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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在這車上。」

那是一位女子，她神情平靜，端著一個餐盤。在卓自遙不遠處，走道的另一邊尋了一個位置坐下，享用著食物，也不時長久看著窗外。

他在黑暗的走廊中摸索奔跑，只有不時亮起又漸暗下去的窗外燈光能幫他看清周邊。

「你瘋了！」卓自遙跳了過去。

「是的。」女子平靜地說。她很年輕，眼睛中只是淡然。

那是無數人的軀體、但都是殘缺的。掛滿了所有的空間。

打開下一節車廂門的時候，卓自遙突然僵立在了這裏。

「那你……」

「你是說這樣？」女孩舉起餐刀，扎進了自己的掌心。

這裏遠離戰爭，這裡是死寂之地。

女子看著卓自遙，好像不明白他的話。

但是就在這時，車廂的門開了。

※※※※※

並不是所有的車廂中都有燈光。卓自遙很快發現自己迷失在和-圖-書了黑暗中。

她好像根本沒看見卓自遙的存在一樣。

女子注視了他很久，微笑起來：「我不知道。」

窗外燈光直晃而來，照亮了眼前的一切。

卓自遙嚇得一顫，獃獃地注視著從門中走出來人。

「好吧，謝天謝地，至少你終於覺得我奇怪了。」卓自遙長出一口氣，「你不害怕嗎？」

「害怕？」

「等等，你二十年沒有和別人在一起，你不知道什麼是壞人，也不知道該害怕什麼……我好像明白了，你的智商只有三歲吧。」

這條鐵路修建於數百年前，人們很早就來到了北極星，並且在這裏發現了稀有的礦產：Rve。這裏一時興盛起來，成為星系貨運航路的終點站。但開發熱潮只持續了不到一百年，這顆行星太小，礦產很快被開採完畢，它也陷入了沉寂。

「也許我是個壞人和*圖*書，也許……也許我可能傷害你。」

這列車突然變得像可怕的洞窟，到處都是樓梯、門洞、還有搖晃的黑影。

那個可怕的女孩是不是正在不緊不慢的從遠處的黑色中走過來。

女子想了一會兒：「你想告訴我什麼，我應該嫁給你嗎？」

「害怕什麼？」

卓自遙有點著急：「你活在這裏二十年了，這列車還有其他人嗎？」

「我知道它是一輛列車，它終有一天要開的，我為什麼要驚訝。」

「對不起……」他輕輕地說。

「所以你二十年沒有見到過其他人，突然有一天，一個人來到這輛車上，然後這輛車開了。你就一點沒有什麼感覺？」

「我一直以為這輛列車永遠都不會開動了，我住在這輛車上，從小，這裏很好，不寒冷，有食物。我住在這車上二十年了，它從來沒有開動過。但突然有一天，它ｈｔｔps://www.heｔuｂooｋ•ｃom•cｏm開動了。所以，我不知道我要去哪。」

這列火車也不知多少年沒有啟動過了，它的每節車廂有如數層樓房，可以裝下一座酒店或是數百萬噸貨物，但現在，它為了唯一的一名乘客而不惜能量的賓士。

女子轉過頭來，看著卓自遙，等待他後面的話。就像是一位普通的路人。

「不，」她搖搖頭，「你傷害不了我。」

卓自遙也無語了很久。「可以……你好像一點也不驚訝。」

巨型列車在鐵軌上行進，下一站距此還有三千公里。

「你……」巨大的恐懼從卓自遙心中升起，他轉過身，向女孩來的門逃去。

※※※※※

卓自遙感覺到一種情緒，從他的內心深處升起，這種情緒埋藏已久，陳年醞釀，爆發不需要理由，它的名字叫抓狂：「你的思維模式真奇怪。你覺得這一切都沒有什麼好和-圖-書驚奇的？」

當又有十幾根「路燈」移過去的時候。卓自遙終於忍不住了。

這樣的安靜持續了很久。

可卓自遙還是想不通，害怕陌生應該是一種本能，為什麼這裏的人連這種本能也失去了。

沒有司機，沒有列車員，一切是全自動的。也沒有人來關心卓自遙是否真買了票。他為自己找了一個好位置，從這客廂的裝飾可以看過它曾經的豪華。然而一切已然陳舊。車中寧靜的只能聽到列車行進聲。卓自遙看向窗外，幾乎是一片單調的黑暗，每隔數十公里，才會有一桿數百米的高架燈把昏暗的光線鋪到地面上。如果從高空望去，會像是一條燭光排成的長線。

「害怕？傷害？」女子輕輕地念著這兩個字。

卓自遙忽然相信她是真的沒有在意自己，因為她的神色如此自然。也許她只是完全沒有想到這車廂中還會有別人，或者，她覺m.hetubook.com.com得在這巨大空曠的列車中，突然出現另一個人也沒有什麼好奇怪。

「你為什麼要坐這輛車，你要去哪？」

「你是跆拳道九段嗎？」卓自遙覺得這女孩真有意思。

「為什麼？」

女子又只是看著他。

這裏的人不知道帝國是什麼，也不關心天下的興亡。卓自遙有時覺得這樣也不錯，可以什麼也不用想，像那位老站長一樣，在長椅上摸著他的狗，悠然度過漫長的生命。

女孩笑了起來，向他晃著右手，那把細長的刀穿過了她的手掌，隨著搖動，「這算是傷害嗎？」

女子看著他笑了：「你才是奇怪的人。」

如果我永遠也找不到「那個人」呢。卓自遙想，我就必須在這孤寂的北極星上，年復一年的漫遊下去么。而且，也許永遠也不會有人來尋找我。

「你也坐這輛車？」卓自遙想了半天，只想出這個問題。

「沒有。至少我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