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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聞言身形一個趔趄，好懸沒有栽倒，這老婦好大的嘴巴，這話可是能順便說得？

「那日山洞洞口的刻字，劉大哥可還記得？」

「是又怎樣，老子還嫌打的輕！」

「你如何知道？若是不想說，劉大哥不問便是。」

腦中還在尋思緣由，卻見那老婦一張大臉湊到近前，盯著我的眼睛問道：「那苦真人臉上的傷是你打的，不是他自己撞的？」

強忍住心頭的翻腸刮肚的彆扭，我開口相詢。怎地了？好漢還不吃眼前虧，何況遇到妖精。

那子英言語中已有些哽咽，但還是開口說道：「交友不慎，禍及宗門！」

我見那老婦開口相好，閉口相好，很是尷尬，偷眼去看那子英，也是臉紅的有如赤果，垂首羞澀之下，一雙修長睫毛顯得無比靈動，讓我一時亂了心神，幾乎忘了當下的狀況。

我聞言一愣，開口問道：「那苦真人不是領了你上山，說你入宗應該不難，何以便會說出這樣話語？」

「痛！痛！痛！你誰啊？趕緊鬆手，再不鬆手別怪老子不客氣了！」我被那人扯得生疼，連忙大聲喊叫。那捏我耳朵的傢伙「咦」一聲，便鬆開了手。

「呸」誰知這婦人二話不說，迎面便啐過一口。

那子英紅著臉上前挑出一套衣物，遞到我手中，有如蚊哼般說道：「劉大哥自往洞內清洗，那邊石槽內已注有熱水，另有空桶可提取山泉，若是劉大哥嫌水溫，在洞內招呼一聲便可。換下的衣物，鞋襪，過後交給子英，讓子英拿去清洗。」

「劉大哥莫要再問，如今能入得這道門，子英已心m.hetubook.com.com滿意足，婆婆雖說脾氣差點，對子英卻是極好，子英能跟著婆婆，已是得了天大的造化，不敢再有什麼奢望！」

順這那老婦言語方向望去，等了片刻，便從洞內深處走來一名手持木盆的女修，其頭戴混元巾，髮髻高盤，木簪橫貫。一身淡青道袍，堪堪遮住膝蓋，足纏白襪，腳蹬一雙藍佈道履，雖身形消瘦，行走間卻顯得清秀，俊雅，透著股飄逸脫俗的韻味。待走至近前，那微微俏起的嘴角，那含嬌帶俏瞳眸，那略顯蒼白，卻存著兩抹飛紅的雙頰，不是子英，又是何人？

那子英看到是我，嘴角微微抽動，堪堪便要哭出來，手中的木盆更是「咣當」一聲落到了地上。

再往前行，眼前卻是豁然變大，一處巨大的空穴出現在面前，地面顯是被清理過，整整齊齊擺滿蒲團，前方一處條石碼成的平台上，也擺有鋪團，卻是只有一個。

「劉大哥誤會了，子英不是不想說，只是先前怕早早說了，劉大哥漏了口風，被人誤會。子英雖一心向道，卻不想劉大哥會因我入不了道門。」

我被問得一慌，知道自己方才失言，這等事總掛在嘴上，不是給自己尋事，又是什麼？可既是已說走了嘴，當下也只能硬著頭皮死扛。

「……」

言罷，我心中卻微微有些發虛，這老婦人高馬大，單看那捏耳朵時的力道，要是真動起手來，未必就能夠撿到什麼便宜。誰知這一念未斷，不知怎地，腦海中又忽然生起另一個稀奇古怪的念頭。

「老娘還待嫁閣中ｗww.hｅtｕｂｏｏk.ｃom•coｍ，你這後生胡叫什麼？」

「哎呀，看不出腿還挺快，你以為老娘是泥捏的！」耳朵一痛，便被人提了起來。

「子英，我看你這相好沒什麼大事，就不用再使藤杖了，帶他下去清洗一下，換身衣物，老娘今個開心，現下去準備些吃食，過後忙完了，將你這相好帶來，一道樂和，樂和。」

在洞內水槽中躺好，那水溫適中，倒是無需添加山泉，我想起方才子英言語，又見洞內再無旁人，便開口問道：「子英，可能聽到我言語？」那洞壁一側傳齣子英的回話，倒還聽的清晰。

「此話從何說起，不是說隱月宗不收女子，難道還會和你身世有關！」

跟隨子英向洞內深處走去，這才發覺，此洞遠比我看到的要龐大，不但另有支路，兩側的洞壁還鑿有石室，石室內的石台之上，或坐或躺，都是些和我一般裝束的少年，只是看上去神情多少有些古怪，有的縮在一角，瑟瑟發抖，有的痴痴望著頭頂發獃，還有個少年，一臉訕笑，用手指，一下、一下，捅著對面的牆壁，口中還不停念叨：「假的！假的！」這讓我一時間生出錯覺，是不是進到了官家置辦的異症所。

那老婦似是鬧得夠了，終於收斂瘋魔，訕笑著湊了過來，看得我身上一陣發冷，天知道她想要做些什麼？

「在下劉明給小姐見禮，不知方才小姐喊的可是子英？」

「記得，不就是那叫秋水寒的與李純生的什麼盟誓？」

「子英，你怎地這般不曉事理，這些事可是能隨便說得，你莫不是還想給隱月宗帶ｈｔｔps://m•hetｕboｏk•ｃom•ｃｏm來二次滅門之禍？」

那婦人上下打量我兩眼，扭頭對洞內深處喊道：「子英，水燒好了沒有，你相好找你！」

言罷，那子英便如受了驚嚇的兔兒一般，匆忙向另一處洞穴跑去。看著她險些被腳下的岩石絆倒，我心中堪堪要笑，卻是立時便又升起一絲不快，「當真是為難了這丫頭，這道門也是，何故要個女子跑來看這澡池子？若是換在尋常百姓，莫說來日嫁不出去，便是這唾沫星子，也能淹死個人。來日若是能見到那苦真人，還是要好好說道說道，反正看那廝雖有些本事，膽子倒似不大，沒準唬巴唬巴，能給這子英換個差使。」

我見此情景，再想起那子英臉上的蒼白，一時火往上撞，瞪著那老婦，對子英說道：「子英，可是有人欺負你？你莫要怕，如今你劉大哥來了此處，看哪個再敢不待見，那苦真人老子都敢打，旁人未必就打不得！」

我聞言一驚，端直坐起問道：「你那先祖做了何事，便能招來如此橫禍？」

走過這處空穴，繞進一處偏洞，內里水聲潺潺，洞口石刻凹槽內，整齊擺放道袍，鞋襪等物，料想該是處清洗的所在。

「說起來，我不是個愛尋事的主，也素無那樣膽量。為何獨獨對著修道之人看不過眼，當真是見一個，便想打一個！」

我正待再問，那邊卻傳來一聲嘆息，隨即便是那老妖精的聲音響起。

「哈，哈，哈。」一陣狂笑之聲響起，卻見那老婦在洞中手舞足蹈，時不時還對著空處，一陣拳打腳踢，口中更是一陣胡言亂語。

「那秋水www.hetubook.com.com寒正是先祖，我聽爺爺講，因後來家人躲避道門官家追殺，這才隨了曾祖母的族姓。子英是女子，若今生再無緣入得道門，秋姓一族便自我斷了傳承，故而子英便是捨棄性命，也要搏上一搏！」

「原來是收的，只是後來出了事，便不再收了。」

「你認得子英那丫頭？你是他什麼人？」那婦人顯是對我這稱呼十分受用，當下便堆出一臉笑容，咧開嘴問道。

我被著老婦此舉嚇得夠嗆，連忙將子英拉到一旁小聲問道：「這老妖精可是患有異症？是何人將你安置在此處？來日你劉大哥得了道法，定要為你討個公道。」

「子英，我是劉明！」急切間我也不知該如何招呼，只得先自報名姓。

我見其一嘴青牙，又被嚇了一跳，趕忙低頭說道：「舊識，舊識。」

我對子英這番言語，頗不以為然，這丫頭可不是什麼善與之輩，雖不知前番生出何事，讓她轉了心性，但若說她能放下執念，守個平常，打死我也不信！

我揉著耳朵，看著周圍的狀況，這石洞內燈火通明，卻是深陷地下，也不知通往何處。一條木製槽道從洞內探到洞口，方才自己便是從這槽道內滾了下來。

「打的好，打的好，我讓你對老娘不待見，你以為有那死老頭護你，便無人動得了你，如今報應啊！我讓你當年耍帥，我讓你現下囂張，我打，我打，我打，打，打，打……」

「哦，這位婆婆，方才可是在叫子英？」我見這廝面貌兇惡，趕緊上前想套些近乎。

我一時又有些眩暈，好歹穩住身子，抹掉面上的吐沫，仔細去看，怎麼看，也還ｈｅtｕｂooｋ.com.ｃｏm是妖精。並且是很有些年頭的那種。

那邊似略有猶豫，半晌才聽到回應。

「劉大哥何事，可是水燒得不熱？」

那子英連忙俯身撿起木盆，口中喃喃說道：「婆婆，子英在燒著呢！還沒開，聽到婆婆招呼，這才過來看看。」

那老婦見此情況，開口罵道：「子英，你能做得個什麼，這半晌還沒把水燒好，拿個空盆過來做甚？」

頭頂一桶冷水澆下，我立時便清醒過來，看著那湊到面前的一張大臉，想也未想，便一腳踢出。

「那倒不是，水溫剛好。」

「不是說了，莫要再叫我婆婆，老娘有那麼大嗎？」

「子英啊，左右現下也沒有旁人，你劉哥有些事情想問你。」

「子英知錯了，婆婆您莫要生氣。」

「不知出了何事？」

「劉大哥可是想問子英的身世？」

沒有怪物，那便好！我定了定神，扭頭去看那揪過我耳朵的婦人。一望之下，卻是嚇了一跳，這婦人身高尚過我兩頭，大眼環鼻，虎背熊腰，一頭好似雞窩的亂髮，用青布隨意包裹，縫隙處居然探出根烏木製成的簪子，墜著只赤金小魚，那在衫子上套著的錦面小襖，紅得都有些發紫，上綉古怪小鳥，似雞似鴨，天知道是個什麼飛禽。好不容易有件勉強看得過眼的碎花百褶裙，卻是系在了腰間，露出內里棉布提褲。若非方才我模模糊糊聽到她喊子英，乍見之下，定然以為是這道門不凈，招來了百年的妖精。

那子英望著還在發飆的老婦，低聲說道：「劉大哥莫要這樣說婆婆，婆婆人挺好的，若不是婆婆照顧，子英還入不了這道門，更是見不到劉大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