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欲言又止的悲哀
第十二章 禍從天降
「什麼東西?」
「事實不就是我扔了一個塑料袋砸著了樓下經過的武內先生嗎?」
這樣說來,里見證明了這個教室在五點三十分仍可進入,並且那個位置按理說,正好坐著一名女生。當然,五點三十分時這間教室里有誰或是沒有誰,這名女生五點三十分在不在那個位置,在的話幹了些什麼,這些更深入一步的問題,里見的證詞並不能證明。
這一天放學后,我們返回了學生會室。還沒等我們走向自己的座位,近藤前輩便示意我們,到隔壁的相談屋去。推門走進那個熟悉的小房間,只見那裡的客席上坐著一個人,側席坐著奈惠,正在有一搭沒一搭地向客人搭話。奈惠見我們到來,便對著客席的人道:「她就是嘉茂淵子,我說的,能知道你說話是真是假的人。」
「我家的地址,那裡有間書齋,算是個一人看書的好地方。」
「鎖上門時大概是什麼時刻呢?」
「那隻不過是你周邊的人談著的所謂『事實』吧。我們展開調查后,武內先生被砸中的消息也在校園裡傳了開來,嫌疑人物是你和樓上的幾個人,你班上的人先入為主,所以他們的言語里,始終就是把你當成當事人的吧?」
「里見同學,昨天傍晚是你負責鎖上這個班的門嗎?」
明石同學做著如上的分析。的確,一二樓扔下來構不成威脅,而屋頂又有三米高的護欄,要從屋頂扔下來,就必須先把這袋垃圾甩高三米越過護欄。這樣,垃圾下落的高度至少等於從五樓扔下來。要是垃圾在這個高度下砸中武內先生,恐怕他未必能像現在這般激動地發著脾氣。教學樓只有四樓,所以,三四樓那個位置的班級便成了我們的懷疑對象。
「袋子裏面裝的是普通的垃圾,那時候若葉在看書,百穀一行在準備文化祭的材料,按理說都不會產生那樣的垃圾。但是若葉被證實有收集一天的垃圾的習慣,所以我覺得還是她的可能比較大。此外,百穀那邊在那個時段會大量垃圾,一個塑料袋顯然是不夠的。」
「……為什麼你能m.hetubook.com.com這麼自然地講這些經歷呢?」
這時,百穀的後方來了幾個人。他們是三年C班的班長在聽到了我們在向百穀打聽昨日放學后的情報后,被集中起來協助我們調查的。百穀向我們逐一介紹,兩位女生是三芳野和小坂內,兩位男生是吉田和鬼渡。加上協助並負責鎖門的值日生百穀,昨天他們的分工是這樣的:吉田和鬼渡在窗邊將大塊塑料板鋸開,用以製作菜單;小坂內在教室正後側縫製桌布;三芳野在教室的前方書寫菜單;百穀則在中前方對模具店訂製的招牌進行切割。
「是。」我和明石同學起立躬身,接受了近藤會長的委派。
「你們是在調查武內先生被高空墜物砸中的事件吧。」
「三年C班已經為了遷就大多人,刻意將準備工作的時間延後到值日工作大體結束之後,因此,在這個班的成員心中,自己已然是吃虧一方。那時,若葉同學交涉時語氣或許不遜,更是讓三芳野前輩,甚至屋裡的其他前輩們心懷不滿。若葉同學在校內似乎都有些惡評,於是,你們之間商量出了這麼一個方案,在垃圾袋中揀出了這些自然產生的垃圾,包成一袋,從窗口丟了下去。
作為線索和證據的塑料袋現在正放置在學生會的桌上。裏面有空的利樂磚牛奶包裝、用完的圓珠筆、幾團廢紙,以及一本還剩了一兩頁的草稿本。這些都是校園生活中再平凡不過的垃圾種類,單憑這些信息,完全不能看出當事人的任何身份信息。
「但畢竟你是你,我是我,我怎麼想只有我自己知道。」
客席上的人起身轉向了我們。她便是二年G班的被孤立者,若葉。
「昨天下午五點之後,二年G班完成了掃除,教室里只剩下若葉同學一人。她本已習慣在這種氛圍下看書直到靜校界限將至,不料,那一天的樓上卻傳來了刺耳的刮擦聲,那便是鋸塑料板的難聽噪音了。於是,若葉同學來到四樓抗議,接待她的應該便是在門口工作的三芳野前輩了。
「https://m.hetubook.com.com……」
「當然,若葉同學現在怎麼想我自然猜不出來。不過,要定下當事人,還是得以事實為依據。」
鎖定三年C班之後,還必須對其動機做出合理的猜測和解釋。他們在進行文化祭準備,根據推理,正常的準備不會產生一小袋那樣的垃圾,所以,肯定有外力對其施加了影響。根據五點半左右的時間可以判斷,那時,附近的教室大多已經空無一人,唯有樓下二年G班還剩下一人。這些小規模的文化祭準備工作無論如何,影響範圍不會超出教學樓之外,所以,只可能是樓上樓下這兩個班產生了影響。
「不用調查了,是我扔的。」
「……以上,委派嘉茂淵子等二人徹查此次事件,務必立足於切實之證據,搜尋出確切的當事人,令其對此次事故負起全責。」
想到這裏,全盤始末呼之欲出。事實面前,也沒有那些當事人辯駁的餘地。不過,武內先生也並非傷筋動骨。在學生會調解下,三年C班的五個人向武內先生和若葉各自道歉之後,這件事情也算告一段落。
「我覺得那些經歷並非是可以輕易忘卻的東西。」
在學生會室,若葉目送著那些人離開后,起身也欲離開。
我正在一點點軟化若葉的口風時,近藤會長帶著那五個三年C班的人也來到了這裏。一時進來這麼多人,本就不大的這個房間顯得更為擁擠。各人坐定之後,我靜靜地開口道:
「由於現在還要上課,所謂準備工作也並非什麼大手筆的動作了。」百穀回答道。「我們是打算做咖啡廳的,現在,也就是做做到時要用的桌布、菜單、招牌等等。留下的人大概也就四五人左右吧。
「正因為我也知道那種感受,所以,我或許能抓住若葉同學些許的思緒。」
明石同學已經分析過,兩方在那個時機都沒有製造那種垃圾的可能。於是,只能從垃圾袋的角度去推想。值日的倒垃圾本就是一件辛苦活,在二年G班,等若葉和倒垃圾兩件苦差事不至於讓一人承擔,必然是一個人在社團和_圖_書等若葉的時候,其他先離開的人順帶把垃圾帶下樓。而三年C班則不同,裁切製作的工作也會產生大量垃圾,他們必須在工作結束后把垃圾一起打包,然後鎖上門,再把垃圾包帶下樓。也就是說,五點鐘之後,二年G班的垃圾包已經帶下樓,而三年C班的還留在班裡。也就是說,製造出那包垃圾的,只能是三年C班。
「我在三四年前,也是這麼一個被孤立的人呢。」於是,我向若葉同學講起了我在三四年前受到的那些孤立與欺侮的經歷。
「等等,若葉同學,這個給你。」
「也就是說,里見同學昨天也是五點鐘左右,正常做完值日,然後去某個社團玩了玩,再到五點四十左右,社團活動結束時才返回教室,喊走了那位同學並鎖門的嗎?」
根據武內先生提供的位置,我們將目標鎖定在了三樓的二年G班和四樓的三年C班。事發的時間是昨天傍晚,後來武內先生給出了更準確的時間——五點半左右。這時是教師的下班時段,參与社團活動的同學都在各自的活動室,正常作息的歸宅部員們也都早已離開了校園。故而,在那個時段還能從教室里丟出一袋垃圾,這便顯得有些不正常了。
此外,G班的人也證實,若葉的確有平日攜帶一個塑料袋,把垃圾都放進去再扔掉的習慣。這條情報則證實了若葉的確有製造那個高空墜落物的可能。
「每天都是這樣,放學后要麼坐在教室里發獃,要麼拿著本莫名其妙的書顛三倒四地看。每次,值日的同學都得催促千遍萬遍,她才肯收拾東西離開。後來,我們都成了習慣,每次值日完,其他人離開,就留一個人去熟悉的社團先玩玩,到了社團解散的時候,再催她回去並鎖上門。」
「隨便你,愛信不信。現在我坐在這裏,把我架去教導處,你們就可以結案了。何樂而不為呢?」
班裡的眾人彼此作證,證明這些人的確擅長這些工作,並且確實執行了這些安排。旁邊的明石同學也得到了近藤前輩的回復,確認三年C班利用教室進行的準備是合乎程hetubook.com.com序的。
這件事情發生在昨天傍晚。下晚班的武內先生在走到教學樓時,樓上拋下來一個塑料袋,砸中了他的肩膀。幸好塑料袋裡裝的東西不重,從樓上落下,並未把武內先生砸得受傷見血或是失去意識。第二天,武內先生把這起事件反映到學生會,要求協助校方調查,揪出昨天的犯人,送去教導處進行訓誡。
「那些已經看得淡了。」
「是的。」
「為什麼要到這麼晚呢?正常做值日的話,五點鐘就可以完工鎖門了。」
「若葉同學有什麼事情?」
「當然是文化祭了。對了,之前不是向近藤申請了延時準備嗎?」
「百穀前輩,昨天鎖上這道門的是你嗎?」
「快到六點的時候吧。總之,我鎖上門出去的時候,太陽已經將近落山了。」
常年外派加上巡視工作,我和明石對這些申請都完全沒有充分的掌握。明石同學立刻退在一旁,用手機向近藤前輩發著簡訊確認。而我則繼續向百穀發問:
「假話。」
離開二年G班后,我們利用宇野奈惠廣泛的人脈,得到了那位被孤立女生的一些情報。她姓若葉,待人冷淡,同時家裡似乎並不寬裕,平日里對金錢出入看得極重,甚至可以用吝嗇來形容。由於這種拒任何人于千里之外的性格,若葉也受到了全班的排斥。甚至,班外,年經外都不時傳著她的惡名。剛才,里見之所以不提若葉的姓,一半是出於厭惡,或許還有一半,就是認為我們已然聽過這個傳聞吧。
「大概五點四十左右吧。」
「那又如何?」
「是的。」
「還不是因為那個傢伙在。」里見撇了撇嘴,朝著教室內靠窗的一個方向瞪了一眼。我順著這道充滿恨意的目光望去,那個位置上坐著一名女生。似乎,所有的同學在經過那附近時,都對這個位置避而遠之。看來,這位女生也正經歷著和我類似,被隔絕孤立的境地吧。
「你們本來的想法,是令這袋垃圾掉在地上,然後引導流言更加抨擊若葉同學不修公德,不料,那時武內先生正好經過,塑料袋砸中了他。從結果來看,倒是和-圖-書省去了你們把事情鬧大的一步呢。」
「那麼,因為什麼事由拖到了這麼晚呢?」
接下來,我們去了三年C班。同樣,我們喊出了昨天鎖門的值日生百穀。
「那麼,值日生做完值日後,有一個人留下來協助準備,其他人先行離開。當天的準備工作完成之後,大家一起離開,值日生最後鎖上門,是這樣嗎?」
「是的。」
離開三年C班后,我向明石同學問道:「明石同學認為那個扔下來的塑料袋屬於誰呢?」
「這位同學怎麼了嗎?」
做完事件說明,全場唯有靜默。追根溯源,引起我懷疑的是垃圾袋裡的內容。若葉有著行事吝嗇,惜物如金的風評,那麼,還剩一兩頁的草稿本,怎麼說也不會胡亂裝進塑料袋丟掉。
接下來必須判斷影響的具體形式。若葉早就習慣了這種一個人孤獨看書的方式,然而她為何要迫近靜校時限才肯離開?想一想自然便能明白,她生性|愛靜,她的家中或許也有著不小的風波。於是,她必須抓緊這段無人打擾的時光去看書。但是,這一天,樓上卻對她產生了影響。縫桌布、寫菜單的響動可以忽略不計,那麼,破壞若葉同學寂靜氣氛的,自然便是鋸塑料的噪音了。
我和明石同學先來到了二年G班,喊出了這個班昨天擔當值日的里見。
「這一袋東西砸中了武內先生的肩。以武內先生這般成年男子的體格,一樓二樓丟下這麼一小袋東西,就算砸在武內先生頭上,也未必會對他造成多大的衝擊力。然而,事實上,武內先生這一下也不算輕,所以,應該是從三樓或是四樓扔下來的吧。」
「沒錯,流程就是這麼回事。」
「如果就這樣定下當事人,雖然我們可以輕鬆了,但會不會有一個人懷著這樣的想法呢?『一群庸庸碌碌的學生會會員,查又查不出頭緒,剛好送上來一個受不了周圍人指責前來認栽的傢伙,正好卸磨殺驢,還做成你們一番政績。』如果我是若葉同學的話,我說不定會這麼想呢。」
「是的。怎麼了嗎?」
「百穀前輩,昨天留下準備文化祭的,大概有多少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