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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卓自遙看到，面前，那戰艦正拖著火焰和電磁光劃過，像一隻受傷奔逃的巨獸。

相比對死亡的恐懼，死亡本身就變得不算什麼了。

正在這時，大海中躍出了一樣東西。它飛速射向正從它頭頂掠過的敵艦。

那怪獸般的戰艦發現了他的來襲，驚慌地升起準備逃走，但從它發動機加力到全速飛行需要五秒鐘。

卓自遙看著自己向敵艦直撞了過去。他的機炮光束射到離敵艦幾百米的地方，卻突然消失了。

「多給我一點時間！」狄雲心中喊著，他不知道自己在祈求誰，也許是所有正在遠處被屠殺的戰士們。

除狄雲外，只剩兩架已方戰機了。

「多給我一點時間！」狄雲吼著，三架敵機還沒有那麼容易殺死他。

他在繼續翻轉，一個巨大星球從他的上方降了下來，那是地球，他向它直墜而去，眼前一陣陣發白，就要因為急速翻轉而失去意識了。

這本是不可能的，以它的速度和質量，絕對無法做到突然靜止。

3：5。

「對不起了，弟兄們。」狄雲咬咬牙，雖然他們只駕機升空了幾分鐘，但一和-圖-書同戰鬥過的都是兄弟，這些人和他在母艦上那些曾經訓練有素的戰友們沒有區別，只要是死在戰場上，都不會毫無意義。這些意義有時就在於，敵人殺死他們也需要時間，他們的命能為戰局爭得幾秒鐘。

「DH2044！回來！」

2：5。

「媽的，它要躍遷了！」狄雲痛苦地喊，那意味著情報會傳到十億光年之外，意味著那裡的敵艦隊會突然出現在這裏，那巨大的遮蔽太陽的母艦可以在幾分鐘內把這個星球變成無人的資源採集場，或是數十億人規模的滅絕集中營。

敵艦突然停頓了。

我方沒有優勢，從來就沒有過。

害怕突然從他的腦海中消失了，只剩下一種渴望：不能死在這裏。

現在只有一種方法可以阻止毀滅，但狄雲做不到了，他的戰機無法追上已進入躍遷衝刺的敵艦。

他這麼想著，2049戰機撲通一聲垂直衝入了太平洋。

6：5。

狄雲把所有的機炮能量一起噴射了出去，五架敵機中的三架放棄了對其餘戰機的追逐，從他後面直追而來。光束在和-圖-書他身邊飛舞。

我要回去……

狄雲一轉機翼，脫離了編隊，離開了五架敵機組成的絞殺網，把自己偽裝成一架脫逃機，向太平洋掠去。但飛出近百公里，它突然一個轉身，直撲正在北美洲上空三百米處貪婪吸食電力的敵偵察艦。

卓自遙向它直撞了過去，直到它已經大到正充斥自己的視野，他才把火力全部傾瀉了出去。

「卓自遙、打沉它！」狄雲吼出了那飛行員的名字。

但卓自遙沒有時間思考。

1：5。

如果他能思考，也許他一生也無法做出這個決定，因為那個後果會和這個星球毀滅一樣讓他無法接受。

狄雲心中掠過一絲絕望，這樣下去沒有勝利的可能。他必須做一件事，忘記這些初上天空只能任人宰割的雛鳥們，他們的作用就只是吸引敵人火力的靶子，趁現在敵人還沒有注意到他的實力，突襲扭轉戰局。

他這麼靜靜地在深洋之底呆了幾千萬年。

遠方戰場上，只剩了一架友機：2049。

小子，多活幾秒鐘吧。狄雲想著，為了你這個星球，再多幫我爭取幾秒鐘。

卓自https://m.hetubook.com.com遙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有勇氣重新衝出海面，也許是冰冷的海水使他清醒了，雖然接觸海水的只是他的戰機。當所有敵機都去追擊狄雲的時刻，在深海中，他突然發現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上方是幾千米的深海，下方是巨大的古地殼。沒有什麼地方比這裏更讓人窒息。

它靜止在了空中。

人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當經歷過極端的生死之後，就會覺得自己如同新生。

但那是躍升前一瞬的標誌，由於巨大引力帶來的扭曲，空間和時間在這個點凝固了。它外殼上的火焰，它周圍的電磁光波，還有所有物質和能量，全部靜止了。

他一頭撞入了那時空靜止之域。

狄雲一個大盤旋迴轉，拉出一個圓弧升上高空，迴避著敵方炮火。但機炮一直鎖定敵艦。它在他的轟擊下開始外殼飛濺，騰出火焰。

狄雲的喊聲驚醒了他，但他並不是2044，他看見右側一架己方戰機正向前直衝過去，那並不是戰場的方向。

卓自遙早就沒有再去看敵我數量對照表，他現在腦中什麼也沒有了，已經陷入了m.hetubook.com.com半昏厥的狀態，他不知道自己在什麼位置，也不和道敵人在哪。他的眼睛是閉著的，時間沒有意義了，自己早晚會死。他頭腦中只有幻覺，他看見地球漸漸變得透明，太陽在地球的那一側亮起來，他看見了自己生活的城市，還有學校。

它突然一歪，失去了動力，直升向了上方的大海。卓自遙這才意識到自己仍是倒轉飛行的，他也明白，2044因為脫離戰場而被判定為逃兵，腦中的晶元炸開，頭顱已變成了迸碎的西瓜。

這七秒鐘里，閃電一直在海上閃耀，海面變得像白紙一樣亮，但傳到洋底只是微弱的光。

所有的敵機都撲向了狄雲。但敵艦上的炮火卻停止了，它正在加速到最高，向外太空逃逸去，超空間遷躍即將開始。磁電光芒籠罩著它，在大氣層中發出一道又一道能量巨大的閃電，這些閃電的能量超過了數百顆核彈，瞬間把西半球上空照得如同白晝。在地面的人群，他們的感覺是中午突然來到了，然後變回晚上，又再次亮起來，好像有人在玩弄太陽的開關。

那股求生的意志讓卓自遙大吼起來，他的和-圖-書身體重新開始顫抖，但這一次是為了獲取熱量。戰機理解了他的意志，它從靜止到縱出海面似乎只是一瞬間，像一條突然躍出水面的鯨！

巨大的雷聲幾分鐘后才從遙遠的幾公里高空傳來，但傳來后就震碎了南北美洲所有的玻璃，讓數千萬人失聰。聲波使大陸和海平面共振，一圈在外太空看起來小小的漣漪盪開，會在幾小時后淹沒夏威夷和關島。

卓自遙那一瞬間以為自己死了，他失去了所有意識。時間也消亡了，他墜入了永久的黑暗。

十數道光束追來，穿過海水，瞬間把周圍的海水煮沸，形成貫穿海洋的氣泡柱，長久不消失。光束越來越多，他看見了粒子束的軌跡，被海水所凝固住，他看見了那張網，那張正準備捕獲他的網。

事實上應該更正為：我方正在被屠殺。

但當他重新睜開眼，發現僅僅只過去了七秒鐘。

但遠處的狄雲卻清楚地知道，憑一架戰機的機炮，是無法在敵艦躍遷前擊毀它的。

對於一個高度緊張，在以微秒計的戰鬥中用潛意識來思考的大腦來說，數秒鐘幾乎是像數月般的閑暇，可以用來重新想清楚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