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妲娥飛天
且說笪殷頊長在靈界佛堂,天天耳聞佛法,日日觀佛參禪,日久天長,竟也通曉了玄奧微妙之理,不覺間就已經能與諸佛說法了。他與須菩提常在一起學習佛法,兩廂很是友好。幾年之後,笪殷頊儼然長成一個丰姿英俊,神清骨秀的天神。一天,接引歸真佛和辟支佛、空王佛等將笪殷頊和須菩提二人喚來,接引歸真佛道:「為師召你們前來,吩咐個事兒。」說著從懷中取出襁褓,遞給笪殷頊,笑道:「女媧娘娘送你來我這裏時,並未告知你的身世,也不知你父母是誰,但卻留下了這個,上面寫著一個『【頊】』字,想必這就是你的名了。如今你已成人,須菩提也已學成,是時候自主身事了,若你們兩個願意繼續留在靈界修佛,為師就為你們引渡,如若不然,為師則不能留你們了。」笪殷頊聞言,泣道:「恩師要弟子往哪裡去?」接引歸真佛合掌道:「在這西極星靈界之外,另有一個錦繡繁華、璇霄丹闕的世界,那便是眾神的世界,也許你的父母就在那裡,你何不去找來,與親人團聚。」笪殷頊不解,問道:「弟子怎麼去得了那仙界?」接引歸真佛道:「一回生二回熟,你從未出過這雷音寺,當然不知去路了,為師令你師兄須菩提送你前去,可好?」笪殷頊和須菩提俱是點點頭兒。須菩提與笪殷頊跪地三叩首,起身含淚告辭,正要走,又聽接引歸真佛道:「且慢。」兩人又轉回來,笪殷頊問道:「恩師還有何吩咐?」接引歸真佛又從那襁褓內取出照石,嘆道:「此乃你父母所留之物,為師覺得非同尋常,你有此寶石,將無所不能,為師本不願給你,但畢竟不屬於為師之物,你就拿回去吧,記住,切勿作惡,你要好自為之!」笪殷頊接過照石,見小巧玲瓏,晶瑩剔透,便覺愛不釋手。須菩提看到了那枚照石,又聽接引歸真佛說有了此石便無所不能,甚為好奇。接引歸真佛送他們出了雷音寺,又叫住笪殷頊,勸道:「你且記住,出了這佛門便是錦繡世界,無論你道行有多深,法力有多大,都不可為非作惡,更不可逆天暴物,倒行逆施,否則昊天必不饒你,到那時,為師也幫不了你。」笪殷頊一一記下,三拜之後,便跟須菩提離去。
碧霞跟著女媧和碧玉進了蕊珠宮,穿過拱門,早就見花花綠綠的一群人在客廳前等候了,尚翠前來,福了一福,笑道:「母后萬福,少夫人千福,元君安好。」碧霞納悶,問道:「怎的?怎麼尚翠這的問候?」女媧入座,笑道:「你下界之後,為母為碧玉和尚翠兩人與須菩提舉行了婚禮,如今,她們倆是須菩提的夫人了。」碧霞一聽,心裏苦楚,不覺雙淚涔涔而下。尚翠見狀,去摟抱碧霞,結果卻撲了空,尚翠驚道:「明明抱著碧霞姐姐了,卻怎麼就像是抱著了虛空?」女媧掩口,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道:「碧霞現在只是靈體,還未得仙體,你們也只能看得見,摸不著的。」尚翠瞅著碧霞,驚奇地打量著,就在這時,㛞珠來了,碧霞一看,小美女身後又跟著一群美女,是婱翜、嬙娟、妱翚、鳧嬥、媚鳳、玉奴、香噥、斕姁等,都是花紅柳綠的一團錦繡。碧霞一個都不認識,只是看呆了。大家進了客廳,滿屋子人都歡笑,一會兒須菩提也笑著進來,身後跟著如花似玉的妤嬛,見了婱翜,兩人相視一笑。須菩提和妤嬛雙雙跪拜女媧,又從碧霞開始,依次和碧玉和尚翠幾位見面,碧玉凝神打量著妤嬛,見她玄發脩曜,明眸穠艷,文靜端麗,尤其是微微一笑,那一雙酒窩動處,就似能將沙浮復甦,又是一個玉潤珠耀,令人銷魂的主兒。碧玉剜了須菩提一眼,卻被女媧一眼瞥見,女媧知她肚裏醋翻,拉過須菩提問道:「這個女子是誰?」須菩提回道:「母后,這便是孩兒麾下鎮天將軍戌閏圱的姑姑,叫個戌閏妤嬛,她與婱翜姐姐是故交,特來相見。」女媧盯著碧玉笑道:「呃,既是戌閏圱的姑姑,便是你們的長輩呢,豈能與你們一起的,快來坐我這裏吧。」妤嬛對女媧福了一福,乖巧地坐在女媧身旁。
話分兩頭,卻說人間有熊國,黃帝忽聞妲娥說其母女姬歸天,悲痛萬分,白天哭晚上哭,連日不理朝政。一連哭喪二十四日,這才下旨將女姬衣冠葬于善元牛心山。黃帝又擺駕黃河,對天哀呼道:「母兮,母兮,子之天也;子兮,子兮,母之魂也;魂兮,魂兮,安去何方?天兮,天兮,慈心何在!慈息安在兮,心焦黃;慈母委離兮,人凄惘!」一時驚濤拍岸,水嘯風吟,白浪滔天。千里眼、順風耳、日游神、夜遊神、龍神、河神得知消息,入宮奏報。天斗聞之,驚道:「姬軒轅在凡間已過八十歲,尚且如此仁孝,真乃大善者也。」說完,急傳福壽神前來,問道:「那姬軒轅乃仁君,其孝可嘉,可否再賜其壽四十一秋?」福壽神道:「凡人得天王賜壽,自然可以。」天斗道:「那你速去辦吧。」福壽神領命而去。福壽神前腳才走,日游、夜遊二神後腳就邁了進來,日游神跪地啟奏道:「天王為何要賜壽給凡人?」天斗笑道:「只賜姬軒轅一人而已。」夜遊神拱道:「小臣所說的正是姬軒轅,只怕天王賜他長壽不好。」天斗問道:「有什麼不好的?」日游神道:「帝業須代代相傳,方為長久。黃帝若得賜壽,可活一百二十一歲,必拖死後人,將來他壽終之時,只恐後繼無人,屆時帝業旁落,又將群雄爭霸,以至天下大亂。」天斗笑道:「不然,人間四十一年,天上四十一日而已。等他壽終,再召他回到仙界,人間帝位他可傳給其孫。」二神聽天斗如此說,也就不再諫了。天斗又召來鍾頎,問道:「姬軒轅聰慧,以玉為兵,統治人間百年,若將其請回天廷,立為玉帝,暫統天廷,本王方能安心,你以為如何?」鍾頎回道:「臣以為可行。」天斗又道:「屆時令你來輔佐玉帝,本王往去輪迴,也就沒有後顧之憂了。」鍾頎欣然領命。
話分兩頭。女姬閑來無事,便邀請女媧和玄女去囲山遊玩。女媧不便拒絕,那日正巧又是碧霞恢復了仙體,一時高興,便帶著碧霞和碧玉欣然而往。來到囲山,見女姬攜蘇叆和妺喜、妲娥三個仙婢在芃樹間賞游。經過之東時,見一塊巨大化石上停著一隻碧色大鳥,長尾絢麗,閃著金光。女姬喜愛不已,驚喜道:「這是昊天賞給我的仙禽,我要抓它回宮裡去飼養。」說著又令蘇叆和妺喜去抓。女媧上前阻攔,勸道:「此仙禽乃是碧鳳,妹妹最好不要動它。」女姬不聽,見蘇叆和妺喜已抓住碧鳳,就抱在懷中,轉身往紫微宮走去。女媧無奈,搖頭不語。女姬沒走幾步,忽然就從芃樹上飛下一隻紅色的大鳥,朝她哀鳴不止。女媧又上前勸道:「此乃玉凰,碧鳳之伴,妹妹最好放回碧鳳。」女姬哪裡聽得進去,反而責怪女媧道:「莫不是姐姐想要它,只是讓我放下,你好暗中拿了去?!」女媧聽女姬這麼說,只好嘆息一聲作罷。女姬避開玉凰,只想逃走,見玉凰擋在前邊飛旋不去。女姬怒道:「還不給我將這畜生攆走!」蘇叆和妺喜、妲娥一聽,急忙驅趕玉凰,卻怎麼也趕不走,妲娥急了,撿起一根芃木棍子就朝玉凰打去,不料卻正中玉凰,只聽哀鳴一聲,玉凰便墜地而亡。女媧大吃一驚,怒道:「妹妹,你好大胆!我曾聽說,這碧鳳和玉凰乃是泰初神靈,你今天打死它,必會召來禍事!」女姬瞪女媧一眼,嗔道:「不過就是一隻鳥兒,你管天管地,還管我這個不成,我即便打死一百隻畜生,又能犯了哪條天戒,會有什麼禍事!」才說完,就見懷中碧鳳悲鳴起來,血淚染紅女姬仙衣。女媧正要怒斥女姬,突然見玉凰墜亡之地,騰起一團白色雲氣,一個少年出現在眼前,女姬見陌生,不知是軒轅健,以為是來索要仙禽的,於是氣呼呼問道:「此禽已死,你待怎樣?」軒轅健不說話,女媧仔細一看,覺得面熟,懷疑是盤古龍帝化身,於是攜碧霞和碧玉站在一邊,也不說話,只怕泄露了天機。軒轅健道:「此乃泰初之石女所化,你今天將玉凰打死,乃是凶兆,你兒子姬軒轅也將如同此鳥,被人害死。」女媧暗暗吃驚。女姬氣憤道:「我不管什麼九女十女的,不過就是一個畜類,打死它又何妨?我偏不信你這些昏話!」話剛說完,再一看去,軒轅健已經不見了。
眾人坐定后,就見軒轅姝涵領著洛雅也來了,身旁是一少年,自有一番動人的氣宇。但見他:
卻說笪殷頊到了仙界,四處尋找天水,碰巧看到軒轅昊端著金瓶往紫微宮走去,軒轅昊不認得他,他卻認識軒轅昊,便上前問道:「不知上神手中所持何物?」軒轅昊見一個少年,並不認識,便隨口道:「此乃五色之水。」笪殷頊一聽,便知正是他要找的天水,便深深一揖,問道:「敢問上神,此水從何處來,我也好取些來用。」軒轅昊心裏一驚,暗思道:「我娘子夢裡受盤古太師點化,特讓我來太陽宮取瑤台上的五色水洗眼,以圖復明,我若告知此人,他進入太陽宮破壞,一旦被師尊知道,那便是大禍臨頭了,我豈能泄露機密?」想到此處,便問道:「你是何人?要此水做什麼用?」笪殷頊也怕軒轅昊知道他在界下,如果被天斗知道,必然連累父親,於是撒了一謊道:「在下只是口渴而已。」軒轅昊一聽,覺得荒唐,冷笑道:「一派胡言,此水珍貴,焉能做解渴之用!」說完不理他,徑直往紫微宮去了。笪殷頊不罷休,取出身上照石,默念道:「昊天靈靈,隱我之身。」果然仙體就消失了,軒轅昊走到宮門口,轉身看去,見少年已不在,於是進宮,www•hetubook•com•com豈知那笪殷頊卻悄悄跟在他身後,溜入宮內。女姬見軒轅昊取來五色水,就令蘇叆和妺喜蘸了擦洗眼睛,之後又令妲娥喂她,只喝了一口雙眼就復明了。女姬頓覺五色水可口,還想喝,這時隱身在旁邊的笪殷頊急了,怕天水被女姬喝完,便劈手一把奪過杯子跑出殿外。沒想到這一碰,玉杯中的一半水就灑在了妲娥身上,妲娥驚叫一聲。軒轅昊和女姬大驚,見妲娥手中的玉杯好端端的就飄了起來,一直飄出宮外。又看那妲娥,滿臉生出癩瘡,再細看,滿身都是,眨眼間就變成了一隻四腳怪物,渾身癩瘡。蘇叆和妺喜嚇得尖叫一聲,掩面退後,軒轅昊驚道:「莫非是這天水有毒?」女姬急道:「橫豎不管了,就將這怪物丟下界去吧,若留在這裏,必會讓師尊知道,我們偷了太陽宮的天水,這可是不赦之罪!」軒轅昊忙施法,手裡摶來一陣陰風,捲起怪物就朝南天門飛去,正巧與笪殷頊一同墜下界去,掉到了黃帝的後花園。
女姬與蘇叆、妺喜、妲娥回到紫微宮,軒轅昊見到這隻碧鳳,覺得是罕見之物,就用琪蘤建造一方瑤台,將碧鳳放上面,每天用八珍玉食餵養,時時賞玩,百般逗弄,但見碧鳳卧在瑤台上,不吃不喝,不叫不鳴。女媧回蕊珠宮,將此事告訴了伏羲昊,伏羲昊大驚,便去紫微宮看碧鳳,軒轅昊見伏羲昊登門來看,頗為得意。伏羲昊仔細看了一會兒,搖頭道:「我聽說碧鳳不獨生,但見其類而後鳴,三日不鳴,四日必亡。」軒轅昊問道:「今不得其類,如之奈何?」伏羲昊見問,肚裏轉道:「碧鳳可憐,不如就藉此機會放生了去。」想到這裏,笑道:「你可取來一面鏡子,懸在碧鳳眼前,它看到自己就會鳴叫的。」女姬疑惑道:「師兄如何知道的?」伏羲昊盯著她,笑道:「我也是從《昊經》中得知的,師妹為一己之私而霸佔碧鳳,因而害死玉凰,它若能在鏡中看到自己,便會想起玉凰,自然就傷心而鳴了。」女姬聞言,羞愧不已。軒轅昊半信半疑,便取來鏡子懸在碧鳳眼前,果然見碧鳳照著鏡子,忽然哀鳴起來,叫聲凄婉。軒轅昊大為驚奇,湊近去看,忽然,碧鳳展開雙翅,沖鏡而入。女姬不由驚道:「怪了!碧鳳怎麼飛進去了!」軒轅昊大吃一驚,趴在鏡前細看,見鏡中儼然另一個世界,碧鳳刺破長空,翱翔於九天之上,一隻紅色的玉凰飛來,與碧鳳結伴而去了。
【光彩膚耀,九齡風度。】
話分兩頭。且說笪殷頊到了凡間,因非輪迴,全然是個神仙靈體存在,能千變萬化。在凡間幾天,就不想在民間生活,一心想入王宮。為引黃帝注意,他常在人前展示仙術,上天入地,變東變西,人們以為他是天神下凡,紛紛前來膜拜。消息傳到黃帝耳里,於是派廣成子前去查訪,想將天神請進宮來。笪殷頊見黃帝派人來請,就跟廣成子進宮,黃帝見他風度翩翩,談吐優雅,又博聞廣識,非常器重,當即拜為內臣,專司占卜之事。
話說黃帝曾與鍾頎商議傳位於長子少昊摯,只因女姬阻攔而未能冊立,那少昊摯因女姬厭惡,一直未獲寵信,自在宮中虛度八十有三,鬱鬱而終,可憐膝下無子,黃帝只得傳位於次子昌意,不料這昌意因迷戀儂雨之美色,那儂雨得知鍾頎歸一而去,更是恨上加恨,本來就無意于昌意,就將那慢性毒藥每日與他同酒喝了,昌意不到四十歲就一命嗚呼了。黃帝年邁,又連喪兩子,漸漸心灰意冷,無心問津朝政,便攜元妃西陵嫘、次妃方雷女節、三妃彤魚麗娛、四妃嫫母巡駕周遊,回宮途中,西陵嫘病逝,黃帝見凡胎肉體生死無常,越發消沉,羡慕神仙和那些半人半神者。一天,黃帝召來笪殷頊,嘆道:「朕已是百歲之人,若能像你這樣兒年輕就好了。你既然是神仙,可有長生不老之術?」笪殷頊想了想,笑道:「這有何難,臣頗懂煉丹之術,若聖上吃了臣所煉的仙丹,自然可以長生不老。」黃帝聞言大喜,問道:「朕聞人祖達旦和伊娃壽八百歲,最終尚有一死,這凡間哪裡有長生不死之人?」笪殷頊笑道:「聖上有所不知,女媧造人之時,乃是以金童和玉女二仙元靈造人祖,故達旦和伊娃乃是半人半神,其壽可至八百歲。但就凡人而言,皆是人祖之靈所化,魂靈托生於肉體,人死之後其靈魂尚在,不絕不滅,輪迴六道,於世間反覆生死。人皆不知長生之術,故而不得不死之身。」黃帝問道:「就請大神教朕。」笪殷頊徐徐道:「人活在靈,靈離則人亡。而魂靈有七,附在六魄,魂魄盛衰在於丹田。養好丹田,則魂魄可長居人體,否則魂魄則有離去之時。丹田有三,眉間為上,心間為中,臍間為下。三丹田形成氣海,只要用外丹和內丹養之,則必得長生。」黃帝又問道:「何謂內丹、外丹?」笪殷頊踱步,笑道:「臣可采陰陽水,和以丹砂、葯金置於丹爐,煉製九轉丹,此便是外丹,每日給聖上內服,丹氣下沉,至與天地合德,則太虛自有一點真陽從鼻竅而入,與我之靈丹合而為一,內征外應,渾然混合,自然長生。至於內丹則在修身,眉間丹田,在於目觀,若聖上不聞時事,閉目潛養,則上丹田之元氣可定;心間丹田,在於心思,若聖上無思無慮,靜心安神,則中丹田之元氣可定;臍間丹田,在於情慾,若聖上禁情割欲,怡志養神,則下丹田之元氣可定。上田以精養之,中田以氣養之,下田以神養之,如是三丹乃定,日久則妙氣凝空,肉身與日、月、星三元合一,靈魂入定氣海,聖胎可出丹青,使肉體得以長青,再加以外丹相輔,別說是長生不老,若得天緣,在那靈魂出定之時,還可以脫胎成仙。」黃帝大喜,以為得了真經,於是急命人建造丹房,派人侍奉笪殷頊熔煉仙丹不題。
一日,又被千里眼和順風耳發現,千里眼道:「這凡間之物或是成精了,怎麼就時時望月哀鳴?」順風耳道:「月亮乃是廣寒仙子望舒的龍珠兒化成的,此事當報給她才好。」千里眼道:「應龍少陰乃是太陰神,當報給太陰神才是。」順風耳急道:「他們可不是一家人么?」千里眼道:「那就報給望舒吧!」於是去了廣寒宮,正好見她在,便道:「小神在凡間發現有一隻怪物,每日望月哀鳴,不知是何緣故。」望舒疑道:「莫不是月中有異象,我這就去察看,若查明真相,自會上奏天廷。」說著便要去,千里眼和順風耳告辭,一拱而去。
話分兩頭。幾天之後,黃帝等不到笪殷頊呈上仙丹來,就親自去丹房探看。笪殷頊拜過之後,嘆道:「煉丹之葯皆已備齊,只是少了一物,故而不能煉丹。」黃帝急道:「朕富有天下,四海之內難道沒有你所要之物?你且說來,無論是什麼,朕這就派人取來。」笪殷頊搖頭道:「此非凡間之物,乃是天水。臣這就去天界,取下此水,便能煉出丹來。」黃帝無可奈何,只得允准他去。
女媧見笪殷昊已被釋放,無可奈何,只好去南靈殿見玄女,說道:「天王隆恩,將笪殷昊釋放,如今又賜他麟鶴宮一座,往後你們母子便有了依靠,可謂是一家團圓了,本宮特來恭賀你。」玄女問道:「娘娘,我兒笪殷頊可好?」女媧笑道:「本宮安排的事兒,你還不放心么?他就在靈界大雷音寺修行,一切安好。」玄女聞言,跪叩于地,連連謝恩。女媧扶起她道:「都是姐妹,何必行大禮?你且準備一下,想必過會兒笪殷昊便來接你回去。」玄女點頭兒,眼淚簌簌而下。女媧辭別玄女,才走不久,笪殷昊便至南靈殿,接了玄女回到麟鶴宮。玄女不等坐定,便嚶嚶哭道:「如今天王赦免了我們,但不知頊兒現在可好,你也不去找找看,若是沒有頊兒,妾也不活了。」笪殷昊勸道:「娘子勿憂,頊兒自有天命,豈能有什麼不測?女媧將他安置在靈界,我這就去尋他來。」說完就往靈界去了。
見須菩提遠去,笪殷頊轉頭前行,正巧遇著尋他的笪殷昊,就問他道:「你可是仙界之神?」笪殷昊見這翩翩少年,疑惑道:「正是,你欲往何處去?」笪殷頊道:「我正要去仙界,但不知那仙界之路如何走,若大神願意,請與我同往。」笪殷昊問道:「你姓甚名誰?」笪殷頊深深一揖,笑道:「小神無姓,名頊。」笪殷昊大驚,轉而摟住他叫道:「頊兒!你可是我的頊兒,為父算是尋著你了!」笪殷頊覺得奇怪,掙脫他,問道:「我無父母,你是不是認錯了?」笪殷昊道:「為父與你母親玄女在界下凡間生下你,當時天廷來抓為父和你母親,後來女媧將你送來靈界修行。今天為父得赦免,故而來尋你,卻不想在這裏遇見你了,豈非昊天垂愍,助我父子團聚。」笪殷頊疑道:「如此說來,你有何憑證?」笪殷昊道:「為父當年將一枚照石放入你的襁褓中,並在襁褓上寫下一『頊』字,不知你可曾見到那襁褓和照石?」笪殷頊這才相信,心裏歡喜,於是取出那照石,笑道:「父親,你說的可是此物?」笪殷昊一看,笑道:「此乃為父為你所留,你有了它,將擁有至高法力,從此,三界將無人能敵。」說著便往仙界去了。笪殷頊回到麟鶴宮后,見到了玄女,母子團聚,自是歡喜不已。
軒轅昊嘆道:「鳳凰破鏡重圓,感深肺腑。」女姬看到此情景,驚詫不已,對著鏡子望去,忽然一股白光射出,她感到雙目灼痛,昏厥于地。軒轅昊大驚,蘇叆和妺喜忙將女姬扶起,女姬泣道:「我什麼都看不到了。」軒轅昊忙求伏羲昊道:「師兄,這可如何是好?」伏羲昊搖頭,笑道:「這倒也和_圖_書不打緊,歇息幾日,心內懺悔,自會復明的。」軒轅昊嘆氣道:「碧鳳破鏡,實為惡鳥,這面鏡子怕是有了邪氣,快將它丟下界去吧!」伏羲昊忙道:「不可!既然此鏡有了邪氣,為何要丟下界去禍害蒼生?這鏡子交給本王,本王自會妥善處置。」軒轅昊就將鏡子交給伏羲昊,女姬眼睛生痛,一時無話,伏羲昊取了鏡子告辭不題。
女媧與碧玉、碧霞、姜炎快到蕊珠宮的時候,見火德真君已經在宮門等候了。碧玉低聲道:「母后,門口站了一個人。」碧霞聽到碧玉叫「母后」兩個字,心裏驚了一下,不由地瞥了一眼碧玉。女媧笑道:「那是火德真君,是我讓他來的。」說著就站住,瞅著碧玉道:「你先和姜炎在這裏等著,我和碧霞有幾句話說。」說完又拉著碧霞的手兒走,一直走到了宮門外的亭軒,又拉著她坐下。碧玉遠遠見女媧和碧霞坐在亭子里,她便小嘴兒一歪,肚裏也犯起了嘀咕,暗思道:「母后該不會是讓碧霞做了大少夫人吧?這會兒碧霞回來,那須菩提還能記得我么,看來我的苦日子要來了。」如此想著,不覺得蹙起了眉頭,一時滿腔愁緒,心內雲詭波譎。女媧仔細端詳碧霞一會兒,見她靈體作淡裝出,剪水雙瞳,裊娜無倫,就和過去一模一樣。女媧低聲問道:「碧霞,我有兩件事兒須和你說。」碧霞低頭問道:「娘娘有什麼事兒要給小婢說?」女媧笑道:「你看你,這會兒你是天廷敕封的元君了,好歹也是一個輔神呢,怎麼還小婢小婢的,你不是誰的婢子了,這個要記住,免得外人聽見了還說我壓制你呢!」碧霞聽話地點點頭,瞅著女媧。女媧又道:「這件事兒,我先說第一件。碧霞,你也曉得的,之前我把你和碧玉許配給了須菩提,雖說沒有辦婚禮,可不用我說,你們都有夫妻之實了,可你卻突然就輪迴去了,在凡間與那少典成為夫妻,又有了孩子,不知須菩提……」話還未說完,碧霞掩面悲啼道:「娘娘,我雖然在凡間與那少典結為夫妻,可那是我的肉身,而我靈體依然白璧無瑕,心裏還是須菩提,娘娘莫非要我與他分離么?若真是這樣兒的,我就死在這裏,也算是回家了。」說著便要往亭柱上撞,女媧大驚,慌忙將她拽住,此時心腸早就軟了,怎捨得她尋死,女媧笑道:「碧霞,你是誤會為母的意思了。」碧霞一聽「為母」兩字,心裏又驚又喜,這才好轉了,泣道:「母后,我是不會和須菩提分離的,他是我夫君,若是他嫌我,我自了斷,也不後悔,不怨誰,若是他還記得我,我怎麼忍心離他而去?」女媧嘆道:「為母並非讓你們分離,只是你回來只有靈體,而沒有仙體的,你們又如何在一起?」碧霞蹙眉問道:「歸一回來,不是仙體自成么?為何我卻沒有?」女媧道:「你來時沒有渡印符,是我來接你進來的,本來是有了渡印符,門神便要你去渡引閣見那渡引吏,渡引吏給你喝下隔戒露,你才能恢復仙體的。」碧霞急問道:「那我這就去喝隔戒露。」女媧嘆道:「喝了隔戒露,你就記不得前生今世的事兒了,你哪裡還認得我,認得須菩提?就連這仙界的一切人你都不會認得了,你真的要喝隔戒露么?」碧霞搖頭,哀泣道:「我不要喝隔戒露,我要和母后在一起,我要和須菩提在一起,求母后救我!」說著就跪在女媧面前。女媧扶起碧霞,嘆道:「若不喝下隔戒露,除非昊天此時憐憫你,給你恢復了仙體,否則就是母后也無能力為你恢復仙體的。」碧霞無話,只是哭泣。女媧又道:「暫且先這樣兒的吧,待以後再說,你上界來還未見過宮裡的人呢,母后這就領你進宮去。」碧霞急道:「母后還有一件事兒呢?」女媧笑道:「唉,你不說我還差點兒忘了。你帶姜炎上界,在這蕊珠宮裡也不是個辦法,再者須菩提見到也不好,你說是不是?」碧霞乖巧地點了點頭兒,低聲問道:「那該怎麼辦?」女媧道:「你看,火德真君來了,是母后讓他來接姜炎,讓他跟著火德去修行吧,將來也謀個神職,為天廷效力。」碧霞聽話地點點頭兒,道:「一切全聽母后安排。」說罷,就跟著女媧來到碧玉和姜炎身邊,又去見火德,一路無話。火德見女媧和碧霞,深深一揖,見碧霞並不認得自己,火德也無話。女媧笑道:「本宮就把姜炎交給你了,你須好好栽培。」火德拱道:「請娘娘放心。」說著就要姜炎跟他去,姜炎捨不得碧霞,眼淚汪汪地瞅著,碧霞哽咽道:「好孩子,如今歸一到天界了,你我母子緣分已至此了,今後你是你,我是我,在這天界各自生活吧。」姜炎也無話,跪地磕了三個頭,而後跟著火德去了不題。
七日之後,笪殷頊終於煉成仙丹,呈獻給黃帝。黃帝見兩顆活潑潑圓陀陀、閃灼輝煌的龍虎金丹,大喜不已,便要服下,卻又見笪殷頊跪地,叩道:「此丹須用神湯服下才好,請聖上允准臣往後園煎湯。」黃帝疑惑道:「煎湯之事只令御廚即可,何勞愛卿去後園?」笪殷頊奏道:「此靈丹以煉以烹,濁盡清純,須至露天處煎湯,才能吸納天地之靈氣,用此神湯降入口中,化為金液而直射于丹扃之內,方可起效。」黃帝聞言,已迫不及待,喜道:「就讓朕陪你去後園煎湯,可好?」笪殷頊笑道:「真龍在旁,更精神湯。」黃帝聽了眉飛色舞起來,即令宮人在後園設置爐灶陶罐,開始熬湯。黃帝坐在後園玉亭中等待,只見皓月升空,又聽見那蟾蜍鳴叫起來,不勝其煩,恨不得將那蟾蜍捉來煮了。這時又瞥見廣成子在旁邊,看笪殷頊煎湯,面有憤憤之色,黃帝指著池中的蟾蜍,問道:「愛卿,此鳴者,為官乎?為私乎?」廣成子見問,冷笑一聲,答道:「在官地者為官,在私地者為私。」黃帝聽了,哈哈大笑起來,笪殷頊聽見黃帝大笑,也湊了上來。笪殷頊問道:「聖上為何突然發笑?」黃帝捧腹笑道:「蟾蜍若知官私之事,豈非得道升天了?」正說話間,那池中蟾蜍已嗅到神湯味道,於是從池中躥出來,趁人不備,吐水滅火,將那藥罐子打翻,神湯流了一地,都被蟾蜍吃了去,這一幕正巧被廣成子看到,也忍不住大笑起來,道:「也未可知呢,或許那蟾蜍也能成仙。」話音剛落,就見園中突然就騰起一團紫雲,笪殷頊回頭一看,驚叫道:「不好!」只見那湯罐翻落在地,就在這時,紫雲散去,只見那蟾蜍化成一個霧鬢雲鬟、冰肌玉膚的紫衣少女,只見她雙眸星轉,一笑百媚,盈盈一轉,飛天而去……
卻說妲娥變成怪物掉入黃帝的後花園,又跳入池中,白天園中有人,它怕被人看到,便躲在水裡不出來,每到夜間才出來。每天看天上的月亮,就想起仙界來,傷心不已,哀叫不止。如此年復一年,時時觀天望月,久而久之,雙眼固定在了頭頂上。
〖蟾蜍吃神湯妲娥飛天〗
再說凡間那怪物。一日夜裡,黃帝遊園望月,但見月光如洗,萬里無雲,不一會兒,皓月當空,銀光遍地。那月亮本為太陰之精,尤其至深秋陰氣皎潔之時,更是異於平日,此刻已夜闌人靜,冉冉雲霞,如祥雲縈繞,那月里的精神越發顯現出來,凝成華彩一團,千層明麗,分外耀眼。黃帝看到怪物,就召來廣成子,問道:「此為何物?朕看其貌,為天下最丑。」廣成子笑道:「此乃蟾蜍,臣見其雙目朝天,好高騖遠,恐是天上之物。」黃帝疑惑道:「天上之物,為何在凡間?」廣成子冷笑道:「笪殷頊亦是天上之物,此時也在人間,有什麼奇怪的?」黃帝聞言,指著他呵呵笑道:「愛卿妒才,故有此言耳。」廣成子拱道:「臣實非妒才。那笪殷頊煉丹以求聖上長生,如此荒誕之事,聖上卻寤寐求之,以至朝政荒廢,江山凋零。」黃帝頗不高興,微怒道:「笪殷頊乃為官事,非為私事!為朕事,是為天下事!」說完甩袖離去。
再說鍾頎歸一,往仙界途中思道:「昔日天王因疑我,故讓我下界輪迴,此時又急召我上界,不知是何緣故?」快進天門時,就覺身後有人來,回頭一看,卻是吳剛,不覺一驚,忙問道:「將軍怎的也來了?」吳剛擦汗道:「恩相步伐好快!末將追之不及!」鍾頎疑道:「將軍欲隨我去仙界?」吳剛嘆道:「恩相此去,末將在人間也生不如死,不如跟隨恩相,侍奉朝夕。」鍾頎無奈,也只好收留他,安頓好后,又去拜見天斗。天斗見鍾頎返回天廷,大喜道:「本王知你忠心耿耿,輔佐姬軒轅,功不可沒。」鍾頎跪拜道:「臣只有一片侍主之心,願為天王效死命!」天斗扶起鍾頎,踱了幾步道:「本王近日見泰階星忽隱忽現,想必是往去輪迴的時機來了。本王對那照石放心不下,故召你回宮商議,請勿見疑。」鍾頎拱道:「臣唯天王命是從,此乃為臣之道。」天斗又問:「本王聽說黃帝在凡間壽長八百歲,不等其歸一回來,本王便輪迴去了。果若如此,本王放心不下,若令他現在就歸一,不知可否?」鍾頎一聽,暗思道:「想必是天王擔心那照石下落,這才問我來,我該如何作答,若說可以歸一,那姬軒轅必是死路一條,我若說不可,又當如何辯解?」想到這裏,突然就有了主意,又拱道:「不可。」天斗問道:「為何?」鍾頎答道:「輪迴途中,非自然歸一者,其結果是墜入幽冥,反而使照石下落不明。」天斗沉吟道:「若那姬軒轅久在凡間,只怕魔天王陰靈一旦知道他是照石轉世,必然會加害,本王思忖再三,不如將那姬軒轅召上天廷,暫立為天帝,如此,便無人再敢覬覦照石,只等本王歸一回來,再即天帝和_圖_書位,你說,如此可好?」鍾頎沉思片刻,回道:「臣以為可行。立姬軒轅為天帝,誰人敢弒帝而篡逆?如此照石則可保全,只等天王歸來,復登大寶,再取照石,兩相不誤,實乃萬全之策。」天斗若有所思,沉吟道:「你且退下,待本王細細想來。」鍾頎默然退下。
㛞珠與姝涵、軒轅健來到清元殿偏殿門口,軒轅健對姝涵道:「你們進去吧,我回太陽宮去了。」姝涵努著嘴兒,拉住他緊緊地抱著他。㛞珠看著他們,無奈地搖頭兒,見姝涵捨不得他走,便急道:「怎的還要讓我難堪么?這會兒碧玉還記恨呢,你們要親嘴兒咂舌兒的出去再說,別在這兒了,叫人看見又惹禍了呢!」軒轅健又笑道:「姝涵聽話,快進去吧。」姝涵還是不依,一點兒都沒有要分開的意思。㛞珠急得頓腳,一會兒又踮起腳朝正殿看去,低聲問道:「聖主,你能看見娘娘那窗帘兒捲起了沒有?」軒轅健笑問道:「捲起了如何,沒捲起又如何?」㛞珠嘆了一聲,急道:「捲起了就是娘娘還在殿里,沒捲起便是娘娘不在殿里。」軒轅健笑道:「不消看我就知道,你母后不在殿里,她這會兒去玉京宮上朝了。」㛞珠放下心來,笑道:「你怎麼不早說,害我又急又怕的。」姝涵這才鬆開軒轅健,撇了撇嘴兒,對著㛞珠嗔道:「這會兒能讓我們進屋裡了么?」㛞珠掩口一笑道:「能了,我不是怕給你惹禍么?」說著便舉起玉手兒,翹兩個筍指兒在她臉蛋兒上輕輕擰出個飛吻來,然後又掀開了珠簾兒,姝涵嚶嚀一聲,拉著軒轅健就進去了,又對㛞珠道:「你不把我們攆出去,還掀帘子幹嗎?」㛞珠上前,握著姝涵的手兒,賠笑道:「方才真的是怕被人看見了告給娘娘,這會兒娘娘不在,便不怕的了,你卻計較起來,不論怎的,只要不連累你,我即使當下死了也願意的,莫說這屋子不是我的,這蕊珠宮若是我的,我全都給了你,然後我在你身邊當個小丫鬟,伺候著你們,可好?」姝涵撲哧一笑,嚶嚀道:「我怎的能讓你做個丫鬟,不是說好的么,將來有一天,我就讓你做個妃嬪什麼的,你說可好?」㛞珠一聽,兩頰一紅,又覺軒轅健在旁看著,忙羞得轉過柳腰,捂著臉兒半晌不語,姝涵又轉過去,抱著她哄道:「咦,看我的小乖乖,羞成什麼樣兒了呢!」不料㛞珠卻捂著臉兒嚶嚶哭泣起來,驚得姝涵不知所措,忙問道:「這是怎的了?」㛞珠勉強一笑道:「沒事兒的,你說話向來都沒深沒淺的,我都習慣了的。」姝涵低聲道:「那你還生氣?」說著就去了榻前,拉著軒轅健道:「快,你不是頭痛么?這會兒才下三時不到,你趕緊歇一會兒,到瞭望時我叫你。」軒轅健笑道:「也好,只是一定叫我,省得再睡過去了,被人看見又說三道四的。」姝涵掩口,粉臉飄紅,回眸一盼,嬌聲道:「你怎麼還記得?不要說了吧。」㛞珠過來就給軒轅健和姝涵脫鞋子,姝涵驚得站了起來,問道:「姐姐要幹嗎?」㛞珠跪下,一邊給軒轅健脫靴子,一邊道:「現在屋裡沒人,我在你們跟前還裝什麼二少主,今天這裏只有你們兩個主子,我不僅要給你們脫鞋子,還要為你們鋪床疊被的,這也算是盡了人臣之禮。」姝涵一聽愣了,嚙指瞅著軒轅健,見他默默點頭兒,只好過來坐在榻前,翹起腳,看著㛞珠為她脫鞋子。收拾整齊了,㛞珠又端上兩杯茶,軒轅健和姝涵都接了,兩個人一塊兒一口一口地喝著,㛞珠又去撩下窗帘兒,笑道:「飲茶之後就早些歇著,這屋裡就你們倆,一個帝王,一個帝后,想做什麼做什麼的,我就是你們的保衛,去外面給你們放哨了。」姝涵才呷了一口茶,一聽這話,忍不住撲哧一笑,將茶水噴了一地。㛞珠俏皮地朝姝涵擠了擠眼睛,關上門出去了。
【長身玉立,玉影翩翩。】
碧玉見須菩提發獃,照準他胳膊就狠掐一下,須菩提疼得齜牙咧嘴,就是不敢出聲,轉臉盯著碧玉問道:「你又掐我,這又怎的了?」碧玉低聲道:「看你賊眉鼠眼的,是不是又瞧上那個婢子了?」須菩提急了,附耳對她道:「你可知道那少年是誰?我可認得的。」碧玉疑道:「是誰?他才來,你如何認得?」須菩提悄聲道:「了不得,他是軒轅健,自稱為昊天,乃是盤古龍帝的轉世呢,你信不信,就連我的驅五雷法和玄冥掌都是他教我的!」碧玉聽了,又仔細瞅了軒轅健一會兒,喃喃道:「果然有些不同,確有帝王氣象。」須菩提又低聲道:「你再瞧那個叫軒轅姝涵的女子,哪裡是個婢子的樣兒?她便是他的人呢,你老懷疑我作甚?你也不想想,若軒轅健真是盤古的輪迴,她不就是未來的帝后么?我哪裡有非分之想!以後莫再懷疑我了!」碧玉笑笑,低聲道:「好了,不懷疑你就是了,不用這麼急赤白臉的。」說著又緊挨著他坐定。
話分兩頭。女登離世之後,她的元靈碧霞在冥界逗留數月,陸正安排她與姜炎的靈體返回仙界。剛到南天門就被門神攔下,問道:「兩位是何靈身,為何沒有仙體?」轉而又斜睨姜炎靈身,問道:「你這個牛頭怪,又是從哪裡來的?」見碧霞和姜炎不說話,便喝道:「天門重地,若無渡印符,任何人不得入內!你們快快離去,否則休怪我不客氣!」碧霞盈盈欠身,問道:「請問門神,什麼是個渡印符?」門神道:「非有神位者,若來自諸星海的人神,需持本星海神府人神渡印符;若來自靈界的神仙,需持有大雷音寺的渡印符;若來自冥界的元靈,需持有幽冥宮的渡印符。」碧霞道:「我是蕊珠宮侍婢碧霞,今日輪迴歸一回來,還請門神通融。」說著就抽出雲鬢上的碧翠簪子遞了過去。門神見狀,一隻手掩鼻,一隻手連連擺道:「你當這仙界是什麼地方?這些凡間才有的市儈氣息,你怎的帶來仙界了?真是惡臭的味道!快去吧!不然我令門吏打你們下界去!」說完又招來兩個天兵驅趕碧霞和姜炎,就在這時,忽然又來一個冥神,人未至聲先到:「門神且慢!」門神站定一看,喝問道:「你又是何人?」冥神深深一揖道:「小神乃是冥界渡善,來送碧霞和姜炎二位元靈歸一。」說著就遞上兩片渡印符,門神接過細細一看,笑道:「原來是冥界的渡印符,此時已經無用了,請回吧。」渡善奇怪道:「渡印符乃是天廷所賜,為何就無用了?」門神正色道:「冥界有人叛亂,女媧娘娘已下指令,但凡冥界渡印符,近日不得使用。」渡善急道:「我們上界一次不容易,往返頗費精力,要不這樣,你可派門吏前往蕊珠宮通報女媧娘娘,讓她派人來接如何?」門神急道:「若有女媧娘娘手令便好!」說完就派門吏去蕊珠宮通報。女媧聽說碧霞與姜炎歸一回來,忙領著碧玉和精衛親自前去迎接,到了南天門,端詳一會兒,見果然是碧霞和姜炎。碧霞見女媧來了,一句話不說就放聲大哭,女媧忙抱著她,哽咽道:「我才見你高興,你卻哭起來了,惹得我也傷心。」碧霞只得揩了眼淚。女媧見渡善跪在一邊,扶起她來,笑道:「陸正可好?」渡善答道:「判官一切都好。」女媧道:「你且先回去,告訴陸正,笪殷曹之事,本宮自有計較。」渡善聽了,拜過,自下南天門去了。女媧又見門神低頭站在一旁,厲聲問道:「誰阻擋來著?」門神見女媧不悅,急忙跪地道:「小神確實不知她是蕊珠宮的仙子,請娘娘恕罪。」碧玉斜睨門神,笑道:「她就是碧霞,輪迴到人間便叫作泰山!」門神忙道:「小神眼拙,叩請女媧娘娘、碧霞元君寬饒!」女媧瞥了門神一眼道:「你可真是,有眼不識泰山!」說完攜碧霞和姜炎去蕊珠宮了。那門神望著她們的背影,暗思道:「聽說碧霞輪迴到凡間,此時真的歸一回來了。」
玄女正在後殿歇息,卻聽見笪殷頊大聲呼救,急忙進偏殿來看,見笪殷頊仰卧在床,四肢亂顫,寢帳蓋在臉上,面如土色,口中連道:「救命!救命!」玄女忙將他推醒。笪殷頊汗出浹背,睜眼見是母親,這才鬆一口氣。玄女驚道:「頊兒,為何驚嚇至此?」笪殷頊翻身坐起,喘息道:「孩兒做了一夢,好不險惡。」玄女問道:「是何夢境?」笪殷頊就將夢中情景細細說了一遍。玄女疑惑道:「這三界哪裡有個叫軒轅健的?」笪殷頊問道:「既無此神,卻顯于孩兒夢中,豈非怪事?」玄女笑道:「只是一夢罷了,不要大驚小怪,等你父親回來,你問問便知了。」說完一時無話,只等笪殷昊回麟鶴宮,玄女就將笪殷頊夢中之事說來。笪殷昊驚道:「三界不曾有軒轅健,只怕此夢兇惡,此事不可不防。」玄女頗擔心,問道:「那如何是好?」笪殷昊道:「我雖被廢王位,但與那太乙真神私交甚好,不如請他前來,可解得夢中玄機。」說罷,便派童子前往天極宮去請。太乙真神見麟鶴宮派童子來請,不敢怠慢,隨童子前往。笪殷昊見太乙前來,就請教他夢中之事。太乙真神先是看了笪殷頊一眼,然後取出占星盤,左右轉動,掐指細占,不覺臉色漸變。笪殷昊疑問道:「真神可知此夢是何徵兆?」太乙暗思道:「此夢兆示笪殷頊日後必禍亂天廷,我若如實相告,豈不是更助長其野心?」想到這裏,太乙拱道:「我細察此星盤,見瑞星失位,煞星凸顯,乃知此夢甚是兇惡,令郎當深居簡出,方能化解此厄。」笪殷昊急問道:「不知是何方神仙害我兒,願垂一語,以保全小兒性命。」太乙搖頭笑道:「三大王請勿憂。此瑞、煞二星,並非是那四方星君和二十八宿神,只是吉凶之象罷了。」笪www.hetubook.com•com殷昊轉身對笪殷頊道:「既是凶煞之夢,頊兒當謹記太乙真神之言,不可四處遊走,小心闖下大禍。」笪殷頊忙向太乙躬身一拜。笪殷昊讓玄女請出二童子,對太乙道:「此二童聰慧,我知真神身前無人侍奉,故將二童送上,全請笑納。」太乙本想辭謝,又怕笪殷昊見疑,只好領著二童拜謝而去。太乙走後,笪殷昊非常擔心,又怕天斗發現笪殷頊,於是考慮再三,與玄女商定后,就將笪殷頊暗中送往凡間躲避。
軒轅健與姝涵、洛雅坐在一起,㛞珠見碧玉臉色不好,於是給她遞眼色,碧玉會意,也不便發作,任大家一起玩耍。此時,洛雅起身,來到碧霞身邊,欠身道:「聽說元君姐姐歸一回來,我接引歸真佛令我來送上禮物探望。」碧霞忙起身,欠身回道:「佛祖眷顧,妾真心感謝。」洛雅從袖內取出一個玉佩遞給碧霞,眾人湊上去一看,原來是紫玉鐫刻的阿彌陀佛像,那眉眼和面相卻像是活的一樣兒,洛雅笑道:「這便是西極靈界的阿彌陀佛像,戴著它能保佑你呢。」姝涵一聽,抿嘴含笑,瞅著軒轅健,他又緊緊攥著她的手兒,示意她不要說話。碧霞看了一會兒,笑道:「看著眉臉卻好像在哪裡見過的。」洛雅笑道:「哪裡能見過的,阿彌陀佛可不是隨便可以見到的,除非修行到了至高境界才能見到。」㛞珠又湊上去,劈手奪來道:「讓我看看。」說著就仔細端詳了一會兒,忽然掩口一笑道:「確實像一個人。」說著就瞅著姝涵笑。姝涵又朝她蹙眉噘起小嘴兒,一會兒將筍指兒掩著朱唇,又弄著口型道:「不——要——說——了。」㛞珠明白她的意思,便忍住不笑。這時就聽斕姁驚道:「確實像姝涵妹妹身邊的那個後生。」㛞珠忍不住撲哧一聲又笑了出來,碧霞和洛雅也朝軒轅健看去,此時也覺得越發像他了,碧霞吐了吐舌頭,低聲道:「就是像他呢,我就說好像在哪裡見過的。」㛞珠瞅了洛雅一眼,見她眉毛挑了起來,一臉的懵懂。㛞珠又咯咯地笑了起來,碧玉和須菩提聽著奇怪,起身也湊了過來,須菩提問道:「笑什麼呢?」碧霞趕忙將那玉佩頂在頭上禮拜起來,道:「我佛保佑,我佛保佑。」須菩提這才又回去坐下,碧玉白了㛞珠一眼,也將自己腕兒上的念珠兒脫下來,遞給碧霞,碧霞伸手去接,卻見那串兒珠子從她掌心穿過,掉在了地上。碧玉笑道:「姐姐怎麼真的是個空氣人了。」說著又撿起念珠兒,對碧霞道:「妹妹也送你一個禮物,這個比那個阿彌陀佛好,此物叫作『菩提子』,是菩提樹上的果子,帶著它便能吉祥如意了。」話剛說完,又見㛞珠笑了起來,笑到彎腰。姝涵瞅著㛞珠,嚙指含笑,一隻玉手兒指著她,粉臉兒上露出嗔怪之色。碧霞見㛞珠不住地笑,似乎也聽明白了碧玉說的話兒,不覺臉上泛起紅暈,碧玉也覺出意思來了,臉上白一塊青一塊的,將念珠兒又戴在了腕兒上,嗔了一聲㛞珠道:「有什麼好笑的!」說著姍姍地回到須菩提身旁坐下。㛞珠又坐到姝涵旁邊,姝涵就去胳肢她來,把她胳肢得一個勁地笑,直笑得說不出話來。鬧了一陣子,就各自散去了。
卻說女姬肉身離世后,妲娥因悲傷過度,鬱鬱而終,兩個元靈一同歸天。軒轅昊得知女姬歸一,便去南天門迎候。女姬見到軒轅昊,埋怨道:「妾並未請奏登霞,師尊他為何讓我歸一?」軒轅昊嘆道:「豈能久居人間?況師尊即將輪迴,召集眾神回宮議事。」女姬嘆道:「妾在凡間輔佐姬兒,師尊令妾歸一,始終心中不甘。」軒轅昊一聽說的是姬軒轅,當下便怒道:「他堂堂一個人間帝君,竟然思謀奪人|妻女來,這成何體統,也不怕諸神恥笑!」說完,女姬也無言以為,只好與妲娥回紫微宮。
【秋水神凝,澤金璞玉。】
次日上朝,群臣入殿,拜完起身,卻見那指佞草屈軼枝頭一歪,指向笪殷頊,群臣竊竊私議起來,笪殷頊見眾目睽睽,不明白為何故,也就沒有在意。黃帝大驚,指著笪殷頊,怒道:「你這奸佞之人,莫非想混入朝中害朕不成?」笪殷頊不解,跪叩問道:「聖上,為何說在下是奸佞之人?」黃帝指著屈軼道:「此草乃是軍師鍾頎在時為朕留下的,它可辨忠奸,枝頭所向者便是奸佞之人。」說著就將屈軼指出奸佞,殺管屈一事與他說了一遍。笪殷頊這才明白,不慌不忙看向那屈軼,果然枝頭歪向自己。笪殷頊一愣,轉而哈哈大笑道:「那鍾頎不過是借草殺人罷了!他早知道管屈是個奸人,故而藉此草使他現形,而非此草有這般神奇。」黃帝疑道:「既然如此,此草為何單指向你?」笪殷頊笑道:「這有什麼神奇的,我叫它指向誰,它就指向誰。」黃帝怒道:「一派胡言,神草每每靈驗無誤,你敢欺朕!」笪殷頊見黃帝不信,抬手施法,猛地向屈軼打出,只見屈軼枝頭一歪,直愣愣指向黃帝。群臣大驚,汗不敢出。笪殷頊笑道:「若聖上只信此草,莫非聖上也是奸佞不成?」黃帝一看大驚,面紅耳赤,怒道:「罷了,罷了!鍾頎欺朕矣!快將此物給朕扔出去!」說罷,下令退朝,甩袖去了後殿。
話分兩頭。卻說這日天斗升殿,元真童子在宮外迎接眾神,只見龍幡鳳蓋,碧鬟紅袖簇擁而來。眾神上朝,靈霄殿內紫氣旋繞,清香氤氳。天斗在御座正襟危坐,眾神三叩九拜之後,天斗徐徐道:「本王看那泰階星忽明忽暗,有顯現之狀,便知輪迴時機已然到來。」眾神不語,女媧出班奏道:「恭賀師尊往去輪迴,不知師尊有何旨意?」天斗四顧一下道:「是該安排一下了。火德真君何在?」火德真君出班,拱道:「小臣在。」天斗道:「你去天牢,將笪殷昊釋放,另宣軒轅昊、笪殷昊、女姬入宮覲見。」火德真君聞言,愣怔住了,轉臉瞅了瞅女媧,見她面帶難色,只好低頭道:「小臣遵旨。」正要退出,女媧忙道:「且慢。」火德只好停住,站在伏羲昊旁邊。天斗問道:「女媧,為師下旨,你為何阻攔?」女媧奏道:「稟師尊,笪殷昊素有不臣之心,若將他釋放,只怕會禍亂天廷,請師尊明鑒。」天斗嘆道:「為師開天闢地以來,歷時不知幾天年。今眾星皆有所統,諸神各有所封,為師司掌天廷至今。為師將去輪迴,焉能不思帝統之事,故而想讓諸神都來朝議。你說笪殷昊有不臣之心,為師豈能不知,但是你可知道,那天牢豈能約束了他?若不是為師坐鎮天宮,他怕是早就出來了。如今,唯有釋放他出來,勸誡他改邪歸正,與你們共同輔佐天主,這才是萬全之策,倘若為師往去輪迴,他自己逃了出來,那便是讓他有了造逆的理由,為師之心意,你可知曉?」女媧聞言,一時無話可說,只得退入班中。火德正在猶豫,就見鍾頎出班奏道:「稟天王,臣以為天王所言極是,當釋放笪殷昊歸來朝議。」女媧聞言又是一愣,時下又無良策,只得任他諫言。火德見天斗低頭沉思,又朝女媧瞅去,見女媧微微頷首,這才退出去宣詔。不消一會兒,笪殷昊、軒轅昊、女姬皆到,跪拜完畢,列在女媧一旁。天斗道:「想必你們都知道了為師為何召見你們,都說說看。」軒轅昊四顧一下,見諸神都不發話,出班奏道:「天廷不可一日無主,就請師尊當廷下旨冊立新主,弟子等唯命是從。」笪殷昊一聽這話,出班跪地,奏道:「師尊要去輪迴了,理應確立天廷帝統,三界初定,天廷豈能無主。弟子以為,師尊當從我們五個弟子中選定一位繼位者,暫承帝統,無論克承者是誰,弟子定當全力輔佐,以死效忠,只等師尊歸一回來即位為止。」天斗聽后,暗思道:「十八氏族之中,唯獨笪殷氏族人神居多,可謂是門庭赫奕,黨堅勢盛,倘若笪殷昊趁我輪迴之際,迫害諸神而竊居天位,日久必為三界大患,我須試探他一二,看他是何居心。」天斗望著笪殷昊,緩緩道:「笪殷昊,你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不過此事非同小可,為師不可不慎。那麼以你之見,你認為你們五個當中,誰能承此大位,不妨說來聽聽。」笪殷昊起身,拱手回道:「弟子以為,我們當中並無繼位者。」天斗奇怪道:「怎麼?方才你奏請在你們當中選定繼位者,為何現在又說沒有繼位者?」笪殷昊拱道:「弟子覺師尊無意在我們當中選定承大位者,故而說並無繼位者。弟子以為,為三界太平計,當從十八氏族中選定繼位者,以安民心。」天斗愣了一下,問道:「那麼,以你之見,十八氏族中,應當選哪個人神來繼承王位呢?」笪殷昊奏道:「弟子以為,十八氏族中只有笪殷、笪燕、勾弋三氏,家族顯赫,其中笪殷氏尤其鼎盛,此為昊天福佑笪殷氏之故,所以,弟子以為,當立笪殷氏族人神為新主,這才是眾望所歸。」天斗已看透笪殷昊野心,暗思道:「鍾頎曾說笪殷昊野心勃勃,今聞其言,果然如是。如若不確立新帝,我一旦往去輪迴,笪殷昊必反!」想到這裏,天斗沉吟道:「笪殷昊,三界事大,為師輪迴事小,確立天廷新主之事,待為師細細思之。為師念你忠心可嘉,賜你居住囲山之側的麟鶴宮吧。」笪殷昊聞言一愣,然後叩首謝恩。天斗又對眾神道:「退朝。」天斗退朝,自往太真殿歇息,想起笪殷昊在朝堂上一席之言,心裏甚不是滋味兒,他踱來踱去,自言自語道:「我有六弟子,除伏羲昊和女媧之外,其餘皆不成器。軒轅昊私通女姬,是為爭權;笪殷昊暗交玄女,是為篡位;他們心懷叵測,各懷其志。然而燃燈成佛,于靈界不問大統。此時我若倉促離去,三界必將大亂,後果將不堪設想。和圖書」如此想著,心中惴惴不安。
一日,笪殷頊酒後酣睡,于夢中神遊到一座宮殿,抬頭看去,那宮殿卻懸浮在空中,上不著天下不著地,有四條天龍盤在宮殿。再看周圍,碩大的星球足有幾百個,有遠有近,泛著橙色光芒。他覺好奇,就想進宮看看,剛入宮門,就見一條龍變成一位少年從宮中走出,手執青光劍朝他劈面砍來。笪殷頊大驚,冷汗倒流,大呼道:「你是何方神聖?我與你並無冤讎,你何故要害我?」少年按下劍鋒,大斥道:「我乃軒轅健,特來取你性命!」說完又變成天龍朝他撲來,笪殷頊嚇得臉色蒼白,暗思道:「不曾聽過軒轅健,也敢來唬我,不如我施展個仙法,讓他也知道我的厲害。」於是搖身一變,變出一個青斑大虎,張牙舞爪,咆哮著向天龍撲去,幾個回合不見勝負。天龍又現回人形,舉著利劍怒道:「孽畜!我不曾想殺你,你卻變化來傷我,看劍!」說著就揮劍劈去,只見一道金光射來,將它擊倒,又現出原形來。笪殷頊料不能敵,只好跪地求饒道:「請大神饒我!」軒轅健怒道:「豈能饒你?你竊取天位,妄稱天尊,我若不殺你,必有後患!」只見劍如閃電,嗖嗖砍來。笪殷頊急忙躲逃,大呼道:「大神冤枉!」軒轅健這才停手,收起利劍道:「如此說來,姑且饒過你一回,你要記住今日之言,若言而無信,行忤逆之事,我再來取你性命!」說完,舉劍朝他大吼一聲,笪殷頊大吃一驚,慌不擇路,一頭栽進了湖中,大呼救命。
【骨藏文琛,滿腹錦繡。】
須菩提領著笪殷頊到了靈山,須菩提便停下不走了。笪殷頊奇怪,問道:「師兄為何不走了?」須菩提伸手道:「為兄見你那塊石頭很是稀奇,你拿來讓為兄看一看。」笪殷頊不願意,笑道:「不過就是個石頭,有何稀奇的?你就帶我回仙界吧,到了那裡,我便將這石頭送與師兄罷了。」須菩提不信,笑道:「為兄知道你撒謊。」笪殷頊怨道:「我們師出同門,師兄卻不相信我。」須菩提搖頭,嘆道:「唉,雖說是同門,卻不同宗。我師尊乃是阿彌陀佛和燃燈佛祖,你師尊是接引歸真佛,若論起這宗統,那便有天壤之別了。」笪殷頊聞言,斜睨他問道:「師兄是說,我的道行不如你么?」須菩提抱著胳膊,笑道:「當然了,不然我怎麼是你師兄呢?如果你肯讓我看看那石頭,我就教你幾招如何?」笪殷頊聞言,擺下姿勢,笑道:「石頭在我身上,若師兄非看不可,就自己來取吧!」須菩提笑道:「師弟,你這是不要命了么?我不消一掌就能打死你,我看還是算了吧,那石頭你自己留著,我也不看了!」笪殷頊不服,笑道:「師兄說不消一掌便能取我性命,我固然不信,就當切磋一下如何?讓我也見識一下師兄的法力。」須菩提一聽這話,心裏不是個滋味兒,便想給他點兒教訓,於是也擺開姿勢,念起了驅五雷訣兒,抬手朝著那山頭擊出一掌,只見一道白光射出,地動山搖起來,只聽轟隆一聲巨響,那半個山頭就坍塌了。笪殷頊驚得面如土色,須菩提哈哈大笑道:「看到了嗎?為兄小試鋒芒,此間便是這番模樣兒了,倘若真的擊中你,你安能存活?」笪殷頊聞言,大怒道:「師兄休要辱我,接招吧!」須菩提阻止道:「且慢!」笪殷頊問道:「我還沒出招呢,你為何阻攔?」須菩提笑道:「實話說吧,就你師尊教你的那個什麼『玄輪大法』,對我來說就如浮雲,別說你師尊,就算再加一個辟支佛和空王佛,那也不是我的對手!快別自討苦吃了,我們趕路吧!」笪殷頊氣得面紅耳赤,也不等須菩提準備,就擊出一掌,只見一道藍光拖曳光尾朝須菩提射去,須菩提見狀,立即還擊,也是一道紅光嗖嗖撲去,一藍一紅兩道光團撞擊一起,只聽一聲巨響過後,倆人都被一股強力反彈回來,二人皆倒在地上。須菩提翻身起來,吃驚地盯著笪殷頊,暗思道:「他什麼時候有了這般大法力?」笪殷頊也是驚愕不已,獃獃地望著雙手。須菩提驚道:「師弟,你哪裡學來的如此大法?」笪殷頊覺得莫名其妙,回道:「我也不知。」須菩提忽然想起他身上的照石,笑道:「想必是你身上的寶石,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果然是個好寶貝!」笪殷頊聽后,大笑道:「果然是!如今我得了這寶貝,無人能敵我了!我自己回去了,就不勞師兄相送了!」須菩提笑道:「也罷!師弟保重!」說完一拱而去。
這廂里,姝涵仍與軒轅健同床共衾,軒轅健一出閃念,又換了一套龍紋天衣,仍要穿上睡下,姝涵阻住,粉臉飛暈,嬌嗔道:「獃頭,你睡覺不脫衣裳已有一月了,這會兒與妾同榻還有什麼打緊的,我兩個都脫得光光的睡上一覺吧。」軒轅健只得依允,睡將下來,笑道:「我都穿慣了睡的,脫了倒覺得不慣呢。」姝涵小嘴兒一撇,蹙眉嬌嗔道:「聽你這話兒,倒是妾像個淫|女了,妾早知的,你是盤古輪迴,我是那形天轉世,你是陽氣,我是陰氣,缺一不可,每次你頭痛的時候,只要我們一經那個什麼的,接了陰氣便就好了。方才你說頭又痛的,只怕是又缺陰氣了,若不是為這的,妾才不願意呢。你忘了么,你還說什麼『男女恩愛乃是人之大倫,只陰不成,就陽不生,此乃人道,斷不可廢』的話兒么?怎麼這會兒又不是了呢?」軒轅健摟著她,笑道:「確實如此,何曾變過?」姝涵努著小嘴兒道:「那這會兒是怎的了?」軒轅健嘆道:「上次惹的禍事兒還在呢,這裏始終不是個安身之所,若再被發現,女媧定不饒你,你讓我怎麼忍心?」姝涵怨道:「妾就知道這一天早晚要來的,索性什麼都不怕了,這會兒你怎的又怕了?」軒轅健又嘆道:「怎麼我總覺得會出事兒呢?」姝涵問道:「你不是無所不知的么?真的要出事兒了?」軒轅健沉吟道:「才輪迴入世時,我是無所不知,尚有元靈大能,而如今漸漸長大,又覺得大能慢慢消失,也不知怎的了?」姝涵輕輕嗐了一聲,嘆道:「這邊是輪迴,未輪迴時你是盤古,輪迴入世你便是軒轅健了,雖說仍是盤古元神,但是這仙體確有限制的,妾所擔心是往後苦難還多呢,只是還未臨到,到時候你保護不了妾,妾也無能力保護你時,那該怎麼辦?」軒轅健睡意正濃,只迷迷糊糊道:「如今輪迴,只能隨大道而行了,且行且看,我既是盤古,既是昊天,還怕寰宇不由我么!」說著就睡去了。姝涵見他睡著,靜靜地痴望著他,又給他輕輕蓋上玄錦,自己長吁短嘆了一會兒。快到望時,㛞珠輕輕地敲門,軒轅健就醒了,㛞珠進來道:「只怕娘娘快回來了呢,一會兒婢子們又來這廂里伺候,一準兒就被瞧見了,你們兩個還是迴避一下的好。」姝涵見軒轅健一語不發,默默下榻,穿上龍靴,臉色兩腮一動一動的,越顯憔悴,姝涵不覺得兩行清淚簌簌而下,忍著不哭,只抹了淚兒將他送出門口,一路無話不題。
【春風撲面,貌繪華琳。】
〖笪殷入仙界碧霞歸一〗
【瓊樹瑤林,風姿濯濯。】
眾婢看見了,不由得將玉手兒掩口,痴痴地看著他。㛞珠起身,四顧一下,而後朝姝涵撇著嘴兒,又學著姝涵的樣兒朝她做口型道:「你—怎—的—來—啦?」姝涵只是笑盈盈的,也不答話。碧玉先看見了,暗吃一驚,心內道:「這婢子也太膽大了,上回與這少年偷情,被我發現,我本念在㛞珠面上,沒有告知娘娘,如今她卻明目張胆地又帶了來,這番我便不管了,叫娘娘去收拾她!」須菩提定睛一看,原來那少年正是軒轅健,心裏也打起鼓來。瞬息,又見姝涵纖體婉柔,裊裊婷婷,翩若驚鴻,虛鬟密發,丰姿娟媚,須菩提不敢正視,一時心緒飄然起來,如秋風吹散落葉,不知要飄去哪裡。呆了半晌,又覷一眼,見姝涵低頭垂頸,鬢攲眉蹙,又痴痴地凝視軒轅健。須菩提心內嘆道:「天界有這般絕色女子,這才是素顏,若再稍加梳整嬌妝,那豈不是三界第一美人了。」
碧霞一見須菩提,雙眼早就流下淚來,須菩提也痴痴地望著碧霞,像珍寶一樣看著她,一會兒,又伸手去拉她的手兒,卻像拉著虛空,須菩提驚道:「這怎的一回事兒?」碧玉小嘴兒一撇,嬌嗔道:「碧霞姐姐才歸一回來,還沒得仙體呢!」碧霞眼淚盈眶,小嘴兒一撇,笑道:「看把你急的,妾的仙體過幾天也就恢復了呢。」說到這句,碧霞臉兒一紅,急忙抬起小手兒捂住了嘴唇。須菩提不好意思地瞅了一眼女媧,女媧笑道:「你這一去,雖說天界只有百余天,可人間也是百余年呢,就連為母都想你的不行,何況他呢!」碧霞這才不覺得尷尬了,嬌聲道:「我也想念母后,想了一百零三年呢!」女媧拉過碧霞讓她坐在腿上,愛憐地撫弄著她的長發,笑道:「誰又不想呢?你問問碧玉和尚翠,哪個不想你的!」碧玉和尚翠微笑,輕輕地點著頭兒。須菩提愣怔了一會兒,問道:「母后,為何你就能摸著碧霞呢?」女媧笑道:「你若好好在靈界修行,到了為母這般境界,自然也就能捉住虛空了。」說著又扶起碧霞,拉過須菩提道:「我兒,你們去後園的亭子里耍去,為母這會兒也累了。」說完就走了,嬙娟、妱翚、鳧嬥三個婢子忙跟著去伺候。婢子們都簇擁過來圍著碧霞,你一言她一語的,碧霞也不知如何應答,只是笑吟吟地看著她們。須菩提忙令香噥和斕姁先去亭子里鋪設地毯,安置桌椅,碧霞和碧玉、尚翠、須菩提、㛞珠,還有媚鳳和玉奴兩個婢子,三人一行,五人一夥地來到後園。琪花瑤樹,清泉鳥鳴,繁華錦繡,不詳記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