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相談屋的新負責人
第十二章 不合時宜
「我記得每一層的教學樓里,都配備了教工休息室與洗手間。也就是說,個人身體因素或是保潔因素,並非長橋老師的理由。」明石同學道。
「我本來還以為,長橋老師想通過這個方法把考試要用上的幾個重要公式透露給我們呢。」明石同學道。「其實當時班上靜下來聽嘉茂同學解題,不少人也是抱著這個想法的吧。」
「理由?」
明石同學對我的這個特點也是把握得相當到位。的確,我一直以來都是『留好退路再前進』的性格。比如我從來不把我的推理當作事情的答案,而一直堅持,我所作的推理都是個人意見的推測。
「換言之,長橋老師的目的,很可能是出自其身為班主任的特殊身份而做出的;她又特指了我,則這個目的可能和我的某些特性有關;而當時長橋老師一邊時間緊迫,又一邊不效率地喊我,這種自相矛盾說明長橋老師自身也受到了壓迫,而這個壓迫很可能既來自校外,也正是她的目的。
我站在講台上,翻開老師給的教案,開始遵照教案上的詳盡解釋進行題目的講解。班上的人也漸漸都安靜下來,聆聽著我的講解。
「既然教案的解答非常詳盡,而教案又是長橋老師自己的備課書目,那麼可以推斷。老師特地喊我出去的目的,和解答這道題並沒有必然聯繫。也就是說,這道題的解答與否,正確與否,甚至我自行換一道教案上其他的題目,都是沒關係的。」
由於明石同學並沒有見到教案內部的文字,我也沒把『那道題其實有些超綱』的事實說出來。因為題目超綱與否,關鍵還是得看運用的是怎樣的解法。尤其是數學,某些題目用基礎的解法需要大量的運算,但大量的運算並不是超綱;而更高年級的公式可以更簡便地解決該問題,然而這就是真正的超綱了。
雖說奈惠的嘴上整日把「要考試了,得複習了」掛在嘴邊,但付出的時間和收效卻未必符合投入產出的規律。比如在自習課上,頭十分鐘可以看到她在看書、積極地問問題,但接下來半個小時,就是藉著問問和圖書題而扯開別的話題,或是藉著看書而入睡的結果了。
「接下來是時間,自習課上。說明事態有一定的緊急性。如果並非需要立即處理的事情,大可以等到課間或午休再來找我。而方式則是由長橋老師呼喊門口的明石同學,再一個個轉達到我這裏。」
「如果一件事情很緊急,需要我立即處理,長橋老師為什麼不走進教室,大聲喊一聲『嘉茂同學,請來走廊一下』呢?用這種方法引起我的注意,顯然比一人轉一人的方法更有效率。所以,長橋老師刻意採用那種低效率的方式呼喊我,應該也是受到某種因素的干擾,高聲呼喊的方法並不適用。」
「這個判斷也可以成立。」我對明石同學說道。「這樣看來,讓長橋老師前來教室找我的原因,更可能地發生在樓層之外。教學樓每層的構造都是相似的,長橋老師在與其關係最密切的我們這一層沒有誘因,在其他樓層擁有誘因的可能性也不大。所以,我覺得原因來自正常的教學活動之外。這一點可以從長橋老師班主任的身份得到旁證。
所以奈惠無論是閑談或是小睡,都是在這種活躍氣氛的容忍度之下的。只要響動不至於傳播到教室之外,那基本就是可以被接受的。如果是近藤前輩那樣的嚴肅派,對這種班級氣氛恐怕是難以不聞不問了。但我並非近藤前輩,所以儘管職責上和近藤前輩類似,我在面對這個氛圍時,也只是自顧自地看著占卜書,並不打算去過多地干涉。
「嘉茂同學。」忽然,前座敲了敲我的桌子,打斷了我的閱讀。我順著一路的指點看過去,看到明石同學正向我招手。明石同學由於身材纖巧,所以坐在第一排的位置。她另一隻手指向門外,看來是有什麼人在門外喊我出去吧。
「現在還不能判斷。不過從現有的現狀推測的話,這種可能性不小。接下來她讓我講解一道題目,這是她交代給我的內容。材料是她提供的教案,教案上的解題方法已經寫得很詳盡了。只要有一定學力基礎,都應該能成功講解這道題https://www.hetubook.com.com。」
不管是小聲閑扯還是入睡,其實對自習課的氣氛也並不會產生多大的影響。我們的班主任對課堂紀律管得並不是很嚴,如果不是過分到無法忽視的響動,就算是她的課上,也未必會指出。或許也因為如此,班級的氛圍也相當自由。換句話說,就是這種自由式的上級,被動地降低了我們能容忍的紀律底線。所以,我們班的自習課,假設讓一個別班的人來看,會認為其中的氣氛過於活躍,超出了那個人的承受範圍;不過,在我們班內部看來,這種活躍的氣氛卻是十分自然的。
運動會結束后,還有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第一學期就要結束了。這一個月並無大型校方活動的安排,同時,作為把升學率當作指標的學校,霞浦高中在這一個月里也對學習抓得比較緊。與之相應地,三個年級的學生們也都在這一個月中,或早或晚開始備戰第一學期的期末考試。
「嘉茂同學?」
「在給完那本教案之後,長橋老師不是急匆匆從樓道口離開了嗎?當時嘉茂同學站在屋外,視野應該比我還遠,能夠看到長橋老師更明確的行動方向吧?」
「這倒是很有可能。畢竟是快要期末考試的時候了。」我看著日曆上日漸臨近的考試日道。「不過既然已經發現了題目的隨意性和喊我出去的特定性矛盾,就說明這個題目並非為目的而設。長橋老師本意上,對『把題目或是解法泄露給同學』的事實並沒有主觀意願。既然並非出自有意,長橋老師在命題期末的試卷時,說不定還會故意避開這道題涉及的考點,以免被人傳出泄題的謠言。」
「那麼嘉茂同學做了哪些推論呢?」
「你為什麼要換掉那道超綱的題?你還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格,你當時就看出來了老師的目的是要讓班上安靜下來,所以你才換了一道在考試範圍內,容易吸引班上人注意的題目對吧?」
「目的應該是達到了吧……」午休時分,我把那本教案送還給了教職員室里的長橋老師,她不斷地向我道謝,m.hetubook.com.com令我在眾位教員的目光注視下反倒有些局促。長橋老師這個令人費解的舉動必然有其目的,不過她既然沒有明說,在這教職員室人多耳雜的環境下,或許也不方便開口詢問吧。
「綜上所述,我得出了一個結論,不知明石同學有頭緒了沒有。」
「沒了啊。當時明石同學也在門口,我們說的那幾句話你也基本能聽清楚。除了看不到教案被長橋老師翻到哪一頁,其他的線索,我覺得明石同學和我都是掌握了相同的程度。」
「也不然。她消失在樓梯口時我也轉身回教室了,然後又拉上了門。她之後的行蹤,我掌握的也不比明石同學多。唯一可以旁證的是,長橋老師找我的理由的確十分緊急,在交代完任務后,她馬上又離開了這裏。」
我覺得這可能就是墨菲效應,而我這種萬年背運的人更是堅信不疑。「綜上所述,長橋老師的怪異舉動,可以梳理出這樣一些信息:她有亟待解決的難言之隱;特定了嘉茂淵子為她解決這一問題;解題的方式是在課堂上講一道超綱題。根據這樣一些信息,明石同學能夠推理出什麼來嗎?」
「剛才也已經判斷出,講解的具體題目超不超綱並不重要。因此我換不換題目也不重要。所以,長橋老師特意找上我,也絕不是因為我留有餘地會換題目。」
明石同學也越來越不可小覷了,我的性格似乎已經被她掌握得很透徹呢。
事情有一些不太對。就坐在門口的明石同學也看出了些端倪,她看到門口的我接過了班主任老師遞過的書,卻又看著老師匆匆離去后呆站在門口。於是,她試圖想引起我的注意。
明石同學迅速按住了我的雙肩。「其實嘉茂同學你早就想出這個答案了對不對?」
「沒有。我覺得這個理由應該比較難以言表,或許是拙於言辭,或許是出於隱秘。總之,顧及到教職員室還有不少其他老師在,當時我並沒有向長橋老師發問。」
說到備戰,具體到每一個人身上,方式便也各不相同。有些人的平常狀態與備戰狀態涇渭分明,兩種狀態下的學習時間和圖書與休閑時間比例有著很大的差別;也有的人並沒有在備戰狀態開始后付出明顯多數的學習時間。我個人的狀態是第二種,而第一種的代表便是我的友人宇野奈惠。
「嗯,同學們請注意。剛才老師讓我利用這個時間為大家講解一道題目。內容是……」
「那麼嘉茂同學,你當時就已經推理出來,講什麼題其實和目的沒什麼關係吧?如果沒這個把握,做事謹慎,處處留足餘地的你可不會做這種冒險的事。」
「既然是班主任老師,那麼呼喊嘉茂同學的理由就未必是單純的學習問題,還有可能是班級事務一類的,這樣理解吧。」
「事件的大略過程是這樣的:班主任長橋老師在自習課上把我喊了出去,讓我在班上講解一道題目。所有的信息都應該在這裏挖掘。
「首先是長橋老師的班主任身份。這個身份線索,明石同學認為可以怎麼利用呢?」
事實的確如此。雖說當時班上的吵鬧還不至於傳到室外,但也有相當的響動了。推測出可能是有人檢查時,我想到了這一點:超綱的題,大家既然聽不懂,又知道不會考,很有可能會無視我的講解。所以我特地換了一道很像是考點的題目來講,這樣可以確保吸引班上的注意力,最終達到老師的期望——讓班上安靜下來混過檢查。
「超綱?我記得嘉茂同學講的題算不上什麼超綱啊。」
「這隻是可能性的擴大而已,對問題解決的部分幫助並不明顯。我認為這個線索提供的信息是:長橋老師了解班上的所有人,而且是有目的地喊我出去,也就是說,『我』是特指的嘉茂淵子,不能是隨便的其他人。」
「會不會就是因為呼喊的話,會把自己的目的暴露出來?」
「也是。如果是隨便喊一個人出去的話,喊到我的可能性更大一點。」明石同學道。她的座位就在門口,以省去傳達的工作。
「原來如此。這樣一說的確都能解釋得通。」明石同學點頭道。「之所以找嘉茂同學,也正是因為你是最有可能理解這一難言之隱的人……不對!」
「我也不是很確定。不過有些線索是可以推和*圖*書敲的,說不定明石同學聽完我的推論之後,就能得出合理的解釋呢。」
明石同學對此有著一個看法。我從教職員室回來后,她便和我談起了這件事。「長橋老師有沒有說出理由,為什麼要突然讓你來講一道題?」
「嗯,當時我的確是這麼做的。」
「那嘉茂同學,你認為長橋老師為什麼要做出這麼一個舉動呢?」
「哎呀,說漏嘴了。」由於未向明石同學透露完整的信息,她對我頗有些不滿。在數落了我一頓之後,我不得不將事實的細節告訴了她。
「嘉茂同學,還漏了什麼其他的細節吧?」明石同學似乎因為我隱瞞了超綱的事實,對我的轉述有些不信任了。不過我倒是覺得無所謂,超綱與否對判斷長橋老師的目的無足輕重,忽略掉這個問題也沒什麼大不了。
我接過書來,看了看上面的題目。長橋老師教的是數學,這是她用的一本教案書,題目的下方已經有了比較詳盡的解答。仔細看過去,這道題所屬的板塊,我們班好像還沒上到那裡。我正想抬頭對長橋老師指出「我們班的教學進度還沒到這裏」這個事實的時候,卻發現,長橋老師已經匆匆從樓梯口向下走去。
「今天,校方或教育管理部門的人突擊檢查了這裏。長橋老師馬上要跟隨檢察人員一道巡視各個班級。她擔心我們班自習課的氣氛被檢查人員看到,然而當時,檢查人員可能已經在各個樓道派了人,她無法明說這一目的,只能讓我隨便講一道題,吸引大家的注意,從而讓大家安靜下來,好應付當時經過的檢查。」
「也就是說,長橋老師本來拿給你的是一道超綱的題,可是你在講題時,已經自行翻到和教學進度適應的章節,講了那裡的一道題吧?」
「怎樣的頭緒呢?」
「這個方式有什麼意義嗎?」
「長橋老師,有什麼事嗎?」門外站著的人便是我們的班主任長橋老師。她表情似乎有些局促,將手上的一本書隨手翻到了一頁,指著一道題道:「嘉茂同學,在班上講一下這道題吧。」
「總是滿心期望,結果卻事與願違。這是不少人都感同身受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