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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照片，有些記錄著賽場上的柳河，慌張和拘束顯而易見；有些則記錄著看台上的五個人，他們的臉上寫著驚詫和失望；還有一些則是抓拍其他參賽者們的精彩瞬間。單從照片中似乎判斷不出泄密者到底是誰。

「在賽場上，當時那個領先出場的人，表演的動作，和柳河同學的預定動作相似度有幾成呢？」

「前輩怎麼知道我想說的話呢？」

「這裏就是和柳河同學一起參賽的全部人員了嗎？」

「只是推測啦。」湯谷這個大大咧咧的性格，果然還是沒注意到我這種留意細節的人在一時間做出的推斷呢。

也正因為湯谷是個沒什麼心機的人，我也才敢將直白的推測說出來。如果湯谷城府深沉，那麼，她作為和柳河走得最近的人，我反倒會最先懷疑上她。也正因湯谷直來直去，探密方出於隱秘的考慮，也不會找上她。

「直子參加的個人賽，比賽方法是抽籤決定上場順序之後，依次表演一套組合動作，然後評分。組合動作是由選手自行決定各個部分，以及彼此的順序的。」

「也就兩三天吧。給家裡人表演了那一次之後，我還改了幾個動作呢。」

「嗯。我和大家商量過一些改變動作的細節，但是整個的動作好像當時並沒有談到。」

「好像也沒有吧。大家都挺安分地坐著。」湯谷回答道。

「前輩這麼一說，也是有道理的呢。」

「可是，動作的決定是由直子自己決定的，也不用事前告知賽會方。更何況，直子一次都沒在公共場合練習過那套動作，要說泄密的話，那會是誰呢？」

「那麼，莫名其妙的事，難道是指在柳河同學出賽前，有其他選手表演了和她近乎完全相同的系列動作？」

「這可是對身體的柔韌程度的相當大的和-圖-書考驗呢。」看著湯谷費力地彎腰，力圖接近她比出的職業體操選手的幅度，我開始阻止起她。「小心別抽筋了。」

如此說來，柳河直到賽前一刻，還沒有確定比賽動作的全部細節，那麼，之前與柳河交談的前輩和顧問老師，包括她的家裡人，都沒有可能泄露柳河完整的比賽信息。於是，懷疑的對象便可以集中到陪同柳河參賽的那些人身上。

體操社的整體水平，從往屆的經歷看來，也就是參加秋季賽這種表演性質的團體賽。春季的團體賽競技成分較高，霞浦的水平恐怕並不足以參与。不過，體操社中實力優秀的成員，也會參与夏季競技性質的個人賽。柳河直子就是其中一例，不過當時，我似乎並沒有關心她的參賽。

在一旁的五個人，同為探密方收買的線人並不現實。這場比賽並不是什麼關乎生死存亡的賽事，投入五份價錢收買一個選手的身邊人，實在不是什麼明智之舉。於是，接下來要判斷的，便是有哪些人曾經離開過這個五人群體。

湯谷收回腰身，道。「我還是會注意自己的極限的啦。倒是直子。」她朝著另一邊，正在擦汗，飲水的柳河努了努嘴，道，「前輩得多關注關注她呢，她在某些時候，似乎有點努力過頭了。」

這一個畫面外的身影，或許正是那泄露秘密的幽靈。

「沒有啊。直到那個人登場，我們幾個人都一直在看台上，期間，唯有一個前輩去了一次洗手間。而且也很快回來。」

霞浦高中的體操社在這段時間里下榻白田莊，進行旅行合宿。每天一早，他們便會在院子里集合，進行晨練。由於我每天起得也很早，往往能看見體操社員們從二樓魚貫而下，然後在院子里練習著各種動作。

「就是這ｍ•ｈeｔubｏｏｋ•cｏｍ.com些分解動作如何選用，如何排序。當然，不僅是語言文字上，在賽前的演練，如果當著誰的面演練過的話，也是算在內的。」

「一套比賽動作，至少也得三十多個細分的小動作吧。不同的動作加上排序，像這樣近乎完全相同的動作組合，在偶然條件下已經可以看做不可能了。所以，只能是這裏的某個人泄露了柳河同學預定的動作順序，或是影響了柳河做出預定的過程。湯谷同學，你剛才說過，動作是柳河同學自己定下的，那麼，就只可能是某個人，把這個信息泄露到了外部吧？」

回想了一下那間所謂「密閉」的練功房，那個房間之所以在柳河的心理上被認為是「密閉」的，也只不過是門窗緊閉，然後門口又是人流量很大的體操社活動室，所以才排除了有人偷看的嫌疑。不過，假設在房裡裝一個隱蔽的攝像頭呢？

「柳河同學確定了動作之後，應該告訴過一些人吧。假設我是體操社的社員，制定完一套動作之後，向顧問老師或是有經驗的前輩請教一番，檢驗一下難度和連貫性之類的，不也是順理成章的嗎？」

「前輩不是內行人，或許分辨不出其中的奧妙吧。」湯谷擺了個側身的動作。「這就是一個改編后的比賽動作，在比賽中，選手們起碼要把腰彎到這個幅度呢。」

手法並不難。一個擁有相機的人，要操作隱蔽的攝像頭也算手到擒來。這個人拿到柳河在練功房裡獨自練習的錄像后，按照與探密方約定的規則進行編碼，然後存在SD卡里。這天，他聽到柳河的最終方案后，將SD卡放進手機，對其中的編碼文件略作修改，再將SD卡取出，放回相機。

「柳河同學，在賽場等待出場時，應該也和同伴和-圖-書們商量過動作吧？」

「伊奈川這種海濱小鎮，的確是個讓柳河同學釋放壓力的好地方呢。」

「單獨的一間練功房裡。那間練功房的外面就是體操社活動室，人來人往，應該沒人可以偷看到裏面的。」

「嗯，都在這張照片裏面。」

「哦？」

不過這個猜測，現在還是不便於說出來。如果在練功房中找到了攝像頭，再指出這個猜測也不遲。

「你們坐在看台上的時候，有沒有誰一直在玩手機，或是一直在活動筋骨一類的？」

「額……我曾經和一位前輩，還有一位顧問老師在口頭上做過交流。還有，在家裡給家裡人演練過一次。除此之外，好像沒有什麼別的印象了。」

那麼，應該就是某些非常規的泄密手段吧。像這樣互相監視，彼此可以互相排除泄密嫌疑的情況下，泄密又是確定的事情，就得考慮那些偽裝成自然的動作，實際上是在傳遞情報的可能了。

「那麼，請允許我再問一個問題。從整套動作敲定到正式參賽的那天，之間隔了多久呢？」

「基本上是完全相像吧。」

「前輩知道體操社為什麼要舉行這次旅行合宿嗎？」

這五個人的手上都握有最終更改的情報，和之前版本融合，能夠得出柳河完整動作的人卻只有顧問老師。據柳河同學說，之前和她商量動作的那位前輩，在那一天並沒有來到賽場觀戰。

「我們當然沒有那麼高的水準啦。」性格樂天的湯谷祐里打了個哈哈。「動作都是表演為主，不過也有一些把比賽動作的難度降低，編排進來的部分。」

「這些動作是表演性質的，還是比賽性質的呢？」有一次，我趁著休息時段給他們分發毛巾時，順帶問了一下之前便認識的湯谷。

我找湯谷索要了柳河參加那次比賽時的hｅｔｕｂooｋ•com.cｏm幾張相片，其中有一張是合影。合影上是這麼一些人：柳河、湯谷、體操社的領隊、一位社員模樣的人，和一位顧問老師模樣的人。

「那位顧問老師有沒有單獨離開的機會呢？」

「除了在家裡演練，柳河同學，關於這套比賽動作的演練是在哪裡進行的？」

柳河在賽前臨場改變那些動作時，唯有得窺全豹的人，才能對其改變做出正確的更改。而有了那個隱蔽的攝像頭，問題便好解決了。

「其實，還有些算是個人因素的成分在裏面吧？」

如果我是探密方，要讓己方的選手能夠熟練地表演出柳河最後確定的動作，就必須讓己方選手獲得的第一手情報就是最終答案。否則，照著以往的方案練習，臨場卻突加改變的話，在表演時應該會出現窒滯，在場的那些專業人士都應該能察覺。所以，嫌疑應該就是這些在場的人了。

「哎呀，前輩已經知道直子在比賽中沒發揮好嗎？」

湯谷同學，有些事情只要從說話人的話鋒里琢磨琢磨就能夠明白了。若是我能對體操再多一些了解的話，說不定直接看看比賽，就能解出所謂的莫名其妙。

「我從遠處看過來已經很優美了啊。」

「記得申請書上是寫著『強化團隊協作，備戰秋季大賽』這樣的理由吧？」

「它的詳細……是指什麼呢？」

「湯谷同學的心中，有沒有懷疑過誰呢？」

「懷疑？」

如果是玩手機的話，可以將體操動作像跳水動作般做好編碼，然後用簡訊發出去泄密，活動筋骨的話，用某個動作表示某個數字，也可以把編碼傳遞出去。然而這些都被否認的話，又有什麼東西能在瞬間把完整的情報傳遞出去呢？

「柳河同學，確定那套動作之後，你把它的詳細告訴過哪些人呢？」

推想一下。和圖書如果柳河在那場個人賽中發揮正常或超常，那麼剛才，湯谷的話里，就會第一時間把這個情況告訴我。然而湯谷的話中有意迴避了這一點，那麼，柳河在那場個人賽中應該是出現了發揮失常。而湯谷所謂的「個人因素」，或許便是讓柳河從個人賽失利的壓抑中轉換心情吧。

於是，在晨練結束后，湯谷陪著柳河找到了我。

「明顯就是那個拍攝的人傳出的情報嘛。」晚上，我和明石同學聊起這件事時，她倒是立馬就提出了我那個不敢明說的推測。「既然其他人都沒有可能，那麼，就是這個人用相機的SD卡什麼的做下了手腳吧。」

「可是我們總感覺，直子在那場比賽中，輸得有些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

「努力過頭？」

「哎呀，前輩真的是和親眼在現場觀賽了一樣呢。」

這個人可以用「尋找拍攝角度」的理由四處行動。找一個視覺死角，將SD卡偷偷交給對方便可以完成泄密。之前，我一直認為，柳河一行只有五個人，可是，如果是請一位外人拍了那張合照的話，為何看台上還能攝進四個人？四個人都在凝神關注賽場的話，怎麼可能去請一個外人拍下自己緊張的神情？

「所以，有人泄密的可能性很大，還是讓柳河同學來回憶一下，到底有哪些人有可能泄密，然後再一一確認他們的可能性比較好吧。」

「直子雖然看上去給人有些膽小的印象，但是她可有過參加縣級和全國比賽的經驗呢。就在不久前，她還參加了夏季的個人賽。」

「柳河同學在候場時，突然看到了和自己即將表演的動作極為相似的套路，一時間亂了陣腳，於是，連本來的水平都沒發揮出來。加上前面的人的表演先入為主，後來的相似版本也不可能拿到高分。就是這樣失利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