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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下(二)

作者:三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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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逐路天下 第九章 遠道而來(上)

第十卷 逐路天下

第九章 遠道而來(上)

唐絕艷站起身來,朱門殤吃了一驚,忙退到牆邊,唐絕艷向他走來,他身子便貼著牆挪動,兀自嘴硬:「醫館藥物齊備,我可不怕你下毒。」
沈玉傾微笑:「不方便,但挺好。」他想起前年諸葛然來訪就是帶著華山與嵩山的人,明擺勾結,卻也有威懾之意。
顧青裳一愣,她本是私下來訪,想打個招呼就走,沈玉傾卻對她打起官腔,忙道:「沈掌門若是趕路,顧某便不叨擾了。」說著望向邵可周,見他不住打眼色,一時不明所以,問沈玉傾:「衡山有哪裡招待不周嗎?」
朱門殤察覺自己的膽怯,鬆鬆肩膀,坦然道:「你又想耍什麼花招?」說著去月牙桌邊倒了杯水潤喉,又倒一杯給唐絕艷,在書屜里翻找了會,找著支簪子放在桌上問:「這是你的?」
又來個火點,朱門殤連頭上外衣都懶得拿下,隨口回答:「讓他進來。」
唐絕艷指尖在朱門殤唇上輕點,一路往下滑到胸口,輕聲道:「許久沒見你,想了。」
朱門殤一股子冷顫,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酸麻了一遭,面紅耳赤,想掙脫又不想掙脫。唐絕艷在他耳邊「嗯」的一聲嬌喘,把朱門殤給整治得渾身一哆嗦,骨頭酥得站不住,這才放開手,道:「朱大夫真是神醫,捂會就好些啦。」說罷輕挪蓮步徑自離去。
邵可周見沈玉傾鬆口,千恩萬謝,正要告退,顧青裳卻道:「邵幫主留下吧,一同吃個便飯。」
於是兩支船隊合流,過宜昌時,苗子義指著河面道:「這裏往南就是古戰場,當年蜀帝被燒得抱頭鼠竄,死傷慘重,就是在這。」
唐絕艷咯咯笑道:「我扎在你心口,你就得隨身帶著了。」
唐絕艷睨了眼,問:「怎麼不貼身收著?」
朱門殤打了個大哈欠,昨晚慶祝魏襲侯升任川東戰堂總督,喝得有些多,犯頭疼。杏花樓近來真有些欺熟怕生,前幾壺竹葉青還是真品,酒過幾巡就不知摻了啥劣酒,真以為自己喝不出來?
這下換沈玉傾不解了,他與顧青裳有私交,留下衡山派的人說話反而不便,從顧青裳臉上又看不出什麼用意,便道:「也好。」
朱門殤被這聲音驚得屁股一彈,連人帶椅子摔倒在地,慌亂爬起身來。只見這姑娘身著紫色抹胸,外罩綠薄紗,長裙開縫,美艷絕倫,卻不是唐絕艷是誰?
外頭傳來嘈雜聲,朱門殤懶得理會。忽聽有人敲門,創辦慈心醫館的張大夫在門外m.hetubook.com.com道:「朱大夫,有病人求診,已付了十兩義診金。」
邵可周忙道:「非是衡山招待不周,只是最近還有其他門派使者前來,所以……」
就這一路便遇上唐門、武當、華山三派,襄陽幫水運連結陝、湘、鄂、贛等地,幾乎打通九大家當中六大家門戶,當真重中之重,難怪襄陽是自古兵家必爭之地,謝孤白對之如此在意。
朱門殤與顧青裳並肩走入,喊道:「沈掌門,顧姑娘來啦!」
戰後最重要的便是封賞功臣。計韶光作為漢中大戰領軍大將,升任戰堂堂主。彭天從是救援衡山的主力,升任戰堂左使。
「上回隔得不夠久,現在夠久了。」唐絕艷說著,慵懶地靠在椅上,翹著腿,把條手臂搭在椅背上,眼珠子瞅著朱門殤。
說起來,自己宿醉頭疼還是諸葛然、徐放歌、嚴非錫這些人害的。幾場大戰搞得糧價大漲,沈玉傾提高酒稅,下令民間少釀酒,酒價跟著漲。尤其去年華山入侵,青城人心惶惶,杏花樓生意受影響,姑娘就把手往熟客口袋裡伸。
「唐二姑娘走水路去衡山,船隊入境前預先打過招呼。不過唐二姑娘沒來訪青城,只去拜訪了你。」沈玉傾忍著笑問朱門殤,「她又對你下毒了?」
行舟子整頓武當,革換許多殿主,尚欠心腹,俞繼恩長袖善舞,索性派他去。
只見遠方弓箭齊飛,人影晃動,沈玉傾讓船隻靠近。怪的是,交戰兩邊怎麼都打著少林旗號?沈玉傾略一轉念,立即明白:「是正僧跟俗僧狹路相逢。」
沈玉傾就坡下驢,道:「無妨。今夜船隊就在岳州歇息,安排宴席,你我好好敘舊。」
朱門殤吃驚道:「你怎麼來了?」
沈玉傾聽他語氣對顧青裳頗為輕慢,又聽邵可周問青城船隊是否入岳州歇息,尚未回答就有人來報說又有船支靠近,苗子義在沈玉傾耳邊道:「是顧姑娘的船,船上只有兩個人,一個撐船的,一個顧姑娘。」
俞繼恩笑道:「長江一片帆當真名不虛傳,水路通透,難怪當年老抓不著你。」
「怎麼治?」
前方得見一支船隊,卻不是唐門旗號,而是武當,沈玉傾派人打招呼。一艘小舟從大船過來,舟上人一身華服五彩斑斕,朱門殤遠遠眺見就道:「是俞幫主沒錯了。」
邵可周忙道:「沈掌門言重了,是小的該死,只是岳湖幫……」他忽地眼眶一紅,道,「家父死和圖書於長沙戰事,小人匆忙繼任,不知禮數,得罪了沈掌門。」
沈玉傾問道:「得走多久?」
苗子義道:「這是清江,往湘地去。江面雖不廣,足夠船隻通行,沿江而上,轉陸路逾險越山便能抵達奉節,往西便能抵達青城。」
朱門殤心下叫得一聲苦,不知唐絕艷又要怎麼整治自己。忽覺一團溫軟事物貼在後背上,唐絕艷從后摟著朱門殤,把臉貼在他耳邊,對著他耳朵呵氣:「我現在對你下的毒,你解得開嗎?」
衡山在洞庭湖上的船支少得讓沈玉傾驚訝,一艘連蒙沖都算不上的二十人小船駛向青城主船,船上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拱手道:「在下岳湖派掌門邵可周,前來迎接貴客,敢問公子名諱?」
沈玉傾道:「無事,在下心眼忒小罷了。」
沈玉傾笑道:「我不調侃你,也得謝先生跟小妹肯放過你啊。」
一隻溫軟玉手擱在朱門殤手上,原來是個姑娘。朱門殤把起脈來,只覺脈相平穩,把不出毛病。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著,是越發安穩了,還是越發不安穩了?
屋外陽光有些刺眼,等閑病人也輪不到朱門殤看診,朱門殤索性脫下外衣往臉上一蓋,把腿翹在桌上,打起盹來。
眼看勸阻不成,朱門殤轉身要走,唐絕艷從后貼上,朱門殤脖子一緊,已被一條玉臂勒住,頓時渾身發軟,動彈不得。唐絕艷只要一使力,這脖子不得像甘蔗似的一拗就斷?
好人做到底,沈玉傾邀請洞庭湖周圍門派與宴,替顧青裳作了回面子,與會的掌門幫主七成都是年輕人。
邵可周滿頭大汗,解釋道:「華山哪有青城尊貴。」
邵可周沒想到青城掌門會親自前來,忙彎腰行禮:「原來是沈掌門,失敬。」
又過兩日,沈玉傾抵達岳州,沒追上唐門,卻撞見一支船隊打著華山戰狼旗從北面河口處來。沈玉傾吃了一驚,俞繼恩下令戒備。只見那船隊不過七艘船隻,船也小,看來人員不多,見著青城武當船隊也不迴避。兩邊主船相近,華山船示威似的爭先靠岸,青城船隊惱華山入侵,搶著靠岸,兩邊船隊在河道上互不相讓。
朱門殤咬牙切齒,問了出發日期,便去收拾行李。
想遠了,以後還是少跟魏襲侯一起喝花酒。姐兒愛俏更愛鈔,魏襲侯年輕俊俏還有鈔,又會哄姑娘,搶了自己風頭,昨晚當真被冷落不少。
就聽個嬌柔纏綿的聲音說道:「聽說朱大夫有個和圖書孩子,怎麼沒見著呢?」
朱門殤摸著眉毛打量唐絕艷身子,抿抿嘴唇:「你的毛病我瞧出來了,衣裳好看,就是單薄,九月天有些涼,受了寒,身子虛。」
沒多久,對面船頭走出一人,愁眉低垂,應道:「沈掌門別來無恙?」正是嚴烜城。
朱門殤怕她下毒手,可視線忍不住跟她手指往下挪,一時不知作何言語,過了會,深深吸了口氣,道:「上回來也沒見我,怎麼這次又來找我?」
沈玉傾拱手道:「顧總督好久不見。可惜今日無暇,要不定當在岳州盤桓,與顧總督敘舊。」
剛過長沙,魏襲侯匆匆來報:「掌門,岸上有人打起來了,人數不少。」
苗子義道:「清江江口狹窄,若是蒙沖這種數十人的小船,沿河而上,十日內便能上岸,往西不用二十日便能抵達奉節,到巴縣還得再久些。那裡周圍都是山地,走私客遇著追捕都往這走,容易躲。」
衡山在湘東的損失遠比自己猜測的慘重,沈玉傾心想。幾乎整個洞庭湖附近門派要人都死在長沙之戰,才有這麼多年輕掌門幫主。
辭別顧青裳后,船隻繼續南下,進入長沙北側,沈玉傾又皺起眉頭。沿岸無村不破,十室九空,處處斷垣殘壁,尤其長沙城東、南兩面只剩下幾面孤牆,兩岸都有焚燒過的痕迹,單論這場戰事,丐幫比華山兇殘得多。
沈玉傾拱手道:「青城掌門沈玉傾。」
之前唐絕艷拜訪青城時未見朱門殤,朱門殤心想唐門一別後,自己已無利用價值,唐絕艷自是懶再相見。雖然理應如此,自己也明明怕極這魔頭,可為何悵然若失?
沈玉傾見邵可周可憐,心中不忍。顧青裳不知發生何事,忙道:「邵幫主不懂事,若得罪掌門,顧某代他賠罪。」說著長長一揖。
算了,計較這些挺無聊。去年繞著沈富貴團團轉的那個嵩山姑娘來了,挺逗的小妹子。魏襲侯說他到川東第一件事就是要督辦沈玉傾婚事,等明年掌門服孝期滿,就迎娶俞姑娘。
「身子不好,來看病。」唐絕艷隨意道。
唐絕艷掩嘴笑道:「大夫別只顧著說,來治病啊。」
沈玉傾見華山船隊缺少保護,七艘船頂多百余名弟子,作為使者人數太多,若是嫡系要人又未免太少,心中登時雪亮,站在船頭朗聲大呼:「是嚴大公子嗎?」
朱門殤鼻中猶有餘香,愣愣發了會呆,忙取來去穢百解丸,一口氣吞了五顆,又摸摸渾身上m•hetubook•com•com下,替自己診了脈,除了脈象急促血氣下行好半天回不來,診不出啥毛病,只是胡思亂想心緒不定。
沈玉傾眉頭一挑,對邵可周道:「我青城船隊前來,就值一個岳湖派掌門迎接,還是個年紀小的?」
兩人隔江遙望,默然無語,過了會,嚴烜城拱手道:「請青城與武當先行。」沈玉傾百味雜陳,欲待相邀,想起雅爺之死,心中悲痛,欲要斥責痛罵,又想起當初嚴烜城船上相救之恩,轉身回到船艙。華山船隊放緩船速讓青城先行。
俞繼恩皺眉:「方便嗎?」
邵可周道:「顧姑娘是船隊總督,接待貴客用不上她。」
……
苗子義昔年在武當、丐幫、衡山三大家間沿河走私,連形貌都沒幾人見過,最後落在彭小丐手上,還因此斷了一臂。他想起往事,擺手嘆氣:「就剩下半片啦。」
沈玉傾深覺訝異,忙奔至甲板。
不一會,朱門殤察覺有人坐在桌邊,於是把手往桌上一放,道:「先把個脈,看看什麼毛病。」
朱門殤愣了會,苦笑:「還沒診治出來,怕是厲害的毒藥。」
雖然禮堂堂主倪硯是個穩重人,但這會議至關緊要,沈玉傾擔憂倪硯不能隨機應變。最好的人選是謝孤白,但九月後天氣漸寒,謝孤白這幾日犯病,沈玉傾囑咐沈未辰小心照顧,決定親自去見李玄燹。
朱門殤搖搖頭,正要出鈞天殿,到了門口想了想,回頭道:「你身邊沒人,我陪你去吧,也好防個萬一。先說好,下回別拿這事當話頭。」
「帶人上岸勸阻。」沈玉傾道,「兩邊人馬都得好好抵達衡山。」
朱門殤笑道:「我可不上當,誰知道唐門整出什麼新鮮玩意要拿我試試?」
朱門殤還真不知道她干不幹得出來,轉了話題:「來青城辦事?想著老朋友,來敘舊?」
沈玉傾點點頭,正要說話,苗子義又低聲道:「一個船隊總督只有一個跟班撐船,之前謝堂主把我派去三峽幫當船隊總長時也是這般待遇,不被放在眼裡呢。」
沈玉傾此行走水路,比陸路更快。由魏襲侯和苗子義領隊,一艘大船並十五艘小船,不計雜工,約莫領著三百弟子前往衡山,從奉節順流過三峽,不用一日便能進入武當境內。
「是哪家掌門,還是說華山嚴公子面子更大些?」
朱門殤道:「若知道你要來,我早取出洗凈,貼心口收藏,見著你取出,這手段我總還有些,要不這麼刺,硌著疼,誰往心口和*圖*書貼誰是傻子。」
邵可周結結巴巴不知所措。
來青城三年,這輩子朱門殤從未在一個地方呆這麼久過,越來越像落地生根。他還欠著沈富貴幾條命,後來想想,老謝就是給自己下套,沈富貴坐鎮青城,又年輕,身康體健,幾時才有大傷大病讓自己救?
忽地,他又想到:「唐絕艷來青城做什麼?」這事問誰都沒個准,只能去問沈富貴。
沈玉傾在地圖上看過這地方,從未路過,上回來訪武當也沒過宜昌,看著江面遼闊,遙想當年大戰,不由得心生感嘆。又見到有條向西的細流,他問苗子義:「這河通往哪裡?」
「我挺樂意幫你捂著。」
「掌門派我代表武當去衡山。」俞繼恩道,「這次會議估計跟武當沒什麼關係,就是撐個場子,做個樣子,支持衡山。」
*
崑崙九十一年九月
緊接而來的便是在衡山召開的會議,青城誰與會?崑崙共議除了十年一度選盟主,其他時候都派使者前往崑崙宮,在盟主協商下仲裁,且這局勢,各派掌門不會親自去,半途上出事可難料得緊。
「這些船都是新造的,瞧那船桅,新的,且造得匆忙。」苗子義指著赴宴船隻說道,「都是些小船。」
沈玉傾搖頭:「我沒見著貴派的禮貌。罷了,今日只是路過,邵掌門請回,船隊還要趕路。」
魏襲侯問道:「咱們怎麼辦?」
沈玉傾問道:「我聽說顧姑娘是洞庭湖船隊總督,怎不見她來?」
魏襲侯頂替原先計韶光的位置,任川東戰堂總督。至於李湘波,他靠著梟首嚴九齡的大功勞得免前罪,頂替魏襲侯成為通州戰堂堂主,雖然成了魏襲侯下屬,卻正合他遠離家人的心意,領命第二天就走馬上任去了。其他如苗子義、花劍門王寧等人也各有封賞。
雖然沈清歌盼來了丈夫功成名就,可彭天從開心不起來,滿臉愁容,一回青城就急著去獄中見老婆,想用功勞折抵妻子刑期,不僅被老婆罵了一臉,還被沈玉傾嚴詞拒絕。
朱門殤善於察言觀色,私下問了顧青裳,轉告沈玉傾:「顧姑娘說她不好跟你單獨會面,怕被說閑話。」說著撓了撓下巴,笑道,「這姑娘以前爽利得很,怎麼現在反倒矜持起來?莫不是有了心上人,故作端莊?」又道,「顧姑娘還要我替她向你道謝。」
沈玉傾道:「不若同行?」
沈玉傾笑道:「我也要去衡山,朱大夫不若同行?說不定能趕上二姑娘船隊,也好向她討取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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