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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現在的活人抱怨說：「為什麼要因為以前死人的怨念就毀滅今天的世界啊？」

說到這裏，巨大的紅龍居然顫抖了一下，用帶有些許快|感地聲音說：【我們的父親是復讎和公正之神。】

「你這狀況看起來有點糟糕啊。」

下個瞬間，海登又恍然領悟到了另外兩件事。第一件事情是，他更加明白為什麼密特拉會創造【輪迴】這樣的大魔法了。

海登也理解這種想法。

可惜海登沒時間分心研究魔王的真名。他帶安潔拉過來，是為了讓安潔拉回想起她自己的真名，是為了讓安潔拉找回她真正的外神力量。

【想要讓姐姐回到完全狀態，你就得先打敗密特拉。可是如果能打敗密特拉，你也沒這個必要了——這是死循環，走不通的。】阿斯莫蒂斯淡定地說，【不要認為我在說謎語，我是說正經的。但有些事情沒法說得太仔細，因為提前知道反而對你們不好。】

很顯然這評價並不讓阿斯莫蒂斯感到高興。她盯著安潔拉看了一會，從嘴角吐出一團黑煙，呢喃道：【親愛的姐姐，你看起來也不是什麼完全狀態。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會被限制在這樣小的一個人偶軀殼裡？】

「……我有辦法。」他重新抬起頭，望向大紅龍，「只要先打敗密特拉，我就有辦法！」

最後這個世界上的每個活人，都要為這個世界成千上萬年積累下來的罪業，而付出代價。

「好久不見，阿斯貝爾，我的妹妹。」

啊？啊？？

他沒有顧忌說實話，因為沒有這個必要。阿斯莫蒂斯肯定是邪惡的，是魔鬼頭子，但對目前的海登來說並不是威脅。相較之下密特拉菩薩才是要先解決的問題。都事到如今了，海登並不害怕向魔鬼坦誠。

「我覺得主人這樣很可愛。」安潔拉悠悠然回答，「和魔王（撒旦）對答，然後找出自己的答案，這也是救世主的必經之路。沒什麼不好。」

所以對死和圖書者的補償只能依據死者的道理來實行。否則這個賬目的正負就沒法持平，否則就沒有「公平」可言了。

自從新雅圖事件之後，安潔拉就變得沒那麼迷糊，說話也開始變得更有條理。

這些話，安潔拉之前確實就和海登說過。

【呵哈呵哈哈。沒想到我姐姐選的人也挺有幽默感。可比硬邦邦嚴肅肅的聖人可愛多了。】

【如果是這件事，那我就不投資了。】阿斯莫蒂斯搖了搖巨大的龍蛇腦袋，【密特拉，還有他的輪迴大法，這些事情我根本不在乎。就讓他去籠罩控制整個世界好了。】

大家都知道，整個月球都是密特拉菩薩自己的私產。很早以前海登就懷疑過，難道密特拉是在月亮上偷偷造了一台奇怪的干擾裝置，用來屏蔽外神，正好又被亞當一拳給打壞了？

第二件事情是，海登也想到了他自己的辦法。

「怎麼樣？」所以海登伸手戳了她一下，「有想起什麼東西嗎？」

面對這樣的威容，海登都一時間感覺心臟有些加速。

以能否創造出什麼來衡量其價值，充其量不過是生者的道理。

海登還沒反應過來，他就看到身旁的安潔拉嘆了口氣，犯難地用手指戳著臉頰：「哎呀，果然是這樣？」

【好吧，也行。無所謂了。】

以上這些道理，阿斯莫蒂斯試圖向海登解釋的道理，他確實在一瞬間就理解了。

那硃紅色鱗片的身軀，長著彎彎曲曲的十根犄角，粗壯卻又奇長的七隻脖子，像蛇一樣的七個腦袋，長而光滑，吐著毒牙。雖然七個腦袋，不過只有一根尾巴，長而優美的尾巴末端，帶刺卻又美麗。

有時人們說罪惡之首是條蛇，海登現在終於是明白了。原來古老傳說的背後確有可怕的事實依據。那古老的傳說確實說過，有條巨蛇被從天打落地底，但又很不甘心，仍然想盡辦法反叛，等待有朝一日能重新爬出地面，將整個世界壓在自和-圖-書己身下。

它雖然身插八支金剛杵，八支金色的光槍，卻仍舊悠然橫卧在火焰和黑暗的石山上。

然後阿斯莫蒂斯又轉向安潔拉，

假設海登今天真的打敗密特拉，努力創造出一個比較好的世界，那昨天死掉的人，被這個世界折磨凌|辱的人，那些睜睜看著父母孩子病餓死的人，那些被社會蹂躪到精神崩潰失去幸福的人——他們身上的苦難、傷痛和死亡就免掉了嗎？

神的離去，真是很有意思的真名——在古代語言里這個詞有二義性，所以這名字的意思究竟是神離去了，還是她離開了神？

不能。甚至不能用「下一代」的說法敷衍過去，因為很多死於苦難的人已經根本沒有下一代了。

對一個超越時空的【外神】來說，這兩邊的意見效力可能就是一樣的。而最麻煩的地方在於，這個世界上已經痛苦死去的死人怨念，恐怕在數量上就要比幸福快樂的活人還多得多了……

然而海登又不能親自跑到月亮上去查看，因為那裡可是敵軍大本營，密特拉菩薩的本體和好幾個明王平時就在那裡守著，誰跑上去都是送死。找孔雀王去都沒用。

【那麼海登小朋友，我就來告訴你第二個壞消息——我現在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幫助親愛的姐姐回到完全狀態。你想讓姐姐恢復完全狀態去打敗密特拉在根本上就是行不通的。】

「對。」海登皺起眉，「……有什麼問題嗎？」

但是他真的不喜歡！就算考慮了一下，果然也還是無法接受啊！

然而阿斯莫蒂斯聽完海登這話，卻緩緩停下笑聲，歪斜腦袋：【你說這個啊？】

這話，讓阿斯莫蒂斯用很古怪地眼神盯著海登看了好一會。過了半天，她才說——不是對海登，而是對安潔拉說：【親愛的姐姐，你選擇的這個先知，這個聖人——腦子是不是有點不太好使？】

「這可真是個怪問題。」海登抓了抓下巴，「我得先和圖書救一下，看看能不能拯救世界，才知道我是不是啊？」

因為明天的世界變好了，所以昨天被黑暗的社會和時代害死全家的死者們就不會有怨念了。有這種道理嗎？

以前滿懷怨念、受盡苦難而死的死人也同樣可以抱怨：「憑什麼因為你們現在活得好，以前的我的死和痛苦就可以算了？」

如今海登眼前所見之景像，正是人類想像中「邪惡巨龍」的模樣。

他是為了什麼戰鬥至今的？是為了公平正義嗎？當然是，但這些只是一部分。

「……可是這樣一來豈不是真的就死循環，卡關了！？」想到這裏，海登忍不住抱頭，「這不公平啊！我好不容易找到辦法，結果密特拉提前把路堵死了！？」

阿斯貝爾（asbe-el）

海登可能覺得自己是救世主，是主角。

「謝謝誇獎。」海登很淡定地說，「所以我現在打算去做救世主看看。今天是作為個體戶，來向你作出融資請求。」

古之賢者有雲——復讎不會創造出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是嗎？這倒是個好消息。】阿斯莫蒂斯吐了吐舌頭，又慵懶地緩緩轉過頭，望向海登，【然後這邊的你，也是位難得的客人。薩麥爾的女婿，又是我親愛姐姐選中的先知，聖徒。駒草還說你想要拯救世界——所以你真是救世主么？】

「我不同意。」海登搖頭，「反正外神還沒來，我總要試一試。我要打敗密特拉，創造一個人人平等、沒有壓迫和剝削的世界，再讓安潔拉驗貨。這樣一來世界就不需要毀滅了。」

這話終於讓海登懵了：「啊？為啥！？」

可惜安潔拉搖了搖頭：「很遺憾，除了這丟人的妹妹以外，並沒有想起什麼有意義的事情。」

阿斯莫蒂斯擺了擺尾巴，

【有原始積累優勢的資本神怎麼可能會和你講究公平競爭。】阿斯莫蒂斯冷冷地吐槽，說著風涼話，【密特拉又不傻。他也知道一些有關我們天使和和圖書外神的事情。有四百年時間準備，他當然會預先思考，會提前把一些破綻堵死。】

復讎之神。

海登的目標，還尚未達成。

她用七個腦袋指了指插在身上的八支金剛杵。

有些人可能會覺得這樣也可以，不差，認了。

應該是這樣。可那又如何？

安潔拉平靜地說，

【不過嘛，既然姐姐已經在地上到處亂跑了，就表示有些東西終究還是堵不住的。】

不是這樣算的吧？

用讓現在活著的人的幸福來補償昨天的死者，能做到嗎？

【其次，就算真有辦法打敗密特拉，現在也已經太晚了。無論如何，外神都還是會來。我親愛的姐姐已經看遍這世上的罪惡和不公。毀滅之父已經知曉一切。審判之時已近。】

「我可不覺得自己有被限制。」安潔拉歪了歪腦袋，「倒不如說在這裏，我反而更清楚的看見這個世界。只是坐在高高的月亮上俯視，可無法聽懂眾生的呼求與苦難。」

【我看得出親愛的姐姐還不是完全狀態，大概還有點兒迷糊沒睡醒。可是海登小朋友，你看起來不傻，不是真的不明白吧？自從你帶她看見這個世界的壓迫、剝削、罪惡、絕望、苦難，還聽見人民渴求公平正義，甚至渴望破滅的聲音，這個世界就已經沒救了。】

【唔姆。】阿斯莫蒂斯咧嘴，笑著問，【向你的計劃投資，對我有什麼利益么？】

可是，密特拉當然也會認為他自己才是「主角」，而且他也很聰明，會思考，會提前準備，即便海登他們沒看到他思考。

「可以解決目前這個事態。」海登回答，「密特拉菩薩即將用【輪迴】籠罩世界，超度眾生。我認為我們大家應該都不喜歡這種結局。為了打敗密特拉菩薩，我需要讓安潔拉回想起她的真名，取回全部力量。」

【外神……你還真會取名字。】阿斯莫蒂斯的身體抖了一下，【你說的這個不完全對。我不是寧肯世界就這樣毀滅。首hｔtps://m•ｈｅｔuｂｏok•ｃom.cｏｍ先，我是沒辦法。我已經輸給密特拉了，四百年前就已經輸了。而這四百年我被封印在這裏，顯然沒辦法進步。】

她倒是很配合這個氣氛。

在海登也只懂一部分的古代語言裏面，這個名字的意思是「神的離去」。

大紅龍稍微扭了一下身子，擺出一個更舒服的躺平姿勢：【所以海登小朋友，我勸你還是放棄，躺平了等著。我估計最多再幾個月，群星就會歸到正確的位置，我們親愛的毀滅之父就要來了。祂將會踏碎這世界一切的罪惡，包括我，還有這世上的一切，給大家帶來一個全部公平的死。】

【你在做夢。】阿斯莫蒂斯斷然道，【首先，雖然你是薩麥爾的女婿，但很顯然祂根本沒教過你罪惡的涵義。這不是創造美好世界的問題，更不是補償的問題。只是單純的罪與罰的問題。你以為創造一個更美好的世界，就可以把以前的賬目扯平嗎？你完全沒有明白嘛。】

這話就讓紅龍笑了。

幸好海登還算是腦子轉得快。聯想駒草太夫的表現，他也馬上反應過來：「你也想讓世界毀滅？你寧肯看密特拉菩薩把事情搞大，加速加速，然後讓【外神】過來把大家一起都轟殺掉？」

在燃燒著的黑岩漿的掩蓋下，它有一雙在黑暗中散發光芒的黃金色眼睛，既讓人感受到恐怖與邪惡，同時也散發出聰穎的理性。

他更重要的動力是，想要救人。哪怕殺人的同時也想要救人。

這個說法海登倒是沒在羽蛇神雷米爾那邊聽說過。但他聽到這裏，卻突然稍微有點明白過來。

這就是阿斯莫蒂斯，天之瓮星神。這個擁有眾多名稱的魔鬼之王，抬起了它的頭，斜眼看著安潔拉。

然後，意識到海登還沒明白，安潔拉又對他解釋道：「主人，您應該還記得吧？之前新雅圖炎上的時候，亞當先生攻擊月亮之後，我感覺自己能夠回想起的知識變多了，腦袋裡的霧霾也減輕了，就像信號的干擾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