。

離開新芽城之前，他給卡蓮發了條訊息，告訴她自己去找亞當，免得萬一真出事大家連去哪救他都不知道。

「引發經濟大蕭條，打破現代人對資本社會和資本新神的信仰。趁他們衰弱和內鬥的時候，魔鬼們再趁機崛起，復辟舊神時代——別告訴我這就是你背後那大魔鬼的計劃。」

「所以這個計劃的名字，就叫作【大蕭條】。」

反倒是亞當，這個大帥哥的臉上總還是掛著那麼俊朗的微笑：「我不是說過了嗎？哥們，我是來找你合作啊。今天正好持國天王不在新雅圖。而他本人不在的時候，我就有辦法屏蔽他的目光。否則你以為我是怎麼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各種小動作的？」

「然後你再進一步想想。如果密特拉集團，世界上最強大的超級企業集團，得到了原本十倍以上的產能，它們將能夠以超低價生產出多少資源和商品？」

「我現在的公司職位是高級經理，也是項目主管，實質上已經是持國天王的副手。」果然亞當就笑著繼續說，「你最關心的這個技能教育晶片項目，真正的執行者就是我。」

以前海登還會和亞當虛情假意，你來我往一下。但現在狀況畢竟已經不一樣了。況且海登因為晶片的事情其實對密特拉集團頗為惱火，所以語氣也有些不善。

「其次，你今天連魔鬼盟友都要過河拆橋了，我如何能相信你明天不會再捅我一刀？」

聽到這裏，海登與其說是要生氣，不如說是直接無語了：「亞當，你到底想幹啥？這是在試探挑釁我嗎？」

「至於第二個問題那就更和-圖-書幼稚了。人和人互相合作，本來就只是基於利益的往來。至於能否合作，最後決定的自然也屬於你對利益價值的判斷。」

那現在到底怎麼樣？去不去？

老實說，海登並沒有完全聽懂亞當這番話的意思。但他還是能夠理解一部分，而且他能直覺到亞當至少沒有在技術問題上說謊。可是這樣一路聽下來，海登仍然在亞當漂亮的話語里聽出一個很明顯的問題。

「哥們，你雖然會古代魔法，雖然會開發一些不可思議的儀式，但你真就不懂經濟的魔法。這才叫經濟危機，這才叫資本諸神的黃昏。這就是將資本眾神的一切資產，一切價值，一切的信仰，一切的神力都化為虛無的浩劫。」

「當然不是。這是我在表現我對好兄弟的信任。」亞當擺了擺手，連這種動作看起來都很瀟洒，「我還可以告訴你技能教育晶片正式啟用之後究竟會發生什麼事。」

至於這話是不是亞當的心裡話，還是他又一次刻意的恭維，海登就已經懶得管了。

乍一聽這或許是件好事，但海登也不是真傻，所以他還是能夠理解一個道理：「但是技能晶片也會打壓員工的收入。就算商品增量和降價，大家也還是消費不起啊。」

幾年前，甚至讀大學期間遙望這座建築的時候，海登偶爾還會忍不住琢磨著該怎麼拆掉它。不過話又說回來，他現在其實也還是很想拆。

隨後，海登想了想，又向阿爾比恩教授傳訊，想問他知不知道最近亞當是不是又搞了什麼事——畢竟阿爾比恩教授是他們大家的教授嘛——結果教授的賬號卻自動回復海登這樣一個消息：

「然而我不是魔鬼，我可是純種的人類。那些魔鬼想要舊神復辟，想要開歷史倒車去重新搞封建王朝。但我可沒有這種興趣，也一點都不相信它們能成事。所以我已經不打算再繼續和這艘遲早要沉的船混在一起。就像你說的一樣，哥們，與魔謀易實在是很蠢的。這一點我相信你已經看見，對吧？」

這是他第一次走進密特拉集團在新雅圖的分公司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