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逐鹿中原
鍾頎欲撤兵回涿鹿復命,還未出得宮殿,卻聽到一房間里有女孩低泣,便去察看,見有一個一歲小女孩蜷縮在角落裡嚶嚶哭泣。鍾頎至前,細觀容貌,看她生得眉清目秀,便抱於懷中,問道:「你是何人?為何在此哭泣?」女孩小手兒捂著雙眼,只是哭泣。榮將捉來一個降將詢問,降將道:「此女子叫儂雨,是蚩尤之女。」鍾頎想起她父母雙亡,忍不住掉淚,哽咽道:「儂雨,此間已塗炭,你就跟我回涿鹿去吧。」儂雨一聽,果然不哭了,隨鍾頎大軍回涿鹿不題。
谷公入帝廷,拜過蚩尤,將管屈攜西陵嫘下凡之事細細稟報一遍。蚩尤聽得明白,笑問道:「原來如此,不知你可仔細看過那個西陵嫘?」谷公道:「臣見過,生得絕世容貌。」蚩尤尚自躊躇,踱步道:「天廷為姬軒轅賜婚,你覺得寡人若劫奪此女,天廷將會如何?」谷公詫異道:「既然是天廷賜與那姬軒轅的女子,陛下何故劫奪?果真如此,想必天帝發怒,會降罪于陛下。」蚩尤笑道:「寡人為人祖之後,巍巍天子,卻不曾得天廷敕封,寡人也只好忍氣吞聲,如今天廷又賜姬賊婚事,寡人既得美人,又豈能拱手相送?若放美人過去,豈不讓人笑寡人無能?」谷公聞言,也不便再勸。蚩尤又道:「將那管屈囚于帳中,不可慢待,你送那女子來寡人帳中。」谷公只得領命而去。
陸正看他離去,一時納悶,自語道:「這可是我說的?」想了半晌也沒想出什麼,只好安排牛宿和織女投生。再說陸正將那牛宿與織女灌下黃泉水,投入陽世。有一天,廣成子才回家,就聽下人道:「相爺,咱家牛圈裡有一團紫氣,好生奇怪。」廣成子忙跑去看,見母牛已經生出小牛,小牛渾身泛著淡淡紅光。廣成子大喜道:「這可是祥瑞之兆,你要好生看護它。」說罷又細細端詳一會兒,這才從牛圈出來,這時,又見府里的丫鬟大呼小叫地跑來,廣成子急問:「什麼事兒慌裡慌張的?」丫鬟回道:「是夫人生了!」廣成子大喜道:「才有了紅光之牛,這就又添了貴女,可謂是雙喜臨門!」十六年後。廣成子的女兒也已十六歲,由於她三歲就能挑織,姱嫭便以為她是仙女下凡,也就為她取了個名兒叫織女。那頭令廣成子稱奇不已的牛也長得健碩有力,成為他非常喜愛的坐騎。廣成子認為此牛是上天所賜的,於是就稱它為天牛。
卻說海龍神自返仙界之後,女媧非但沒有將他與瑤池神在界下私通之事稟報天斗,反而在天斗面前為他們說情撮合,天斗知女媧在人間頗辛苦,且政績卓著,便爽快答應,海龍神便與瑤池神結為夫妻。這日,海龍神正在靈霄殿偏殿歇息,忽覺心念一動,感知到女娃祈禱,細細了解之後,才知是女登孫女求告,想到她心下凄慘,於是決意助女娃了此心愿,誰知還未動身,便被瑤池神截住,問他去路,海龍神只得將前後事細細說明。瑤池神道:「天意難違,若你去助姜炎反敗為勝,將與天廷作對,此大罪你豈能擔待得起?天王怪罪下來,你獲罪事小,只是連累了女媧娘娘,又於心何忍?」海龍神無奈,只得又退回殿中,心下卻焦慮不安,踱了幾步忽生一計,便喚來其子黃龍將心事細說一遍。黃龍聽罷,亦甚為感動,問道:「當下該如何是好?」海龍神道:「女登于為父有救命之恩,如今事涉天廷,為父不能去救,你且下界去救她吧,此番下界之後,救了女登和姜炎,天廷必不會放過你,所以你就不要再回來了,在凡間東海做個龍王,待將來有了機會,為父再加周旋,接你上界。」黃龍遵命,一拱而去。
【龍德在田澤民心,一揮九制展宏圖。】
鍾頎中毒,已無力起身,見吳剛奉旨來請,鍾頎道:「我要走了,請你轉告聖上。」吳剛問道:「聽說恩相下界時,乃是直下天門的,如今要回去了,卻如何上天?」鍾頎笑道:「我本是人神,下來時容易,上去時也容易,我只須留下肉身,元靈即可回去。」話音剛落,就聽院內一聲巨響,似有一物從天而降。鍾頎和吳剛出去看,見天上落下一口玉棺。鍾頎長嘆一聲道:「天王召我,我要走了!」說完便躺入玉棺內,吳剛一看鍾頎真死了,悲痛欲絕,拔劍道:「恩相!我來也!」說完也自刎于玉棺內。
且說㛞珠去找姝涵,一邊往清元殿走,一邊心內嘀咕道:「真麻煩的,那個什麼軒轅健,還聖主呢,即使人為色迷,也不能在別人府邸不避嫌地亂搞起來,這下好了,他們要告給娘娘,誰知道有多大的禍事兒呢!」想著想著就來到偏殿門口,見門兒半掩,不見動靜,想他們是不是還未起來,就靦腆地叫了一聲道:「姝涵妹妹。」就聽見姝涵在裡間笑道:「喊什麼,你自個的屋子你還不自在么?」㛞珠不說話,進來閉上門,轉身一看又驚呆了,只見姝涵的屋裡改頭換面,變了天地,紫金涼床,紅綃綾幔,白綢帷帳,窗檯一排盆景,甚是幽雅,香閣柱上有一聯道:「一窗花影人方起,滿堂紫氣運正高。」㛞珠看她目光眉彩,奕奕照人,坐在桌旁撥弄玉琴,笑道:「你倒很自在。」姝涵瞅她神情怪異,莞爾笑道:「怎的?我不自在才好?」㛞珠先坐下,盯著她縴手撫琴,笑道:「什麼事兒放后,你先撫一琴聽聽。」姝涵笑道:「你不早來,我都撫了好一陣子了,這會子指頭肚兒疼呢。」㛞珠急道:「我可是有事兒和你說的,你要不撫,我也不說。」姝涵和了弦,笑道:「這會子沒有佳境,亂彈一曲,只是貽笑了。」說著便調弦促軫,裊裊盈盈地彈了一曲,那一段兒清純意態,楚楚可人。㛞珠聽得入迷,拖著香腮望著她。姝涵按住弦絲,問道:「說吧,什麼事兒?」㛞珠傻笑道:「問世間情為何物,唯有情絲不解。」姝涵瞥她一眼,笑道:「怎的,姐姐也懂得情思了?」㛞珠嘆道:「唉,我現在還哪有這個心思。」姝涵問道:「怎麼了,鬱郁悶悶的,哪裡不開心了?」㛞珠撇了撇嘴,低聲道:「有人不避嫌,胡行亂走的,被人撞見了,這會兒鬧得不得安生了,尋死覓活的。」姝涵玉面飛桃紅,心裏忐忑起來,懷疑她和軒轅健的事兒不知是不是被人看見了。姝涵雙瞳欲活,瞅她問道:「誰跟誰鬧將了?誰要尋死覓活的?」㛞珠蹙眉道:「除了我哥哥,還能有誰?」姝涵這才放下心來,又問道:「為甚事兒?」㛞珠道:「為了你唄。」姝涵倏地站起來,驚道:「為我什麼事兒了?」㛞珠努著嘴兒道:「虧你問得出來,我不在屋裡,你和軒轅健就干出這事兒來了,我兩個嫂子都進來了,看得一清二楚的。」姝涵這才明白,悄悄地道:「禁聲!事情到這一步,傳出去也不好聽的。但是我的事兒礙著他們什麼?為什麼他們鬧起來?」㛞珠道:「我嫂子要給母后告狀,我哥哥怕氣壞了母后,就不讓她告,爭了幾句就打罵起來了。」姝涵沉吟道:「原來這樣兒啊。」㛞珠道:「你沒看見我嫂子那兇惡的樣子,若換做是你,還不把你撕碎了。」姝涵笑道:「她和我一樣兒是個嬌嬌女罷了,怎麼就能把我撕碎了?」㛞珠挑了挑細眉,問道:「你還不信?要真那樣兒的打你,你怎麼辦?」姝涵一雙水汪汪大眼瞅著她,笑道:「你別以為我軟弱,她敢動我一根指頭兒試試看。」㛞珠掩口笑道:「這會兒子看你卻還有點兒骨氣呢!」姝涵莞爾一笑道:「也只是一說,我不和人打架,多傷大雅的。」㛞珠埋怨道:「你們做那事兒也該掩密一些的,怎麼做完了還都死沉沉地睡著了,現在使她們看見了,免不了告給娘娘,到時候還不知道鬧出什麼事兒呢。」姝涵一聽,嚇痴了,半晌才問道:「這怎麼好呢?對了,你怎麼就知道我們做什麼?不過就是躺在一起歇著罷了。」㛞珠立眉道:「我也看見了,那可不是歇著的景兒,反正一看就知道你們倆那個了。」姝涵急得頓腳,低頭嚙指,急道:「要死了,這臉兒往哪裡擱呢!也不曉得怎麼了,睡得很沉,什麼也不知道。」㛞珠看她著急,勸道:「妹妹,我怕是保不住你了,你還是去他那裡躲一陣子吧。」姝涵微微蹙眉,問道:「躲哪裡?」㛞珠道:「太陽宮呵!」姝涵搖頭道:「使不得,我尚未出閣,怎麼去那裡住,他母親也在宮裡頭,這事兒不合禮法呢。」㛞珠疑道:「對了,我上次去見我父親了,說了你們的事兒,我父親不大清楚,但占卜出來說太陽宮確實有帝王之氣,而且說那不是盤古未輪迴前的氣象,說的是現在就有帝王之氣。」姝涵嗔道:「不是說要保密的么,你怎麼就說了出去。」㛞珠忙道:「這個請放心,我父親還勸我不要再對外人說呢,他可不會告訴別人的。」姝涵巧笑流波,瞥她一眼,坐下道:「這下你相信我了吧?」㛞珠笑道:「我是十萬個相信了。但是,我父親說不理解,他說那個聖母不是輪迴到凡間了么,好像是一隻鹿,她怎麼可能在太陽宮?他這般問我,我哪裡知道。」姝涵一聽,嘆道:「呃,這個他倒是也和我說過的,他母親本來就是一隻天鹿,也輪迴去凡間了,不過有一次在凡間遭到什麼陰靈驚擾,被一個魘魅衝進了身子,當時那天鹿元靈就脫體了,元靈是回到了仙界,卻將那鹿身留在了凡間。」㛞珠又問道:「元靈即使到了仙界,可哪裡來的仙體?那天我們去太陽宮,我分明是看見她了的。」姝涵笑道:「有什麼奇怪,她以前是天鹿,如今等於歸一回來了,自然就有了仙體,她現在是聖母軒轅媓。」㛞珠驚道:「那凡間的那個鹿呢?」姝涵道:「那只是天鹿輪迴到凡間的一個肉身,雖然還在,不過是一頭凡鹿罷了。」說罷,見㛞珠沉思,自己也就暗忖著如何應付女媧不題。
時間一久,滇池因天遇大旱,只怕莊稼顆粒無收,城中缺糧,引發軍心不穩,炎帝心急如焚,度日如年。火德真君得知姜炎被困滇池,動了私心,便去求風神和雨神,道:「姜炎被困滇池,如今大旱,請于滇池施風降雨三天。」雨神道:「凡間降雨,須奏報天廷,天王允准方可,我們豈能私自降下雨露?」火德急道:「你們二位可知那姜炎是何人?姜炎乃是女登之子,女登又是女媧娘娘的仙婢碧霞的輪迴體,你們若不助姜炎,女媧娘娘那裡我可要據實呈報了。」風雨二神一聽,也怕女媧降罪,於是嘆道:「既然如此,我們就為女媧娘娘幫助姜炎一回。」說完便下凡去了,為滇池連降三天大雨,城中百姓歡呼起來,炎帝喜道:「天不亡寡人!」一時城中軍民士氣大振,越發固守城池。
火德知道這終非長久之計,於是又去北極星天真宮拜見執明神君玄武。玄武見火德前來拜見,趕忙迎入,揖道:「尊駕與我同朝為官,皆為正神,小神何德何能,安敢受尊駕屈尊來拜?」火德拱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我來這裡是有求于神君,還望神君出手相助。」坐定后奉茶,玄武問道:「尊駕有何事要我幫助?」火德嘆道:「凡間南帝姜炎,被黃帝姬軒轅逼到絕路,現在滇池等死,我心急如焚,想救他一命。」玄武不解,問道:「那是界下之事,尊駕為何煩憂?」火德一聲長嘆,而後就將如何報答女登而以髮絲投生成姜炎的事兒細細說了一遍。玄武問道:「尊駕欲救姜炎,可本宮當如何相助?」火德低聲道:「姜炎生於凡間牛年,正逢你麾下牛宿值日,我是想那姜炎或有運道,只是不知在何月何時,可否請他前來看看,若能將運道提前,或可能使姜炎轉敗為勝。」玄武嘆道:「尊駕來遲也。那牛宿觸犯天戒,已被天廷打入天牢,請恕本宮愛莫能助。」火德驚道:「牛宿因何罪被打入天牢?」玄武笑道:「昔日,女媧娘娘下凡助人生計,令圓融神為眾生婚配,當時,我麾下牛宿同去相助,結果看到圓融府上的侍婢織女,便凡心大動,對織女心生愛慕。上界之後,牛宿與織女暗中來往,私交甚密,被天廷發現,故而牛宿被打入天牢。」火德一聽,原來牛宿因與織女私情而被打入天牢,眉頭一皺,心上又出一計,於是起身告辭,笑道:「如此,我當去拜見女媧娘娘,再謀良策。」說罷,一拱而去。
須菩提才踱到外邊,斕姁見尚翠睡了,便輕輕放下珠簾兒。須菩提將她拉到一邊,瞪著眼低聲問道:「我才回來時就遇見你和香噥兩個,你說實話,是誰回來給少夫人調嘴弄舌的?」斕姁低頭道:「不曉得是誰,反正不是小婢。」須菩提道:「不是你?那就是她了。」說著便氣沖沖地走了。來到鳳來閣,見香噥踮著腳朝軒窗里張看,他便輕手輕腳地過去,在她肩上拍了一把,香噥不覺大驚,捂著嘴兒轉臉一看,忙迴轉身來福了一福,正要開口,須菩提便低聲道:「別說話。」而後朝里望了望,也沒看見什麼,又問道:「你鬼鬼祟祟地瞅什麼?」香噥低聲道:「才聽著少夫人哭了一會兒,這會兒子又不哭了,小婢便瞧去,還沒看清什麼的,少主就來了。」須菩提將手指戳了戳她的額頭,切齒道:「你個賤婢子,怎的就枉口拔舌的?若是氣壞了少夫人,你可擔當得起!」香噥一聽,捂著臉兒就哭。須菩提頓腳,低聲道:「哎呀呀,你悄點兒,怎的還就哭了,真是一面鑼,一敲就響了,快去,快去!」香噥轉身,提著裙擺就咚咚地跑了。須菩提躡手躡腳進了裡間,見碧玉披頭散髮地立在榻上,把一條白綾拴在鳳楹上,須菩提見她要上弔,嚇得面如土色,忙跑了過去,抱著她的纖腰,哀求道:「娘子,你這是要幹什麼!」碧玉掙扎著還要扯白綾掛脖子,須菩提便將她抱了下來,碧玉大哭道:「活著還不如死了的好!」須菩提勸道:「娘子,我可沒辜負你,我的心兒我知道,你一直鬧個沒完,我也由著你的,你說你要死了,還讓我怎麼活!」碧玉拔下紫金翠鈿簪子,擲在他面前,啐道:「呃!我是在夢裡么,這話兒都聽了一萬遍了,耳朵都生繭子了!快把這個勞什子拿去,誰倒稀罕呢!我當初就不該要這個嫁妝,嫁給你這個沒心沒肺的混賬東西!」須菩提一聽這話,一時也急紅了臉,怒道:「你這個賤婢,不識好歹,虧我心裏只愛著你一個,你卻登鼻上臉的沒完沒了的!」碧玉被一句罵傻了,獃獃地望著他,見須菩提拾起紫金簪子來就在琉璃地上亂槌,又用力折下去,給折彎了,又狠狠摔地上成了稀巴爛,兩個綠茵茵的珠兒也滾在了地上,緊接著就哭喊道:「我的碧霞啊!」這一陣子鬧騰,把個碧玉嚇得心裡頭七上八下,一時六神無主了,跪了過去款款深深抱住著他,泣道:「不消哭了,妾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說著又挽著他坐在榻上,須菩提也不哭了,直愣愣地看著她,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碧玉嚇傻了,只怕他又撒欠颩風,於是乖巧地點了點頭,笑盈盈地哄著他就罷了。兩人一時無話,你摟我抱,親嘴貼臉的沾粘了一陣子。香噥在軒窗里一直瞅著,見碧玉將紅綃帳子放了下來,這才掩口一笑悄悄退去了,真是床頭吵床尾和,夫妻無隔宿之仇,不題。
榮將、風神、雨神三路又連續攻打城門,榮將終於攻破北門,率兵而入。各門守城兵士見敵軍已進城,一時大亂,無心再戰,於是雨神攻入南門,風神打入東門。䝗㑍直奔南池府邸,護著蚩尤和元妃営嬭、谷公慌忙出逃,蚩尤問道:「姬賊已破城,寡人何處能逃?」䝗㑍道:「三門皆有賊兵,唯西門可出。」於是來到西門,果然見西門大開,而無一兵一卒把守,蚩尤急問:「姬賊為何留一門?莫非有詐乎?」䝗㑍回道:「末將不知,陛下勿憂,但若有伏兵,末將一人可敵。」谷公聞言,道:「我知道那姬軒轅為什麼不守西門。」蚩尤盯著他問道:「為什麼?」谷公答道:「因為,此處是神嘴窩。」蚩尤疑道:「神嘴窩又怎樣?」谷公回道:「我聞鍾頎是人神,天帝派其下凡助姬軒轅奪帝統,鍾頎曾放出話來,說什麼昔日姬軒轅曾來南池遊歷,一日昏然入寐,夢到西王母遣玄狐拿這神符來見他,對他說:『我給你一道太一神符,有了這道神符,你便可以打敗蚩尤,奪得天下。但是切記不要殺伐太重,以免天譴。』姬軒轅問她:『你是誰?為何助我?』那玄狐道:『我是西王母之臣,西王母乃是你父親的妾室,名叫邠夙,她在天闕時被你母親女姬打死,元靈不散,得盤古元靈救贖,投生凡間昆崙山。因西王母與你父親軒轅昊有舊交,念及此情,故來助你。』姬軒轅又問道:『若不殺伐,豈能滅那蚩尤?』玄狐道:『蚩尤半人半神,不能死於你之手,你可放生,生死自有天決。』云云,而後就將太一神符給授與他。鍾頎傳言道,姬軒轅醒后,果然見懷中有一神符,一尺長,三寸寬,通體為崑崙琝玉,以丹彩為文。鍾頎道親眼所見,神符記載太一遁甲六壬步斗之術,靈寶五符五勝之文,可呼風喚雨,調遣神靈。以後,姬軒轅便將此處命名為神嘴窩,以證此夢。」蚩尤一聽陷入沉思,䝗㑍見狀,冷笑道:「此鍾頎詭計,散布流言,以亂我軍心。」蚩尤又問道:「且不論此謠言,那神嘴窩與此門有何關係?」谷公徐徐道:「人間視西門為天門,那姬軒轅故留此門,因念上天之德,不忍殺陛下,意為讓陛下自出此門,聽由天命,若上天要殺陛下,出門則必死,若上天不殺陛下,出門則生還,所以此門也叫放生門。」蚩尤聞言大驚,勒馬迴轉道:「上天若不殺寡人,安能讓姬賊得逞?上天必殺寡人,故寡人不從此門出,還是另尋出路吧。」䝗㑍急道:「陛下安能信虛妄之言!此門無兵正好逃出,若再晚就來不及了!」見蚩尤仍在猶豫,䝗㑍轉身怒視谷公,喝道:「老賊!你妖言惑主,欲害陛下么?」說罷便一刀將谷公斬于馬下。蚩尤驚道:「為何殺智囊?」䝗㑍跪叩道:「谷公惑主,若不殺之,恐陛下難逃姬賊之害!」蚩尤無話,於是跟著䝗㑍徑出西門而走。
話分兩頭。且說天牛和織女死後,元靈尚在滇池一帶飄飄www.hetubook.com.com蕩蕩,被白無常發現,帶入幽冥,陸正得知是牛宿和織女二神元靈,對他們道:「你們既是仙靈,我當奏明天廷,引渡你們返回仙界。」天牛和織女卻不樂意,織女跪叩泣道:「我們兩個奉女媧娘娘之命來助炎帝,不想未能如願,如今姜炎已死,此時我們若上界去,必是死罪,今後便無出頭之日,只求判官能放一條生路,將我們投生到陽間為人,做個恩愛夫妻,也好行善修真,歸一之後再入仙界。」陸正想了想,笑道:「這也不難,只是投生陽間,要走那奈何橋,喝那黃泉水,記不得前生的事兒,即使到了陽間也是陌路人,至於能否成為夫妻,那要看你們二人的緣分了,不知你們可願意?」天牛和織女跪地叩道:「判官大恩,容將來再報!」說完又三拜謝恩。
卻說元真童子走後,西陵柘三思幾天,最後決定勸說女兒,於是便喚來次女兒西陵嫘,將事情細細說了一遍。西陵嫘驚慌了,泣道:「父親如此,莫不是要我去死么?」西陵柘見她牙關緊咬,面色蒼白,急道:「嫘兒!父親也是無奈,戴罪之身,無可選擇,若不如此,我全家恐受他人迫害,到那時,你也見不到為父和你母親以及姐妹了!」西陵嫘倒身便拜,哭道:「你女兒……」話說半句又止住,只是啼哭。西陵柘無奈,忽然跪在她面前,泣道:「嫘兒,你恨為父也罷了,只是你念在一家人性命的份上,續了這段姻緣就行了,為父感激不盡。」西陵嫘見狀,撲通一聲跪下,哭道:「父親快快起來,女兒哪裡擔得起!莫說是父親要我替人為妻妾,便是死在那凡間,此時也再不怨心了。」西陵柘一把抱起西陵嫘道:「嫘兒,是為父誤了你,今生卻無法回報你了,待來生你做我的爹娘,我做你的女兒,償還你的恩罷了!」西陵嫘連連叩頭道:「父親莫說了,女兒答應嫁去凡間就是了!」正說著,忽聽得婢子進來道:「老爺,仙界又來人了!」西陵柘拭去淚,忙問道:「什麼人?有何事?」婢子回道:「來人叫管屈,說是奉了天廷旨意,送小姐下凡去。」西陵柘忙道:「你先叫他去客廳稍等片時,本將先辦些物事,替女兒打點些奩儀,然後送她起身。」話音剛落,就見管屈已經進來了,作揖笑道:「不勞煩將軍打點,去那凡間,要經過南天門,除了衣裝乃是貼身之物,任何金玉細軟都帶不下去的。」西陵嫘見管屈進來,便不哭了,福了一福就站在旁邊。西陵柘拱道:「請問上神在天廷任何職?」管屈拱道:「小神管屈,在元真童子身旁任主簿。」西陵柘流淚道:「請上仙稍等,我與女兒作別。」管屈只得又去客廳等候。西陵柘與妻子又拉著西陵嫘的手兒,含淚道:「願我女兒夫婦齊眉,福祿駢臻。」西陵嫘唯含淚而已,西陵婓也來了,涕淚道:「願姐姐此去安好,少解愁煩。」西陵嫘只是含淚微笑,鬱郁而罷不題。
炎帝聞報,棄家撇妻,單騎逃命,才出滇池城數里,忽然遇見女兒女娃與妻瑤涻攙著女登趕來,四人掩面而泣。瑤涻哀道:「眼看城池將失陷,妻女也沒個安身處,不知如何是好?」炎帝頓足道:「早知如此,不如歸順天命,也不致今日之苦,如今反被姬軒轅害了,寡人上不能保國,下不能全妻兒,眼下進退無路,只有一死罷了。」女娃聞言,跪地泣道:「父王一世英名,豈能因一時失敗而自尋短見?我軍雖亂,但尚可召集,其中不乏智勇足備者,請父王下令收集殘部,拚死保衛,我城池堅固,料姬賊一時也難以攻破,只需堅持幾日,姬賊必敗!」炎帝搖頭嘆道:「枳廻和梫俬二將已亡,廣成子與吳剛被俘,大勢去矣,徒勞無益。」女登急道:「我兒就聽女娃一語,或可有轉機,為何輕言放棄!」炎帝無奈,只好從之,又從偏僻處返回城池內,召集殘部守城。炎帝與妻兒老母在帝廷內坐等,不消一會兒,探兵入內急報道:「姬賊攻城,勢不可當,眾將諒不能勝,只得請陛下突圍出城,再作商議。」女登聞報,暈厥于地,炎帝和瑤涻急忙將她扶起。女登漸醒,泣道:「想不到我兒孫遭此大難,昊天無眼,助姬賊滅我,此恨何以消釋。」瑤涻哭將起來,炎帝與女娃也暗自垂淚。正喧鬨間,只聽得門外腳步聲急,炎帝驚問:「有何變故?」門將報進道:「城池怕不能守了,眾將來請陛下突圍。」炎帝無話,一時癱軟。女娃得知急報,便去城牆察看,果然見黃帝軍馬臨城,喊殺聲震天,將士死亡無數,城池旦夕可破。守城將士看到,急道:「公主為何在這險地,箭矢無眼,快快回宮去罷!」女娃驚惶無措,捂著臉一邊哭泣,一邊朝宮裡去了,轉瞬到了一間神殿,撲通跪下禱道:「妾女娃生於東海,若妾此生有甚福報,今叩祈於此,今姬賊難與爭衡,祈望東海龍神憐憫,救我父母於水火。若妾此生有甚劫難,亦叩請於此,千難萬劫只降於妾一身,切勿傷妾父母。鄙意如此,則唯天神裁之,特此馳達,妾若如願,大恩大德容將來以死相報。」說完燃了三支清香,磕頭不迭。
鍾頎破城,驅兵大進。枳廻、梫俬二將率兵奮勇殺出,勢如狼虎。榮將打馬飛出將二人接住,戰上十幾回合,不分勝負,榮將詐敗逃去,枳廻、梫俬二將緊追不捨,追了二十里地才覺不對,忙喊道:「真是『吃了老娘洗腳水』,我們中調虎離山之計矣!」說著又掉頭往城門跑去,榮將迴轉追來,枳廻、梫俬才跑到半路,就見張若、風胡、神皇三將引兵夾攻而來,梫俬支持不來,早被趕來的榮將一刀砍于馬下,見枳廻欲逃,榮將轉身又揮一刀,又將枳廻斬殺。炎帝二將瞬時斃命,後方大軍已亂了陣腳,張若、風胡、神皇與榮將便乘勢掩殺,炎帝眾兵見城池已破,料不能免死,盡棄甲拋戈,拜伏于地。廣成子和副將吳剛當場被俘,綁于外城牆丹墀之內,至此,炎帝全軍覆沒。
〖三雄逐鹿中原爭天下〗
一日,黃帝忽然見妲娥前來,報道:「陛下!安聖母娘娘仙逝了!」黃帝一聽,兩眼一黑,身子一軟便倒在龍榻上……
鍾頎得知蚩尤自盡而死,心中包袱落地,此時雷神要回天界,風神、雨神、亢龍神也提出回天界復命,鍾頎拱道:「蚩尤死,黃帝已無強敵,南邊的姜炎自有我對付,你們想回便回吧。」說罷一一拜別。
風神率三千兵士正在中營門前鼓噪,中營戒備森嚴,將領䝗㑍急道:「姬賊虛張聲勢,眾將堅守陣營,只往門外放箭,不可出擊!」風神見敵不動,只是不停射箭,便忙於抵擋箭矢,欲攻不能,忽見中營後方煙火大起,便知雨神與榮將殺來,大喜,令道:「援兵來到,眾將攻入營中殺敵!」風神直取䝗㑍,䝗㑍挺槍來迎,不到兩回合,就聽哨馬飛來報道:「中營失守,已被姬賊縱火燒毀,營后又兩路賊兵殺來!」䝗㑍大驚,已無心戀戰,率幾百兵士撥馬逃去,風神馳馬追擊,䝗㑍才逃出中營,便見三處人馬一起殺來,身後幾百兵士早已嚇得魂不附體,各自逃命去了,䝗㑍無奈大喊道:「鼠輩如此,吾帝安能不亡?!」說來已遲,見榮將、風神、雨神三路兵馬已經圍了過來,䝗㑍咬牙,割下衣襟勒緊髮髻,單騎揮刀拼殺,斬殺敵兵不計其數,才殺出一條血路,直奔神嘴窩南池小城而去。
話分兩頭。炎帝堅守滇池不出,與滇池的百姓在城池內種田畜牧,與鍾頎相持。鍾頎縱然有一萬大軍,此時也是束手無策。鍾頎在滇池外屯田駐兵,這一守就是十六年。不見鍾頎率軍歸來,黃帝卻有些坐不住了,下令讓鍾頎無須再等,旨到即刻攻城,勝敗在此一舉,鍾頎無奈,只得與炎帝決一死戰。第二天,鍾頎忽然就號令張若、風胡、神皇三將率大軍攻打滇池城,一時金鼓齊鳴,喊聲震天。炎帝聞報,急命廣成子迎敵。兩軍交戰,足足打了三個月,廣成子見鍾頎布雲梯,拋巨石,攻城甚急,看來城已將陷,勢不可支,急忙去拜見炎帝,跪地泣道:「賊勢猖獗,國祚顛危,城破只在旦夕,城內糧少兵寡,難以再戰,請陛下突圍逃命吧!」
榮將引軍大進,後邊風神、雨神、張若、風胡、神皇諸將陸續殺到,鍾頎大隊人馬如潮湧殺來,將蘭池城宮殿圍住,四下喊聲不絕。榮將先鋒有一將,名叫㦲麂,帶數百軍士殺入宮中,將衛兵盡行屠戮。䝗㑍見大勢已去,已插翅難逃,又想背蚩尤突圍,蚩尤仰面泣道:「將軍自去逃命,寡人不想逃了。」䝗㑍又聽得喊殺聲逼近,三叩九拜,跪叩泣道:「天意如此,臣已無能為力,只能以死謝罪了!」說完揮劍自刎,蚩尤望著䝗㑍屍體,哭道:「若寡人將士皆如將軍,寡人斷不至於亡國,此番乃是天要亡我,與將軍無關,切勿自責。」說罷,撿起地上利劍,刎頸而死。
話分兩頭。黃帝跌下馬後,被大羿扶起,又舉目望去,見十萬身著獸皮,手持劍戟的甲士掩殺而來,兵刃閃閃,燦若霜雪,萬馬奔騰,揚起滾滾塵埃。黃帝大驚,頓足道:「朕不曾犯那蚩尤,為何他卻來犯朕?」鍾頎若有所思地道:「逐鹿中原,只為天下。」黃帝問道:「你說什麼?逐什麼鹿?」鍾頎搖頭道:「蚩尤部眾前來,並非來攻打我們,而是為了捕獲那隻天鹿。」黃帝疑道:「請細細說來。」鍾頎便將事由細細說了一遍。
【如天闕神女飛來,宮中煙娥出玉宸。】
鍾頎體內劇毒發作,再次叩請黃帝准他歸天,黃帝得到屈軼,稍加安慰,忙從龍座下來,扶起鍾頎道:「愛卿平身,朕明日設宴,為愛卿餞行。」鍾頎再拜謝恩不題。話說鍾頎回到府上,因念黃帝之恩德,感激涕零。到了晚上,做了一夢,夢到府院內出現一道白光,細一看,原來是楊天佑來到,鍾頎忙道:「上神親臨,不知有何見諭?」楊天佑道:「你助黃帝安邦定國,匡扶社稷,已是功蓋天下,天王令我來傳詔,命你回天廷復命。」鍾頎驚道:「如此著急,莫非天廷有何變故?」楊天佑道:「你是天王的天卜神,連你都不知,我又如何知道?」鍾頎嘆道:「自下界以來,便很少知道三界之事。」楊天佑道:「天王即將輪迴,急召眾神朝議。」鍾頎從夢裡驚醒,再睡不著,想夢裡情景,已知將死。第二天,黃帝設宴為鍾頎餞行,令宮媛歌舞伺候,又令御膳呈上佳釀。一會兒,有內官道:「六膳佳釀皆已齊備,請陛下用膳。」黃帝瞥一眼,見有蒓菜,有臘魚、瓏璁餤、鷺鷥餅;五香鹿肉、馬肉、桂花栗子、駝蹄餤;燒野雞、豬肘、紅菱藕粉;鴨肉、羊腿、春分餤、鐺糟炙、五色餛飩等。黃帝嘆道:「軍師曾與朕言,『陰之所生,本在五味;陰之五宮,傷在五味』,朕平時頗知養生,今日肴饌如此豐盛,為軍師餞行,不得不如此,往後一概減免,多多食素為好。」說罷,又令樂師奏樂,一時鳳簫鸞管,絲竹並奏。左右文武都已到齊,唯獨不見鍾頎前來,黃帝左顧右盼,問道:「軍師為何還不前來?」說著,又令吳剛去鍾頎府上再請。
卻說須菩提在清元殿偏殿與嬙娟廝混,聽見有動靜,一溜煙就往雲靈軒去了。碧玉和尚翠早就聽香噥、斕姁兩個婢子說他回來了,結果等了半晌也未見他影子,這會兒見他回來了,碧玉攔住,噘著嘴兒問道:「這好一陣子,你去哪裡了?」須菩提見碧玉發問,心裡頭張皇,沒魂失措的,自知做了一件虧心的事兒,唯恐被碧玉知道了。須菩提挺直了腰桿兒,哼哼一聲,四下環視一遍,大聲道:「我如今被封為鎮天元帥了,不比昔日少主,你們都要對我敬重有加,不可無禮!」話剛出口,就見㛞珠走了出來,撲哧一笑。須菩提被㛞珠這一笑便泄了神氣兒,一頭就鑽進了屋裡,碧玉哪肯饒,追著就進去了,又是抓又是打,擰著耳朵問道:「你說不說,剛才去哪裡了?」須菩提抱著頭道:「哎喲,我的娘子,你說我去哪裡了?」碧玉噘著嘴兒道:「哼,蛇鑽的窟窿蛇知道,你倒反問起我了!」說著又開始抓打,就見須菩提臉上、胳膊上紅一道紫一道的,尚翠在後面看著心疼,過來就一把拖住碧玉,紅著臉道:「姐姐別打他了,打傷了怎麼好。」碧玉一把將尚翠推開,斥道:「滾一邊兒去!這裏還輪不到你說話呢!」尚翠本來還小,倒在地上更是一副孩兒狀了,捂著臉兒就嗚嗚哭了起來,碧玉指著她斥道:「哭什麼!自己的男人管不住,被那些個妖媚兒勾了去,以後有你哭的!」須菩提一聽這話兒,更是心裏揣著個鬼了,吃吃問道:「娘子饒我吧,你可別亂說,我幾時被妖媚兒勾了?」碧玉轉臉繃著個粉臉,杏眼微嗔,問他道:「婢子們都看見了,你方才路過㛞珠的偏殿在張望什麼?我們蕊珠宮都成什麼骯髒的地兒了,小婢子淫|亂,你也跟著邪淫,一會兒母后回來,我卻都要說出來,一個都不要好過!你說你還敢不敢了?」㛞珠本來不願參与這夫妻打架的事兒,一聽碧玉這句話,一股火兒就從頭頂上竄了出來,來到碧玉身邊,盯著她怒問道:「你要說你家裡的事兒我不管,你剛才又說誰淫|亂呢?」碧玉氣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轉身懟道:「我就說你那個婢子姝涵的,怎麼了?」㛞珠怒道:「姝涵怎麼了?她是有主兒的人了,和自己的男人在一起,怎的就是淫|亂了?你要敢給母后說,橫豎我也走了,不在這裏了!」說著背過身子去。碧玉一時無語,又瞅著須菩提,須菩提不敢看她的臉,轉臉又瞅著㛞珠,嘻嘻道:「那婢子有主兒了么?那人是誰?」碧玉又伸手去掐他,罵道:「怎麼了?她有主兒了礙著你了么?你急什麼?」須菩提連連叫苦道:「哎喲,親娘,別掐我了!你可冤枉死我了,你也聽到了,人家都有主兒的人了,你把我想得壞不要緊的,可不能污了人家的清白!」碧玉怒道:「污了清白?本來她就不清不白的,還用我污她的么?等一會兒母後來了,我就說出來,一個個都要你們好看!」須菩提急道:「你給母后說什麼?」碧玉怒道:「一個個偷人的偷人,妖淫的妖淫,如若再沒個章法,怕是這裏也住不得了,我憑什麼就不說!」須菩提霍地站起身,瞪眼道:「行了,行了!別膩膩煩煩的了,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你要給母后亂說了,就不怕把她氣死么?你要學那些個嘴尖舌頭快的潑皮,我就不認你了,惹惱了我,橫豎我再也不進你屋裡,愛幹什麼隨你去!」碧玉又哭鬧起來,伸手抓打起須菩提來,須菩提苦楚個臉,央求道:「親娘,別打了,我知錯了不行么?」說著又挨過去扶起尚翠,揉揉她的手兒,低聲道:「我說什麼來著?叫你別惹那個母夜叉,你偏不聽。」聲音雖小,不料卻被碧玉聽見了,又虎著臉撲了過來,一邊打著一邊哭罵道:「你說誰是夜叉!你說誰是夜叉來!」須菩提慌了,奪門而去不題。
第二日,管屈辭別蚩尤與谷公,領著西陵嫘與蚩尤賞的四個妻妾去了涿鹿。才過了兩日,蚩尤就精神頹唐,坐卧不安了,一個人來到西陵嫘曾住過的大帳,嗅著一陣清香,閉目暗自悔恨。出帳時,又一陣秋風吹來,樹葉簌簌落下,蚩尤不禁打了一個寒噤,又覺得凄涼無比了。
【翠橫蛾眉,穿珠點翠。】
䝗㑍急入南池小城,守城將士忙關閉城門。䝗㑍急入府邸奏報,早見蚩尤在門外等候,䝗㑍跪伏于地,哭道:「姬賊攻破桑乾河大營,末將殺出血路來護駕,請陛下出南池暫避!」蚩尤掩面長嘆一聲,泣道:「非將軍之過,此乃上天欲滅寡人。逃?往哪裡逃?此時姬賊定然攻佔了懷仁帝廷,何處是寡人棲身之處?」䝗㑍哀號道:「陛下!陛下!末將護駕至蘭池城暫避!」蚩尤嘆道:「你令將士緊守四門,唉!與人戰鬥,寡人若敗,乃是寡人弱勢,與天戰鬥,寡人力不能及,這是寡人命薄!」䝗㑍無奈,只得分撥軍士堅守四門。榮將對風神、雨神道:「蚩尤已是瓮中之鱉,軍師鍾頎已傳來密令,讓我們三路兵馬合力攻打神嘴窩南池,因城中有百姓,只留西門放生!」雨神道:「西門不守,若蚩尤從西門逃去,如之奈何?」榮將嘆道:「或是聖上念蚩尤乃是北帝,不忍斬盡殺絕,故而如此。」風神拱道:「聖上仁慈,我等就遵令行事,蚩尤真若逃去,只有一個地方可躲藏,那便是神嘴窩南池之後的蘭池城,到那時,我們再破此城,生擒蚩尤不遲。」當下便分撥人馬,雨神攻南門,榮將攻北門,風神攻東門。
且說姱嫭和織女得知廣成子被俘,痛不欲生。為能救回丈夫,姱嫭對逃回的將士道:「誰能救我夫君回來,我誓將小女嫁他為妻。」這些敗兵殘將豈敢再去送死,都低頭不語。就在此時,牛圈裡的那頭天牛突然奔來,前蹄刨著地面,朝著織女吼叫一聲,而後飛奔而去,織女和姱嫭大驚,面面相覷,不知所以然。半晌元妃,就聽下人急入道:「夫人,相爺回來了!」姱嫭和織女聽說,又驚又喜,忙出去迎接,出門一看,見那天牛渾身是血,馱著氣若遊絲的廣成子。廣成子死裡逃生回來了。一見到妻子和女兒,廣成子自然是悲喜交加,嘆道:「幸好我有這頭天牛,它出生時就有紅光祥瑞顯現,如今能救我躲過血光之災,這也是老天保佑我。」說著正要進屋裡去,突然就聽見天牛在織女旁邊吼叫不止,織女見天牛受傷,只是默默流淚,撫摸著天牛的脖子泣不成聲。廣成子不解,便驅趕天牛,但天牛始終不肯離去。廣成子問道:「這是何故?」姱嫭心裏明白,見瞞不住,便將前後事情一一分說明白。廣成子聽罷大怒,拔劍指向天牛,怒道:「只誓與人,不誓與牛!」天牛聽到這句話,忽然暴躁起來,吼鳴不止,聲音甚是悲涼。廣成子惱羞成怒,對那天牛吼道:「你雖然救我,但畢竟你是個畜類,哪有人嫁給畜生的道理?如果你再糾纏不休,我就讓人把你宰了!」織女聽說父親要殺天牛,就跪地哭道:「天牛畢竟救了父親一命,請父親手下留情,不要殺它。」廣成子見女兒如此,那m•hetubook•com•com天牛又不肯離去,便令人射殺了天牛。天牛死後,不消一會兒,忽然,一陣風刮過,牛屍卻不見了,只剩一張牛皮。廣成子覺得奇異,正要去細看,突然又來一陣強風,只見牛皮卷著織女騰空飛去了,而這一天正是七月初七。姱嫭見女兒不見了,昏厥于地。廣成子驚恐萬狀,就與眾人去尋織女,到半路時,見鍾頎率領大軍進城,又聽說炎帝也自刎了,更是驚魂不定。找了半天,終於在他被俘的地方找到那張牛皮,一看牛皮鼓囊囊的,打開牛皮,見織女已經死了,白骨森森,慘不忍睹,雖然骨骸和毛髮還在,屍體卻已化成蟲子。廣成子垂淚道:「此乃天蟲,為織女所化。」廣成子和眾人又發現,周圍竟長出很多樹,果實血紅,葉子上爬滿天蟲。廣成子嘆道:「我原不知,不想我女兒和那天牛都是天神轉世來的。」一夜之間,這件事兒家喻戶曉,人們把這蟲子叫作天蠶,將那樹叫作桑樹,每逢七夕,常有男女在桑林中約會。消息一直傳到涿鹿之地,人們見到很多地方都生出桑樹,樹上結滿血紅桑葚,奇怪的是就連桑乾河的水也沒有了。黃帝聞報后,很是驚奇,便親自去看,果然見河水乾涸,於是感嘆不已。
管屈與谷公議定,又來到西陵嫘帳中,支走婢女之後,這才說話。管屈道:「小姐,好事兒來了,那蚩尤願意放我們去涿鹿。」西陵嫘聞言,怔了一會兒,泣道:「這是什麼好事兒,一番被狼欺,再番入虎穴,這人間沒有乾淨的地兒了,哪裡有個安身之處?」管屈勸道:「此言差矣,小姐是天廷親封的黃帝元妃,豈能留在這裏,到了那邊才是正統,也算不辱使命。」西陵嫘低泣道:「妾受一次凌|辱也罷了,好壞妾都認了,只做個奴婢也是好的,但是讓妾又嫁姬軒轅,再度被人凌|辱,賤妾縱然苦命,也不能這般糟蹋自己,給我父母臉上抹黑,倒不如一死了之!」管屈嘆道:「果真如此,豈不辜負了令尊和令堂之願望?還請小姐忍辱求全。」西陵嫘想起父親西陵柘跪地求她的情景,一時又沒了脾氣,只得含淚點頭。正在說話間,婢女進內報道:「陛下派人來接嫘妃,說是設宴作別。」西陵嫘聽了,知道蚩尤不懷好意,一咬玉牙,對管屈道:「賤妾去了,上神請自珍重。」說完便出了大帳,隨著幾個婢女來到帝廷大帳,婢女放下帳簾兒,退出去了。蚩尤又見西陵嫘,得意揚揚,嬉笑道:「嫘妃,寡人慾放你回涿鹿去了,今夜離別,寡人想與你共度良宵。」說著就上來拽她衣袖,西陵嫘將袖兒一拂,倒豎柳眉,圓睜杏目,指著蚩尤道:「昨天妾身已被陛下所污,陛下怎可忘了,賤妾乃是姬軒轅之妻,既然要放賤妾回去,豈能再受凌|辱?賤妾應詔而來,一心求死,陛下若能不加凌|辱,賤妾尚有一命,若一意孤行,姬軒轅勢必會來複仇,屆時有天神相助,陛下之國必然淪亡。」蚩尤被西陵嫘一番辱罵,又恐遭天譴,只得放手,怒道:「罷了!你回去吧!」
鍾頎到了軍中,召集風、雨二神與榮將,令道:「攻城!」鍾頎親督三軍,并力攻打,大軍還未到城樓,忽然就見狂風大作,也不知哪裡來的蝗蟲,鋪天蓋地般捲來,軍士忙於躲避蝗蟲,亂成一團,故而不能近城。捱到下午時,蝗蟲這才漸漸消失,鍾頎率領大軍再次攻城,才到城門前,又聽得空中轟隆隆作響,只見飛出許多猛禽惡獸,以及毒蛇,兵將盡皆驚倒,各顧逃命,一時自相踩踏,死者近千人。亢龍神見狀,搖身一變顯出龍身,沖入城中,然而寡不敵眾,首尾難顧,只得敗下陣來。鍾頎問道:「何處來的怪力?竟連上神都無力消滅。」亢龍神變回人形,拱道:「這些都是幽冥界魘魅所變化的,若是單打獨鬥,我尚可敵,若群起而攻之,我一人難以應付。」鍾頎問道:「如何對付?」亢龍神道:「冥界之魘魅也有害怕的東西,可令兵士望空亂投些麻繩、狗血、蒜汁,或可破之。」鍾頎疑道:「一麻、一血、一蒜,何以能制怪力?」亢龍神道:「我聽冥界判官陸正曾說,幽冥有三怕,有句話道,『冥界魘魅有三怕,怕蒜怕血怕披麻』。白無常白天鎖拿生魂,黑無常夜晚鎖拿生魂,所用之物皆為麻繩,此物為冥神牛頭和馬面之套靈索,叫作『麻煞』,魘魅見之驚怵,以為牛頭馬面來捕拿,故而此為一怕。幽冥界視狗血為穢物,如人見屎溺而遠避,魘魅唯見狗血避之不及,此為二怕。幽冥界無臭味,就怕蒜臭,若將蒜剖開見汁水,更是極臭,勿說魘魅,即使冥神聞見蒜臭,也會掩鼻逃竄,故而此為三怕。」鍾頎聞言,恍然大悟,笑道:「原來如此,這個好說,我這就令將士取來。」說著便去籌備,一時捕獲許多野狗家狗,殺狗取血,遍地找野蒜榨汁,麻繩更是不計其數。鍾頎道:「如此說來,我若令將士接披麻而戰,那魘魅便不敢近前了?」亢龍神道:「當然,不過若製作麻衣頗費時間,只怕延誤軍機,只投麻繩即可,不必煩瑣。」鍾頎立即令將士們準備箭矢,以棉布浸溉狗血、蒜汁,又令一批將士于箭矢上綁了麻繩,一起射入城內,等了半晌也不見動靜,鍾頎不解,正要去看,忽然就見騰空飛出一條黑蛟龍,口噴火焰,向城門下撲來,霎時間烈焰飛騰,愈加熾烈,燒死幾百將士。鍾頎驚得面如土色,一時無措,忙出軍令道:「快撤!」鍾頎急問亢龍神道:「上神之法,為何不應?」亢龍神嘆道:「有黑蛟龍出來,三怕便成了不怕,黑蛟龍可呼出玄氣,相反,玄氣遇到這些穢物,能將它們化為玄氣,使玄氣更加橫蒸,魘魅呼吸玄氣,猶如暢飲靈露,豈能懼怕?」鍾頎頓足急道:「這該如何是好?」亢龍神道:「黑蛟龍我來對付,魘魅就交給你對付了,所謂一物降一物,對付魘魅的事兒,你何不問問陸正?」鍾頎喜道:「我卻沒想到陸正,真是慚愧!」說完便去拜見黃帝不題。
黃帝聞報,一時天旋地轉,栽倒在地,歌舞戛然而止。群臣恐慌,廣成子急命移駕寢宮。躺在龍床不久,黃帝醒了,哀呼道:「為何會如此?」廣成子勸道:「陛下莫悲傷,那鍾頎本是人神下凡,如今登霞而去。」黃帝泣道:「朕失良臣,如斷手足!」黃帝一時悲傷不題。
【自此祥瑞罩千湖,一江春|水綠萬谷。】
【莫說那天姿美艷,仙子姣容。】
十日之後。鍾頎造得舟楫千余,推至水中,等到半夜,令軍士登舟,直發滇池城。炎帝與眾將尚在夢中,忽聞城外喊殺聲四起,醒來已天亮,這時,有守城將士入報急道:「姬賊從天而降,已破城而入,請陛下速逃!」炎帝大驚,慌忙去見女登和瑤涻,告知危機。女娃得知軍情,一時慌亂,出宮去看,早見鍾頎大軍已入城內,肆意砍殺。炎帝知大勢已去,本欲出逃,見四周茫茫水域,已無處可逃,心下絕望,於是登上城樓,兵將勸道:「末將捕獲一葉扁舟,陛下可攜家眷逃出,末將等率軍拚死斷後,陛下去后,可圖再起!」此時炎帝已心如鐵石,不肯轉移,揮淚嘆道:「唉!此乃天敗,非人力所能回天也。寡人如今已老,死有何惜,只是怕遺笑於後世,豈能無恨?唯願我兒康回為我雪此大恨!」說罷,當即拔劍自刎,墜入水中,女登與瑤涻見狀,痛不欲生,雙雙投水而亡。女娃看到父親自刎,祖母女登和母親瑤涻皆投水自盡,跪地仰天喊道:「天神,助我還是害我?!」說完,一時急火攻心,當下便氣絕身亡。女娃靈體出竅,以為自己並未死,獨自在滇池周圍遊盪,直到夜間,才被黑無常發現,帶入冥界,女娃靈體見冥兵凶煞,於是奔逃,冥兵追到天亮也未追到,女娃靈體跑得太快,竟然飛了起來,這時正巧有一隻鳥飛過,她卻不防一頭就撞進鳥的口中,小鳥被這突然飛來的一團磷光擊中,早就嚇破了膽,靈魂出體去了,女娃靈體入了鳥身,佔了鳥的靈竅,竟愈加飛翔起來,低頭一看才知自己變成了鳥兒,一時又驚又慌,疾飛不停,一直飛到滇池,看到父親姜炎和祖母、母親屍體漂浮於水中,到處是兵士屍首,這才知道自己和親人皆已身亡,萬分悲痛之中,滴下血淚,心內暗恨道:「東海龍神害我父母,水圍城池,我發誓此生將填平東海,讓那龍神無安身之處!」女娃的血淚一滴一滴落在父親炎帝和母親瑤涻的屍體上,屍身變化為一撮毛髮,小鳥直衝而下,銜著毛髮就朝東海飛去,將毛髮撒入東海,海面上翻起大浪,烏雲滾滾從天邊壓來。自此以後,鳥兒銜著樹枝和碎石,不停填海,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經過滇池一帶,必會哀鳴不止,滴下血淚,當地百姓每日見鳥飛過,必有血滴落下,便知此鳥是女娃魂靈所化,於是皆朝遠去的飛鳥大聲哭喊道:「女娃!女娃!」如此叫喊,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終於被順風耳聽到,以為界下的女登呼喚女媧,急入蕊珠宮報告。女媧聽說女登呼喚,急忙下界去看,才知女登和炎帝妻女都已身亡。女媧站在閣樓上,見女娃化的鳥兒又飛回來,滴血哀鳴,女媧泣道:「飛鳥天上空填海,不及界下鵲架橋。」說罷,吹出一絲仙氣,伸出手兒,只見那鳥兒就停落在女媧掌上,女媧對它道:「你知東海茫茫,難期填平,又何苦徒勞?今日,你就隨本宮去仙界吧,本宮賜你名為『精衛』,做個逍遙仙子侍奉左右,也不枉入世一回。」說完,就見鳥兒一頭栽下便死了,女娃靈體隨女媧往天界去了。而在泰山女登出生的地方,百姓為了紀念女登,拜她為天神,並在泰山為她修建了廟祠,每天都有人去祭拜祈福。女媧得知后,上報天斗,賜封女登為輔神,號「碧霞元君」不題。
蚩尤布置好桑乾河軍事,便入神嘴窩南池坐鎮。聽聞姜炎兵敗,黃帝派榮將興兵來伐桑乾河主營,急傳令堅守,不可出兵。兩下相拒數日並不交戰。雨神問榮將道:「如此相持下去,桑乾河幾時可破?」榮將道:「出征前軍師鍾頎告誡本將不可急於攻打,只需推遲數日,探明蚩尤軍中虛實,本將探察數日,認為只有桑乾河主營堅固難攻,而桑乾河左右二營兵力薄弱,請上神立即前往涿鹿王宮面見聖上,奏明本將之意,如能分兵搗之,破此二營,桑乾河主營必然軍中大亂,逃奔蘭池城。到了那時,攻破蘭池城,生擒蚩尤也在反掌之間。」雨神大喜,忙去面聖。黃帝聞報,召來鍾頎問道:「榮將已探明軍情,當下如何用兵?」鍾頎道:「可令榮將率領精兵三千攻打左營;雨神率領精兵三千攻打右營,風神率領精兵三千直取桑乾河中營。」黃帝傳旨下去,眾將得令,各自整軍備戰。
鍾頎苦思半晌,心生一計,急召來雨神、風神、榮將進帳議事。鍾頎問風神和雨神道:「我聽說風、雨二位上神與那雷神五兄弟頗有交集,我有一事不明,想請教二位上神。」風神拱道:「我們同為天廷文武殿輔神,且常一起打雷、閃電、布風、施雨,故而密切。」鍾頎又問道:「我若想請雷神五兄弟來助我攻打蚩尤,你們能請他下界來么?」雨神道:「不能。雷神五兄弟只聽命于天王,做事從不私行,要請他來,除非天王下旨。」鍾頎道:「若再輾轉請奏天王,怕這城池難以攻破,倒讓蚩尤有了喘息之機!」榮將問道:「不知軍師有何良策?」鍾頎嘆道:「唉,我不能敵冥神,所以想請雷神五兄弟來助戰,不料雷神十分難請。我有一計賺五雷下界,或可奏效,只是需要兩個人來。」榮將問道:「軍師,我當是什麼要緊的東西,只要兩個人還不簡單,末將這就去捉兩個來。」鍾頎笑道:「且慢,我要的這兩個人,是有條件的,豈能隨意就捉來?」說罷又問風神道:「不知這時間什麼人才會被雷轟擊?」風神拱道:「當然是極惡之人,雷霆才會擊之。」鍾頎沉吟道:「世間惡人何止一個,敢問那雷神如何知道此間有惡人?」雨神道:「這個不難,自有辦法,先是日游、夜遊二神在世間巡查,發現有極惡之人便來告知我們二神以及電神,我們三個便會在日游、夜遊二神所說地點布風施雨,電神閃電,雷神聽到電鞭響聲,自會疾馳而來,到了這裏,雷神五兄弟自會知道哪個是極惡之人,使出一個雷霆便可擊斃。」鍾頎思忖片刻,又問道:「你們二神倒是在這裏,隨時可布風施雨,可那電神如何請來?」風神道:「只要我二神布風施雨,電神便知有事要做,會不請自來。」鍾頎大喜,問道:「好!上神可確定?」風神笑道:「確定!雷神就是做這個的,對懲惡揚善頗為積極,若此間有極惡之人,自然會擊斃!」鍾頎起身道:「好!那就請將軍為我捉一個極惡之人來,此人不限歲數,再請一個極善之人來,此人須十四五歲,近日有在城外葬父者最好。」榮將一聽,與風雨二神面面相覷,榮將問道:「為何要一個惡人和一個喪父的善人?」鍾頎呵呵笑道:「天機不可泄露,你自去帶人來即可,無須多問。」榮將領命而去。
鍾頎見炎帝施仁政,深得民心,一時難以攻克,只好令大軍將滇池團團圍住,一邊屯田于滇池之外,一邊等待作戰時機。榮將問道:「姜炎就在城內,一舉可破,軍師為何令軍士屯田於此,坐等他壯大?」鍾頎嘆道:「時機未到,一時難以攻克,況且滿城生靈,豈能塗炭。你與軍士們耐心籌劃守御,待我靜思良計,以破此城。」榮將只得領命不題。
一早起來,鍾頎去拜見姬軒轅,見黃帝愁眉不展,鍾頎問道:「聖上似有心事?」黃帝踱步嘆道:「朕知父母皆為天神,因私自下界而神力盡失,朕自幼聽父母說天界事,之後頗好仙慕道,今朕已垂垂老矣,一心思慮傳位之事,朕有二子,長子『摯』,因家母疑其為蚩尤之子,十分厭惡,故不肯讓他入籍軒轅氏族,一改金天氏,並取此『摯』字為名,意為摯獸。而家父則獨愛長孫摯,因家父名為軒轅昊,故而家父賜其號為『少昊』,此子雖聰慧伶俐,只是體弱多病,恐命不長久,朕欲立其為帝,只是家母不允,故其不能繼承帝業。次子昌意,頑劣無知,朕有心傳位於他,皆因其子顓頊聰明智慧,頗有大志。朕想問軍師,冊立之事,不知有何良策?」鍾頎思忖半晌,問道:「不知元妃之意若何?」黃帝沉吟道:「元妃西陵嫘乃是摯生母,自然希望立摯為後繼之君。」鍾頎深深一揖,回道:「聖上有此意,到也不難安置。」黃帝大喜,問道:「哦?如此說來軍師已有主意,就請明言。」鍾頎徐徐道:「廢長立幼蕭牆禍起,此斷不可為,不如先立少昊,少昊若有不測,再立昌意不晚,如此一來,名正言順,無所後顧。」黃帝頷首道:「軍師之言正合朕意。只待幾日,朕與家母以及元妃西陵嫘商議后再定。」黃帝說完,又瞅鍾頎,見他面有難色,似有難言之隱,於是問道:「軍師因何事愁煩?」鍾頎笑道:「昔日滅蚩尤,得其女兒儂雨,如今芳齡十六,正值豆蔻,臣奏請聖上為帝子昌意納妃,儂雨當是不二人選。」姬軒轅疑道:「哦?天下女子如雲,況她是逆賊蚩尤之女,為何就是不二人選?軍師有何高見說來聽聽。」鍾頎拱道:「回稟聖上,蚩尤並非逆賊,其有國在先,聖上吞其國再后,只是他不肯歸附罷了,若聖上不計前嫌,肯納蚩尤之女為兒媳,必使人民稱頌,天下歸心。」姬軒轅笑道:「朕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好吧,朕准了,就令我兒昌意迎娶儂雨,只是不知女樞肯應否?」鍾頎見黃帝已允姻親,滿心歡喜,笑道:「臣遵旨,至於塗山氏女樞,雖為女子,然而聰穎善良,頗知大義,若聞聖上賜婚,定領會聖上之隆恩,豈不肯應?」黃帝頷首笑道:「軍師果然心細,此事就這麼定了,毋庸再議。」鍾頎又叩拜道:「聖上英明。」說罷便起身告辭,回府準備,喚來儂雨,遂將聖旨與她說了。不料儂雨聽罷,死活不肯答應,又哭又鬧。鍾頎無奈,厲聲道:「你敢抗旨,惹得龍顏大怒,怕是我也吃罪不起呢!」說罷便甩袖而去。次日,王宮派馬車來娶,宮女俱到,將彩禮一一放下,擺列得黃白爭輝,蒼翠奪目。一會兒,管屈來了,對鍾頎唱道:「聖上賜新人彩緞金花,金玉福壽杯、玉絛、蟒衣、玉帶、朱履等若干。請新人笑納!」鍾頎道:「謝聖恩!」儂雨上了馬車,心裏恨道:「好狠心的鍾頎,你的儂雨要與你分別了,今生不成連理,願來世續姻緣!」想著便在馬車轎子里哭哭啼啼起來。昌意當日娶了儂雨進門,款待了客人。散席之後,自回房成親。儂雨坐在床上,忽然,昌意走進房來,喚道:「娘子,春宵一刻值千金,快快睡吧。」儂雨不答,昌意替她脫衣裳,上床成親,儂雨暗自落淚,一任狂風雨欺,游蜂浪蝶,事已至此,只得認命了。
【兵馬揚起滾滾塵,旌旗遮日;馬蹄踏殘黃花蒿,駕塵彍風。】
那鍾頎得知炎帝自刎,便殺牛宰馬,大享士卒,又下令將所降士兵分編各營。聽說廣成子突然被一頭牛劫走,大為吃驚,問手下道:「真有此事?」手下回道:「親眼所見。」鍾頎又令榮將追擊,將那廣成子擒來。第二日,鍾頎又令將廣成子和吳剛押來,鍾頎見二將進來,問道:「廣成子、吳剛,你二人也是姜炎手下名將,今日你國被我黃帝所滅,你二人可有話說?」廣成子大哭道:「亡國之臣,還有何話可說,臣無能,致使愧對我帝,如今被俘,唯望以死謝罪。」吳剛跟著道:「今日只願一死,速見我帝于幽冥為幸。」鍾頎見他們如此光景,心生憐憫,惻然道:「果然是忠勇之士。你們可願隨我入朝為官,共事黃帝?」廣成子含淚道:「蒙軍師不殺,已屬過分,又承手足相待,此恩此德何以為報,願終身隨侍軍師!」說罷,二人大哭不止。
先說榮將等到深夜,引兵突襲桑乾河左營,左營守將囘閾未曾卸甲,忽然聽得營外喊殺聲震天,便知敵軍襲營,傳令兵入帳急報:「姬賊三千,突襲營地!」囘閾問道:「何人統領?」傳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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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答道:「榮將親率。」囘閾令道:「陛下早有旨意,令我等堅守不出,立即傳令下去,但有妄動者斬!」說完,又令五百弓弩手埋伏于營門口,而後吩咐道:「若姬賊攻來,即發弩箭射之,如賊退去,本將親自追擊,必能獲勝。」於是,那邊攻打營門,這邊營中放箭,兩下一時拒住,但聽得叫罵哭喊聲,不曾交戰。再說雨神,天黑就率領兵馬抵達桑乾河右營,隱約可見營內尚有火把照明。雨神麾下將士問道:「可否攻入?」雨神二話不說,一馬當先,斬殺營門幾十人而入,勢不可當。那右營將領黻邳正與副將在帳內歡飲,忽聞營外敵兵驟至,大叫不好,摔下酒盞急忙出帳,跨上馬便飛馳營后而逃了,才出營后入口,便被雨神截住,喝道:「我料你必從此出,還不下馬受死!」黻邳大驚,跌于馬下,被雨神一槍刺死。左營並將被榮將斬殺大半,右營被雨神消滅殆盡。榮將與雨神合兵一處,急往桑乾河中營後方奔去。直奔了半夜,一路無人追趕,來到蘭池城,與主力會合,心裏這才踏實。此時已是人困馬乏,忽見城內路旁有一座廟宇,廟門懸一匾,上題「女媧廟」三字。蚩尤下馬,令䝗㑍和営嬭在外等候,而後獨自進入廟裡,見廟內有女媧塑像,急忙跪拜,默禱道:「娘娘,我蚩尤承祖先基業至今,奈何天不祚命,致有今日。狂寇姬軒轅占我懷仁帝廷,攻破南池城,我今陷於蘭池城,命在旦夕,乞娘娘念在我祖達旦伊娃,憐憫於我。我若得克複城池,光復中國,功成之日,必振興王土,愛民如子。」禱告完畢,又席地而坐,只覺睏倦,才打個盹兒,只聽得有笑聲傳來,站起一看原來是冥王笪殷曹。蚩尤暗吃一驚,問道:「冥王來何遲也?」笪殷曹道:「助姜炎一戰,故而來遲。」蚩尤大喜道:「冥王既來,寡人大事可成!」笪殷曹道:「不料陛下兵敗至此。」蚩尤嘆道:「姬賊兵多將廣,又有天神助戰,驍勇無比,寡人不能敵。不知姜炎現在如何?」笪殷曹道:「已退至厲山。」蚩尤忙問:「寡人退至蘭池城,再無後路。此城民稀,糧草不足,怎能據守長久?」笪殷曹問道:「不知陛下還有多少人馬?」蚩尤道:「兵卒萬余,糧草不多。」笪殷曹拱道:「請陛下寬心,休整幾日,本王必力助陛下,姬賊焉能攻破此城,待一戰勝利,再重振旗鼓,收復河山。」蚩尤拱道:「好!一言為定!」說罷,笪殷曹轉身化成一股青煙而去不題。
原來,蚩尤對天廷敕封黃帝深感不滿,私下與冥王笪殷曹結盟,準備討伐姬軒轅,又想起女媧曾警告他不要大動干戈,當時本有些猶豫,然而在懷仁清涼山帝廷突發一事,使他決意提兵北上。冬季的一天,蚩尤與部落的人一起圍獵,之後收穫獵物準備返回,卻忽然看到叢林里有一隻動物,杈狀的長角發出銀白色的亮光。蚩尤問谷公道:「那是何物?」谷公看了看道:「此乃天鹿,原是天帝鎮宮靈獸,被視為神器,天鹿輪迴凡間,此祥瑞之兆,預示帝統之事。」蚩尤沉思半晌,問道:「預示帝統?你怎麼知道?」谷公答道:「昔日伏羲大王在時,曾令神農琊以龜甲為書,臣見那龜甲上有此靈獸,故而得知。」蚩尤放下獵物,彎弓搭箭,對準天鹿,又問谷公道:「此鹿可獵殺么?」谷公忙道:「殺它反而不吉利,還是收起箭矢,積點兒陰騭吧。」蚩尤問道:「既不能獵殺,拿它何用?」谷公嘆道:「陛下有所不知,這天鹿乃是神獸,若得此鹿,便可得昊天佑祚,陛下如若殺了它,豈不是失去了它,失去它便失去了帝統,所以不能殺。」蚩尤一聽大喜,問道:「如此說來,寡人若得此天鹿,便可獲得天下帝統,可是如此?」谷公揖道:「正是。得此鹿者可得天下。」蚩尤大叫一聲道:「好!眾將聽令,追捕天鹿,只是勿傷它一毛。」眾將得令,率眾去追,天鹿就像離弦之箭,飛奔而逃,眨眼間就不見了。第二天,蚩尤又號令十萬大軍北上,一直追到涿地,卻發現這裡有許多鹿,唯不見天鹿,於是繼續搜尋。此事傳開以後,卻被炎帝知道,急令追逐天鹿。蚩尤在涿地尋找天鹿未果,卻無意中發現黃帝帝廷所在,即派人召來大羿,斥責道:「你我乃是兄弟,你卻投靠姬賊,這是為何?!」也不容大羿辯解,便下令將他處死。妲娥得知大羿被蚩尤殺害,部落人也隨蚩尤去了,無奈只得又回到女姬身邊侍奉,終日以淚洗面。戰爭一觸即發。黃帝兵馬被蚩尤突然襲擊,不及防備,盡皆潰散,榮將聚集敗殘士卒,眾將又招兵買馬壯大隊伍,當日再添軍士,共馬步軍一萬,榮將道:「勝敗乃兵家之常,不足介意,今正面迎敵,必能成功。」眾將遵命,殺奔往蚩尤營地而去。但見:
卻說黃龍私自下界,入東海,將那東海之水吸個飽腹,便來到滇池城,興風作浪,大雨傾盆三天三夜,四處洪水泛濫,這三天暴雨果然奏效,鍾頎無奈,只得停止攻城,令大軍後撤八十里。第四日清晨,鍾頎出營帳一看,眼前是茫茫一汪池水,約有幾十里,而滇池城被水環繞,恰在水中央,大軍除非插翅,否則難以攻入城中。鍾頎望城嘆道:「有天神助炎帝,此城一時難破。」且說女娃見天降暴雨三天,便知祈禱靈驗,便將祈禱之事告知炎帝,炎帝登上城樓一看,見城池被水環繞,料黃帝一時也難以攻入,故而暗自慶幸,喜道:「此城易守難攻,眼下已無危機,此時正好重整旗鼓。」說罷,即又令軍民在城內耕種,於水中捕魚,充實糧草,休養生息。
此時,黃帝看到蚩尤在戰車上手握金矛行兵布陣,只聽蚩尤大喊一聲道:「姬賊!你假借天命,自立為帝,寡人今率大軍討伐,還不下馬受降!」黃帝大呼一聲道:「不好!」回馬掉頭就跑,跑了一陣子,卻與急忙趕來的軍師鍾頎和張若、風胡、神皇三將相遇,鍾頎拉著黃帝的馬車站定,勸道:「強敵當前,臣已令大將力牧拚死禦敵,陛下速隨臣往涿鹿王宮暫避!」黃帝已嚇破膽,跟鍾頎在張若、風胡、神皇三將護持下慌忙逃去。蚩尤正追趕,卻遇到力牧帶兵阻擊,蚩尤見黃帝已逃涿鹿去,只好暫時罷兵,大營駐紮在桑乾河以西,蚩尤與谷公進入神嘴窩南池一小城坐鎮。
話分兩頭。五龍炙與西陵柘被軒轅健救下,各自回到神府,每日如驚弓之鳥,生怕天廷派兵來拿。這一日,元真童子領了十幾個天兵,奉旨前往誇尺星海神府。
卻說管屈來到涿鹿王宮,拜見過黃帝和鍾頎、俞跗、桐君、鬼臾區、岐伯等眾臣,將天廷賜婚一事說了一遍。黃帝聽說天廷賜婚,自是高興,又見那西陵嫘傾國之色,風情旖旎,纖腰盈盈,移步時輕輕然,如彩蝶穿花,不覺銷魂。姬軒轅低聲問鍾頎道:「天帝賜朕美人,朕不得不納。」鍾頎冷笑一聲,低聲回道:「聖上欲納妃,臣當祝賀,不過,聖上勿後悔,若納此女,必遭天下人恥笑。」姬軒轅大驚,低聲問道:「這是何故?」鍾頎低聲道:「西陵嫘雖美,然而已被蚩尤玷污,否則豈肯送來與聖上?」姬軒轅聞言大怒,見管屈和西陵嫘在場,又不便發作,只得又問道:「軍師之意是,朕不納此女?」鍾頎低聲回道:「不納此女,便是違抗天命,聖上就不怕開罪天廷么?」姬軒轅嘆道:「如此,朕只好聽從天命了。」當夜,姬軒轅便來後宮見西陵嫘,坐定后,見她低頭坐在榻前,姣容喜人。姬軒轅暗思道:「本來好好的一個仙妻,就讓蚩尤那賊給污了。」想到這裏,恨得咬牙切齒,又起身來到她面前,怒問道:「你既已被蚩尤佔有,為何又來朕這裏?你就不怕朕殺了你么?」西陵嫘掩面泣道:「蚩尤荒淫無道,恃強凌|辱妾身,賤妾本想自盡一死,唯恐抗旨連累聖上,故而含垢忍辱,既然已見到聖上,賤妾使命完成,死而無憾了。」說完便朝牆上撞去,姬軒轅聽她陳述,早已心軟,豈肯讓她自盡,於是急忙攔腰抱住,聞言道:「元妃豈能自盡,朕知元妃受盡委屈,只怪那蚩尤無德,與元妃無干,你來了便好,朕與你做個恩愛夫妻,不離不棄。」說著便將她兩腋下抱起來放在香榻上,一番恩愛,雨露滋潤,道不盡的軟玉溫香。西陵嫘愈加旖旎嬌柔,惠麗溫婉,姬軒轅更覺愜意,猶如置身於仙境。翌日早朝,又當眾宣告冊封西陵嫘為正宮元妃,眾臣齊集拜堂,姬軒轅又擺盛筵慶賀,眾人見元妃不僅貌美,而且賢德。從此後,姬軒轅與西陵嫘如膠似漆,朝夕相處,恩愛無比,早將那次妃方雷女節、三妃彤魚麗娛、四妃嫫母忘到九霄雲外了。不題。
蚩尤到厲山見姜炎,勸道:「往日寡人與君勢不兩立,而今追悔不及。姬軒轅為天廷敕封人間帝王,遲早會消滅我們,現在只要你與寡人聯手,消滅姬軒轅,尚能各佔半壁江山,你意下如何?」炎帝道:「寡人正有此意,唇亡齒寒,只有共同對敵,方能保命。」二人一拍即合,合兵一處,與冥兵一道進攻黃帝。
【嬌滴滴幽香,縷鈿有金花。】
三天之後,儂雨照例回門兒。鍾頎見她高高興興,心裏也好受一些了。儂雨和往常一樣,給鍾頎做了肴饌,又取來宮中美酒,給鍾頎斟滿,笑道:「妾給軍師敬酒,一為妾新婚,二為軍師平定姜炎慶賀。」鍾頎豈知這杯中乃是毒酒,只是滿心歡喜,端起酒杯一飲而干,儂雨見狀,又連忙斟一杯奉上,鍾頎又是一飲而干,儂雨再斟上一杯,鍾頎又飲了,開始頭暈目眩,漸覺不適,問道:「小姐為我斟的什麼酒,怎麼喝了難受?」儂雨泣道:「軍師,妾為你斟的是毒酒,妾有二恨,今日必消了,一是軍師殺我父母,二是軍師逼我嫁人。」說完,便拂袖而去了。鍾頎無話,只得忍住,用盡內力方將劇毒壓住,勉強挨到次日,黃帝登殿早朝。
女子第一回見天神,先自嚇壞。元真童子問道:「你是誰家女子?何處來的?」女子哪裡還說得出話來,顫抖不已。元真童子頓足道:「咳!你怕個什麼?你只直說,我們來傳旨,不難為你的。」女子這才道:「我是誇尺星神府守將西陵柘的女兒西陵嫘。」元真童子笑道:「好!你父親西陵柘今在何處?」西陵嫘怯生生道:「正在府上,上神是來捉拿家父的么?」元真童子道:「你且帶我們去見你父親,便知根由。」說罷,見西陵嫘不情願地轉身,同入府來,才進軒廊,就見一簇婢女都在階下遊玩,見天兵進來,驚叫道:「不好了!天兵來了!」眾人都驚呆了半晌,元真童子搖頭,直往裡走。那西陵柘在堂前聽到天兵來了,駭然道:「等了很久,這一天終於來了,這可如何是好!」一時慌了神兒,又見元真童子進來了,天兵又雄赳赳站在門兩側,只好迎了出去,深深一揖,拜道:「不知上神駕到,有失遠迎,還望上神恕罪!」元真童子直接入內,在客廳坐下后,哈哈大笑道:「怎麼,你府上一見天兵,就想著是來拿人了!」西陵柘忙令婢女奉茶,笑道:「戴罪之身,無時無刻不驚魂。」元真童子正色道:「將軍提兵圍攻天門,事涉不遜,已然震驚宮闕,可謂大逆不道。」西陵柘大汗淋漓,慌忙道:「末將知罪,願披枷帶鎖跟隨上神往天廷去,只是請上神大發慈悲,赦免我一家人,造逆之事與他們無干。」元真童子笑道:「將軍言重了!小神登門拜訪,並不是為了來拿人。」西陵柘一驚,問道:「那上神此來……」話猶未了,元真童子就道:「聖天母女媧娘娘已奏明天王,對你與五龍炙造逆不予追究,特命我來此招安。」西陵柘慌忙跪地叩道:「天母女媧大恩,末將無以為報!」元真童子忙扶起他,笑問道:「將軍真想報恩?」西陵柘拱道:「知恩不報,何以為人?」元真童子入座,沉思片刻,笑道:「當下就有個報恩的機會,不知將軍可願否?」西陵柘急道:「還望上神賜教!」元真童子道:「將軍可知凡間黃帝姬軒轅之事?他如今是天廷親封的人間帝王,又是女媧娘娘一手栽培,前途不可限量,若將軍能與那姬軒轅結親,天王必然高興,以往一概不究,而且女媧娘娘也會知將軍一片心意,豈不兩全其美?」西陵柘沉吟道:「這……」元真童子道:「小神只是出個主意而已,將軍若覺不妥,倒也不必勉強。」西陵柘忙道:「上神誤會末將了,末將只是覺得,那姬軒轅雖為黃帝,只不過是個凡人,如何能與人神聯姻?」元真童子笑道:「這有何稀奇?將軍有所不知,那蕊珠宮仙子碧霞也曾輪迴,在人間為女登,嫁給了凡人少典,生了個兒子叫作姜炎,如今在凡間也是一方之主,正與那黃帝爭天下呢。碧霞乃是仙子,尚且能嫁給凡人,何況你們人神呢?」西陵柘道:「不然,末將聽說那少典雖在凡間,也算得個半人半神,否則他如何能與陰靈手下作戰?若非從陰靈手下救了女登,他們如何能成為夫妻?」元真童子大笑道:「此話不假。不過,姬軒轅雖說不是半人半神,好歹也是二大王軒轅昊與善元天使女姬在凡間之子,將軍與他聯姻,不但不會辱沒門庭,而且又報了女媧娘娘之恩,就連二大王和女姬都會與你成為親家,你還愁今後不能安枕?」西陵柘聞言,眼睛一亮,暗思道:「人神世界,不過是為功名利祿,我雖富貴已極,但因這次跟隨五龍炙造逆,此一風波,遲早都是禍柄,將來難免被人翻出來再制裁我,若與姬軒轅聯姻倒也是一件極好的事兒,有女媧娘娘和二大王、女姬在朝中,我西陵氏族也可以高枕無憂了。只是我有四個女兒,除了次女西陵嫘,三女西陵婓,其餘皆非絕色,只是西陵嫘和西陵婓皆不願嫁人,何況要去界下凡間!」想到此處,又問道:「上神,不知那姬軒轅要何等樣兒的女子方能稱心?」元真童子道:「那還用問,怎麼也得個軟玉溫香的絕色女子才妙。不知將軍府上可有?」西陵柘嘆道:「我有四個女兒,兩個不願嫁人,兩個又非絕色,不知如何是好。」元真童子笑道:「我倒覺得你女兒西陵嫘有此福相,小神剛才見過的。」西陵柘沉吟道:「既然如此,此事干係非小,且容末將與小女一談如何?」元真童子起身,拱道:「將軍自便,小神告辭,這就要去聖安星造訪五龍炙了。」說完就走,西陵柘急問道:「請問上神,若小女願嫁,不知如何下界去?」元真童子道:「好說,小神回到宮裡,自會請奏天王,屆時有人來接她下界去,將軍之意若何?」西陵柘無奈,只得點頭應承,而後將元真童子送出府去。
【行軍時叱吒,兵貴神速;看地慘天愁,水憯山凄。】
話分兩頭。卻說炎帝在南方修養生息多年,已漸壯大。此時又聽蚩尤大敗黃帝,就想乘機滅掉黃帝,而後再與蚩尤爭奪天下。黃帝聽說姜炎又率大軍來戰,慌忙問鍾頎道:「姜炎提兵來犯,如之奈何?」鍾頎急道:「陛下勿驚,蚩尤與姜炎必有一戰,其目的並非為陛下,而是為得天鹿。」黃帝道:「群雄只為逐鹿中原?」鍾頎頷首道:「逐鹿中原只為得天下。」黃帝嘆道:「蚩尤與姜炎欲奪朕之天下,朕豈能容他,卿何不調兵剿殺賊眾?」鍾頎回道:「臣正要賊軍盡來受戮,免勞跋涉。」聽聞炎帝大軍已渡過泗水,鍾頎分六路兵馬埋伏在望水關、天門關、魚石關、五門關、神龍關、京西關迎敵。炎帝得報,對部下道:「姬軒轅勢弱,他安能取勝?兵貴神速,眾將隨寡人一鼓作氣,蕩平賊寇!」說完,號令大軍直搗涿鹿王宮。炎軍一路挺進,兵至望水關時,突然一員猛將殺出,揮戟喊道:「力牧在此等候多時,你等還不下馬受死!」炎帝見力牧孤身來到陣前,喝道:「你不過就是姬軒轅一馬夫,安敢為將?」力牧怒道:「逆賊!臨死安敢口出狂言!」說完掉頭回陣中去了。炎帝笑道:「何等匹夫,自來納命?!」話音未落,忽然聽喊聲震天,只見力牧又率一萬甲兵,從側翼殺將過來,勢不可擋。炎軍毫無準備,幾萬甲兵四下逃散。炎帝厲聲呵斥道:「眾將勿驚,隨寡人殺將過去,生擒姬軒轅!」一邊打馬飛出,連闖四關,到了神龍關時,遇到鍾頎主力,頓時殺聲四起,炎軍遭到重挫,兵零將散,潰不成軍。炎帝大駭道:「快撤!」鍾頎豈肯放過,乘勝追擊,勢如破竹。炎帝顧此失彼,頃刻間,數萬大軍轉瞬魚潰鳥散了。炎帝見大事不妙,打馬欲逃,鍾頎大喊道:「炎賊休走!」炎帝倉皇飛逃,鍾頎乘勝追擊,炎帝見逃不脫,轉過身來,口中吐出三昧真火,燒了過去,鍾頎急忙閃避,那火落空,墜入身後叢林中燃起熊熊大火,鍾頎大軍不能過去,只好回軍而去。炎帝見鍾頎大軍已被阻斷,萬分慶幸,又令枳廻、梫俬二將收集殘兵幾千,正要駐紮休息一宿,不料又見力牧率眾追來,炎帝大驚,率軍繼續奔逃,一直到南方臨海的地方,炎帝進退無路,只好與力牧背水一戰。一場惡戰下來,炎帝雖然損兵折將,卻殺死了力牧,一時士氣大振,與枳廻、梫俬二將率殘兵退至厲山。
再說㦲麂殺入宮中,見蚩尤與䝗㑍自盡,便入後宮搜尋,遇人便殺,只不見了蚩尤妻営嬭,便拿住一個衛兵,問道:「元妃在何處?」衛兵喝斥道:「逆賊!元妃萬金之軀,豈能容你玷污!」㦲麂揮起一刀將其斬殺,又去搜尋,又搜出一些細軟,裝載起解。㦲麂早聽聞蚩尤妻営嬭美如天仙,便心生淫念,找了半天,終於在一樓閣角落處找到,見她釵橫鬢亂,淚眼愁眉,㦲麂一雙賊眼不停在她臉上亂轉,越瞧越愛,恨不得一把擁入了懷中。那営嬭為堂堂元妃,豈肯被賊淫污,早就將準備好的一把短刃刺入粉頸,㦲麂便想奸屍,忽然聽到有兵將咚咚地跑來了,於是拔腿就跑,卻被趕來的榮將拋出一劍,當場梟首。鍾頎望著営嬭的屍體,流淚嘆道:「営嬭乃是北帝之妻,貞烈可敬,理當厚葬。」而後命人收斂厚葬不題。
【鑿楹納書滿王宮,衡石程書廣造福。】
〖牛宿織女人間成眷屬〗
榮將、雨神、風神三路兵馬開始攻城
和-圖-書
,䝗㑍拚死守城。榮將見南池雖一小城,卻一時難破,嘆道:「䝗㑍英勇,我不能敵。」三路兵馬已精疲力竭。風神和雨神又來見榮將,雨神問道:「南池固若金湯,數次進攻皆不能破,如何是好?」榮將道:「並將在城門外紮營,容本將細思破敵良策。」話音剛落,就見飛馬又來報道:「傳軍師將令,諸軍不得擅退,今晚務必破城!」眾將遵奉將令,便興兵再戰。【果使賊匿跡銷聲,逃遁十萬八千里。】
織女種植桑園養蠶,將蠶分給村人,教大家養蠶,又教她們紡織,人們都親切稱她為「蠶女」。蠶女做的精美絲織輾轉流入涿鹿王宮,西陵嫘知道這出自蠶女之手,便讓黃帝號召百姓養蠶,生產繅絲,百姓便稱西陵嫘為「嫘祖」。織女之事引起黃帝注意,道:「世間竟有如此奇女子,朕當去探望,請她進宮紡織。」黃帝在廣成子的陪同下,來到蠶女桑園,看到園中一個女子正在採桑,見她一束纖腰,一頭青絲髮,一雙玉手靈巧可愛,再細看去,香鬢雲鬟,清輝玉臂,美若天人,不禁神搖魂盪,痴痴地望著女子發獃。廣成子見狀,明白幾分,問道:「陛下何不移駕?」黃帝如夢方覺,醒了過來,問道:「這是誰家嬌女,真是仙姿玉色。」廣成子回道:「陛下,此女便是蠶女。」黃帝正要近前,卻見一個俊朗男子到了蠶女身邊,拿著絲巾為她擦拭汗珠,兩人甚是恩愛。黃帝驚道:「嬌女嫁否?」廣成子回道:「正是,此人便是蠶女之夫,名叫牛郎。」黃帝失望至極,怏怏回宮。此以後,蠶女美貌在黃帝腦中揮之不去,竟幾日茶飯不思,神思恍惚。廣成子得知,進宮勸道:「有夫之婦,陛下何作此念?」黃帝竟潸然淚下,泣道:「朕愛蠶女,若得此女,朕雖死何憾?」廣成子勸道:「陛下且莫如此,恐將失了民心。」黃帝不理廣成子勸誡,以徵兵名義,將牛郎征入軍中,派到偏遠地方守邊。臨行前,牛郎和蠶女雙雙跪地,對視無語。半晌,牛郎泣道:「我去之後,生死無期,妻可尋個良家人嫁了去。」蠶女知是黃帝想霸她為妃,於是取一根紅線來,將自己頭髮細細盤結起來,一邊泣道:「夫君且莫亂說,只管安心服役,你我兩情相愛,妾當生死不渝,豈能再侍他人?妾今結髮,除非妾死它不開,非夫君之手不解。」牛郎揮淚而別,走後不久,黃帝幾番詔令蠶女入宮,被蠶女回絕,因蠶女紡織名聲在外,只怕民眾非議,黃帝不敢強搶,只得作罷。三年之後,牛郎服役歸來,見蠶女仍在桑園中,頭髮盤結完好,跪地泣道:「結髮為夫妻,恩愛不相離。」牛郎回來后,黃帝聽說他們結髮為誓的事兒,頗為感動,便不再追究,讓他們團聚。
【傾國色妖嬈,窈窕自動人。】
卻說蚩尤入蘭池城不久,便逢営嬭十月臨盆,產下一個女孩兒,彌月之時,又遇幾天暴雨,女孩晝夜啼哭,故而蚩尤為她取名為儂雨。蚩尤固守城池,在蘭池城一躲就是五年。五年之後,黃帝召見鍾頎道:「蚩尤聲威震天,四海皆知,他若不死,朕難以統御八方。」鍾頎道:「臣這就去布兵,攻打蘭池城,剿殺蚩尤。」說著便又請來風雨二神與榮將,密議行軍之事,議畢之後,即命大軍開拔,殺向蘭池城。風神、雨神、榮將領軍將蘭池城圍困,只等黃帝下令攻城。城中䝗㑍急聚眾將領計議軍情,䝗㑍道:「姬賊猖狂,遭其暗害,陛下逃至此城,今賊勢鋒銳,如何禦敵?」副將道:「賊勢甚大,若出兵廝戰,難免損兵折將,不如保存實力堅守城郭,此城牢固,一時難以攻破,只等賊兵士氣低迷之時,一戰可勝!」䝗㑍道:「說得有理。」說罷便親自督軍守城。風神、雨神、榮將率眾并力攻城,每次攻城,每次突然就有大霧彌天蓋地,兵士於三步之內不見一物。䝗㑍只令守城將士放箭,黃帝三路兵馬不能近前,一連攻打數日,毫無破綻。黃帝得知情況,問道:「蘭池城已半月數攻不下,城內固守,如之奈何?」鍾頎笑道:「此城難破,想必是有冥神暗助,若是有魘魅出來,不妨就請亢龍神對付,再看那城內如何救應。」黃帝道:「若是如此,朕就請亢龍神出戰。」鍾頎奏道:「此戰至關重要,臣願親自前往督戰。」皇帝准奏,鍾頎急往蘭池城而去。
陸正聽完,搖頭道:「今日我無能為力。」鍾頎驚問道:「這又是為何?」陸正問道:「軍師不知今天是什麼日子?」鍾頎奇怪道:「什麼日子?」陸正道:「今日乃中秋一日,你在此請仙,若非我操心,誰人會來?」鍾頎疑道:「怎的今日就不能請?八月十五天朗月明,正是冥界最好時日,你說無人肯來,這卻是什麼講究?」陸正笑道:「軍師不在冥界當然不知,那冥界比你這陽間公事繁忙,幾乎日不暇給,唯有八月十五這一天,概不理事的,正因為今日風清月朗,冥神冥吏方能遠行,回家或作客才方便,若換成平常日子,去了就趕不回來了,豈不延誤了公事?」鍾頎驚道:「如此說來,今日冥府放假了?」陸正道:「正是。我已知冥王笪殷曹暗中助蚩尤為亂,偏偏今日冥界無人值守,即使我來,也調不得一兵一卒。軍師若不急,可待明日,我自來相助,軍師若急,那就另想破敵之策!」鍾頎嘆道:「大軍當前,焉能不急!既然你不能幫我,可有其他上神可助我一臂?」陸正思忖片刻,笑道:「有是有,不過,軍師能不能請來,那就看軍師的本事了。」鍾頎急道:「是何大神?」陸正道:「雷神五兄弟。」鍾頎沉吟道:「雷神五兄弟可破魘魅。」鍾頎疑道:「方才你說我能不能請來就看我的本事了,莫非雷神五兄弟不肯來否?」陸正哈哈大笑道:「雷神五兄弟雖是輔神,可他們直接聽令于天王,不是不肯來,只怕你的太乙神符請不動他!」鍾頎急道:「若是如此,那該如何是好?」陸正笑道:「雷神五兄弟雖說不講私情,但處事極為公正,聽說頗念蒼生。軍師是何等聰明人,一定會有妙計!告辭!」陸正說罷,一拱而去。
天牛和織女在陸正安排下投生到涿鹿,天牛生於一個農戶之家,六歲時父母雙亡,他一個人放牛為生,人們都叫他牛郎。而織女生在一個獵戶之家,天緣湊巧,十四年之後,兩人意外相遇。十四歲那年,織女的父親在一次打獵中卻被老虎吃了,母親又一病不起,母女二人陷入絕境,沒吃沒喝,幾乎奄奄一息。湊巧那天,牛郎放牛到中午,又遇酷熱天氣,非常口渴,只好找人家去要水喝,正好就走進織女家,見母女二人氣若遊絲,便殺了自己的牛,燒水煮肉,救下母女二人。母親見牛郎善良,做主將織女嫁與他,二人男耕女織倒也快活。
黃帝端坐龍台,文武齊聚堂上,朝殿內紫煙繞香,瑞氣青裊,一片肅穆之象。又聽內官扯著嗓子喊道:「有奏早報,無事退朝!」話剛說完,一身紫袍的鍾頎出列,跪地執笏奏道:「微臣奉天命而下界輔佐陛下,斬蚩尤于蘭池,滅炎帝于滇池,班師回朝之時,臣又在泰山築壇祭神,為我朝祈福,而今天下一統,萬民歸心。微臣當回天廷復命,請陛下准奏。」黃帝驚道:「愛卿何出此言!朕蒙愛卿相助,方安天下,當與朕同享榮華,豈能棄朕而去?」鍾頎奏道:「微臣奉天命來助,豈敢貪功圖賞,望陛下開恩,准臣之願。」黃帝見鍾頎執意請辭,心甚傷感,哭泣道:「愛卿要離朕而去,朕將失國之重器,今後由誰來輔佐朕?」鍾頎回道:「若陛下能明是非,辨忠奸,國將興盛。臣為陛下推薦一個國器,名叫屈軼,請陛下重用。」黃帝急道:「那屈軼現在何處?速請來覲見,朕必將重用!」鍾頎即令人端來一物,群臣看去,原來是一盆草,眾皆哂笑。黃帝驚問道:「愛卿,朕只見得此草,但不知國器在何處?」鍾頎指盆草道:「陛下,此草正是屈軼,乃是國器。」黃帝聞言不悅,問道:「愛卿戲朕乎?」鍾頎跪叩道:「臣豈敢欺君,此草乃是臣采神山之水土,悉心種植,陛下請看,此草雖然葉茂,然而只有單枝,雖說其貌不揚,但它卻能知善惡,可辨忠奸,陛下若得此草,必能使政治清明,人心歸向。」黃帝疑道:「既然如此神奇,愛卿可否一試?」鍾頎回道:「臣遵旨。」一會兒,果然見草枝傾斜過去,指向潛入朝中的管屈,管屈心虛,當即求饒道:「臣罪該萬死,求陛下饒命!」鍾頎指著管屈罵道:「你賣主求榮,潛入朝中替蚩尤通風報信,此事能瞞得過陛下,卻瞞不過這『指佞草』!」黃帝大怒,就下令將管屈處死,此後,朝中果然再也沒有奸佞之臣了。
谷公將管屈和西陵嫘分開,又令士兵將管屈帶入另一帳房,嚴加看管,自己帶著西陵嫘往帝廷而去。谷公見西陵嫘神情麻木,又怕她生出事端來,便勸道:「小姐勿疑,那黃帝姬軒轅是帝,我主蚩尤也是帝,嫁給姬軒轅也是嫁,嫁給我主也是嫁,反正你初來人世,誰也未見過,此時就聽天由命吧,千萬莫觸怒我主,我主脾氣暴虐,好殺人,你可聽仔細了?」西陵嫘也不答話,暗思道:「凡人真是無知可恨,只知暴力殺戮,卻無半點兒道德良知。不過這老賊所言不虛,我這賤命,已落到凡間,下嫁誰人都一樣兒,沒個挑剔的。」想著想著,沒多時就到了帝廷。蚩尤目不轉睛地瞅著西陵嫘看了半晌,見她果然生的楊柳輕盈,梨花裊娜,一時骨軟筋酥。谷公見狀,放下帘子悄然退出,西陵嫘見狀,粉臉飛起紅雲,低頭不語。蚩尤問道:「寡人願娶你為妃,不知小姐可願意?」西陵嫘道:「妾乃姬軒轅之後,天廷賜婚,何敢再侍他人?請陛下尊重。」蚩尤怒道:「寡人就要強娶小姐為妃,倒想看看天廷能將寡人怎樣?你若不從,寡人便將你的屍首送給那姬軒轅!」西陵嫘聽了驚得花容失色,蚩尤見她害怕,知她不敢反抗,便湊上來將她摟入懷中,西陵嫘沒想到會如此,一時又羞又怕,只得含羞相就,任憑蚩尤擺布,一陣猛風驟雨,弄得她楚痛不勝,蚩尤見她可憐又可愛,倒覺得十分暢快。雲雨之後,西陵嫘不由暗暗生恨,肚裏暗罵道:「這凡間原來是如此地方!怎麼會有這般禽獸,既然知道我是姬軒轅的元妃,非要強污了我。」蚩尤穿衣后,又問道:「還思姬軒轅否?」西陵嫘含淚道:「妾身已被陛下佔有,怎麼能再隨那姬軒轅?」蚩尤哈哈大笑,抱著她道:「寡人這就封你為妃,絕不負你的,待寡人與元妃商議。」西陵嫘任他百般撫摩,她只是閉目不動,如死去了一般。過了好一陣子,蚩尤才鬆開她,徑自出了大帳,往後帳去了。蚩尤見過元妃営嬭,一臉喜悅。営嬭見他衣帶鬆散,心裏明白三分,便皺了皺眉兒問道:「陛下見過那天女了?」蚩尤笑道:「見過了。」営嬭又問道:「聽說是個絕色美人,可是真的?」蚩尤哈哈大笑一陣子,春風滿面道:「真是個絕世美女,世間少有,那溫柔可愛的樣兒,叫寡人好生憐愛。」営嬭驚道:「陛下莫不是動心了吧?」蚩尤嬉笑道:「何止動心,寡人已幸了那女子了。」営嬭大驚,神情苦楚道:「陛下如此,若那姬軒轅打來,便會怎樣?」蚩尤怒道:「寡人只愁他不來,他若來了,正好被寡人所滅,他卻能怎樣!」說畢,又命內侍宣召谷公入帳。谷公問道:「陛下有何旨意?」蚩尤道:「寡人已幸了西陵嫘,你看如何給那管屈說明?」谷公聽了這句話,大出意外,不禁面如土色,驚道:「臣不怕姬賊,只怕天譴,還請陛下三思。」蚩尤怒道:「不用三思,寡人已思好了,娶她為妃,你可準備婚宴,寡人這就宣告天下。」谷公拜道:「萬萬不可!陛下有了江山,又何愁無一個美人?若是肆意妄為,天廷一旦降罪,陛下只怕是一無所有了!」蚩尤就像做夢才醒一般,嚇了一身冷汗,嘆道:「寡人已幸了那美人,那該如何是好?」谷公道:「這也不要緊,一來正好激怒那姬軒轅,他若興兵來,就與他決戰,一舉天下可定。二來,即使那姬軒轅不為所動,臣另有計謀,這兩日我見那管屈是個貪婪之輩,可稍加賄賂那管屈,讓他為我所用,就讓他送西陵嫘過去,他成了姬軒轅的功臣,也好暗中為我們提供機密,到時候滅姬軒轅也不在話下,豈非兩全?」蚩尤聞言大喜,笑道:「寡人豈能為一個女子而丟了江山,就依你之言,你速速去辦!」谷公領命,便去帳中與管屈密謀,而後又送他四個美色為妻妾,又送了若干珍寶,谷公笑道:「事成之後,我主自不會忘記上神之恩,請上神明日一早便帶西陵嫘去涿鹿之地見姬軒轅。」管屈拜道:「大恩不言謝,容將來厚報!」
鍾頎大捷,回府大宴眾將,直到天黑方才散席。鍾頎自在書房讀了一會兒書,正要歇息,就見儂雨掌燈入內,燈光之下,見儂雨妝扮嬌嬈,鍾頎覺得不便,問道:「已至夤夜,你不在閨房歇息,忽然到此做什麼?」卻說儂雨自幼被鍾頎帶回悉心照料,每日耳聞目睹鍾頎,深知他是個善良正直的人,又頗具才華,如今長成十五六歲,情竇初開,逐漸對鍾頎產生感情,早就將國恨家仇忘卻腦後,見鍾頎詢問,先是愣了一下,含羞答道:「妾並非淫奔之女,因愛慕軍師,今又聞軍師打了勝仗,故來慶賀,軍師若不棄卑賤,妾願一訂終身。」鍾頎聞言,哈哈大笑道:「蒙小姐見愛,但是老夫一直視小姐為女兒,你這一說,倒是驚煞老夫了,全當你一句戲言,快快去歇息吧。」儂雨低頭道:「妾並非戲言,望軍師憐之。」鍾頎嘆道:「你年齡尚小,我並不責怪,只是實話告知你,此事斷不可行,請勿再說。快去歇息吧。」儂雨見鍾頎不肯,也不好再說,只得退出。鍾頎見她走了,卻徹夜無眠了,暗思道:「女大不中留,看來該給這女子尋個夫君了。」如此想著,三更才睡著。
卻說鍾頎大捷,招撫了廣成子和吳剛,率領大軍返回涿鹿。黃帝滅蚩尤,大敗炎帝,一戰而定天下,於是封疆列土,將天下分為八十一國,並冊封諸侯,令他們治理各諸侯國,從此民熙物阜,萬眾歸一,常聽農人在田間地頭,唱道:
【刀槍劍戟閃射,竟至日月無光;旗纛迎風飄展,橫生千里劍氣。】
【打馬去摧鋒陷陣,縱使敵膽驚心戰;出一戰聲威大震,道不盡腥風血雨。】
【纖腰緊貼粉綾裙,綉帶嬌態堪絕塵。】
卻說碧玉見須菩提跑了,便捂著粉臉跑進自己屋裡,坐在榻上嚶嚶哭泣。㛞珠看尚翠一個人還站在那裡哭,心裏也覺得煩躁不安,便去偏殿找姝涵。須菩提在後園的亭子里悶坐了兩個時辰,從望時直到亞時,思忖著她們都睡了,這才躡手躡腳地進去,見斕姁一個在門口立著,就湊上去小聲問道:「少夫人可在裏面?」斕姁回道:「少夫人去鳳來閣了,二少夫人在裡間香閣呢,這會兒可能睡了。」須菩提又問道:「少夫人那邊兒是誰伺候呢?」斕姁細眉一挑,努了努嘴兒道:「香噥在那邊伺候呢。」須菩提如釋重負,這才溜進了尚翠的香閣,見她躺榻上抽泣,就過去靠在榻頭上,扳過她的香肩,尚翠見是須菩提,更加傷心,一頭撲進他懷中抽噎不停。須菩提哄了半晌,她這才消停下來,嬌嗔道:「妾平日里也不管你的,凡是自有碧玉做主,妾也說不上話兒,你在外邊放浪,她卻拿妾慪氣,以後就改了吧。」須菩提嘆道:「連你也懷疑我在外邊放浪了!」尚翠一雙明眸忽合忽閃,問道:「你既沒有放浪,那碧玉怎麼就一氣一個死的?」須菩提嘆道:「她這就叫『疑心生暗鬼』,便是陰陽怪氣的。」尚翠聽了漲紅臉,半晌不作聲,過了好一會兒,低頭道:「你也看見了,她那麼凶我的?又是推又是罵的。」須菩提握著她的手兒,笑道:「她是嘴硬骨頭酥,並無惡意的,這是氣頭上,你就不與她計較了。」尚翠乖乖兒地點了點頭。須菩提往裡靠了靠,笑道:「真是心比針眼兒還小呢,我不就是多看了那婢子一眼么?也不知是哪個爛舌頭看見了,就給她告了密,她就一哭二鬧三上弔的,真煩死人了。」尚翠聽了豎起柳眉,粉臉泛紅暈,問道:「是真的么?碧玉姐姐說的是真的?」須菩提問道:「愛美之心人人有,我看一眼就不行?」尚翠坐起來,立眉問道:「你那只是看一眼么?」須菩提笑道:「只是看,又不是摸,你怎麼也急了?」尚翠倏地站起來,一雙金蓮在榻上亂蹦,揉著雙眼道:「好你個負心郎,妾為你受辱擔驚的,還被人打罵,還以為你被冤枉呢,誰料你是這般德行,你在靈界時,妾每天夢裡都牽腸掛肚的,原來可是起過誓的,現在怎麼就負了妾呢!」說著嗚嗚哭了起來。須菩提嘆了一聲,賠笑道:「娘子,我不過就是一句玩笑話,你怎麼就當真了?」尚翠又坐下,嬌聲道:「呸!不害臊,妾方知你為人的,沒個正經的。」說完接著哭。須菩道忙道:「你也不想想,㛞珠說了,那婢子不是有相好了么?你說我能怎的?還能把人家心兒挖了來?」尚翠想了想,又不哭了,低聲道:「那倒是呢,妾也親眼見了的,那少年眉目卻比你俊俏出十倍,只怕人家眼裡還瞧不上你呢。」須菩提一聽,心中又氣又恨,咬著牙不敢發作,過了一陣子才問道:「你可知道那少年姓名?」尚翠瞥他一眼道:「妾怎麼知道?妾不像你,難道妾還專門打問他不成?」須菩提道:「我也只是問問,你那麼恨的作甚?」尚翠噘著嘴兒,嚶嚀道:「只恨你待妾薄情。」須菩提轉臉,笑道:「我待你還薄?你揣著心窩子說說,我可待你薄了?不是娶你做了二房么?平時冷著碧玉,也沒少鑽你的繡房,也足夠報你厚情了,怎的還說我薄情?」尚翠忍不住撲哧一笑,抬起手兒打他一下,紅著臉兒道:「你真不害臊的。」須菩提瞪眼道:「我們夫妻之間說話,這有什麼害臊的?」尚翠媚他一眼,笑道:「哎,男女授受不親的,你窩在這裏作什麼,還不去陪陪碧玉,她那樣兒的,只怕此時委屈得不行呢。」須菩提起來道:「https://m.hetubook.com•com有道理,我這就去瞧瞧她,然後再回來。」尚翠笑道:「不用回來的,你就在她那裡吧。」須菩提問道:「你此話可當真?」尚翠低聲道:「怎麼就不當真了,她剛才差點都被你氣死了,你要是不去,她便更是氣上加氣,趕明兒又來找妾撒氣了,莫啰唆,你快去吧。」須菩提見她略有倦意,便挪了出去。
冥王笪殷曹得知,又派冥兵前去助戰,鍾頎不能敵,屢戰屢敗,冥界判官陸正得知笪殷曹陰謀,請日游夜遊二神上界密報女媧,女媧曾聽聞日游、夜遊二神密報蚩尤強霸西陵嫘之事,怒道:「蚩尤無德,何以為人帝?本宮頗失望,令亢龍神和風神、雨神下界助戰,兵伐蚩尤!」諸神得令,一起下界去了。鍾頎正在發愁之際,見亢龍神和風神、雨神前來助戰,一時放下心來,準備與蚩尤和姜炎決戰。
且說雷神本來不願意幫助鍾頎,又看到風雨二神和亢龍神也在鍾頎帳下效力,這才稍覺安慰。等到三更,鍾頎指麾軍士吶喊,攻打城門,忽然黑蛟龍飛出,眾心慌亂,往後便退,就在這時,亢龍神搖身一變化為一條金龍飛迎上去,與黑蛟龍糾纏一起,衝撞撕咬,龍嘯震天,黑蛟龍掉頭飛跑,亢龍緊追不捨。鍾頎令弓箭手往城內放箭,又令前鋒撞擊城門,眼看就要攻破,忽然狂風驟起,霹靂交加,四下魘魅發起攻擊,如翻江攪海,看它們青面獠牙,猙獰兇猛,驚得將士心膽皆落。鍾頎大喊道:「請五雷神降魔!」話音剛落,就聽得蒼穹雷聲滾滾,如巨石碾來,一時火光霹靂,閃電劃過長空,一道道電光劈來,魘魅皆化作青煙散去,蚩尤大軍亂成一團,多數被雷電劈死。鍾頎見魘魅消滅,便令破入,只聽得轟隆一聲,城門倒塌,將士喊聲大振,沖入城中,勢不可當。䝗㑍等大驚,護著蚩尤拚命殺出重圍。榮將挺搶大喊道:「不要放走了蚩尤!」榮將大喝一聲沖向䝗㑍,與他大戰十幾回合,蚩尤護衛已被榮將手下士兵斬殺,䝗㑍又慌忙掉頭去保護蚩尤又逃入宮中。
鍾頎宕挨數日,面對汪洋池水無計可施,心中愁悶,雖說軍士也撒網打撈魚蝦充饑,但時久不戰,唯恐軍心疲倦。一日獨坐水邊,苦思攻城之策,忽然瞥見水中漂一樹葉,葉子上有一隻昆蟲,風一吹來,昆蟲駕著葉子順水而去了。鍾頎靈機一動,計上心來,喊來榮將,吩咐道:「速令軍士上山伐木,製作舟楫,十日之後,全軍登舟攻城!」榮將不解,問道:「何謂舟楫?」鍾頎撿起一片葉子,放置於池水上,用手一撥清波,葉子飄然而去,鍾頎指著葉子,笑道:「水上所行之物,便是舟楫。」榮將豁然大悟,領命而去。
話分兩頭,這日,神農琊去拜見女媧。他進了蕊珠宮,見園中景色幽美,也顧不得觀賞,徑直朝里走去,一路曲徑雕欄,琪花瑤草,玉竹碧窗。穿過一扇拱門,見裏面花兒草兒嫣嫣蔥蔥,呈芳競秀。又往裡走,見一座紅柱金殿,門匾上有「【清元殿】」三個大字,雕斗畫梁,曲曲花牆,巍峨清幽,又進去看,這裏面的花草更門外盛一些。神農琊自語道:「不知道娘娘居住在何處?」正思間,見琉璃琥珀小山後面,有一排玉竹,隱隱站著一位仙婢,頗有傾城之色。神農琊上前問道:「我是孟章神君神農琊,特來拜見女媧娘娘,請小姐引我前去。」那個婢子原來是嬙娟,見他來拜女媧,便纖腰彎下盈盈施禮,掩口道:「先在這裏候著,小婢去通報娘娘。」說著便轉身進去。女媧剛到蕊珠宮,正要歇息,就見嬙娟入內報道:「娘娘,外面有個人,說他是孟章神君,特來拜見。」女媧愣一下,忙道:「快請他進來。」神農琊入內,跪拜完畢,女媧見他神色緊張,問道:「孟章神君,出什麼要緊的事了?」神農琊叩道:「在下聽說,那蚩尤被姬軒轅追殺到蘭池城,城破之後便自盡了,在下特來稟報娘娘。」女媧聞言,傷心不已,垂淚道:「天王逼他至此,我也無能為力。」神農琊又道:「在下聞報,那姜炎被黃帝近臣鍾頎追殺,兵臨滇池城下,圍城已有數月,城中缺糧少水,餓殍遍地,怕是那姜炎也朝不保夕了!」女媧忿然轉身,怒道:「蚩尤死,本宮尚且能忍,要讓姜炎死,本宮絕不能忍!那姜炎是碧霞輪迴之身女登之子,他若死了,碧霞定會傷心欲絕。」神農琊急道:「是否幫姜炎一回?」女媧緊鎖眉頭,正在思謀,卻見婢子妱翚進來了,欠身報道:「娘娘,火德真君前來拜見。」女媧忙道:「快快請入。」火德真君進來,女媧抬頭一看,看他帶著織女,便挑了挑眉問道:「火德前來有何事?」火德真君見神農琊也在場,互相拜過,織女見神農琊也在,瞅他一眼,低下頭去。火德真君跪地回道:「在下來此,專門為姜炎之事。」女媧大喜,扶他起來,問道:「真君有何良策可助姜炎,但說無妨。」火德忙道:「在下聞說那牛宿神已被天廷打入天牢,不過,他倒是能助姜炎。」神農琊聞言,吃驚地瞅了織女一眼,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女媧思忖片刻,問道:「牛宿?他有何本領能助姜炎?」火德回道:「姜炎入世之時,正逢牛宿值日,他定知姜炎于凡間的運道,若能將運道提前,姜炎或能轉敗為勝,再者,牛宿乃玄武麾下輔神,頗知兵略,若能下界幫助姜炎操練兵士,做個陣前軍師,對姜炎也大有裨益。」女媧笑道:「真君是想,讓本宮將那牛宿放出來么?」火德低聲道:「這……在下以為,若能讓他戴罪立功,下界幫助姜炎,也算得是一樁好事兒。」女媧正欲說話,卻見火德身旁的織女跪在地上抹淚抽泣。女媧心上疑疑惑惑,瞥她一眼,問道:「你這是怎麼了?」織女連磕三頭,嚶嚶泣道:「小婢請娘娘赦免牛宿,就讓小婢陪他一同下界吧。」神農琊一愣,搖搖頭輕嘆一聲,閉上眼睛。女媧斜睨她一眼,怒道:「你要陪他下界?虧你還說得出口,要不是你不守天戒,與他私通,他焉能被打入天牢!現在的婢子都無法無天了,動輒就動了凡心,若諸神都像你們這樣,那還了得!」織女見女媧生氣,自覺心虛,滿面通紅,無言可答。妱翚和鳧嬥進來奉茶,神農琊接過,又放在桌上,低聲勸道:「請娘娘息怒,這侍婢是在下從圓融府上請來的,也正是為了此事。」女媧呷一口茶,輕聲道:「你不說我也認得她。織女,你起來吧,既然你與牛宿有此一段塵緣,那本宮就准你與牛宿下界。但本宮有個條件,你們在界下要好生幫助姜炎,不得有誤。」織女又跪地拜謝。神農琊斜睨著她,一時愣怔了。女媧對火德道:「你擇時去一趟天牢見聚靈神,就說是本宮允準的,放了牛宿。不過牛宿與織女下凡投生的事兒,不知道由誰來辦才好?」火德躬身回道:「此事還請娘娘定奪。」女媧轉身看神農琊發獃,笑道:「孟章神君,你怎的一語不發?」神農琊回過神兒,低頭笑道:「哦,在下明白娘娘之意,這件事兒,就讓在下去辦吧。」女媧起身道:「如此甚好,你們各自去忙吧,本宮要歇息一會兒了。」神農琊和火德、織女各自告辭不題。
又過了半晌,榮將果然請來兩個人,一個五十多歲,面相醜惡,看上去極其兇殘,另一個眉目清秀,也就十四五歲,兩人互不相識。鍾頎將少年帶入帳后,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少年跪地道:「小子叫安大。」鍾頎扶起安大,問道:「本帥馬上就要攻打城池了,你可知道?」安大道:「大軍駐紮半月有餘了,小子豈能不知?」鍾頎又道:「可知本帥為何叫你來否?」安大道:「不知,請大帥明說。」鍾頎道:「攻城之前,本帥需要領兵操練,這方圓十里將會夷為平地,作為練兵場,本帥不忍平墳掘墓而傷百姓之心,所以叫你來問問,你家可有墳塋在城外?」安大聞言,大哭道:「家父才葬入城外不久,五里開外有墳塋一座,請大帥不要剷平家父墳塋,讓他入土為安。」鍾頎道:「若是如此,請你去墳前祭奠,也好讓本帥麾下將士看到,做個記號,這樣就可以避免墳塋被毀,你可願意?」安大泣道:「祭奠家父乃本分之事,豈有不願之理?小子這就去祭拜!」說完出帳而去。鍾頎又對惡人道:「你可知道本帥為何要你前來?」惡人急道:「如今神嘴窩這裏打仗,小人很久都沒做過惡事了,大帥為何要捉小人前來?」鍾頎笑道:「本帥是行軍打仗的,不管你在此間為不為惡。今天是一樁好事叫你去做。」惡人問道:「這裏還有什麼好事等著小人?請大帥明說。」鍾頎沉吟道:「本帥大軍駐紮在這裏已多日,如今糧草短缺,急需補給,但帝廷遙遠,遠水不解近渴,故而著急。昨日麾下將士發現蘭池城五裡外有一座墳塋,乃是一個財主的,墳內有珍寶無數,你可前去取來,我們一人一半可好?」惡人沉思片刻,問道:「大帥莫不是戲言吧?大帥麾下兵士如雲,有這麼美的事兒,怎麼會輪到小人?大帥派兵去掘,唾手可得,還用得著小人動手么?」鍾頎搖頭道:「哎,你說錯了,你想想,我們討伐蚩尤,說明我們是正義之軍,光天化日之下掘人墳墓,豈不是遭人非議?」惡人抓耳撓腮,細細一想,笑道:「有理,有理!」鍾頎笑道:「現在知道為何叫你去做了吧?」惡人忙叩頭道:「明白,明白!謝大帥賜我發財機會!」說著便走出帳外。鍾頎急令風雨二神前去布風施雨不題。
【姬室創業成龍祖,分封諸侯安國土。】
卻說神農琊領著牛宿和織女下界,一路無話,直接來到冥界幽冥宮,找到陸正,說了女媧要令牛宿和織女投生陽間為人的事兒。陸正安排牛宿和織女先去偏殿等候,又與神農琊飲茶,陸正問道:「不知娘娘是何意?讓他們投生在誰家,才能幫助到姜炎?」神農琊笑道:「若要幫助姜炎,必須投生在姜炎近臣家中,方能接觸到姜炎,娘娘之意是,將織女投生在姜炎近臣廣成子府上,廣成子之妻姱嫭已懷胎十月,臨盆在即,恰逢其時。」陸正問道:「那牛宿呢?娘娘有何指令?」神農琊呷一口茶,笑道:「指令倒是沒有,不過,我卻不以為一個天界罪犯,娘娘能指望他什麼,你還是自己拿主意吧。」陸正急了,站了起來,挑眉問道:「哎,我說孟章神君,這話可不能這麼說,你既然帶來兩個人,我可要問明白了,到底是投生一人,還是兩人同投?」神農琊正色道:「當然是兩人同投了。我的意思是,牛宿乃是戴罪之身,此間的分寸,你自己把握。」陸正急道:「戴罪之身?那為何還要他來投生?冥界有法度,不可能讓戴罪之人投生人道。」神農琊呵呵笑了一會兒,忽然問道:「誰說讓他投生人道了?這話娘娘沒說,我也沒說。」陸正一愣,恍然道:「我知道了,兩人同投一家,而不同道。」神農琊笑道:「這可是你說的。」說罷起身告辭,一拱去了。
【兩股玉簪鸞釵新,櫻桃綻處含笑半,天然自美不脂粉。】
不幾個時辰便來到神府門前,見畫閣凌霄,朱門掩映,只是略顯蕭條。天兵正要叫門,就見一個裊裊娜娜的女子走了過來,但見她:
且說管屈奉元真童子之令,引西陵嫘從南天門下界,不想那南天門通道原來是直通懷仁之地的,剛落地便被人發現,士兵前來將二人押往帝廷,卻被谷公看到,急忙攔下,請入自己帳中。見管屈與西陵嫘不俗,疑是天神,問道:「你們自何處來的?」管屈回道:「奉天廷之命,往涿鹿去見姬軒轅。」谷公驚道:「既是天神,可知道姬軒轅與我為敵?既然去涿鹿之地,為何卻來到這裏?」管屈搖頭道:「自南天門而下,卻不知為何就到了這裏,還請先生放行。」谷公瞅了西陵嫘一眼,見她絕世美色,又問道:「請問天神見姬軒轅有何要務?」管屈拱道:「天廷有旨,賜婚于黃帝姬軒轅,此女名叫西陵嫘,即是黃帝元妃。」谷公搖頭嘆道:「唉!天帝何其偏愛姬軒轅也!你們如今來到北帝國境,只怕去不了涿鹿了,此事我主必然追究,如今又有如此美色,我主豈肯罷休?我看天神不如留下女子,去天廷復命吧,就讓天帝將此女嫁給我主,我主自當感激天帝懷柔之恩。」管屈怒道:「一派胡言!我卻不管什麼北帝南帝,天廷旨意,你們豈敢違抗?!」谷公搖頭道:「我好言勸告,你卻不聽。請天神稍作歇息,我去稟報我主再做裁處。」谷公說完便出帳去了。西陵嫘見帳中再無別人,小聲問道:「我們落入他們手裡,眼下該如何?」管屈嘆道:「小神奉命而已,他們膽敢造次!」西陵嫘又問道:「妾既是奉旨下嫁姬軒轅,若今日在此受辱,妾也只得認命,你可知道了?」管屈道:「不論如何,小神都會將小姐送往黃帝那裡,請小姐放心。」說完見西陵嫘沉默,一時無話。
鍾頎拜過黃帝,奏道:「蘭池城一時難以攻克,皆因蚩尤有冥神相助,臣今日用亢龍神之法對付魘魅,也未能奏效。」黃帝急道:「城內有冥神助敵,軍師何以處之?」鍾頎道:「臣欲借太一神符一用,請聖上賜符。」黃帝問道:「用太一神符便能破敵?」鍾頎道:「太一神符可調遣神靈,臣想藉此神符讓冥界判官陸正前來,請他助我破敵。」黃帝大喜,急將太一神符交給鍾頎。鍾頎將太一神符供上,焚香禱告,請求陸正來見,半晌未見一人前來。鍾頎正在疑惑,卻見突然有一人闖入帳中,急道:「軍師喚我何事?」鍾頎便將蚩尤驅使魘魅作亂的事兒說了一遍。
話分兩頭。卻說炎帝聽蚩尤戰死,驚懼不安,急忙率部眾逃南方去了,鍾頎便令榮將追擊。炎帝攜妻帶子,領三千殘餘,躲避在滇池。兵敗之後,炎帝深感恥辱,本要自盡,卻被近臣廣成子攔下。廣成子跪地哭道:「陛下若在,江山仍在,陛下當屯軍滇池,以圖再起。」炎帝嘆道:「一敗至此,安有再起之日?」廣成子勸道:「滇池雖小,但繞山環水,固若金湯,雖說那鍾頎是人神下凡,但他率領的兵士卻是凡胎肉身,休說他們來攻城,就是天兵天將前來,也奈何不得,請陛下安營紮寨,休養生息,等待時機。」炎帝別無良策,也只好進駐滇池,修建城堡,炎帝大軍與民秋毫不犯,深受百姓擁戴。
卻說安大和那惡人一前一後朝墳塋走去,忽然就見風起雲湧,大雨瓢潑,不消一會兒,閃電爍爍。鍾頎與榮將跟在後面探看,到了墳塋前,安大跪地哭號,磕頭連連,因為雨大,那惡人並未看到墳前有人,到了跟前正要掘墓才看見有一個人哭號,嚇得不輕,拔腿就跑,一時就不見蹤影了,這時突然就風止雨停了。話說就在那惡人準備掘墓時,雷神已經瞅准惡人,將雷霆劈下,不料那惡人卻跑得快,只看一雷劈下,卻將安大劈了個仰面朝天,當場擊斃。鍾頎見狀,對榮將道:「時間到了,將軍去請他母親來吧。」榮將不解,問道:「雷公不打惡人,卻將個極善之人給劈死,這是何道理?若將他母親請來,我們如何交代?」鍾頎笑道:「你寬心前去,她來了我自有說法。」榮將便去請來少年的母親,那婦人一看兒子被雷擊死在目前,當場哭暈,鍾頎百般勸慰,才見她稍有好轉。婦人抱著安大隻是慟哭,鍾頎問道:「雷公不公,卻打死了一個好人,夫人可想讓你的兒子復活?」婦人哭道:「只要讓我兒子復活,即便雷公將我打死我也願意!」鍾頎忙道:「雷公已經打死一個好人,怎麼還會再打死一個好人?不會的,本帥頗懂些玄術,本帥給你寫了個招魂訣兒,只要夫人照著念出來,然後在墳前燒化,你兒子就立即復活了。」說著就遞給他一張黃表紙,婦人識得幾個字,見果然是招魂訣兒,又轉悲為喜,放下安大,立即照著念道:「五雷天神誰敢辱?五雷轟擊誰敢阻?我有一語問雷公,請出五雷聽我訴,說是我兒今生惡,我兒今年才十五。說是我兒前生孽,何以今世他生出?雷公雷公作何語?試問雷公可有母?」念畢,便將黃表紙燒了。剎那間,只聽得晴天一聲霹靂,那少年咳嗽起來,婦人見兒子活了,大喜,急忙攜子跪拜鍾頎,鍾頎又令榮將將母子送回。母子二人剛走,就見平地升起一團光雲,鍾頎一看,正是雷神五兄弟到了。鍾頎忙拜道:「有熊國軍師鍾頎拜見雷神!」話音剛落,就見那雷神五兄弟倏地就合為一體了,雷神問道:「此處剛才有一個婦人和一個少年,你可看到?」鍾頎笑道:「當然知道,他們已經走了。」雷神拱道:「我本來是想看看他們母子,說明緣由,不想他們已經離開了,既然如此,那就告辭了!」說完就要走,鍾頎急道:「雷神何處去?」雷神轉身回道:「自然是返回天廷。」鍾頎笑道:「既來之則安之,急什麼?」雷神問道:「你有何事?」鍾頎深深一揖道:「我乃是天廷天卜神鍾頎,與你同朝為官,你可知道?」雷神揖道:「當然知道,原來是天卜神,幸會!幸會!」鍾頎笑道:「不敢,不敢。我只是有一事想請尊駕幫助,但不知尊駕可願意?」雷神問道:「何事?」鍾頎道:「我奉旨在界下助黃帝理政,今兵伐蘭池城,不想那蚩尤卻躲在宮中堅守不戰,又暗中勾結冥神驅使魘魅與我作對,請尊駕幫我剿滅魘魅!」雷神正色道:「天廷嚴令,諸神無詔不得干涉凡間事物,難道你不知么?」鍾頎道:「這個我自然知道,我也是奉旨討賊,助姬軒轅黃帝一統天下。」雷神正色道:「你奉詔討賊,那是你的事兒,我並未奉詔,豈能涉及此事?」鍾頎冷笑道:「尊駕可別忘了,身為天神,卻來凡間擅自妄為,善惡不分,草菅人命,這可是死罪!尊駕若不幫我,那我也只好將此事奏報給天王了。」雷神一聽大驚失色,急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鍾頎笑道:「那婦人的兒子枉死,我豈能不知,所以給她寫了一個招魂訣兒,就請來了尊駕。」雷神怒道:「原來是你的詭計!」鍾頎忙道:「事已至此,還請尊駕息怒,只要幫我剿滅魘魅,我太平,尊駕也就太平了,你說可是這個道理?」雷神無奈,一語不發,只得留下助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