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玉帝登極
話分兩頭。話說笪殷頊為黃帝即將煎好神湯,卻被妲娥化身的蟾蜍偷食,見妲娥飛升而去,黃帝兩眼發直,竟說不出話來。笪殷頊瞅著打翻在地的湯罐發獃。黃帝半晌才問道:「這卻是何故?」笪殷頊搖頭道:「想必是這園中精怪偷吃了這湯藥,成仙而去了。聖上勿憂,只要有這仙丹,臣再去煎來神湯就是了。」黃帝捏著仙丹,若有所思道:「蟾蜍吃了這葯湯都能成仙,若是朕吃了這仙丹,豈不成天神了?」笪殷頊笑笑,不發一言。廣成子見黃帝痴迷於此,心中甚為不悅,默默轉身離去。再說廣寒仙子望舒聽千里眼和順風耳說凡間有精怪時時望月哀鳴,於是就親自去月亮察看,見並沒有什麼異常,正要離開,卻見翩翩飛來一個仙女。望舒定睛一看,不是別人正是妲娥,驚問道:「妹妹從哪裡來的?為何到了這裏?」妲娥見是望舒,就哭著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望舒知道軒轅昊去太陽廟取五色水的事兒,便問妲娥道:「這麼說來,女姬娘娘已經復明了?」妲娥點點頭兒。望舒一時無話,只好領妲娥返回仙界,到南天門時,妲娥躊躇不安,不敢進入。望舒問道:「可是不願再去紫微宮了?」妲娥低頭道:「妾經歷此事,再不想去侍奉女姬,還請望舒姐姐收容。」望舒笑道:「不想去就不去了,有幸歸一而來便是造化,你就隨我住在廣寒宮吧,我常在太陽宮,很少住在廣寒宮裡,如今你來了,也不至這宮殿里空著,這也是好事呢。」妲娥喜極而泣,跪地謝恩,望舒扶起她道:「這是命數呢,女姬想必知道你在界下了,豈料你吃了神湯又回來了,你可放寬心兒,就住在廣寒宮裡,再也不怕誰了。」妲娥歡喜,連忙道:「是的,是的,妾再無憂慮了。」說著就跟望舒去了廣寒宮不題。
亭樓玉閣:
姝涵見㛞珠跑了,知道她傷心,便轉身跟著妱翚和鳧嬥去了上房,進去之後,見女媧端坐堂上,臉色鐵青,姝涵感覺事情不妙,一時也無奈,只得盈盈下拜道:「孩兒見過母后。」女媧一揮袖子,妱翚和鳧嬥便退出去,閉上了門。女媧一拍桌子道:「姝涵!你好造化!」姝涵半晌不語,抬頭瞅了女媧一眼,回道:「孩兒有甚造化?若說造化,便是有幸被母后收為義女了,在這繁華蕊珠宮享福。」女媧冷笑道:「你莫裝弄,我說的可不是這個,你是形天的輪迴轉世,我哪裡敢收你做女兒?再者說,形天的輪迴到我府上也是我府上的榮幸,享福卻也是應該的。」姝涵大吃一驚,又故作鎮定道:「什麼是形天?孩兒又怎的就是轉世了,孩兒不懂,還望母后賜教。」女媧又冷笑道:「你既不懂,那我也不消說了。可是有一件事兒,我必須要問個明白,你須仔細回答,不然,我們母女便是恩斷義絕,到此為止了!」姝涵抬頭問道:「母后,到底是什麼事兒?」女媧問道:「我也不管你和什麼人在我宮裡廝混,畢竟是孩子們,玩耍也不奇怪,只是我想找到,前一段時間來你閨房的少年,叫什麼名字?」姝涵想了想,蹙眉道:「他叫軒轅健。」女媧又問道:「此人現在何處?你與他又是如何認識的?」姝涵見問,暗思道:「我萬不能透露軒轅健的機密,萬一讓她知道了,誰知道還要出什麼花兒,即使死,便讓我一個人去死罷,決不可倒連累了他。」想到此處,冷冷答道:「孩兒不知道。」女媧霍地站起身來,怒道:「你是不知道,還是不想說?」姝涵咬定道:「孩兒既不知道,也不想說。」女媧憤然來到姝涵面前,氣呼呼道:「好樣兒的,真是個硬骨頭,看來我們沒有母女的緣分,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無情,你與人廝混,敗我門風,這便要以家法懲治!」姝涵低頭道:「娘娘不認我這個女兒,我也無話可說,我現在這裏給娘娘磕頭,謝娘娘對我的大恩。」說著就跪下磕兩個頭。女媧本來要打姝涵,卻忽然感覺肚子疼起來,這時也不好動手,只好抬手指著門口,怒道:「你到院子里跪著去,沒有我的允許,不准你起來!去罷!」
天斗大悅,笑道:「女媧與伏羲昊、鍾頎、太乙留下,其餘諸神退朝。」說罷,又命元真童子賜宴。天斗又挽著姝涵的手兒,朝後殿走去,女媧、伏羲昊、鍾頎、太乙、㛞珠跟入。到了偏殿,見御膳早端端正正擺列好了,女媧與諸神坐于東南一角,于西南一角獨設一席賜姝涵入座。坐定之後,便見宮御樂師六個跟了進來,皆是美色,瓊餚瑤饌方獻上,玄音並舉,仙娥又飄入,于席前齊舞。天斗偷眼看姝涵,見她恭恭敬敬坐于位上,只是微啟朱唇,稍稍而飲,對仙娥舞蹈卻無興緻,垂目不視。天斗看了半晌,暗思道:「這小女子倒很端方,看來她覺得這宮中歌舞也不稀奇。」歌舞罷了,天斗對女媧道:「你有女兒如此,當悉心照顧才好,今日為師大開眼界,十分歡喜,此時也覺得睏倦了,為師看你們也累了,就此散席吧。」女媧等拜過之後,領了姝涵和㛞珠出宮去了。
【姿態萬方,縹緲若臨虛鏡;莫可名狀,眾物生生不息。】
女媧取出詔書宣道:「本王承運輪迴太虛,天廷當立帝君以安三界。天命大道,唯歸有德,女姬之子姬軒轅賢明聖達,德隆望尊,可承大位。今本王傳位於姬軒轅,即玉皇大帝位,君臨三界。」眾神跪地三呼:「玉帝無極,玉帝無極!」話音剛落,只聽殿外一聲大喝道:「且慢!」眾神一驚,轉身看去,原來是笪殷昊和笪殷頊進入殿內,手握利劍。女媧見笪殷昊果然逆反,手握劍柄上前問道:「師兄來參加聖上的登極大典?」笪殷昊怒氣沖沖,哼了一聲,步入堂前,怒目環視著站在堂上的眾神,而後對女媧道:「師尊既已涅槃,為何隱瞞不報?你假傳王旨,立這個無能無德之輩為天帝,你是何居心?」女媧厲聲道:「本宮奉師尊遺命請聖上登極,你帶劍入宮,莫非想篡逆不成!」笪殷昊指著御座上戰慄不已的姬軒轅,怒喝道:「我等隨師尊開天闢地,何時見過此人有半點功勞?你說師尊傳位於他,有何憑證?」女媧取出詔書道:「有師尊詔書在此。」笪殷昊冷笑道:「本王從未知師尊有此遺詔,不足為信。」說罷,又劍指姬軒轅道:「我倒要問問你來,天王幾時見過你?你又何時見過天王?」那姬軒轅已經嚇得魂不附體,戰慄道:「非我望此大位,實乃被女媧娘娘所逼,我願退位,請勿動干戈。」話剛說完,堂上已是唏噓一片。笪殷昊環視左右,然後對女媧笑道:「姬軒轅已自招,你還有何話說?」女媧急道:「聖上初登大寶,你手持利刃闖入,咄咄相逼,恐嚇聖上至此,我受師尊密旨,豈能假傳?師尊在時,料你必反,今見果然如此。」笪殷昊道:「你們陰謀篡政,本王怎能坐視不理?」這時,鍾頎上前道:「三大王,天王在時也曾授密詔于臣,立姬軒轅為玉帝,令女媧娘娘攝政。」笪殷昊瞥一眼鍾頎,冷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大師兄的門客,這裡是你說話的地方么?!」女媧怒道:「武德、天佑何在?將此逆賊給本宮拿下!」只見楊天佑和武德領兵進入,殺氣森森地朝笪殷昊走來。笪殷昊笑道:「就憑你們也想擒拿本王?」說完就擊出一掌,這時,他倒忘了照石不在他身上,只見武德和楊天佑輕鬆避過,又衝上前來將笪殷昊摁住。笪殷昊望著笪殷頊喊道:「我兒!殺了這些個亂臣賊子!」笪殷頊前來,大喝道:「放開我父王!」武德和楊天佑哪裡肯聽,只使出渾身之力押著,笪殷昊彎著腰,頭都快碰到地了,痛苦呻|吟。笪殷頊見武德和楊天佑不理,擺開姿勢就擊出一掌,只見三道金光射出,整個靈霄殿都晃動起來,眾神慌亂起來,見武德和楊天佑跌傷在地,口吐鮮血,更是驚得瞠目結舌。
【霞光萬射映彩霓,紫煙彌靡吐青霧。】
女媧心中又氣又急,唯怕久留在此,笪殷昊一旦生變不好收拾。但此時又不便說出來,只好收起劍刃,兩眼發直。就在此時,元真童子忽然來到,身後跟著氣喘吁吁的鍾頎,鍾頎後面,金童、玉女、千里眼、順風耳、雷神、電神、風神、雨神、山神、地神、天蓬、楊天佑、日游、夜遊、望舒、太陰、太陽、武德、文曲、土德、金德、木德、水德、火德、佑聖、聚靈、圓融、太乙、神農琊、白虎、朱雀、玄武、海龍、江龍、天河、瑤池、東嶽、南嶽、中嶽、北嶽、西嶽、東斗、西斗、中斗、南斗、北斗、司命、司祿、福壽、度厄等眾神也是急匆匆趕來,站立在一旁。
【女媧:太師,那形天元靈珠兒何時入世?又將入世何處?】
【精氣淵環,摶聚五靈沐澤天畔。】
【玄風沖漢,迸灑仙霑紫瑞浮煙;】
天斗在御座看見軒轅姝涵盈盈秋水,嬌媚驚鴻,亦是十分歡喜,又見她跪地叩道:「聖天母女媧娘娘、大大王伏羲昊之義女軒轅姝涵朝見,吾王亘古無極!萬福!萬萬福!」天斗一聽,不禁大喜道:「女媧,為師不信蕊珠宮閨閣中竟有如此美人!聽說她是你宮中的婢女,怎麼又成了你的義女?」女媧出班回道:「弟子府上婢女眾多,怕是外人不曉得呢,這便是弟子收養的義女軒轅姝涵。」天斗忙對姝涵道:「快快平身!」見姝涵起身玉立,天斗又問道:「本王聞你是一個奇女子,你可有什麼神奇?」姝涵莞爾一笑,奏道:「小女子哪有什麼神奇,只怕是太乙真神抬愛,誤佔了小女子,方能登入朝堂面聖,不勝榮幸。」天斗又道:「既來面聖,不要過謙才好,有何神奇,不妨展示給本王看看。」姝涵奏道:「小女子不過就是喜歡寫寫畫畫,稍懂些詩文罷了。」天斗笑道:「哦?既有文采,不妨當面作一文辭如何?」姝涵不知為何,輕輕搖了搖頭兒,瞅向女媧,女媧又瞅了瞅伏羲昊。伏羲昊見狀,附耳道:「府上何時來的這個婢子,我卻一點兒都不知道,她哪裡懂得什麼詩文,若是像個鋸了嘴的葫蘆,當廷出醜,豈不惹人恥笑?」女媧兩手兒握汗,朝姝涵點點頭兒。姝涵望著天斗,微微一笑道:「就請天王命題。」女媧這才鬆了一口氣,只待她如何應對。天斗笑道:「軒轅姝涵,你既為女媧義女,本王就令你以女媧下界造人造物,以及女媧其人,作辭賦一篇,你覺得如何?」姝涵點點頭兒,低頭沉思。鍾頎睜開眼,瞥她一眼,暗思道:「既是形天轉世輪迴,一篇文章算得了什麼,只要不露神奇大能便好,定可渡過此劫。」伏羲昊見姝涵低頭沉思,悄聲問女媧道:「她能作得出來么?」女媧笑道:「既然是太乙占卜她是奇女子,定有過人之處,否則何能稱奇?」㛞珠更是急得頓腳,拽著女媧問道:「母后,姝涵妹妹她能作得出來么?」女媧連忙掩口道:「噓——禁聲!」
且說女媧與姝涵、㛞珠回到蕊珠宮,眾婢都圍了上來問安。女媧心裏歡喜不已,尤其聽姝涵在朝堂上吟得那篇辭賦,更是讓她心潮蕩漾。女媧笑道:「今個本宮收了義女軒轅姝涵,特別高興,往後姝涵就不住在清元殿偏殿了,本宮將那宸恩殿賜給她住,你們幾個婢子要悉心侍奉,別把我女兒委屈了。好了!本宮設宴,讓你們好好地樂上一回!」眾婢聽了都歡呼起來。㛞珠又黏著女媧撒嬌道:「母后,就讓我與姝涵妹妹住在宸恩殿吧,也好與她做個伴兒。」女媧摟著她笑道:「真是個纏人的小妖精,好好好,就讓你和姝涵住一塊兒。」㛞珠樂得合不攏嘴兒,挽著姝涵的玉臂說說笑笑。
【玉臂嬥嬥,小軒蝶撲籬牆東。】
【大氣崩傾于凡間,雄雄焦火,玄黃翻覆,生靈塗炭。】
【不寒不暑,溫涼調和,不遲不疾,地利人和。】
【生來嬌小一美人,賽過天外月半輪。】
姝涵抬頭,微微一笑道:「天王,小女子已成稿,可否吟誦?」天斗喜道:「就請吟來。」姝涵不慌不忙,一氣呵成,只聽她吟道:
天廷:
笪殷昊整理衣冠,隨即出迎,見笪殷曹著一身素紗道袍,笑問道:「卿為何這身打扮?莫非是偷入天闕?」笪殷曹揖道:「天門戒備森嚴,如今連我冥界的渡印符也無用了,門神道奉的是女媧之命,冥界之神不得擅入天闕,在下無奈,只得喬裝,從中天門潛入。」笪殷昊請他入內,笪殷曹還未坐定,就聽其怒道:「女媧矯詔篡政,著實可恨!何時才能消滅女媧一黨,也好散散本王心中悶氣!」笪殷曹拱道:「在下有一計,或可為大王解憂。」笪殷昊眼睛一亮,問道:「卿有何計,速速說來!」笪殷曹拱道:「姬軒轅上界之時,傳位於其孫顓頊。在下與那姜炎之子共工氏康回相交甚密,康回為報父仇,早有滅姬軒轅一脈之意,只是一直未得機會,在下只消三言兩語便可使他舉兵,若殺了顓頊,那姬軒轅思孫心切,定會憂憤而死,屆時那玉帝之位必將又歸大王。」笪殷昊一聽,連聲說妙,而後問道:「姜炎凡間尚有子?那共工氏康回現在何處?」笪殷曹道:「姜炎有一子,名叫康回,因其生來喜水,姜炎屬火,父子相容不下,自幼便派遣邊地做部落首領,如今在凡間中原,為共工氏部落之主。」笪殷昊嘆道:「只是不知康回有何本領,若敵不過那顓頊,最終也是枉然。」笪殷曹拱道:「共工氏天生有奇能,可調用大水為兵,兇猛無比,若要舉兵,定能成大事!」笪殷昊疑道:「凡間一俗子而已,有何等奇能?」笪殷曹拱道:「那康回出生時,口中含有一塊奇石,在下細查生死簿,見此人不在記錄,方知他是半人半神。」笪殷昊奇怪道:「姜炎之子乃是半神半人?焉有此奇事?此人定有來歷,你可細細查過?」笪殷曹回道:「後來在下確實查過,康回之母瑤涻曾在太行山一帶撿到一枚珠子,把玩時不慎入口吞下,故而受孕時得了靈氣,才有了這半人半神的兒子。」笪殷昊更奇了,問道:「可知這珠子的來歷?」笪殷曹環顧四下,見無動靜,便附耳低語道:「據說,這是女媧之物,叫個什麼『女媧石』,昔日蕊珠宮婢子碧霞,曾藉此珠子下界,不慎遺失,不料被這婦人撿去了,故有此事。」笪殷昊豁然明白,沉吟道:「碧霞元君,就是那姜炎的生母女登,原來是碧霞輪迴。」笪殷曹道:「正是!」笪殷昊拍掌道:「好!如此一來,即使不能殺死顓頊,但足以使凡間大亂,屆時會鬧得天廷不得安寧,本王再伺機而行,大事可定!」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青絲綠鬢,香肩引來細腰蜂;】
【玉珠璀璨耀玄黃,雲霧迷濛鎖幻紫。】
【焞燿銀河,覆映江海;紫微金闕,昊天統御。】
卻說等伏羲昊和尚翠、精衛趕回來時,女媧已半卧在榻了,懷裡抱一個軟香溫玉的女嬰。碧霞和碧玉、尚翠、精衛見女嬰嬌皮嫩肉,面如凝脂,非常喜歡,爭搶著要抱。眾皆歡喜,女媧見伏羲昊立在一旁,愁眉不展。女媧覺他心裏疑惑,問道:「大王有何心思?」伏羲昊道:「這孩子來歷不明,怎能不使人愁?」女媧笑道:「你疑什麼?」見他一言不發,便將吞下元靈珠兒的事兒如實說了。伏羲昊低聲道:「莫非你吞下的就是泰初形天所化的元靈珠兒?」女媧搖搖頭道:「不是,那枚元靈珠兒被我收著,昔日吞下的是個舍利珠兒。」伏羲昊也未多問,說道:「娘子又誕一子,乃是喜事,我當去報師尊知道。」女媧笑道:「是該報師尊知曉,不過,去之前你得給女兒取個名字才好,師尊若問起來,你也好回復。」伏羲昊道:「只怕師尊也不在意,此刻他還有什麼思采顧這些個?」女媧疑道:「怎麼?師尊要去輪迴了么?」伏羲昊點頭道:「恐怕是如此,我聽鍾頎說,泰階星已經顯現了。」女媧沉思片刻,問道:「你須時時關注,師尊往去輪迴,可有交代之事?後繼之君為誰?」伏羲昊搖頭道:「眼下尚不清楚。」女媧嘆道:「總會有個結果的。好了,你先給女兒取個名字吧。」伏羲昊想了想道:「就叫伏羲謙如何?」女媧笑道:「此子乃我感孕而生,與你無干係,何故叫她姓伏羲?」伏羲昊笑道:「不然怎樣?難道要對外頭說她是野生?」女媧m.hetubook.com.com掩口,笑問道:「為何名謙?」伏羲昊沉吟道:「謙,尊而光,卑而不可逾。天道虧盈而益謙,地道變盈而流謙,鬼神害盈而福謙,人道惡盈而好謙。此名上善,就如此定了吧。」女媧笑笑,忽然又想起須菩提,又忍不住落下淚來。
且說須菩提從窗子逃出去,三腳並兩腳逃往雲靈軒,走在路上才覺得雙腳涼哇哇的,低頭一看就傻眼了,拍著自己的腦門兒,連連叫苦道:「唉!這個蠢腦子,怎麼就忘了穿靴子,這一回完了,也不知㛞珠看到沒有,嬙娟這賤婢子,可是把我害苦了!」說著便逃進屋裡,卻一頭撞到了碧玉,碧玉見他慌慌張張,就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噘著嘴兒,而後問道:「靴子呢?怎的就光腳來了?」須菩提一時答不上來,忙著找一雙靴子套上,這才慢吞吞道:「別提了,真是倒霉,剛去宮外邊遇到一個妖魔,直追我來,將我嚇得半死,這不一路逃了回來,連靴子也丟了么。」碧玉曉得他扯謊,便戳著他的腦門兒道:「誰信呢?你說誰信呢?你不是單手打死青龍,獨身退了陰靈么,怎麼一個妖魔就將你嚇成這樣兒了?」須菩提聞言,結結巴巴,半晌不能對,又吃吃笑道:「我逗你耍呢,其實這靴子它是這樣兒的,它本來在我腳上,誰知……」說到這裏,卻見㛞珠突然進來了,須菩提忙給她使眼色,㛞珠掩口咯咯地笑個不停。碧玉急了,一把扯住他的襟子,立眉問道:「誰知怎麼了?是不是又去偷人,被人撞見,連靴子都沒穿就跑來了?」須菩提忙道:「這可不能亂說的,誰說我偷人了!」不等碧玉說話,㛞珠道:「嫂嫂別鬧了,我哥哥剛才在院里的大芃樹上抓鳥兒,一不小心從樹上掉了下來,結果靴子也被撕破了,他穿不上就光腳跑回來了。」碧玉半信半疑,瞅著㛞珠,須菩提忙道:「我說什麼來的?你還不信我,非要平白無故折磨我。」碧玉問道:「那靴子呢?」㛞珠掩鼻笑道:「被我扔了啊,放在院子里多難看的。」碧玉這才鬆開他,羞赧不過,掩口笑了起來。須菩提嗔道:「你每天咋咋呼呼的作甚?」碧玉嬌聲道:「你這樣兒跑了進來,我怎的不疑?若不是㛞珠看到,我才不信你的話呢。」須菩提正要說話,卻聽珠簾兒窸窸窣窣響動,回頭一看,尚翠來了。尚翠問道:「你們說笑什麼呢?」碧玉忙道:「沒什麼,和㛞珠說笑呢。」尚翠道:「碧玉姐姐,娘娘叫我們過去呢。」碧玉問道:「有什麼事兒么?」尚翠笑道:「我哪裡知道的。」碧玉攏了攏釵環,急道:「那就快走吧,別讓娘娘等久了。」說著便跟尚翠去了。
軒轅昊和女姬見元真童子和鍾頎等眾神來到,這才低頭,站在一旁。鍾頎見左右都是軒轅昊府上的人,怒視一眼,甩了甩袖子,然後來到女媧面前跪下,眾神見此,都紛紛向前,一字排開,齊齊跪地。鍾頎對著女媧三叩首,道:「臣等拜見女媧娘娘。」眾神也跟著三叩首,三呼道:「拜見女媧娘娘!」女媧見到這情景,心裏一驚,也不知如何是好,正要上前扶起,卻見鍾頎從袖子中拿出詔旨舉過頭頂,道:「奉天王遺旨,敕封黃帝姬軒轅為玉帝,拜女媧娘娘為聖天母娘娘,監朝理政,輔佐玉帝,三界眾神皆由女媧娘娘一體節制!」話音落地,眾神齊拜:「謹遵天王遺旨,輔佐帝君。臣等恭祝娘娘萬福!」女媧便明白這是天斗臨走前給鍾頎的密旨,這才鬆了口氣,將劍按入鞘中,見女姬不屑一顧的樣子,女媧鳳眼一瞪,大喝一聲:「武德安在?!」武德真君起身出列,楊天佑和天蓬跟在左右,身後又跟進幾員天將,大步走近女媧,單膝跪地道:「臣在!」女媧指著女姬怒聲道:「將女姬給本宮拿下!」武德抱拳道:「遵令!」然後與楊天佑和天蓬二將前去,不容女姬掙扎,就將她按住,押到女媧面前,然後喝道:「跪下!」女姬不跪,粉臉已無血色,只拿眼睛瞪著女媧,只見那武德朝著女姬的腿彎兒就是一腳,女姬只得撲通跪地,女媧喝道:「打入南靈殿偏殿,聽候本宮發落!」三將得令,將女姬五花大綁,姬軒轅見女姬身系縲絨,不覺就顏面低泣起來。三將牽起女姬押往。此時,軒轅昊和姬軒轅已嚇得目瞪口呆,動彈不得。
話分兩頭。且說碧玉和尚翠來到清元殿,見女媧正在飲茶,便來拜過。女媧問道:「這一向宮裡可好?」碧玉被莫名其妙一問,一時竟沒反應過來,直愣愣地瞅著尚翠,尚翠蹙眉,噘著嘴兒不知嘟噥著什麼。女媧越發奇怪,盯著碧玉和尚翠問道:「哎,你兩個啞了么?」碧玉見女媧臉色慍怒,以為知曉了姝涵與那少年的事兒,思忖道:「莫不是娘娘聽人說了什麼?我若說了出來,豈不是惹惱了㛞珠,我若不說,母后必責我管家不嚴,竟出這些個傷風敗化的事兒。」想到這裏,也無可奈何,只得回道:「宮裡一向都好,只是姝涵妹妹近來有些個頑皮,妾只當她貪玩戲耍,也就沒有過問。」尚翠一聽臉色大變,不住地拿手兒碰碧玉。女媧見狀,覺得事情不簡單,便放下茶盅,問道:「哦?姝涵怎的了?頑皮什麼?」碧玉見女媧並不知情,一時有些後悔,無奈事已至此,也不得不說了,於是就將姝涵與軒轅健在㛞珠的偏殿里廝混的事兒,細陳一遍。女媧驚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碧玉忙點頭兒道:「妾如何敢欺瞞母后,這事兒尚翠也親眼所見,母后可問她。」女媧瞅著尚翠道:「確有此事?」尚翠蹙著眉頭,輕輕點頭兒。女媧又問道:「那個叫軒轅健的是個什麼人?哪裡來的少年怎的會來我宮裡的?」碧玉回道:「妾也不曉得他是哪裡來的,若不是姝涵妹妹勾引,他如何能進得來?」女媧聞言,怒道:「怪我看錯姝涵這丫頭了,如此輕薄的人,我原不該容她留在宮裡,更不該認她做了女兒,她如此胡行,難免給蕊珠宮弄出一個話把兒,豈不壞了我家門風。」碧玉低頭道:「母后說得有理,只是已經認作了女兒,現在也不好遣發她了。」女媧瞥了碧玉一眼,正色道:「誰說為母要遣發她了?這個事情,到為母這裏為止,你們兩個誰也不要對外聲張,為母自有說法。」碧玉聽了,不覺暗暗高興,心內道:「須菩提見了姝涵這婢子就魂魄全丟了,我懷恨已久了,只是沒個發泄的機會,她既做了這般勾當,也別怪我不留情面,如今娘娘知道了,必饒不了她的,只怕她也安身不牢了,除去她,我也少了一份擔憂。」女媧見碧玉發獃,便道:「沒事兒,你兩個去吧,陪須菩提和碧霞他們去耍,母后要歇一會兒了。」碧玉和尚翠退出,又令妱翚和鳧嬥關好門,守在門外。
經過望亭台,女媧見蘇叆和妺喜以及幾個童子簇擁著軒轅昊和女姬絡繹而來,只得駐足。女姬脫開侍婢,也不理女媧,徑直上前,伸出玉手摸著姬軒轅的臉龐哭道:「姬兒!你終於歸一而來了!」姬軒轅也不敢回話,只是戰戰兢兢地望著女媧。女媧沒想到軒轅昊和女姬會在這時候前來認親,心中不快,但母子相見,也在情理之中,於是就對姬軒轅道:「此乃汝母女姬。」姬軒轅驚愕地看著女姬,吞吞吐吐地道:「母親在凡間之時年邁,為何如此青春?」軒轅昊急忙上前,扶住姬軒轅的雙肩道:「姬兒,你不認得為父了嗎?」姬軒轅搖搖頭,左顧右盼。女媧有點不耐煩了,走到姬軒轅面前道:「聖上請看!」說著香袖一揮,只見出現一道紫光,畫了一個弧線,就變成一層透明如水的光屏,就如一面水鏡掛在他面前。姬軒轅在鏡前一照,見自己已不是那白髮蒼顏的老人,而是一個白齒青眉的俊朗少年,他摸摸自己的臉,驚訝道:「這是……」女媧道:「聖上已入仙班,自不必是那凡塵之人。快快見過你父母,我們進宮去吧。」姬軒轅聽后,才明白父母容顏不老之故,本想跪地叩頭,卻見女媧鳳眼一瞥,他立即又緊張起來,只是躬身行禮,對女姬和軒轅昊道:「孩兒見過父親,見過母親。」女姬歡喜,拉著姬軒轅道:「快快隨為母回宮去。」姬軒轅正要走,卻聽女媧一聲厲喝:「站住!」軒轅昊一驚,駐足而視。女姬轉身怒道:「師姐這是何意?莫非不讓我母子團聚么?」說完拉起姬軒轅就走,女媧「噌」地拔出利劍,蘇璦和妺喜一聽這利刃的聲音,不覺渾身一顫,女姬也驚了一下,轉身看去。只見女媧右手按劍,左手抬起香袖,怒形於色,指著女姬道:「師妹,非我不通情理,阻你母子團聚。我奉師尊之命接聖上入宮登極,你卻要讓聖上去你宮中,這又是為何?」軒轅昊忙上前施禮道:「師妹息怒,師妹息怒,我等豈敢阻撓聖上登極,只是未曾知曉此事,請師妹見諒。」女姬卻冷笑一聲道:「聖上乃是我兒,即使聖上登極,何須師姐勞心?待我母子相聚,明日再登大寶不遲。」女媧怒道:「聖上乃是天廷玉帝,豈能不顧大局,師妹如此戲鬧,成何體統!」女姬撇開姬軒轅,冷笑道:「我知師姐之心,莫不是師尊未立你兒須菩提,你記恨於心,卻在這裏難為於我?你手持利刃,難道想造反不成?」話說完,姬軒轅戰慄不安,無所適從。
【玉廷金鑾妝帝都,寶殿霓彩扮靈山;】
散席之後,㛞珠與姝涵回到清元殿偏殿,㛞珠笑道:「今天在朝堂上可是嚇得我心都要跳出來了。」姝涵轉臉問道:「怎的就嚇著你了?」㛞珠掩口笑道:「我以為你不敢說話呢,不了你卻油嘴呱嗒舌的說了個沒完。」姝涵笑道:「嘁,我沒覺得有什麼好怕的。」㛞珠道:「那是你,若換了我,天王在上,眾神在下,要我一個站在朝堂,肯定是一句也說不來了。」姝涵笑問道:「你怎麼不說我的辭賦作得好,只是嫌我話多麼?」㛞珠笑著道:「我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姝涵只是笑笑,忙著收拾東西,㛞珠瞥見她在收拾紫金硯台和水晶玄筆,又湊了過去,笑道:「這硯台玄筆可是天王親賜給你的,我看全天下也只有你一個了。你那麼多,就給我一個吧。」姝涵笑道:「紫金硯台就一方,我可捨不得給你,玄筆十支,怕這會兒都放在宸恩殿了,等搬過去了你自己拿,想要多少都給你吧。」㛞珠努了努嘴兒道:「好吧,只是我不稀罕那些個,我只想讓你給我畫一幅像,那比什麼都珍貴呢。」姝涵笑道:「這個還不容易?你怎的不早說。」說著就取出筆墨顏色和素箋鋪在案上,就為她畫起像來,一邊照著她畫,一邊問道:「上次你說要設法子將我元靈珠兒從娘娘那裡偷出來的,你可還記得?」㛞珠笑笑,低聲道:「本小姐早有打算了,妹妹放心就是了。」姝涵瞅她一眼,仔細地往畫上塗著顏色,問道:「你有什麼打算的,我看你每天只顧畫畫兒,以為你忘了呢,剛剛想起這事兒,我才問你的。」㛞珠飛了一個眸子,咯咯地笑了起來。姝涵放下畫筆,笑道:「怎的了,是不是我畫得不好?」㛞珠忙道:「不是這畫兒,我想起我的打算就忍不住笑。」姝涵笑道:「快告訴我,看行得通么。」㛞珠便附在她耳邊,一五一十地詳細說了,姝涵聽著撲哧一笑,輕輕搖頭道:「計是個好計,只是有點陰損了。」㛞珠細眉一挑,道:「什麼陰損,他們能做得出陰損的事兒來,就不許我使損招兒了么。」姝涵嘆道:「咳,好吧,活該他們被你瞧見了。不過,還真是除了她之外,沒人能為我解憂呢,你須做得縝密,別走漏了風聲,萬一做得不好,反而畫虎不成了。」㛞珠道:「我自縝密,不消妹妹費心的。」不一會兒,姝涵已將㛞珠的像畫完了,㛞珠遠遠近近地端詳了半晌,喜道:「這畫的比照鏡子還真呢。」姝涵正要說,卻聽見外邊有人說話,好像是要進屋裡來了。姝涵伸了伸舌頭,趕忙坐在案前的椅子上低頭整飭著筆墨顏料。㛞珠轉身一看,原來是婱翜和斕姁、嬙娟三個婢子來了,看她們也不進來,只是悄悄地透過珠簾兒往裡看。
【盛哉奇哉!仰天歆嘆,雲舒霞卷,見天衣燦爓;穹穹厚厚,看鏤金鋪翠,周天熠然。】
女媧見碧玉和尚翠走了,心裏疑道:「昔日盤古太師曾說,他將輪迴歸來,那日女姬打死碧鳳,忽然就出現一個少年,頗有太師的三分神態,那少年可是軒轅健?那麼這個姝涵究竟是誰?」想著想著,坐卧不安,徘徊于地,一時間,她以往在太陽宮南靈殿與盤古聲音對話的情景,清清楚楚在她腦中閃回:
㛞珠見碧玉和尚翠走了,這才轉身來,問須菩提道:「你羞也不羞?」須菩提笑道:「好妹妹,多虧你為我解圍,不然我就完了。」㛞珠嗔道:「你也不害臊的,更惡婢子苟且,你說兩位嫂嫂知道了,可不是要傷心死了,如果再讓母後知道了,她可怎麼受得了,母后隨時都可能臨盆了,你就好好惹她生氣吧!」須菩提連忙起身作揖,急道:「哎喲,我的親妹妹,你可不能告訴她們,這事兒萬一讓她們知道了,那嬙娟就成為第二個邠夙了,非讓人折磨死不可。」㛞珠笑道:「呵呵,你們背地裡乾的好事兒,卻讓我不說?我卻不能讓你們敗壞了娘娘的門風!此事兒我肯定是要說的,不然,我如何對得起兩位嫂嫂和娘娘?」須菩提急得發昏,深深揖道:「好妹妹,你就饒過哥哥一回,你說要我做什麼,哥哥一併都依了你,可好?」㛞珠忙道:「此話當真?」須菩提又作揖道:「千真萬確,決不食言!」㛞珠就將姝涵和軒轅健在紅玉亭里睡覺,碧玉和尚翠又如何看到,又想要告知女媧的事兒細細說了一遍。須菩提一聽就笑了,瞅著㛞珠道:「這麼說,你的好妹妹姝涵倒有把柄捏在我手裡了。」㛞珠急道:「你可別掉以輕心的,我覺得你的把柄更大,她就算有錯,那也是和我一樣兒,是個外人,而你就不一樣了,你和那賤婢子不是第一遭了,上次我也瞧見過,只恐一時撞破,難於收結,就沒拽出你們的尾巴罷了。」須菩提驚道:「怎的?上次是你來偷窺么?」㛞珠頭兒一歪,笑道:「啐,你以為你們做得好事呀,我偷窺什麼,只是路過碰巧看到罷了。幸好是我,若換成娘娘,看不把你們的腿兒打斷了。」須菩提拱手,垂頭一嘆道:「說吧,你想要我做什麼?」㛞珠笑道:「什麼也不做,只是管住你兩個娘子的嘴兒,別給母后告狀就是了。」須菩提點頭道:「就指甲蓋這麼大點事兒?」㛞珠笑道:「是了,就指甲蓋這麼大點事兒。」須菩提舒了一口氣,嘆道:「唉,你既如此,何不對我明說?為甚還搞這麼些個彎彎繞繞?你真是歪心腸兒,故弄玄虛搗什麼鬼?累我每天擔著鬼胎,夢魂都不得安寧。」㛞珠掩口笑道:「誰教你裝什麼腔兒,自己幹了壞事兒,每天還一本正經的樣兒。」須菩提搖搖頭,拍拍胸口道:「放心,有我在,准讓她們都將嘴兒閉上,一句都不說的。」㛞珠笑道:「如此,一言為定,你不讓她們說,我便不說你和嬙娟的醜事兒,如果她們說了,我便將你們這醜事兒也抖露出來。」須菩提恨得牙痒痒,只得笑道:「這個自然,這個自然。」㛞珠輕盈一轉身便出去了,須菩提一臉無奈,直挺挺立在那裡。
【婉孌裊娜,粉面融融。】
【極天際地,仙鵝焚羽蔽晧天之翼;九重天高,飛仙女颯灑蒼旻之花。】
【惟日孜孜,孳孳不倦,而令天人交感,使太虛之氣下垂,塵寰之氣上騰,能教五色之氣布揮蒼穹,嚫施譱祥于宅園。】
㛞珠到了後園,見姝涵一個人揪弄著花草,便悄悄來到她身後,伸出一雙小手兒將她兩眼蒙住,姝涵用力掰著,笑道:「姐姐別鬧了,你這一身香味兒,還能瞞得過人么?」㛞珠鬆開,又攥著她的手兒,笑嘻嘻道:「走吧,好事兒呢,我母后她要帶你進宮面聖。」姝涵問道:「面聖做什麼?」㛞珠一邊拉著她走,一邊笑道:「聽說天王聽太乙真神占卜出你是個奇女子,想看看你有什麼才華呢。」姝涵努著小嘴兒道:「我有什麼才華,這個天王也真奇怪。」㛞珠掩口笑道:「放心好了,我聽家
https://m.hetubook.com.com父說,天王是個女身,故而不思立后納妃,他又吃不了你,你怕個什麼。」姝涵笑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不知他見我做什麼。」㛞珠笑道:「不管他,去了便知。」一會兒就到女媧跟前,女媧抬眼瞅去,見姝涵生得美如珠玉,淡若煙雲,舉止幽閑,活脫脫一個驚鴻艷影,心裏十分喜歡,就拉著她的手兒笑道:「你這樣兒的絕色,怎的就成了本宮的婢子,豈不是委屈你了,本宮這就收你為義女,你覺得可好?」姝涵吃了一驚,瞅著㛞珠,㛞珠一聽這話,心裏早就沸騰起來,連忙點頭兒。姝涵福了一福道:「謝母后愛憐。」㛞珠過來一把拉住她,又蹦又跳,笑道:「我有個妹妹了!」嬙娟、妱翚、鳧嬥見狀,忙跪地叩道:「三少主千福!」女媧笑道:「都起來吧,去給我女兒梳妝一番。」婢子們簇擁著姝涵就進屋裡去了,㛞珠親自為她細勻脂粉,梳掠鬢鬟,忙了好一會兒。
【細雨霏霏下,囲山帶淚傾;】
姝涵起來,慢慢走出上房,妱翚和鳧嬥見她出來,慌忙低頭。姝涵到了院子,撲通一下跪地,垂著頭,眼淚簌簌墜下。這一跪便是兩個時辰,腿腳都麻木了,又堅持不到一會兒便栽倒在地。妱翚和鳧嬥忙進入,欠身對女媧道:「娘娘,不好了,姝涵她暈倒了。」女媧心下十分惱怒,便步出上房,看到暈厥于地的姝涵,又對妱翚和鳧嬥吩咐道:「快去扶她起來,送她去宸恩殿後面的一個地牢,那地方是我儲藏兵器的,莫要讓人發現,我這裡有一根紫金繩兒,你們把門兒拴好了,倘若丟失一件兵器,我就把你們關進去!」說著便一伸手,就見一根藍光閃閃的紫金繩兒到了女媧手中,女媧遞了過去,妱翚接了,慌忙和鳧嬥去扶姝涵,兩個人架著姝涵就去了宸恩殿後面的地牢,也不叫醒她,就將她放在地牢里,妱翚便取出紫金繩子,往門插銷上一套,正欲打結時,卻見那繩兒閃出一縷藍光,自行就給拴牢了,妱翚和鳧嬥見狀,急匆匆就走,才轉過來,就遇到了㛞珠,雙手叉腰瞪著她們,兩個婢子大驚,只好低頭站住,慌忙欠了欠身。㛞珠走到她們面前,厲聲問道:「你們兩個在做什麼?!」妱翚和鳧嬥素知㛞珠的脾氣,也不敢隱瞞,只得一五一十說了。㛞珠聽了這個消息,心下駭然,險些暈了過去,鎮定一下,對兩個婢子道:「我也不難為你兩個,現在就給我把地牢的門兒打開,我只進去看一眼姝涵妹妹就好。」妱翚慌忙跪下,泣道:「只怕是娘娘的紫金繩兒拴的,便打不開了。」㛞珠怒道:「快起來,這就跟我去,將門兒打開,此事只有我知你們知,我也不會告知別人,這紫金繩兒我卻知道,我是打不開的,誰來拴的誰就能打開,你就跟去試試看,若真的打不開,我也不怪你們。」妱翚和鳧嬥一時也猜不出㛞珠是何主意,便跟著她悄悄地來到地牢,㛞珠望著門上的插銷,又道:「你們剛才是誰拴的,誰去解開。」妱翚無奈,只得伸手去解,果然手一碰那紫金繩兒便脫落了,妱翚又撿起來拿在手中。㛞珠急入內,覺得地牢里無限凄惶,又見姝涵雲鬢遮面,蜷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㛞珠忍不住哭道:「姝涵妹妹!」哭著便將姝涵扶起來,見她痴痴獃呆,一句話也不說。㛞珠將姝涵裙裾一掀,心疼兮兮地問道:「讓我瞧瞧膝蓋可是跪腫了?」說著就看見雙膝紅腫,姝涵卻一臉冷靜,痴獃呆地望著遠處,㛞珠不知如何是好,一會兒又摸著姝涵的小手兒,泣道:「真正要痛死我的心了,早知如此,你何必來這個無情的家!」說完又抱著她啼哭了一會兒。㛞珠泣道:「妹妹暫且忍耐,我這就去求母後放你出來。」說完,捂著臉低頭跑出地牢,妱翚見狀,趕緊關了門,又將那紫金繩子套了上去,自和鳧嬥往清元殿去了不題。
黃帝升殿前召來顓頊問道:「朕有心禪位,不過卻難以放心,朕召你來,想看看你對治國的見識。」顓頊跪地回道:「祖父曾言,『道若川穀之水,其出無已,其行無止。』孫兒以為,治國之道如是,無為而治,無為而無不為是也。」黃帝問道:「何以無為?」顓頊答道:「天下之事莫過於懷仁,孫兒上緣祖父之道而行之,學祖父之道而賞之,加以弗損,天下亦平也。」黃帝又道:「你有這個領悟,朕把江山交給你,也就放心了。不過,朕還想問你一句,你說天下之事莫過於懷仁,那你可知何謂功罪?」顓頊答道:「功莫美於去惡而為善,罪莫大於去善而為惡,孫兒日慎一日,其此已也。」黃帝聞言大喜,頻頻頷首。
【妾身才蔽識淺,空遲疏陋,賦詠譾薄,雕鏤藻繪,僭言甚矣。】
【玉京宮、蕊珠宮、麟鶴宮、紫薇宮、廣寒宮、神樂宮,宮宮相連通瑤池;】
話說笪殷昊昏了半晌,懵懵掙掙回到宮中,面無血色,將須菩提出手救女媧的事一一與玄女說了。見玄女一臉茫然,他又上氣不接下氣,瞅著笪殷頊道:「為父竊那照石,以為得此便可獨步三界,無神可敵,不想須菩提竟有如此大法力。一定是那接引歸真佛授其秘法,獨不傳你,下次為父見了他,定要問他個明白!」玄女聽見,急忙插話道:「我看佛祖也不見得有此大法,須菩提如此厲害,定是女媧之故。」笪殷昊不解,問道:「此話從何說起?」玄女徐徐道:「你如何就知道這照石唯獨你有?我聽說天下之物有陰皆有陽,成雙成對的,想必是天王還有一枚照石,秘密授與女媧,她又給了須菩提,故而他才能敵得過頊兒。」笪殷頊聞言,搖頭道:「須菩提並無照石,他送孩兒來仙界時,行至半途,還說孩兒這石頭是個稀罕物兒,欲要奪之,孩兒不給,我們因此又打鬥一番。若他有此物,為何還要我的?」笪殷昊正在猜疑,又見嬆蕙入內報道:「三大王,娘娘,冥王笪殷曹特來求見。」笪殷昊一聽,忙令玄女和笪殷頊退入偏殿。
【雁落魚沉,風走雲驚。】
【嗚呼噫嘻!是誠昊天之德昌暉四域人民,承一人而流芳,傳億載亘古而昭美。】
【娘娘姿容,沉魚落雁,落霞為之深隱,錦鳳不敢高飛;羞慚瓊花瑤草,驚恍長天碧水。】
【天闕珍奇般般有,仙閣異寶樣樣齊。】
卻說須菩提與碧霞到了雲靈軒,見玉奴一個人在門口站著,便問道:「怎麼你一個人?香噥和媚鳳呢?」玉奴欠身回道:「她兩個在少夫人和二少夫人那裡的。」須菩提沉吟道:「斕姁呢?」玉奴答道:「少主不知么?斕姁被分到宸恩殿二少主和三少主那裡了。」玉奴說著掀起珠簾兒,須菩提和碧霞就進去了,玉奴跟著進去,須菩提長嘆一聲道:「行了,你也去吧,一個人在這有什麼意思!我們不需要人伺候,我是母后親生兒子卻受冷落,倒讓那兩個非親非故的小主兒僭先了,趕明兒我讓母后乾脆把我也分給人家當婢子算了!」玉奴掩口一笑,悄悄退了出去。碧霞笑道:「計較那些個做什麼,以前我也是個婢子呢,都慣了,不需要別人伺候的。」須菩提解衣入帳,對碧霞道:「碧霞,我與你一頭睡了吧,有些個話兒要說的。」碧霞瞧著他,問道:「有什麼話兒非要在榻上說?」須菩提笑道:「我只是覺得睏倦,你啰唆什麼的,說幾句悄悄話兒也不行?」說著就鑽進了被裡偷偷貓她,細看她粉臉含花,凝腮映頰;眉如新月,發綰烏雲,肌飛白雪。須菩提道:「你卻不來么?」碧霞笑道:「那你自己睡吧,我就坐在這裏,你想說什麼我就聽著。」須菩提低低道:「你也來睡吧,一起說話兒才好。」碧霞無奈,只得去了榻上,笑道:「現在說罷!」須菩提見她肢體輕盈,身材嬌小,便急得拉住她的手兒道:「既是夫妻,怎的不合被兒睡?」說著便將她拽了上來,碧霞臉上緋紅,鑽進被子,須菩提便伸手去摸她身上,膩滑如酥,笑道:「仙體恢復了?」碧霞已被他調動春心,任他摸弄。須菩提道:「何不解衣?」碧霞羞得轉過臉去道:「我就不解。」須菩提不能自持,一雙手就像是兩條不聽話的泥鰍,上下亂竄,摸至胸前,一對溫軟小乳,須菩提道:「怎麼比原來還要軟滑了?」碧霞遍體酥麻,嚶嚀道:「妾才恢復仙體,與處|子無異。」須菩提見她情動,便笑道:「怎不把天衣一發去了,親熱地睡一回?」碧霞嬌喘道:「羞人答答的,妾才不要。」須菩提笑道:「有什麼羞的,我們都是夫妻了。」說著又要解她小衣,碧霞撥過他的手,笑道:「別啰唣了,誰和你是夫妻了?我才回仙界的。」須菩提捧過她粉面來,親個嘴兒道:「早就是夫妻了,你怎麼還扭捏起來。」須菩提說完便要強脫她衣服,見脫不去,又胡亂摸弄一通,碧霞羞得連推帶搡,急道:「快別鬧吧,你若無計娶妾,就勿害妾,如今這般,全看在前世情分上的,何必得寸進尺呢,若只是耍耍,妾有何顏面更事他人!」說著就哭將起來。須菩提停手,與她拭了淚,又問道:「你才輪迴凡間不過幾十天而已,怎的就是前世了?」碧霞泣道:「對妾來說就是幾十年,歸一回來,以往種種也都是前世之事了,如今妾如重生,實為處|子。」須菩提嘆道:「唉,你要怎樣兒的才行?」碧霞又翻起身,坐下來瞅他道:「你怎麼和碧玉、尚翠辦婚禮的,就給我怎麼辦個。」須菩提又嘆道:「我自去和母后說吧。」碧霞下地,又坐到桌旁道:「你也不用長吁短嘆的,蕊珠宮裡有規矩的,豈能無所顧忌呢。」須菩提無奈,只好又穿好衣服下榻來,碧霞問道:「你去哪裡?不是困了么?」須菩提低聲道:「我去找母后說我們的事兒。」說著披衣下床,開門出去。碧霞也不攔他,由他去了。
㛞珠又回到宸恩殿,見都收拾好了,自己的屋子也整理得明麗堂皇,心裏也高興,見到嬙娟,㛞珠又朝她眨了眨眼睛。婱翜和斕姁見㛞珠來了,就出了外間。姝涵笑道:「這好一陣子你去哪裡了?怎麼才來?」㛞珠閉住門,湊到姝涵跟前,在耳邊低語道:「我可是辦大事兒去了,今日之事可謂是一箭雙鵰。」姝涵瞅著她,微微一笑,問道:「呃?什麼一箭雙鵰的大事兒,你且細剖來,讓我聽聽。」㛞珠遂將如何兩次撞破須菩提和嬙娟偷情,又如何脅迫嬙娟偷靈珠兒,又如何脅迫須菩提讓碧玉和尚翠保密的前後事兒,細細說了一遍。㛞珠說罷,笑道:「就這麼款款輕輕的工夫就干成了兩件大事兒。」姝涵聽了又好氣又好笑,掩口笑道:「你一個女孩子就能對付了一幫人?怎的就如此奸詐的?」㛞珠笑道:「我弄他們,就如弄猢猻一般的,有甚難處?好妹妹,這一回你就能放心了吧。」姝涵笑道:「聽得我都害怕,你真是個軍師的料子,不去帶兵打仗可惜了的。」㛞珠笑道:「這可不是我使詐,我本來也不會告密的,若要讓我將那些風流事兒與娘娘道,我還嫌害臊呢,無奈他兩個千央萬央的,揖也不知作了多少回,我也只得替他們瞞著呢,但是,總得也為我做點事兒吧,索性我就說了,這麼好的機會為何不利用呢?」姝涵笑道:「好吧,既已如此,也只能這樣兒了,如果事成了,我倒也不用太擔心了。」說著,兩個又飲茶細談不題。
【煙視媚行,醉倒花前鳥朦朧;】
【九龍金殿,玉嵌金鑲屯洪福;】
〖黃帝乘龍升天為玉帝〗
天門:
話分兩頭。卻說散席之後,須菩提對碧玉和尚翠道:「今天我和碧霞去雲靈軒,你們去鳳來閣吧。」說完就與碧霞去雲靈軒了,碧玉白了他們一眼,知道他們要單獨在一起,便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對尚翠道:「就讓他們在一起說說話兒吧。」尚翠賭著氣道:「怎的?他們在一起還能說什麼,不過就是卿卿我我的,這不明不白的成什麼事兒了,讓人笑話,母后也不說句話兒,當我們是什麼了。」碧玉一邊走一邊道:「這哪有你的事兒,我和碧霞都是母后許給他的人,雖說碧霞輪迴去了,如今又歸一回來,可她仍然是須菩提的夫人,這是默認的事兒了,怎麼你還想讓母后給他們倆辦個婚宴么?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尚翠笑道:「我倒沒什麼,只是碧霞姐姐如今是少夫人,你是二少夫人了,我成了三少夫人了。」碧玉冷笑道:「這可不消操心,此一時彼一時,如今碧霞姐姐算得什麼夫人?她不過是一個偏房小妾罷了。」說著甩了甩翠袖,徑自走了,尚翠緊跟在後面。
太古十四年。
〖姝涵才驚三界反被囚〗
女媧請姬軒轅入靈霄殿,金童和玉女已秘密安排天兵披甲持戈埋伏在大殿周圍。金童拜道:「娘娘,天王在時曾吩咐小神,恐笪殷昊生變,故令小神伏兵於此,以防不測。」女媧急道:「聖上駕到,速召諸神來朝,即刻舉行登極大典。」那姬軒轅不曾見過靈霄殿情景,進入之後,見層層金閣聳入雲霄,樓宇巍峨;彩光四射滿玉宮,瑞光萬道照貝闕。殿內祥煙繚繞,殿前是一方天池,池上紫氣回蕩,兩旁各有九根盤龍柱直通蒼穹,再看那御座下雲蒸霧騰,順玉階而上,彷彿御座懸浮在空,兩旁各有兩隻靈獸麒麟守護。女媧見姬軒轅衣冠不稱,便將其拉住,對著他吹一口仙氣,只見他身上便換了一套紫金縐紗九龍服,寬闊白亮的雕花玉帶,腰間拖著印綬牌穗,在金童和玉女的攙扶下搖搖擺擺登上玉階,坐上御座。此時,姬軒轅才發現自己換了一身衣裝,心內吃驚未停,又抬頭瞥見三界諸神齊聚大殿,仙界有八十一神,靈界有接引歸真佛、辟支佛、空王佛,冥界有冥王笪殷曹和判官陸正,姬軒轅更是驚魂不定,只得硬著頭皮呆坐。
【媚眼秋波,翻成一眼尾;】
【謹賦。】
【斜憑曲檻,新燕吟哢。】
【細細腰支,如瑤台倩影。】
㛞珠與嬙娟、鳧嬥又來見女媧。㛞珠看了看元真童子,又掃了一眼那些禮物,見儘是些筆墨之類,心裏才放鬆了。女媧拉過㛞珠問道:「宮裡可是有個叫軒轅姝涵的,與你住一起?」㛞珠笑道:「怎的沒有,母后忘了,昔日玄女送來她們幾個婢子,其中就有個叫姝涵的。」女媧隱隱約約記起來,眼睛一亮,笑道:「可是那個生得十分嬌美的婢子?」㛞珠忙點頭兒,笑道:「是了,是了!」女媧又問:「那婢子幾歲了?」㛞珠笑道:「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幾歲,上次問過了,她說十三歲。」女媧望著元真童子,疑惑道:「軒轅姝涵才十三歲,也從未出入宮廷,毫無建樹,師尊為何要賞賜於她,還要宣她進宮覲見?」元真童子道:「娘娘有所不知……」於是就將太乙奏報之事細細說了一遍。女媧疑道:「既然如此,本宮就領姝涵去覲見,免得師尊又疑本宮,這樣的逆天大罪,本宮可擔待不起。只是婢子尚且年幼,只怕見了師尊和眾神臣,一旦上朝慌張起來,有失體面可如何是好?」元真童子笑道:「既是奇女子,也不至於此。」女媧頷首,又對㛞珠道:「你去把姝涵領來,就說我要帶她去進宮面聖。」㛞珠一聽大喜,撒嬌道:「母后,就帶上女兒也去看吧。」女媧笑道:「好好好,就帶著你去,也好給她壯個膽兒,省得她一個人害怕。」㛞珠一聽,轉身飛也似的就跑去了。
【凌波微步香,語時眸子開;】
姝涵吟畢,再盈盈一拜。朝堂之上,響徹眾神雷鳴般掌聲,天斗霍地起身,直下丹陛來,牽著她的手兒,大喜道:「果然是奇女子!果然是奇女子!」又轉身對太乙道:「太乙,你占卜無誤也,此女果然神奇,天廷有女如此,乃我三界之洪福!」說罷又四顧眾神,見眾神各個頷首稱頌,又低頭問姝涵道:「姝涵,你今年幾歲了?」姝涵奏道:「小女子方交十三歲。」天斗聞言,更喜道:「這便更是神奇了!十三歲女子能作如此辭賦,豈非昊天造化乎?」說著又鬆開她,登上御座。㛞珠早就喜歡得蹦跳起來,鍾頎連忙過去,扯住她低聲道:「怎的敢在朝堂喧嘩,肅靜些個!」㛞珠這才安靜下來,躲在女媧身後。
【含羞妍妍,痴迷海棠一點紅。】
卻說天斗命鍾頎隨駕往西天門觀望泰階星,www.hetubook.com.com見兩星一階,上下三台,光亮無比。天斗欣然嘆道:「本王終於等到輪迴之日了。」說完急令回宮,準備料理天廷後事。天斗問鍾頎道:「姬軒轅已有多少歲了?」鍾頎回道:「整一百歲。」天斗心事重重,踱了幾步道:「本王將去輪迴,你切記,我去之後,天廷但有不決之事,就去問女媧。」鍾頎點頭道:「小臣謹記。」鍾頎退出后,天斗令元真童子密召女媧入宮。女媧聽說天斗密詔,急隨元真童子進宮,在太真殿內跪候天斗。過了一會兒,天斗姍姍而至。女媧跪叩道:「弟子多時不曾奉詔,不知師尊天體安否?」天斗令女媧起來,喟然長嘆道:「時機已至,為師將去輪迴,故召你進宮商議天廷後事。」女媧泣道:「師尊此去輪迴,不知何日歸來,若此間天廷有個三長兩短的,叫弟子如何為之。」天斗嘆道:「為師歸一之後便是亘古真身,此乃善事,你切勿悲傷。」女媧泣道:「叩請師尊降下法旨。」天斗道:「諸弟子當中,唯你令為師信任。輪迴在即,為不使宮中生變,為師託付你兩件事。」女媧泣道:「弟子定以死效命。」天斗徘徊,沉吟道:「其一,為師涅槃六日之後,你下界將姬軒轅召回天廷,為師立他為玉帝,暫統天廷,你與伏羲昊、鍾頎、神農琊等神輔佐之。此事機密,萬不可泄露。恐立帝之時宮中生變,為師有密詔授與你,若有大逆不道者,你就以此詔示之。」女媧叩首道:「弟子遵旨。」天斗接著道:「其二,為師疑玉帝之位不能久長,你切記竭力輔佐,若不能輔佐,只得順應天命。」女媧驚道:「果至如此,弟子當如何?」天斗嘆道:「若你師兄當中有竊居天位者,你不可興兵強阻,以免招來大禍,三界之事,以公為大,你與諸神竭力輔佐就是了。」女媧問道:「弟子謹記。但若所琢非玉,昏庸無能,又當如何?」天斗入座道:「天道淵淵,誰能盡知?順其自然而已。」女媧心緒大亂,神思恍惚。天鬥起身道:「須菩提殺青龍,當時眾神多有非議,為師又見那白虎、玄武、朱雀三神有復讎之心,故令其在靈界以求自保,你切勿多心。」女媧已泣不成聲。天斗慢慢走向殿門,又道:「為師去準備了,你勿辜負為師重託。」女媧叩首泣道:「弟子銘記師尊法旨。」見天斗離去,女媧哭泣片刻,直到元真童子上前扶起。
【不動不移,五行穿宇宙之空;不針不線,陰陽織天地之綉。】
【看花花謝無顏色,遇水水竭有枯容。】
【愁眉一蹙嬌顰,驚鴻一瞥霞飛。】
天宮寶殿:
【……】
一時間,黃帝升殿,文武百官齊聚堂上。黃帝道:「朕將歸天,愛卿聽旨。」群臣跪地三呼萬歲。黃帝問道:「太孫何在?」顓頊忙上前,跪地啟道:「孫兒在此候旨。」黃帝對群臣道:「朕傳位於顓頊,朕去之後,廣成子輔政,眾卿輔佐之。」黃帝說完離開龍座。廣成子、俞跗、桐君、鬼臾區、岐伯群臣抱頭痛哭。顓頊悲痛欲絕,膝行於地,匍匐在黃帝腳下磕頭不止,額頭上都磕出血來。黃帝擺駕與女媧一起到泰山,走上青石崖,群臣追隨而來,大放悲聲。四方百姓聽說黃帝要登天了,都紛紛來送,哀號聲不絕。女媧對黃帝道:「陛下可令眾臣和龍輦回宮去了!」只見女媧香袖一揮,一條金龍從天而降,長嘯一聲。女媧對黃帝道:「請聖上登龍升天。」眾人驚訝地看著青石崖上,見金龍降落崖上之後,騰起一陣七彩祥雲,女媧和黃帝都不見了,金龍一聲長嘯,騰空而起,眨眼就無影無蹤了,只見黃帝所穿的龍冠、龍袍、龍靴都紛紛墜落崖下。眾人知道黃帝已經乘龍升天。顓頊登基之後,舉國喪四十九天,將黃帝的衣冠葬在太行山以西。
天斗駕臨靈霄殿早朝,眾神趕來金闕朝拜,三叩九拜后,眾神就班鵠立。天斗問道:「聖天母女媧為何不朝?」話音剛落,伏羲昊閃出,趨跪丹墀道:「稟師尊,女媧育麟在即,不能來朝。」天斗頷首道:「昔日倒是說過,為師卻忘了,卻令她天上地下的忙碌,辛苦她許多。」伏羲昊拜謝過,又入班中。天斗又問道:「太乙可在?」太乙出班,跪叩道:「小臣在。」天斗道:「以往本王凡遇卜卦之事皆問內廷天卜神鍾頎,卻未曾問過你來,說說看,最近三界有何異象?」太乙奏道:「小臣細察乾象,見祥雲拱紫微,吉星照黃道,此為昌運之兆。」天斗聞奏大悅,笑道:「天象吉祥,實為幸致,看來本王往去輪迴之日已臨近。」太乙又奏道:「天王開化諸星,創造眾生萬物,聖明有象,小臣近日佔卜得知,蕊珠宮內隱逸奇才,請奏天王拔擢錄用,以效力天廷,伏乞天王裁察。」天子聞奏,問道:「哦?你說的可是須菩提,本王已封他為鎮天大元帥,小小年紀,已是位高權重,你為何又奏請拔擢?」太乙奏道:「小臣說的不是須菩提,而是一個奇女子。」說到這裏,班中的鍾頎聞言,心裏暗吃一驚,思道:「只怕要壞事了,他怎麼發現軒轅姝涵的,若被天王知道她是未來帝后,豈不是扯出了龍帝軒轅健?如此只怕又掀起一場血雨腥風,不行,我當阻止方好。」正要出班來奏,卻聽天斗又問太乙道:「奇女子?本王聞蕊珠宮崇文尚武,奇女子多了,不知你所說的奇女子有何奇特之處,值得你來奏薦?」太乙奏道:「小臣伺察星象,見泰階星之上階,下星倍明且穩,圜光有青紫氣,此主有貴女在世,小臣經細查,原來是蕊珠宮裡有一女,竟有帝王之氣。」天斗大驚,暗思道:「此星象所示莫非是女媧?」天斗問道:「你可占卜到此女為何人?」太乙道:「此女名為軒轅姝涵,乃蕊珠宮一婢女。」天斗半信半疑,問道:「伏羲昊何在?」伏羲昊出班道:「弟子在。」天斗問道:「你府上可有此女?」伏羲昊拱道:「弟子府上人多,既是婢女,弟子卻不知情。」鍾頎忙出班跪叩道:「稟報天王,臣有話要說。」天斗沉吟道:「正好,你是內廷天卜神,說說看,一個婢子怎麼會有帝王之氣?」鍾頎瞅了一眼太乙,冷笑道:「臣時時關注天象,未曾發現什麼女子有帝王之氣,何況是個婢子。一定是太乙誤占,天王豈能相信這些虛妄之言?臣也知此女子,不過懂得些文章筆墨罷了,有些小才而已,但卻稱不上是什麼奇女子。」天斗頷首道:「星象之事,多為虛妄,但也不可不察,宣詔,即令元真童子攜禮,往蕊珠宮傳召婢女軒轅姝涵入宮覲見。」說罷,即命元真童子取玥供二十方,七彩玄緞十匹,紫金硯台一方、水晶玄筆十支、龍紋玄箋百幅、屯山石玄墨十笏,又對元真童子道:「速去宣詔,令女媧率領婢女軒轅姝涵朝見。」
【或陰或陽,或明或暗;或紅糝抹天,或霞飛霄元;】
【紅顏娉婷,何處覓輕盈;】
【層巒空有景,春去了無痕。】
【秋水盈盈,平添嫵麗幾分;】
女媧大吃一驚,心裏想道:「笪殷昊之子年幼,竟有如此至高法力,我看眾神之中無人能敵,這該如何是好?」正在愣怔間,笪殷頊護著笪殷昊往殿門退去,女媧擋在門前喝道:「逆賊休逃!」說著就沖了過去。笪殷昊冷笑道:「本王本不想難為你,不想你卻來尋死!我兒,將這篡逆的女媧給父王拿下!」笪殷頊面對女媧本來有些膽怯,猶豫一會兒,還是聽從笪殷昊的話,立即擺開姿勢,翻轉雙手運力,調氣入身,只見殿前天池中的紫氣都被挪移了上來,整個殿里的雲氣都隨著他的雙手移動起來,形成了一個旋渦盤在女媧面前。女媧並不怕,劍指笪殷頊斥道:「逆子,敢在靈霄殿撒野!」笪殷頊心裏著慌,亂了主意,一掌擊出,只見一道藍光如瀑布般朝女媧射去,女媧頓時感到一陣強力襲來,若被擊中難免粉身碎骨,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只見忽然有一道紫光從女媧身後射出,與那道藍光相撞,頓時炸開,頓時殿內劇烈搖動,眾神大吃一驚,抬眼看去,卻見須菩提和伏羲昊站在門前。女媧見須菩提出手相救,眼淚奪眶而出,跑去站在他身後,須菩提急道:「母后勿驚,孩兒在此,我看誰敢造逆!」笪殷頊見須菩提來,自知打下去也是難分勝負,於是對笪殷昊道:「父王,我們走吧!」笪殷昊見此情景,恍似被人劈面一掌,渾身打一個冷噤,只得跟笪殷頊飛出殿外,倉皇逃去了。眾神安靜下來,在女媧帶領下進行姬軒轅登極,在女媧授意下,姬軒轅宣詔天廷改元,稱為「玉帝元年」。眾神三叩九拜,只聽姬軒轅低聲道:「眾卿平身。」登極畢后,眾神逐一散去。
姬軒轅被眼前景緻陶醉,女媧笑問道:「聖上,這仙界景緻如何?」姬軒轅邊走邊道:「果然好景緻,仙山瓊閣本來有,世間凡人未曾見。」說完,又見南天門門神帶著百余個天兵上前跪地叩迎。姬軒轅問道:「娘娘如今是天廷之主否?」女媧知他疑惑,笑道:「臣奉天命而迎聖上入天廷,即天帝位,故而諸神見聖上而行禮,聖上勿疑。」姬軒轅大驚,跪地叩道:「恕我無知,我已登仙成神,已然知足,安敢望此?娘娘切勿戲言。」女媧忙扶起姬軒轅,笑道:「聖上乃是天王所封,如今已是君臨三界的天廷玉帝,豈能在臣下面前行此大禮,若讓諸神看到,將置臣下於何地。」姬軒轅聽后大駭,忙道:「姬安敢妄想在天界稱帝?」女媧見姬軒轅膽小,很是無奈,又怕諸神非議,正色道:「此乃天命,聖上勿辭,臣下送聖上入主靈霄寶殿。」姬軒轅不敢繼續向前,站住不動,女媧又去請,他忐忑不安道:「姬不敢承天廷大位,只想與母為伴,請娘娘恩准。」女媧見姬軒轅固執,於是佯裝憤怒,厲聲道:「天廷聖地,豈能由你兒戲!如若再辭,我即將你推下界去,縱然不死,也是魂飛魄散!」姬軒轅大驚,惶恐不安,戰慄道:「願從娘娘之意,請起駕進宮……」女媧這才收了怒色,帶姬軒轅入宮,這時早有紫微宮侍仙看見,飛報與軒轅昊和女姬。
【天使女媧淬鍊雲石補天,運五色之氣蘊蒸于太虛;】
笪殷頊在女媧接姬軒轅上界之前就已到仙界,見到這情景,忙回麟鶴宮去。笪殷昊聽嬆蕙入內報道:「三大王,娘娘,少主回來了!」才說完,笪殷頊就進來了,玄女忙叫嬆蕙奉茶,笪殷頊坐下來飲茶,一言不發。笪殷昊和玄女忽然見笪殷頊回來,暗吃一驚,忙問道:「你不在那凡間,為何忽然回來?若被天王發現,那該如何是好!」玄女也慌道:「頊兒,此時為何回來了?」笪殷頊笑道:「父王母后尚在夢中乎?」笪殷昊疑道:「何出此言?」笪殷頊笑道:「只怕是那天王早就死了,你們卻不知呢!」玄女忙道:「休要亂言!若被天廷知道,將是死罪!」笪殷頊急道:「孩兒並未亂言,我剛才路過那玉京宮,見女媧娘娘和眾神已經請姬軒轅入靈霄寶殿了!」笪殷昊驚道:「什麼?!有此事?難道師尊他……」說著將臉轉向玄女,玄女瞪大眼睛低聲道:「莫非師尊已往去輪迴了?」笪殷頊道:「什麼輪迴,不是涅槃嗎?這一世死了,等下一世還不知能去哪裡呢!」笪殷昊怒道:「壞了!女媧等隱瞞不報,原來早有預謀!姬軒轅何德何能?敢受此大寶!」笪殷頊嘆道:「唉!孩兒聽從父王的話,已讓姬軒轅服那仙丹多時了,眼看就要殺死老賊,卻沒想到女媧娘娘下界將老賊接走,這下他倒真成了神仙!孩兒已是無計可施了!」笪殷昊怒道:「豈能讓他們得逞!本王現在進宮問個明白!」說完抽出寶劍,氣沖沖往玉京宮而去,笪殷頊緊跟其後。
【碧園軒下百花艷,靈氣飄香。】
【盤古:為師入世后三年,她必入世,那珠兒既然在你府上,她自然會輪迴到你府上。為師告誡你,她在你府上,你切記要仔細照顧,萬不可怠慢。】
【縴手卸妝濃,鶯唇落胭紅;】
入得圍場,先有一隊士兵趕著飛禽走獸,四下飛奔,黃帝與子孫、俞跗、桐君、鬼臾區、岐伯等群臣遇到飛禽走獸便射,飛上飛下,往來馳驟,追得那些兔鹿獐麂逃避無門,正追趕著,忽然一道紫光閃現,眼前出現一個輕紗女子,黃帝與眾臣不知是女媧,紛紛勒馬站住。黃帝問道:「今日圍場,這是誰家女子敢在此阻攔?」說罷,一騎當先,飛馬前去,眾人俱已隨來。黃帝指著女媧問道:「你是何人?敢在此阻擋朕圍獵?」女媧笑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身為帝王,卻為何帶頭殺戮?」黃帝聽了奇怪,笑問道:「圍獵禽獸,豈能與殺戮等同?北方遊牧者,若不圍獵,何以生存?再者如修剪花花草草,若不裁剪,何以能茁壯茂盛?圍獵之理亦如此。」女媧笑道:「我聞鍾頎曾言,黃帝姬軒轅頗懂養生之道,常說繕生之首要,乃是不殺生,今日所見,便知鍾頎言過其實。」黃帝聞言大驚,下馬跪拜,問道:「朕不知上神駕到,請問鍾頎在天闕可好?」女媧扶起黃帝,笑道:「姬軒轅請起,鍾頎安好,切勿挂念。」眾人見黃帝跪拜,皆慌作一團,紛紛下馬跪叩。黃帝又問道:「不知上神尊號?」女媧笑道:「我乃是女媧。」黃帝聞言大驚,再三叩拜,泣道:「在下不知是女媧娘娘駕到,失禮之處,請娘娘包容。」女媧又將他扶起,笑道:「你在人間為帝君,不必與我施大禮。」黃帝起來又問道:「不知我父母在天闕可好?」女媧回道:「令尊令堂俱好。」黃帝大喜,遂令迎接女媧回宮,笪殷頊見女媧到來,早就一溜煙兒返回仙界去了。
玉帝登極大典完畢,女媧令金童和玉女去南靈殿釋放女姬,並安排姬軒轅去紫微宮與女姬和軒轅昊團聚,姬軒轅見了女姬,又抱頭痛哭一番,軒轅昊嘆道:「師妹女媧大忠大義,我不如她,心中著實有愧。」女姬聽說,更是泣不成聲,嗚咽道:「今日都是為母心高氣傲,錯怪師姐,為母對不住師姐,讓她受委屈了。」三人長吁短嘆一番。聚餐完畢,姬軒轅又在宮女簇擁下回玉京宮,往卧龍殿歇息,殿內煥然一新,只見絨絹幃幔,玉簟紗衾,只是多了一間暖閣,閣內金爐銀榻,錦被霞床,姬軒轅沒情沒緒,垂了頭坐在榻上,心中五味雜陳,就這麼呆坐了兩個時辰。當日女媧又令元真童子授意,玉帝傳宴招待眾神,眾神齊集攏來,入了座,一班宮女仙娥俱來斟酒侑觴,眾皆暢飲,宴罷之後,眾神又各自回去不題。
太古十三年。
一時間,園子里綠舞紅飛,紅亭中飛觴醉月眾婢忙得不可開交。宴席上不盡的富貴繁華,長亭內擺了一順兒琉璃幾,七色玻璃映得琪花瑤草分外嬌艷,琉璃几上洗盞添杯,增餚換酒。女媧與㛞珠、姝涵、婱翜坐一起,須菩提與碧霞、碧玉、尚翠坐一起,眾婢對花而坐,爭媚奪艷。
天斗領女媧、鍾頎、元真童子三人去囲山,一邊走一邊道:「為師曾得昊天啟示,但見泰階星顯現,便至菩提樹下坐化。今泰階星已出,為師輪迴時機已到,為師去后,爾等切記為師之言,萬不可疏忽。」女媧和鍾頎領命。天斗慢慢走向菩提樹,而後合掌閉目靜坐于樹下。約莫一會兒,只見菩提樹下騰起一股紫煙,籠罩天斗身上,菩提樹上突然開出許多花來,絢爛多彩,女媧和鍾頎暗暗驚嘆,又過了一會兒,紫煙散去之後,再看菩提樹下已空空如也,已經不見天斗身影。鍾頎低聲道:「天王涅槃了。」元真童子跪地叩首。女媧忍著眼淚,望著菩提樹不語,又過了許久,又見菩提樹花兒皆消失了,這才各自回宮去了。
次日,婱翜和斕姁、嬙娟三個俱來給姝涵和㛞珠請安,姝涵叫她們一起到殿後的亭子里去玩兒,說著又拉著㛞珠也去了。斕姁見㛞珠和姝涵來了,笑道:「兩位少主,此時閑得無聊,不如我們一起玩丟絹帕兒吧。」㛞珠嘴兒一撇道:「誰還玩這麼老土的遊戲?」斕姁被頂了回來,低頭退了回去,婱翜瞅著她掩鼻而笑,斕姁朝她吐了吐舌頭,白了她一眼。㛞珠回頭見姝涵憑欄而望,就跟了過去,姝涵見那亭子周圍花草幽艷悅目,靜香襲人,笑道:「這時候才覺得心裏舒暢許多,姐姐https://m.hetubook.com.com若替我拿回靈珠兒,我也就能安心了。」㛞珠笑道:「妹妹放心好了。」姝涵正要說,忽然瞥見碧玉姍姍地來了,身後跟著香噥。姝涵悄悄問㛞珠道:「她怎麼來了?我今日也不知怎的,見了她就心驚肉跳的,預感沒有什麼好事兒。」㛞珠一聽,緊緊攥住姝涵的手兒,轉身問碧玉道:「嫂嫂,你來這裏作什麼?」碧玉愣一下,笑道:「怎的?我就不能來了?」未等㛞珠說話,姝涵忙笑道:「嫂嫂請坐,我讓婢子奉茶來。」碧玉笑道:「不用了,我怎敢讓天王的座上賓為我奉茶?」姝涵聞言,莞爾一笑道:「這裏又不是玉京宮,嫂嫂在自己家裡,我們又是自家姐妹,怎麼倒生分起來了?」說著又笑了一笑,上前拉著碧玉坐在一塊兒。㛞珠道:「嫂嫂一般不會串門兒,來則必有事,還是請入正題吧。」碧玉笑道:「怎麼就不串門兒,你們才搬進新屋子,我便來看看的,莫非是嫌我么?」㛞珠冷笑道:「我打你臉上一看便略知端的,不過你也別太高興了,如果我姝涵妹妹有一丁點兒的不好,我可不依不饒,到時候大不了魚死網破,看誰怕個誰。」碧玉霍地起身,傲慢道:「喲,你真有些個孩子氣,看你這話兒說的,好像我是專門下毒來的。」㛞珠冷笑道:「就怕是比下毒還狠呢,看你那得意樣兒,准沒什麼好事兒。」碧玉一甩袖子,嗔道:「像你們這般跋扈的人,遲早吃虧的,我今天來還真有點事兒,那就是母后叫姝涵過去,快去罷,莫去遲了,好不好的,去了自見分曉。」說完轉身就和香噥走了。㛞珠和姝涵都站了起來,面面相覷,一時無話。
【一笑傾瑤殿,再笑傾九天。】
【環佩晶晶,紅粉佳人娉婷。】
卻說㛞珠在軒廊里等了一會兒,便躡手躡腳挨到嬙娟綺窗前,細聽半晌也不見動靜,料想此時已無變局,暗喜道:「這倆鴛鴦必入彀中了。」如此想著,不覺自己興奮,又悄悄挨到屋門前,將手叩門,故作大聲問道:「嬙娟,你在不在屋裡?」這一聲叩門一聲問,把個須菩提和嬙娟嚇得魂飛魄散了,正在興頭上,此時卻成了霜打的茄子,一時蔫了。須菩提善念一出穿上天衣,皺眉瞪眼,悄悄問道:「㛞珠怎的就來了?」嬙娟還在忙著穿衣裳,埋怨道:「我怎麼知道!這該死的衣服,什麼時候能變作天衣多好的。」此時,㛞珠又叩門,問道:「在不在?不在我就進去了。」須菩提著忙了,跳下榻悄聲急道:「好奶奶,你快些個應她一聲罷,進來撞見看怎生好呢!」說著便挨到牆邊,悄悄打開窗子跳了出去。嬙娟穿好衣裳,應道:「來了來了,誰們叫門了,害我覺都睡不好。」㛞珠從外邊聽到,掩口一笑。嬙娟打開門,福了一福道:「二少主千福。」㛞珠瞥她一眼,見她釵橫鬢亂,於是問道:「沒人來過?」嬙娟心裏裝著鬼,急忙道:「沒人來過。」㛞珠直接就跨了進去,坐在春凳上,抱著胳膊玉臂,笑問道:「你才睡醒?」嬙娟挽著頭髮笑道:「睡得好好的,卻被二少主叫醒了。」㛞珠撇了撇嘴兒道:「喲,只怕不是我吵醒的吧,嘴是兩張皮,你說歸你說,以為我就信了?」嬙娟聞言,心裏一驚,表情不自然起來,紅著臉兒道:「二少主盡說笑,小婢哪裡敢撒謊的?」㛞珠朝榻上榻下地瞅了一會兒,發現須菩提的一雙靴子竟好端端地擺在地上,不禁掩口,冷笑道:「唉,我聽我父親說,那凡間的皇親國戚或大家貴族,都是亂|倫無德的,說什麼『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起初我還不信,今天我算是親眼見識了,看來凡間這惡風已經吹進天門來了。」嬙娟規矩地站在一旁,低頭笑道:「二少主的話兒小婢卻聽不懂,什麼天上人間的,很是有趣呢!」㛞珠霍地站起,把嬙娟嚇得嬌軀一抖,只聽㛞珠冷笑道:「你可真是裝一佛像一佛,若不親眼撞見,還真被你騙了過去呢!」嬙娟臉兒紅到了粉頸上,慌亂道:「什麼裝佛一佛的,小婢實不懂的。」㛞珠立眉道:「有人在靈界修行,就沒給你說這句話么?」嬙娟搖搖頭兒。㛞珠走到她跟前,指著她怒道:「怎的?以為我眼瞎怎麼的?一問三不知,裝傻充愣的,我問你,我哥哥的靴子如何在你屋裡?」嬙娟聞言,朝榻下一瞥,果然見須菩提的靴子卻擺在地上,這下就像泄了氣的皮球兒,一時沒了主意,只心裏暗暗叫苦道:「我的爺,跑的時候怎的就把小靴子也忘記穿了!這不是害死妾了么!」想到這裏,也無可奈何了,只得認命了,由她宰割。㛞珠見她無話,便笑道:「你這沒良心的,少夫人對你不薄,你卻與須菩提有染,你如何對得起少夫人?若被少夫人知曉了,不揭了你的皮才怪呢,再若讓娘娘知道了,我看非把你扔出南天門去。」嬙娟一聽,身子一軟撲通就跪下了,哀求道:「求二少主饒了小婢吧!」㛞珠冷笑道:「饒你?我為什麼要饒了你?我家門風都讓你敗壞了,怎的就能饒了你。」嬙娟急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磕頭如搗蒜,哀求道:「二少主就饒過小婢一回,就是讓小婢上刀山下火海,小婢也甘願的。」㛞珠笑道:「呵,刀山火海你都不怕,還怕娘娘和少夫人么?」嬙娟嚶嚶泣道:「小婢是不怕死的,只是連累了少主,惹娘娘生氣,小婢就罪不可赦了。」㛞珠扶起她,笑道:「你這張嘴兒真會說。」嬙娟站在那裡不敢出聲,一直抹眼淚兒。㛞珠見狀,問道:「剛才你說讓我饒了你,你願意為我上刀山下火海,這話兒可是真的?」嬙娟聞言,覺她有寬宥之意,便使勁地點點頭兒。㛞珠一本正經道:「唉,其實呢,這也沒什麼的,哪個耗子不偷油,說來也不怪你的,只要你仔仔細細把我說的事兒給辦了,我便不難為你,替你們保守秘密。」嬙娟抽泣,問道:「二少主說的可是真的?」㛞珠踱步笑道:「不僅如此,我還會擇機在我母後面前為你美言,成全你和我哥哥的美事兒,省得你們以後偷偷摸摸的。」嬙娟一聽大喜,又跪地磕頭道:「二少主大恩,小婢當效死為報!」㛞珠扶她坐下,笑道:「你不是侍奉娘娘那麼久么?你可知道娘娘的首飾細軟放在何處?」嬙娟點點頭兒道:「小婢知道的,就在娘娘寢殿裡間。」㛞珠接著道:「如此便好,你去幫我取個珠兒,是一顆炫紅色的珠子,娘娘珠子多了,我偏就喜歡那一顆,你給我取來,這件事兒就一筆勾銷,不然就當我什麼也沒說。」嬙娟一聽,驚道:「二少主是讓小婢去偷娘娘的東西?」㛞珠正色道:「什麼是偷東西?是讓你取來,知道么?」嬙娟一撇嘴兒,轉動雙眸道:「那還不是偷么。」㛞珠粉臉一沉,嗔道:「你到底取還是不取?你不取,那我走了,你可別後悔!」嬙娟連忙道:「我取,我取,小婢取來就是了。」㛞珠笑道:「這還差不多。你可記住了,是一顆炫紅色珠兒。」嬙娟問道:「可是,小婢已經不在娘娘殿里伺候了,小婢要以什麼理由進得去呢。」㛞珠想了想道:「你可以找個機會取吧,我料娘娘很快就要臨盆了,到時候婢子都得去伺候,到時候你乘亂鬨哄的時候,潛入寢殿裡間,只將那珠兒取出來收好即可。」嬙娟一聽,喜上眉梢,笑道:「還是二少主有辦法,小婢一定會取到珠兒的。」㛞珠笑道:「好的,辦好這件事兒,以後我就拿你當自家姐妹看,其餘的事兒都不消你操心的。」說完就走,嬙娟激動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抹了一把鼻子就送㛞珠出去不題。
姬軒轅登龍之後,立即就變成了一個面如冠玉的青年。飛入南天門之後,才看到了仙界的景緻。只看那——
【脈脈凝睇送柔情,流光轉盼露華容。】
話分兩頭。天斗涅槃六日後,女媧不敢停歇,遵照天斗遺命秘密下界,來到涿鹿王宮見姬軒轅。見人間變化很大,早已不是昔日情景了,女媧感嘆道:「天上幾十日,人間幾十年,我久未來凡塵,如今看去已是個錦繡世界了。」說著邊走邊遊覽。卻說黃帝雖年老,但精神矍鑠,此時正召集廣成子、俞跗、桐君、鬼臾區、岐伯等群臣,笑道:「今日秋高氣爽,朕率領你們去郊外圍獵如何?」群臣好不喜歡,廣成子遂令人置辦帳房,備辦茶點,安排停妥,往郊外打獵,在山下紮好帳房。黃帝頭上也扎抹額,身穿古香色素團花綉襖,腳蹬青綢戰靴,繫上弓箭,在廣成子陪同下走出宮門,百名刀手步兵,在兩旁護衛,即轉過牆外,只見已有一隊人馬,每人持一面五色方旗在前引導,遠遠望去,這隊人馬就像一朵五色彩雲往前飛去了。約莫半個時辰,已到郊外山腳下,見帳房邊已有俞跗、桐君、鬼臾區、岐伯等文武百官伺候迎接。黃帝直徑到帳房內坐下,當有侍臣獻進茶來,幾個婢子接著轉送。圍場布好之後,黃帝出帳上馬,群臣各人持器械,遂出帳房,飛身上馬,縱轡而去。
想到這裏,女媧不由得一個激靈,慌忙進入裡間,在密室內取出那枚炫紅色的靈珠兒,定睛看去,卻見宸恩殿左邊一間屋子,㛞珠正在梳妝,再看見右邊一間屋裡琳琅滿目,十分華麗,榻前懸一頂粉紅琪花紗帳,紫金鉤帶,上面罩一頂白綾帳兒,用玉色霧紗鑲滾邊,榻上是淡黃繡花斜紋褥子,迭著一雙鸞鳳紗被,上面放一雙玄錦絲織香枕。再看榻前擺一張翡翠圓桌兒,上面放一盆雕玉盆景,靠牆一帶碧翠紗,嵌著玻璃軒窗,窗外玉竹橫窗弄影,窗前有一張琉璃方桌,上面玄帛筆硯羅列,側面牆上掛著一幅美女圖,女媧細細一看,畫上的卻是自己,持劍瞭望,威風凜凜。女媧又看了半晌,卻看不見姝涵在屋裡,只好收起靈珠兒,呆坐一會兒,心裏五味雜陳。
【萬福娘娘!創世以來,有邦有家,蓋普天豐功茂德,萬世未有如斯之鬱盛。】
【文武殿、太真殿、天香殿、靈霄殿、朝陽殿、通明殿,殿殿交錯達龍寢。】
【兩側玉獅雄赳赳,重門瑤鼎威沉沉。】
【翠袖錦披,似金鳳彩雲;】
卻說㛞珠聽聞女媧生產,想到自己今後勢必被冷落,又念起姝涵仍在地牢中,生死未卜,不覺潸潸哀慟,此時又恨碧玉無情,女媧狠毒。正在暗自神傷,忽見嬙娟悄然走至,㛞珠見婱翜和斕姁也跟了進來,便道:「你們兩個先去殿外守著,切莫讓外人進來。」婱翜和斕姁便退了出去。嬙娟見㛞珠喜憂參半,便笑問道:「二少主悲悲戚戚的,此時愈覺得丰姿秀麗呢。」㛞珠低聲道:「禁聲,什麼時候了,還說這些個廢話,你可取到了珠子?」嬙娟忙道:「小婢怎的敢逗二少主耍來,若未取到珠子,小婢怎麼敢進來?」㛞珠又驚又喜,連忙問道:「珠子在哪裡?快快給我!」嬙娟忙從袖中取出珠子遞與㛞珠,㛞珠一看,果然炫紅無比,喜道:「阿彌陀佛,這下我姝涵妹妹可得救了!」嬙娟驚道:「二少主說什麼?誰得救了?」㛞珠忙掩口,轉而笑道:「我隨口說的罷了!」嬙娟也未多想,又道:「我來時,見昔日與三少主姝涵在一起的那個少年就在殿外軒廊里站著,可是來找三少主的?三少主已多時未見了,也不知去了哪裡?」㛞珠一聽軒轅健來了,又驚又喜,忙道:「姐姐你先去吧,我眼下還有重要的事兒要做,今日之事概不能與外人道,待我這邊的事兒都好了,我自會謝姐姐的。」嬙娟聽㛞珠改口叫姐姐,欣喜欲狂,便轉身去了。㛞珠收好形天元靈珠兒出殿去,見婱翜和斕姁、嬙娟三個站在殿外,笑道:「你們三個進殿里去耍吧,這會兒給你們放假了。」婱翜和斕姁、嬙娟歡喜,一哄而入。㛞珠趨步下階,來到軒廊,果然見軒轅健獨自站在廊柱旁。軒轅健忽聞輕輕步響,趨出一看,見㛞珠淺笑低鬟,翩然而來,他忙向前深深一揖。㛞珠第一次與他單獨相處,不免嬌羞滿面,低聲道:「多時也未有你的消息,怎的就突然來了?」軒轅健忙問道:「我知姝涵被女媧拘禁,她現在可好?」㛞珠見問,瞅著他只是搖搖頭,唏噓泣下。軒轅健喟然嘆息道:「唉,讓我姝涵受苦了。」沉吟之際,㛞珠近前將一彎玉臂抱住他,泣不成聲。軒轅健輕拍她香肩,低聲安慰道:「只恨牆高人隔,近在咫尺,又不能相見,如之奈何。」㛞珠嬌軀一轉,推開他來,泣問道:「你不是聖主么?你不是昊天盤古么?你無所不能,為何不救姝涵妹妹出來?難道你還怕她女媧不成?」軒轅健嘆道:「此處不便說話,你可知幽靜處,我與你細說。」㛞珠點點頭兒,在前引路,軒轅健遂同著她,彎彎曲曲轉過幾層廊廡,直抵後園紅亭,㛞珠傍著闌干,輕撩蟬鬢,見軒轅健坐在玉墩上默然嘆息,她凝視著他,一臉愁容。軒轅健低聲道:「昔日見面時姝涵也在跟前,我本欲與你細話,不料姝涵恐人發覺,以致匆匆而別,也不及罄談,今特來相會非為別事,便是要告知你詳情,只有我們努力營救,方保無虞的,若再逡巡,只怕一墮女媧局中,便很難挽回了。此世之事,我與姝涵之命皆繫於此,還請勿視作等閑,倘若遲留進退之間,姝涵若不能活,我也將萬劫不復,來世又將若何,難以先知。」㛞珠泣道:「承蒙帝王與帝后垂愛,妾豈不知感。自事發以來,妾亦嘗終夜思維,只因怕姝涵妹妹被害,妾與帝王帝後分離,后無寄足之地,念之凄惻,如今妾已取回姝涵妹妹的元靈珠兒,只待伺機再見妹妹,與她還靈,不知可救得她么?」軒轅健嘆道:「你方才問我,既是昊天盤古,但三界無有做不來之事,何以能坐以待斃,眼看夫妻決裂。我又何嘗不想營救,只是我元靈雖為盤古,只是輪迴入此世,縱然有大能,但無力干預許多,一來為避免三界大亂而塗炭眾生,二來我既輪迴,當以善行為本,決不能倚法力行殺戮之事,只能等待時機。至於姝涵得元靈珠兒能否自救,我尚不知道,以我了解,若女媧固自囚禁,只怕她也是無可奈何,即使勉強救出,又能逃往哪裡去呢?如今女媧權傾朝野,她若執意加害,我們難逃一劫。」㛞珠聞言,以袖掩面,嗚咽起來。軒轅健起身道:「我也悵恨,只是無可奈何,不如就先試試,再若不行,我再思良策可好?」㛞珠又抱著軒轅健,泣道:「須好好活著,但你們有個三長兩短,賤妾也不活了!」軒轅健一時無措,正欲開口,忽聽外面傳來嬉笑聲,㛞珠唯恐被人知覺,急急鬆開軒轅健道:「你快去吧,千萬珍重!」軒轅健轉身離去,㛞珠凝眸悵望。㛞珠見他走了,便回至宸恩殿,見婱翜和斕姁、嬙娟也來到門口,問道:「你們笑什麼?」婱翜回道:「回稟二少主,娘娘生了個女嬰,大家都高興,我們得知了消息,也歡喜得不行。」㛞珠淡淡一笑,獨自入寢殿,坐在榻上長吁短嘆,過了兩個時辰,又出殿去,只說探望女媧,悄然獨自往清元殿而去。
女媧見㛞珠和婢子們簇擁姝涵出來,看她臨波凝睇,面如凝脂,腰如束素,窈窕娉婷,愈堪嬌媚。拉著她的手兒道:「我兒,天王知你年幼有才,因此賞了你許多禮物,又令為母帶你入宮朝見,你可喜歡?」姝涵微微一笑道:「既是天恩隆眷,又有母后抬愛,孩兒當然喜歡。」說罷,便跟著女媧和㛞珠出了蕊珠宮,只見女媧攜著她們兩個,一閃身就到了玉京宮玄天門。女媧挽著姝涵與㛞珠入宮,到了靈霄殿紫金玄門,就聽元真童子喝道:「聖天母娘娘、婢女軒轅姝涵覲見!」女媧忙領姝涵和㛞珠登上玉階,拾級而上,將衣摳起,徑直到殿前。眾神齊刷刷看向女媧和兩個女子,交頭接耳,竊竊私語。㛞珠先看到父親列在班中,雙目微閉。行至丹陛,軒轅姝涵抬頭見天斗坐在殿上,就瞅了一眼女媧,女媧先自跪奏道:「弟子遵旨,領義女軒轅姝涵見駕。」天斗望著一會兒,笑道:「徒兒平身,著你義女近前。」女媧謝恩拉著㛞珠趨入眾神之列,站在伏羲昊身旁,只留姝涵還站在那裡,姝涵瞅著女媧,有點兒不知所措,女媧忙給她使了一個眼色,令她近前朝見。姝涵會意,不慌不忙,凌波微步走到丹陛當中,盈盈下拜。天斗定睛往下一看,不覺愣住,眾神齊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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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軒轅姝涵生得:【珠台寶柱,處處龍騰鳳翔。】
【臉斜半面娥,盎然拂煦風;】
【萬福娘娘!大能無量,博愛寬洪,於世界施恩揚善,亘古未有如斯之治化。】
【輕紗霧裙,輕扶纖柳窗前;】
黃帝令設宴,女媧入席,與廣成子坐在一起,女媧見是廣成子,笑道:「原來是炎帝的良臣!」廣成子驚道:「娘娘認得我?」女媧笑道:「當然認得。」廣成子抹淚,嘆道:「只可惜炎帝敗死,我無能輔佐,卻成了黃帝的臣子。」女媧勸道:「天道如此,何須悲愁。」廣成子問道:「娘娘下凡可有天意?」女媧就將欲接黃帝入天廷為玉帝的事兒告知了廣成子,廣成子又驚又喜,急忙上前附耳告知黃帝,黃帝聽后大驚,問道:「朕服用仙丹數年,果然成仙了。娘娘下凡來,是要接朕上天?」女媧道:「正是。請陛下早作安排,而後隨我上天。」黃帝大喜,對女媧道:「朕已百歲之人,長子少昊、次子昌意崩薨,其餘兒女皆已老,不能打理朝政,只有傳位於太孫顓頊,不知天意若何?」女媧笑道:「陛下聖明,天意祥瑞,陛下大可放心。」黃帝問道:「朕歸天之後,可否見父母?」女媧想起女姬,不禁潸然淚下,低聲道:「當然可見。」黃帝起身道:「如此,朕復有何求!請娘娘稍等片刻,朕欲傳詔,以定國事。」
【麒麟對對台前卧,玉兔雙雙階上追。】
【望亭台、觀雲台、斬仙台,台下長不謝琪花;】
卻說女媧安排婱翜、斕姁、嬙娟三個來宸恩殿侍奉姝涵,三個婢子聽說天斗親自召見她,便覺得稀奇,想仔細瞧瞧她,原來是想從窗子上看的,卻見窗子上掛著一頂碧翠縐紗的帘子,於是就透過珠簾兒朝里望,見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坐在桌案前,明眸善睞,身材纖巧,穿一件青色縐紗裙子,香肩粉頸,玉腕酥胸,丰姿嬌媚,態度溫存,看著這身打扮更覺動人。㛞珠不耐煩道:「你們鬼鬼祟祟地瞅什麼,還不進來的。」婱翜聞言,笑嘻嘻地進來了,斕姁和嬙娟跟了進來,低頭福了一福道:「二少主、三少主千福!」㛞珠頭也不回道:「罷了。你們怎麼來了?」婱翜笑道:「娘娘讓我們來侍奉姝涵妹妹的,以後我們就是宸恩殿的婢子了。」㛞珠一聽這話,這才轉過身去,打量了婱翜一番,笑道:「呃?我還以為你是個特殊的,除了娘娘,你不會伺候別人呢,怎的這一回卻來當婢子了?」婱翜臉微微一紅,笑道:「娘娘的話,我哪裡敢不聽,但凡娘娘說什麼,我就做什麼,莫說伺候你們,就是讓我去伺候陰靈,我也得去呢。」㛞珠笑道:「我們還擔待不起,好吧,既然這樣兒,這宸恩殿的婢子就由你管了,凡是大大小小的事兒,都須聽三少主的話,別說你們,就連我也得聽她的話。」婱翜笑道:「這個自然。」㛞珠又瞅了瞅斕姁,問道:「你不是鳳來閣的么?怎麼也來了?」斕姁低聲回道:「是娘娘將小婢安排來這裏的。」㛞珠又問道:「香噥呢?」斕姁回道:「她在少主和少夫人、二少夫人那邊伺候呢。」㛞珠嗯了一聲,又問嬙娟道:「你呢?不伺候娘娘了?」嬙娟瞅著她笑道:「娘娘讓小婢來伺候兩位少主。」㛞珠又嗯了一聲,說道:「你們怎麼還不快快收拾東西,還愣著作甚?」婱翜道:「方才不是和你說話來的么。」㛞珠白她一眼道:「現在說完了,快拾掇吧,全搬到宸恩殿去罷。」姝涵笑道:「也不用全部搬吧,有些個東西就留在這裏了,又沒什麼用處,這床榻和桌椅,還沒那邊的好呢,只是這些畫畫兒的、珠玉細軟的東西,還有錦被綉褥的須搬過去的。」嬙娟笑道:「三少主不是有神奇的么,還搬個什麼的,去宸恩殿再使個法兒,全部變出來不就行了。」姝涵聽了一愣,㛞珠聞言,嗔道:「讓你搬你就搬,哪來那麼些絮叨?」嬙娟討了個沒趣,努著嘴兒去收拾東西了,又叫斕姁拿盒子裝細軟,兩個人忙了起來,婱翜一言不發,自去收拾畫兒,見大多都畫的是美人兒,有倚欄無語的,有臨風拈帶的,有或坐或立的,各臻其妙。還有一個美人兒,態致與別的不同,手內執著利劍,舉目遠眺,威風中略帶溫柔,背景是囲山殿宇和芃樹桃樹等諸景,點綴周密,極其工細。婱翜定睛一看,原來是女媧娘娘,心裏暗思道:「將娘娘畫成這般神態,看來畫者對娘娘是又敬又畏,好像對娘娘還有些個糾結。」婱翜收拾完了,又收起案上的那幅畫兒,一看是㛞珠的畫像,便讚不絕口道:「怪不得天王要召見三少主呢,這畫兒畫得如此逼真,這就和鏡子里映出來的一樣兒,就這個足見三少主神奇了。」㛞珠忙道:「這一軸是才為我畫的,不用收拾了。」婱翜笑道:「即煩三少主也照我的樣兒畫一幅罷。」姝涵搖頭笑道:「才畫完的,這會兒卻不想動筆墨了,哪一天再對個時間,碰我高興了,就一定允你。」婱翜點頭兒笑道:「那小婢先在這裏道謝了。」收拾停當了,婱翜和斕姁、嬙娟搬著東西去宸恩殿不題。
【盤古:那形天元靈珠兒焉能被你輕易吞下,它可是有靈氣的,只等為師入世之後,她不久也會入世,將來為師輪迴體必會入主天廷,掌管三界,是為龍帝,她本是為師靈體的陰氣,自然也要與為師合一,所以她便是母儀三界的帝后。】
㛞珠與姝涵兩個正在園中花叢中追玉蝶,忽然見嬙娟和鳧嬥氣喘吁吁地跑來,就停住了,㛞珠挑著細眉,細細打量嬙娟一會兒,嬙娟覺得奇怪,不自在起來,低頭拈帶。㛞珠正要問話,鳧嬥卻欠身急道:「二少主,娘娘叫你去呢。」姝涵一聽,心裏一緊,明眸閃閃地瞅著㛞珠。㛞珠瞅一眼嬙娟,問道:「母后叫我做什麼?」嬙娟低頭答道:「就知道是玉京宮來人了,賜下許多禮物,說是給姝涵妹妹的,娘娘卻忘了姝涵妹妹是哪個,便叫你去問呢。」㛞珠瞅著姝涵,驚道:「平白無故的,天王召見你做什麼?」姝涵努了努小嘴兒,低聲道:「我怎知道,你去看看吧。」㛞珠笑道:「莫不是哪個王公又看上了你,天王要給你賜婚吧?」姝涵一聽,粉臉通紅,生氣地揪著衣襟,嗔道:「你竟敢褻瀆……」㛞珠忙去抱她,笑道:「咦,看我的小乖乖,氣成什麼樣兒了呢!」姝涵聞言,掩鼻撲哧一笑道:「你快去吧,別讓娘娘等急了的。」㛞珠又附耳道:「你在這裏等著,若是好事兒,我便來叫你的,若是壞事兒,我就不來了,你若不見我來,就趕緊逃去。你可記住了?」姝涵瞅她一眼,點點頭兒,此時見她淚水盈眶,自己也禁不住兩行熱淚簌簌而下。
【十鳳閣前,鳳歌鸞舞集恬夢;】
【女媧下凡,造人化物,昭露仁善,五行生勝,陰陽始終,循轉於人生之間。】
卻說㛞珠才陪姝涵到了宸恩殿,便去找女媧,還沒到大殿,就在軒廊旁瞅見須菩提正垂頭喪氣地走來,㛞珠輕盈一閃,躲在柱子後面,見須菩提才從婢子住的偏殿走過,又被伸出的一雙小手兒拽了進去。㛞珠一看原來是嬙娟的偏殿,㛞珠眼覷著,忍住了笑,暗思道:「這賤婢子上次與須菩提苟且被我看到,我沒點破,如今越發明目張胆了,待她做完好事兒再說。」須菩提被嬙娟拽進屋裡,向嬙娟一揖道:「親娘,今日我母后就在殿中歇息,你怎麼還這麼大胆的,若被別人瞧見怎麼好。」嬙娟笑道:「瞧見不過就是一死!你呢?可知道人而無信,不知其可的,要說今天這樣兒的,也是被你逼的,自從碧霞那賤人回來之後,你就把我丟到西天門外了,你何曾在我身上用半分情兒?你這個喜新厭舊的薄情人。」說著又掩面啼哭起來。須菩提連忙抱著她,哄道:「我何曾忘記你了,這不是不得機會么?」嬙娟又破涕為笑,嬌嗔道:「現在得機會了,就在一起吧。」須菩提握住她的手兒,笑道:「且慢著,你先去看看外面有沒有人,如今這宮裡人多,小心罷。」嬙娟笑道:「沒甚相干,誰會管一個婢子的屋裡?」須菩提對著她跌足,急道:「我和你做這勾當,只怕碧玉和尚翠她們派人盯著呢。」嬙娟只好去,掀起簾兒四顧一下,又縮了回來將門關上,笑道:「我就說沒人來的,你卻不信,現在心裏可踏實了吧。」須菩提作揖道:「好吧,我現在來了,任憑你處置,可好?」嬙娟瞧他一眼,撲哧一笑道:「我何曾處置你了?」須菩提道:「你別鬧了,如今碧霞回來了,你若作我小妾,我母后未必就肯,這種事兒是斷不容的。小姐還是與我算了罷。」嬙娟聞言,掙脫他,哭道:「你若娶了妾,多少也安穩,你不娶妾,妾也不活了。」說著就要撞牆上去,須菩提急殺了,連忙拖住她纖體,苦苦哀求道:「我須菩提不是這樣兒的人,但什麼事兒須有個規矩,你也別急,容我慢慢想法子。」嬙娟突然不哭了,又倒進他懷裡,嬌聲道:「既如此,說話可要算話的。」須菩提忙道:「你莫管,我與母后商量。」嬙娟又高興起來,拉著他就要上榻,須菩提無奈搖頭,也不推拒,再者又恰巧在碧霞那裡碰了一鼻子灰,心裏正憋著一股子火氣無處宣洩,只得跟她入帳,笑道:「我怎麼就遇到你這麼一個煞星。」嬙娟嘴兒一撇道:「你若不願意那就走吧。」須菩提一把拉住她,笑道:「不要惱了,我今天受了碧霞許多惡氣,今日正好報仇,咱們就好好地耍耍罷。」嬙娟生氣道:「你這說的什麼話!你當我是什麼了?」嬙娟氣得真正要哭起來,須菩提見她哭泣,如芍藥籠煙,梨花帶雨,分外嬌艷,便覺甚是憐惜,就抱著她款款深深的安慰道:「小姐放心,我只是戲言,豈能當真。」嬙娟頓足道:「看來我看錯人了,昔日白白給你糟蹋了身子。」須菩提只是好小姐,好親娘的哄她,嬙娟泣道:「你再說一次,對我可是真心的?」須菩提將她撲倒榻上,替她解帶褪衣,嬙娟作勢不肯,又聽他嘖嘖道:「好個美人,我怎的就不是真心呢。」她這才酥軟下來,任他褪衣。須菩提嘻嘻笑,又自己卸下天衣,鑽入翠幃。嬙娟一彎玉臂枕著粉頸,須菩提湊了過去,鼻子抵她鬢雲,頓覺氣潤流香,此時便不顧一切,捧住嬙娟的臉兒,櫻唇相接,如此又興濃濃做一個攜雲握雨,好不快活。
【翡道翠廓,道道金穿玉縷;】
見女姬被押走,女媧這才走到姬軒轅面前,跪地拜道:「請聖上起駕回宮!」那姬軒轅已是六神無主,只得連聲道:「好,好,起駕回宮!」女媧在前引路,鍾頎、元真童子在後,眾神緊跟往靈霄殿走去。隊列之中,太陽神角龍和太陰神應龍湊到望舒跟前,悄聲問道:「你們何曾見過娘娘如此威武?!」望舒睜大眼睛,長睫毛上掛著光亮,瞅著二神掩口而笑。太陽神正要說話,旁邊的火德忙道:「此一時彼一時!切勿再言!」見快到殿門前,眾神肅穆而行。
【萬福娘娘!使妾瞻雲就日,望風懷想,素心依依。】
再說軒轅昊將鏡子交給伏羲昊,被他帶回蕊珠宮,又入清元殿見女媧。寢室內,靈獸香鼎裊裊瀰漫青煙,女媧斜倚在榻上,妱翚和鳧嬥在旁侍奉。女媧問伏羲昊碧鳳的事兒,伏羲昊將細呈始末,一一道來。聽說女姬照鏡失明一事後,女媧驚道:「果有這麼神奇的事兒?拿鏡子我來看看。」伏羲昊忙道:「若娘子照了鏡子,雙目失明,該如何好?」女媧笑道:「我無愧於碧鳳,它怎的就害我?」伏羲昊只好將鏡子給了她,女媧好奇照照鏡子,也未發覺有什麼特別之處,就將鏡子放在榻前的几案上,瞅了一眼伏羲昊道:「也不見有神奇,為何師妹就被它所傷了?」伏羲昊道:「她是自作孽,遭了報應也未可知。」女媧越覺睏乏,便不再理睬,卧在鳳榻上歇息,伏羲昊見女媧無事,轉身就去別殿了。碧霞和碧玉領著精衛來拜見女媧,女媧對碧霞笑道:「多時也未聽你撫琴了,你這就撫琴一曲給我聽吧。」碧霞姍姍過去,掀起珠綴帘子,來到銀制屏風之側,坐在八角流彩青螭圓凳上,只見她霧鬢傾下,金綴玉繞,一身蟬翼紗衣,儘是紫光寶氣。她撥弄琴弦,十指纖纖,輕攏慢捻之間,眉色淺淺,眼若碧波水簾。前半曲只是調弦定響,後半曲方漸入正調,指尖玲瓏飛舞,音色攘攘紛紛,恍如金戈動日。女媧笑道:「此曲時而凄然以怒,時而壯然以悲,聽得人心驚,可換個曲子。」再聽一轉聲,如訴如寄,如慕如思,神情飛度,悄然至深,女媧忽然想起軒轅姝涵,忍不住潸然淚下,嘆道:「此為鳳求凰之減調,聽著悲傷,快停下來吧。」碧霞按停琴弦,笑道:「什麼都瞞不過娘娘,今日也不知怎的了,彈什麼都悲悲戚戚的,待下次娘娘想聽時,妾再細彈吧。」女媧正在矇矓中,忽見几案上那鏡子發出七彩之光,照得寢殿內千條紫氣、萬道霞光。女媧大驚,端起鏡子來看,光芒突然消失,女媧忽然有了曠心怡神之感,又過一會兒,突然腹部一陣疼痛,女媧臉色蒼白,額頭墜下汗珠兒。碧霞和碧玉、尚翠、精衛慌了,直奔過來,碧霞驚呼道:「娘娘怎麼了?」女媧氣喘吁吁道:「我怕是要生了!」碧霞和碧玉不知所措,忙令尚翠和精衛去報伏羲昊,又與妱翚和鳧嬥她們端水的端水,送茶的送茶,一時忙亂起來。這時,只聽得珠簾兒作響,碧玉轉身一看,見是嬙娟來了,便問道:「你不在宸恩殿,來這裏做什麼?」嬙娟回道:「二少主聞娘娘臨盆,讓小婢來瞧瞧,只怕人手不夠,也來搭個手兒。」碧玉也未多想,此時又聽女媧撕心裂肺喊叫,表情痛苦,又慌作一團,嬙娟見她們都圍著女媧,便悄然潛入密室,在妝台匣子里翻騰,匣內儘是瑤簪寶珥,翠羽明璫,果然瞧見一枚炫紅色珠兒,於是急急藏於袖中,又乘著亂鬨哄出來,站在旁邊。碧玉回頭,見嬙娟在一旁,怒道:「賤婢子,還愣著作甚,還不去看看尚翠和精衛,怎的這麼久,也不見請大大王前來?」嬙娟一聽,暗喜,便脫身而去,也不去尋尚翠和精衛,徑自朝宸恩殿跑去了。
【細語呢喃,燕雛不敢爭鳴;】
元真童子領宮婢來到蕊珠宮,女媧聞報,出殿來接旨。元真童子見女媧扶欄凝睇,如有所思,便令宮婢將天廷所賜禮物奉上。女媧見宮女捧入若干賞賜,心內疑惑,問道:「師尊因何賞賜我?」元真童子笑道:「娘娘,這可不是賞賜娘娘的,此乃天王賞賜給蕊珠宮婢女軒轅姝涵的。」女媧聽了驚奇,轉身問嬙娟、妱翚、鳧嬥等婢子道:「宮裡有這個婢女么?」嬙娟、妱翚、鳧嬥三個婢子驚得掩口,妱翚搶先道:「娘娘,是有這個婢子,與二少主住一個殿里呢。」女媧眉頭一皺,笑道:「你兩個去叫㛞珠來。」嬙娟和鳧嬥聞言,提著裙擺就咚咚咚地跑去了。
【霓裳熠煜,若鸞凰映水。】
【四方有金柱盤龍,中央有銀橋立鳳。】
【姝媛粉黛,無不望而失色;倩嬌婉孌,焉能與之爭媚;更有品德,眾生莫不敬佩。】
話說㛞珠不放心,跟著姝涵去了,到了清元殿,見妱翚和鳧嬥堵在門口,妱翚欠身道:「娘娘吩咐了,若是二少主和三少主都來了,只讓三少主一個人進去,請二少主回去。」㛞珠聽了心裏一驚,暗思道:「壞了,果然姝涵預感應了,看來碧玉那賤人已給娘娘告密,這可是要出大事兒了。」㛞珠想著,瞅了一眼姝涵,見她臉色蒼白,又緊緊攥著她的手兒,笑道:「既然如此,妹妹就進去吧,母后或是有話要對妹妹單獨說的,我去了反而不便,妹妹勿多想,只管去見母后,我在宸恩殿等妹妹回來。」說著又盯著妱翚和鳧嬥,問道:「我母后在何處?」鳧嬥低頭回道:「就在上房裡等呢。」㛞珠驚道:「什麼?上房?上房不是見客的地方么?為何在那裡?」妱翚和鳧嬥一語不發,還是低著頭兒。姝涵轉身對㛞珠道:「姐姐先回去吧,我見過母后就回來了,你不要操心我了。」㛞珠也不說話,轉身就走,才走兩步就鼻子一酸,眼淚簌簌地下來了,怕忍不住哭出來,便捂著臉兒跑了。
【沉月閣上彩綃綺,神光暉煥;】
【祈香爐、乾坤爐、九鼎爐,爐中有不老瑤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