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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決心快點離開這個地方，免得變成另一副帶電池的骨架。

「那帝國把我派到這兒來……」

他吐出一股白氣：「真高興你來，這個站已經很多年沒有人來過了。」

小喬的話又響在耳邊。

「不用不用，」那人把他掏信的手按了回去，「會被派到這兒來的，都是倒霉蛋。忘了帝國吧，帝國早把這兒忘了。當然，這兒的人也把帝國忘了。你是誰派來的？漢？羅馬人？匈奴？波斯維亞人？這重要嗎？要是高興，我可以在這兒升任何一面國旗，沒有人會為了這塊地方打仗的。」

是的，我感覺到了。卓自遙想。

卓自遙一低頭，看見一副狗骨架正湊在自己的褲管前嗅著，骨架里是電線銅圈和電池。

這裏像極了一個火車站，還是一個世紀前的那一種。卓自遙看了看那木板朽壞的棚頂，確定它至少有五十年了。門外和*圖*書還居然真得有鐵軌，不過停在鐵軌上的沉重車頭，比例是地球上的十倍。

這人還活著的概率是多少？自己需要花多少年才能找到他？卓自遙望著茫茫五千萬平方公里的大地。突然發現他忘了問那老傢伙一句話。

「如果你被送到這兒來，是一個流放犯？你會把晶元留在腦袋裡等著帝國不知道什麼想起來把你從這兒找出來送回去槍斃？」

「你知不知道有一個人……」

「那你多大？」卓自遙忍不住問，聽他的聲音，那並不是一個老人。

「一百五十三了，」那人站了起來，光從他的身後照進來，卓自遙無法看清他的臉。「我一出生時就在這裏，從來沒有去過別的地方。我的死亡申請交上去很久了，但一直沒有批准。也許我還得在這站上呆兩百年，直到有人來替我。」

卓自遙看著眼前和圖書的漆黑星球，不明白自己想去了解帝國中心的邪惡勢力，小喬卻為什麼把他送來了這裏。

「這裏到下一個最近的房子有多遠？」

「我是……」他摸索著小喬交給他的介紹信，「由帝國產業六部北方資源科第十七區第六生產組……」

「我不知道。你想到這兒來找人？哈哈哈哈……」這個因為孤寂多年而變成話嘮的老骨頭大笑，「你想在方圓五千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找一個人？你以為這裡是哪？人人都貼著定位晶元呆在家裡等著你去找？千萬別告訴我你是來送信的，你得在這找一百萬年了哈哈哈……」

「這裏的人沒有加裝晶元？」

「你一會兒還會遇見來自羅馬的邊界巡檢員、來自大和的、來自哥里多巴維達尼亞布拉貝巴的，你的任務是到帝國的界碑去，看看上面有沒有貼著別家的國旗，如果有，你和*圖*書把它撕下來，把帝國的換上去。然後你就可以走了。然後再過十幾年，也許又會有一個某國的倒霉蛋被派到這裏來，把你貼的旗蓋上，換成他們的，然後再過十幾年……只有這樣我這才有旅客，他們把旗貼來換去，這裏的歸屬也換來換去，但從來沒有一支艦隊會來到這裏，為了這個廢棄了近千年的礦星幹上一仗，你明白嗎？這就是我們的地位，這就是終點，這就是北極，北方之北，到了這裏再沒有北，這裡是所有被拋棄傢伙的等死埋骨之地。」

「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這裏了。」長椅上的人說，「大概……二十年？也許五十年了，不記得了。」

這樣的一個面積約五千萬平方公里的小鎮上，居住著不到三千人。確切說，是兩千三百五十二個。

這一天，又多了一個。

卓自遙覺得寒冷沿脊柱升上來，自己和圖書也許被小喬騙了，她根本就是邪惡的一員，自己被流放了，也許要永遠呆在這裏，無法回去。唯一幸運的是，他活不了一百年。

「對啦，我已經有很多年沒有看到人啦……這麼多年，我一直和我的狗相依為命，你看，它很乖吧。」

這是帝國邊陲的一個小鎮。

莫非小鎮上隱藏著什麼秘密。

「所以說這裏所有的人都藏起來了。」

「你得去找一個人。這個人也許能幫你一點忙。當然，有可能他早就死了，一切看你的運氣。運氣好的話，他一個人就能幫你改寫整片星圖。」

「是的……北極……所有人都知道它，但沒有人願意來這兒。這裏唯一的存在價值，就是一個定位坐標，為了製造一個根本不存在的北方。天知道他們為什麼要在宇宙中分出南北東西，據說是因為航行、打仗和寫小說方便，又或者是因為幾千年前有個https://m.hetubook.com.com地球是這樣子的。但這裏只有一點和地球北極像，就是真他媽的冷。」

站外是一片荒野，昏黃的燈光下一片黑色石礫，北極的凍土上竟然沒有雪。也許是因為這裏太缺水的緣故。

「我不明白。」

小站廳里只有幾排椅子，沒有燈光，只有外面高架的礦燈照進來，像一枚昏黃的星辰。

「這裡是十字路口、世界盡頭、十六國交界，銀河鐵道的終點站，有一百多個國家和勢力聲稱對此擁有主權，這裏生活的兩千多人，分別來自幾十個國家，每人都擁有十多個國籍，或者，沒有任何國籍。」

空氣十分的冷，因為小站的門上沒有玻璃。不過這裏居然有大氣層，卓自遙已經覺得很幸運了。

「你就是上面派來的新巡檢員？」在躍遷站的長椅上，一個影子獨自坐著，抽著並沒有煙葉的香煙。

「北極？」

這個小鎮有多大呢。地球的十二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