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 有塊木頭
男人拉開木門，匆忙離開。
「你還說。」少女作勢要打。
村尾的籬笆院內，有十七八歲的娟秀少女蹲坐在屋檐下收拾藥材。
「他需要有人照顧，不然會出事的。」
堂屋裡，一個胖乎乎的小男孩跑了出來。
要她看得上的，喜歡的，他才會點頭答應這門親事。
「姐，姐，說好了今天陪我去山上挖冬筍，幾時走吶。」
「那個，那根木頭的葯千萬別斷了。」
女孩小心翼翼的將竹篩端上，眺望天邊初升的紅日，抿唇一笑。
眼眸清澈明亮，扎著條長長的麻花辮。
藥方，是村裡的老中醫孫二槐配的。
更覺得對不起死去的妻子。
李家村的孫木匠，兒子在鎮上做木工，一天兩百多塊的工錢。
最重要的一點，他在徵求女兒的意見。
一個月後，天瀾山腳。
男孩撒嬌道：「不嘛，我要跟你一起。」
土到極致的打扮，卻難掩她眉宇間的靈動聰慧。
「爸。」少女走上前去，貼心的翻看竹簍道：「我m.hetubook.com.com昨晚給您留的雞腿呢，怎麼沒帶？」
「乖呀虎子，聽話，下次，下次姐一定帶你挖很多的冬筍，回來給你炒臘肉吃。」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多採藥，多賺錢，爭取讓家裡的日子變得富裕。
男人咧嘴傻笑，憨厚道：「真不愛吃，你知道的，我腸胃不太好，不適合吃肉，難消化。」
黑色的血，味道難聞的很。
每每想到這，男人都深感糾結。
自河邊撿到那個失去記憶的奇怪男人，快一個月了，她每天熬三碗葯湯喂他。
鵝蛋臉，皮膚白皙。
說著，他揮手告別道：「我傍晚回來，你們姐弟倆好好的。」
他背著竹簍，腰間別了把鋒利的砍柴刀。
每次想到他吐血的畫面，少女都忍不住蹙眉撇嘴。
無影無蹤，誰也沒瞧見它往哪個方向飛。
兒子可以肆無忌憚的吃肉，吃雞腿。
同時，她又想到了那天傍晚，她和虎子救起「木頭」的那會，一隻火紅色的大鳥m.hｅtｕbｏｏk•ｃoｍ.ｃｏｍ在河面上空盤踞飛翔。
澗河村賣豆腐的老孔家兒子，岩山村養魚的賀家小子……
他明明答應她的啊，要好好照顧孩子們。
運氣好的話，還能抓只兔子野雞什麼的，為兩個孩子改善下伙食
院子里，十幾個半人高的木架隨意擺放。
兒子一天天長大，馬上要送去鎮上讀小學。
入冬了，隨時都有可能大雪封山。
「病秧子，癆死鬼，他……」
他緊捂腦門，眼淚汪汪道：「不，不是我說的，是孫爺爺說的。」
西灣村老劉，兒子在鎮上賣豬肉。雖然長得丑了些，但條件好啊，據說都打算在鎮上買房了。
特別漂亮的大鳥，金燦燦的，只可惜一會就飛沒了。
一天不敢歇，片刻不能閑。
男孩揉著雙眼委屈道：「又騙我，第八次啦。」
具體效果她說不上來，反正「病人」已經從昏迷中蘇醒。
男孩的話還沒說完，腦袋上瞬間挨了一腦瓜崩。
少女瞪眼訓斥道：「不管誰說的，你和*圖*書不許說。」
他要趁著下雪之前多采點草藥，晾乾後去鎮上售賣。
窮鄉僻壤，鎮子再差再爛，終歸算是「半個城裡人」。
虎子抱頭逃竄，找父親告狀去了。
不像別村的閨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兩邊大人談妥價錢，完全把女兒當貨物賣。
女兒可以去鎮上買花花綠綠的好看衣服，一些小飾品。
這兩年，隨著女兒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隔壁幾個村的媒婆差點把自家門檻踩爛。
身材魁梧，膚色黝黑。
不到一米七的身高，四方大臉，長滿了絡腮鬍子。
說自己肯定考不上高中，沒必要再花錢，不如早點回來幫他把持家務。
「尤其是虎子，別淘氣，要聽姐姐的話。」
到頭來，他還是沒做到。
一方面，他捨不得女兒太早出嫁。
少女指了指三間青磚瓦房的最左邊，刻意壓低聲音道：「還有個病人呢，我等會要給他熬藥，中午要做飯。」
看年紀，也就六七歲左右。長的濃眉大眼，虎頭虎腦的。
清晨的迷霧和_圖_書自山間襲來，依山傍水的東灣村煙霧繚繞。
神色略顯疲乏，似乎是昨晚沒睡好。
從最早的癱軟無力，到十天前能坐起來開口說話。
說是老中醫，其實也就是跑江湖的半瓢水。
她一邊將晾乾的藥材收進簸箕，一邊慌不迭的起身將新鮮草藥鋪滿竹篩。
一家三口，就指著他這雙手過生活。
「哼，孫爺爺說了，他的病根本治不好，偏你不信。」
男人順起角落的鋤頭，扛在肩上道：「我不愛吃肉，你和虎子分了。」
女兒十八一枝花，因為家裡條件差，成績優異的她讀到初三主動退學。
加上後期的裝修，雜七雜八的消耗，總計十萬出頭。
少女點頭道：「知道的爸，您放心上山。有我盯著虎子，他不敢亂跑的。」
「咱爸就知道採藥，不陪我玩，可沒意思了。」
少女伸手，滿臉寵溺的捏了捏男孩的鼻子，輕聲道：「今天好像要下雨，我趁著上午有太陽曬會藥材。恩，你跟咱爸去吧，一會就走。」
另一方面，她又希望https://www.hetubook.com.com女兒嫁個好人家，用不著再跟他受苦。
再到三天前的下床走路，跌跌撞撞的。
眼看，他的身體是一天比一天好。
這種封建思想的噁心行為，他做不到，也不可能去做。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女兒的乖巧懂事，他看在眼裡痛在心上。就像是一根刺，扎的他無數次的躲在被窩偷偷流淚。
恩，除了時不時的吐幾口血。
名叫虎子的男孩低頭抽泣道：「早知道這樣，那天在河邊玩耍的時候，我就應該裝作沒看見他。」
這種於心有愧的自責，日日夜夜的折磨著他。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鎮上的房子不便宜，一套拿下來少說得要七八萬。
沒過多久，一位中年男子從廚房走出。
籬笆小院，少女忙完手上的活，急忙鑽進廚房熬煮中藥。
恨自己沒用，恨自己耽誤了一雙兒女。
身穿紫紅色碎花小襖，腳踩千層底的黑布老棉鞋。
少女嘀咕道：「哪有您這樣的，每次都找這個借口。」
手藝好，脾氣好，就是年紀大了點，比自家閨女大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