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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道理，海登作為一個巫師當然是很清楚的。即使是恨意，也是某種你對他人的存在表示敬意的方式。如果你對什麼人在乎到更喜歡他們死去而不是活著，這至少也意味著你有在想他們。

「這也太可笑了。」海登有氣無力地吐槽，「你們是擔心我一出結界就被儀式魔法隔空打中，然後就被亞當奪舍嗎？」

這話確實很有道理。

這話驚得讓海登的頭腦都完全清醒了。而且回想起來，這不應該是什麼奇怪的事情。海登現在確實就回想起來，幾年前亞當曾經和他說過類似的話。

其他人看見海登沒意見，也大都感覺鬆了一口氣。

就這樣，老教授把【蛻名破命秘儀】的一些細節向這群並不清楚具體的人解說了一番。雖然改變命運，創造新的命運，這些形容聽起來都很棒，但這個艱深異常的古代魔法儀式實際操作起來就絕對很不簡單。如果阿爾比恩教授的研究結果沒有出錯，那麼若想要斬除自己原本的名字，就必須同時要讓另一個與自己緊密聯繫的其他人來「接收」這個名字。

所以他只是很提不起勁地開了一個並不有趣的玩笑：「那我接下來就要癱在家裡當死宅了嗎？之後的外事和公關交給誰負責啊？」

其他人卻沒有帕妮婭那麼樂觀，況且事到如今大家都已經開始意識到，其實帕妮婭這人也挺經常一語成讖的……這就是她和海登的共通性嗎！？

……

「我覺得比較有趣的，其實反而是她現在的狀態。」

「所以接下來這段時間，如果沒有生死攸關的原因，我希望你不要再離開新芽城的結界範圍。」

帕妮婭的抗議聲幾乎淹沒了海登的反對。

她轉頭又遙望向遠方，好像是在望著新雅圖的方向——但這理論上應該是不可能的吧？

海登擺了擺手，並不在意：「你懂什麼？這叫底層勞動人民的生活智慧。讀大學的時候，我就知道可以把便宜的朗姆酒代替香檳加到和圖書魔葯里去當藥引子了。」

「亞當那孩子，又何嘗不是如此？」

既然大家開會得出了結論，海登便也想得很開，馬上就準備上陣工作了。他其實本來也是，只要有正事做，有錢吃飯，有網，那就算讓他在家裡宅三年海登其實也不是很在意的。

然而艾比蓋爾卻也搖了搖頭，表情稍微有些尷尬：「我這邊沒有。但赫卡忒殘留在我這裏的記憶與知識，最多大概也只有原本的三到四成。」

幸好最後事實證明卡蓮只是在開玩笑。

「外事和公關就交給帕妮婭去負責。」

阿爾比恩教授如是說。

亞當曾經和海登說過這樣的一番話。他從曾經和海登掏心窩子說過，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奮鬥，都是為了不做下等人，要做上等人，而且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可就算這樣也並不表示萬事就大吉了。阿爾比恩教授點點頭，卻又轉向艾比蓋爾問到：「女士，赫卡忒留下的記憶知識裏面，有包括【予名之術】嗎？」

「我做這些就是為了一個好下場。」

說到這裏，安潔拉竟難得在對海登以外的事情上顯露出略有興緻的模樣，

一切都是為了改變他自己的命運，這就正合【蛻名破命秘儀】的奧理。

那麼，亞當究竟會讓誰來接收他現在的名字？這個和他關係足夠緊密的人會是誰？第一時間大家能夠想到的當然就是他的魔鬼老婆，但海登回過神來的時候，卻發現卡蓮和阿爾比恩教授甚至艾比蓋爾都在看著他。

「如果她真的被盜取了一些火花，亞當先生這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她現在對於這件事究竟是在想些什麼呢？」

「我同意這個觀點，尤其那應該只是亞當自己私底下做出來的東西。」

「海登，你大學的時候曾經和亞當是住同一個宿舍的鐵哥們，兩個人曾經幾乎形影不離。至於現在嘛，我知道你們基本上算是鬧翻了，只差一步就是徹底撕破臉，可就算這樣，變和圖書化了形式的感情也仍然會保留很強的連接。」

「我做這一切，就是為了逆天改命——改變我自己的命運。」

「海登畢竟從來沒惹出過真正的大亂子。他雖然偶爾會弄壞一些設備和工具，包括小白鼠和猴子，但從來沒真的弄傷弄死過人。他那時候琢磨這些奇淫巧技的低成本代替法，主要也是想要開發廉價魔葯。我當然要罩他。」

「怪不得我大三的時候聽說隔壁實驗室里有試藥的猴子狂化變成大猩猩。」卡蓮有氣無力的搖搖頭，「你到底怎麼活到畢業的？全靠教授罩著你？」

……她是在開玩笑，對吧？

安潔拉望了望一旁的海登，轉頭回來，又歪了歪腦袋：「我沒有親眼看到那個所謂的天使人偶，所以並不能確定。但很顯然真要造出另一個我來是肯定做不到的。」

海登趕緊搖頭：「我哪有那麼傻？」

至少事實證明了就連擅長魔法的大神芙蕾雅都做不到，這已經是很不錯的成績了。

「完全就有這個可能。」阿爾比恩教授冷靜地說，「交感連接在很大程度上和感情是關聯在一起的。兄弟情，朋友情，各種形式的愛——以及恨，都是強烈的交感連接，可以用來傳遞魔法。」

海登會【予名之術】。他的「會」是因為在墮天城和死海里三番五次接觸到上界智慧，從「道」裏面自然領悟出的「術」，而且還是用【言辭利劍】的無上力量間接做到的。然而這並不表示別人，尤其是墮天使們，就不會同樣的技術。倒不如說這種風險是很大的。

因為正如安潔拉曾經說過，凡存在過的東西，就不會真正消失。強行斬掉自己的真名，就必須讓這個真名有它新歸屬的地方。對暗月之赫卡忒來說，這個「地方」就是和她簽了四百年契約的代理人艾比蓋爾。她們倆之間有著魔女和恩主之間的契約，而且持續了四百多年，聯繫就足夠緊密，可以讓艾比蓋爾來被動和*圖*書接收「赫卡忒」之名。

就這樣，在海登他們一天天宅在家裡種田和研究和建設……等等忙碌的過程中，時間開始一天一天迅速過去。

他在開玩笑。然而，看大家臉上現在的表情，好像還真就有點這麼想。

卡蓮將一根手指放在臉上，看起來像在沉思，然後她向帕妮婭點了點頭，

「在摧毀了自己原本的命運之後，她自然會給予自己新的名字……而且還是她自己真正想要的名字。她自然會想要親自給自己打造一個嶄新的命運。」

但不管怎麼說，海登小團隊這次的應對方案也就是這樣，是不得不偏向被動的做法了。

帕妮婭一聽就好奇地問：「難道我們到時候要和其它公司以物易物？哇，又不是末世小說。」

阿爾比恩教授平靜地接下話茬，

現在想來，應該不是赫卡忒不會【予名之術】，只是這部分知識正好沒有被艾比蓋爾繼承到而已。可是亞當究竟會不會呢？

「尊貴的使者，我必須要向您請教一件事。」他對安潔拉說話時既很謙遜，又很直白乾脆，「您認為海登看到的那個【人造天使】究竟是什麼？」

「我很在意海登轉述的，亞當關於經濟危機和大蕭條的那些話。」就這樣，作為這次會議的收尾，卡蓮宣布說，「雖然不知道那所謂的大蕭條究竟是真是假，但按照那一套邏輯推論，我們接下來最重要的就是儲備實際物資，強化自己的生產能力，因為信用貨幣到時候恐怕就會沒用了。」

而這道理海登其實也懂。

海登是這個小團體毋庸置疑的核心。是他讓這個小小的神群得以存在。但也正因如此，這樣的一天總會到來——大家，總有的時候，會都害怕讓海登出去做事。

但大家都知道，赫卡忒是在被海登按在地上毆打的時候才迫不得已臨時完成儀式，所以才讓三四成的知識和記憶都和名字一起分到艾比蓋爾身上。至於海登靠著無上智慧和【言辭利劍】把ｈtｔｐs://ｍ.hｅｔｕｂｏok•cｏｍ.ｃoｍ兩個名字硬粘在一起，變成「艾比蓋爾·赫卡忒」，這則是他的本事……好像扯遠了。總之，亞當就也需要一個和他有著強烈交感連接的對象來接收現在的名字，而且還需要一個比赫卡忒當時更完整更靠譜的儀式。

那麼再順著這個思路想，能刪掉名字和寫上新名字的當然不會是同一個法術。但是在場的這些人都知道海登曾經給艾比蓋爾和【死海幼神】寫上過新的名字，都不禁向他望去：「海登，你沒有把【予名之術】教給亞當吧？」

相較之下，安潔拉好像就沒覺得這事很值得在意。

「海登，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嗎？」

卡蓮明亮的琥珀色眼睛認真地注視著海登，她的語氣也很嚴肅。其他人嘛，也差不多。因為他們都承受不起可能失去海登的風險。就連海登自己也必須承認，這是明智而理性的做法。

「那麼真正的暗月之赫卡忒女神，在斬除了自己原本的名字之後，以她那樣的驕傲，又怎麼可能甘願永遠當個不完全的無名之物？」

「如果不是機緣巧合，我以前一直覺得海登可能會成為一位葯神之類的傑出人物。但這就扯遠了，我們先說正經事——不管怎麼說，拼湊起來的大型魔法儀式都是很不靠譜的。尤其是我最近這段時間都在研究這個【蛻名破命秘儀】，它施展起來其實需要很多條件，非常複雜。」

「好吧好吧，反正城裡確實還有很多我可以做的事。」

要是亞當真和海登同時要這兩個技術資料，海登怎麼也會反應過來的。

「新芽城的結界是很牢固的，而且隨著我們現在每天強化基礎建設，還在變得越來越牢固，就連我父親也不可能遠程穿透……」卡蓮說到這裏猶豫了一下，想了想還是別把話說太滿，「就連大部分的明王大神也不可能遠程穿透我們的結界，影響到結界內的你。」

「斬除自己的真名，同時也意味著變成了無名之物。然而生命必須擁有名字www.hetubook.com.com才能定義自我，若沒有名字就不算真正意義上的誕生。」

回想【人造天使】最後那個奇怪的和【言辭利劍】有點相似的歌魔法，海登撓了撓頭，忍不住就嘆了口氣——恐怕，亞當大概就真的搞出了一些差不多的東西。

其實海登雖然吹什麼「底層勞動人民的生活智慧」，但真要說魔藥水平，光這裏就有三個人比他強。而且艾比蓋爾這個老魔女更是四百年前從社會底層一點點爬上來的，亂七八糟的魔葯省錢訣竅多的是——只不過這就不是現在的重點。

至於安潔拉……反正她打從一開始就沒慌張過。

而那些該來的事情，自然也就開始來了。

冷漠和徹底的不在乎才能把交感（緣分）完全斷絕。然而海登偏偏就不是這種性格的人。

「怪不得你說亞當那小子和你相似又不同，」艾比蓋爾大概也想到了同樣的地方，開口吐槽，「你們都很擅長拿亂七八糟的零件湊合成需要的東西啊。」

海登也不傻，立刻反應過來：「你們不會想說亞當打算拿我作『祭品』吧！？」

（注：常青州大學的學生宿舍都是雙人房。）

可惜這些神秘人的謎語，阿爾比恩教授可就真的聽不懂了。從安潔拉這邊得到一堆謎語的他，也就只能一邊思考琢磨，一邊回去繼續研究那個【蛻名破命秘儀】的細節。

「或許它模仿了我的形態，或許它盜取了一些火花，可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啦。不用太擔心的。」

教授也點了點頭，但他顯然仍舊很是憂心，「但它究竟『可能』是什麼呢？」

所以從頭聽到這裏的卡蓮，這時候終於開口說：「海登，這段時間你就暫時留在新芽城的結界裏面，不要輕易出城了。」

「我們現在的主要方針本來就是專註種田。城裡有那麼多要忙的事情，你絕對不會嫌沒事做的。至於外事……」

……然而，在會議結束，大家都準備各自回家的時候，趁海登在和帕妮婭打鬧的時候，阿爾比恩教授卻喊住了安潔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