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欲言又止的悲哀
第十一章 憑空出現的紙
「照此看來,侵入者仍然滯留在這個區域里呢。」在和近藤前輩交流了這一看法之後,我們決定,由近藤前輩坐在樓梯口看住過往的人,而我則進入三樓其他社團和房舍一一排查。
就這樣,近藤前輩也安下心來。當然,這個解釋能夠打消近藤前輩的疑慮,不過事實真是如此嗎?自然不是。一個電話充其量不過兩三分鐘,而抄襲已通過的方案,需要的時間是個無法預估的未知數。在百味社和足球社沒有事先約好的情況下,很難掌握進入與撤離的時機。
「是什麼呢?」
近藤前輩還說,她返回后不久,我也到達了。也就是說,如果趁著近藤前輩返回學生會室,樓梯口的監控消失的空隙離開三樓,也一定會被我撞見。
「百味社也想參与文化祭。可是,對於兩個人的社團來說,能舉行的活動實在太過有限。於是,他們打算趁著近藤前輩不在,從審批的方案中尋找一些靈感。合格方案的存放位置大可以在跟著其他社團送交方案時留心記住。這一次,他們逮到機會,在近藤前輩離開,學生會室沒有人的時候潛入了進去。他們有兩個人,大可以一人進學生會室操作,一人在三樓樓梯口望風。進屋的人一邊翻看審核通過的方案,一邊拿著紙筆在桌上速記。待到望風的人通知,他們二人組便迅速將方案放回原處,然後帶著紙筆返回。可能是由於慌亂,遺漏了一張紙在桌上。」
「在氣味漸變中,沉香居於麝香和檀香之間,這個道理,酒匂身為百味社社長不可能不知道。說沉香有點像檀香或麝香都沒有問題,但把事實上像檀香的硬說成像麝香,問題可就大了。為什麼酒匂要這麼做呢?」
「好像有點像檀香啊。」近藤前輩道。
「這麼一想確實可以解釋得通呢。以後,百味社的方案不管如何,一律打回就是了。」
「我已經審核通過的文化祭執行方案。」
「那麼,明人不做暗事,我們可以讓近藤會長和嘉茂副會長隨便檢視這裏的任和*圖*書何一個角落,我可以保證,不會有任何一樣東西屬於學生會室。」酒匂站起身來,攤開雙手,以滿櫃的瓶瓶罐罐作為背景,向我說道。
「百味社只有你們兩名社員嗎?」
「不知道。」
「會長已經把那些文件都處理完了?」我走出學生會室時,留意到近藤前輩的桌上堆著很厚一疊文件。按照她的習慣,那個位置正是待處理區域。而我出去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那一疊文件已經完全消失。我不禁十分佩服她的處理速度。
「問題就出在這裏。這香味是我坐在百味社的桌上而沾在衣服上的。本來,我認為那個味道是麝香,但頭一陣味道過去之後,我便知道,那氣味並不是麝香。但是,我在和那兩人聊天時,他們自稱在試製沉香,我表達『有點像麝香』的意見時,身為社長的酒匂居然表示了贊同,說『有這個意見的不止一人』。現在想來,這股香味的確如近藤前輩所言,更像是檀香。」
「雖說在我看來,近藤前輩的確也有些謹慎過度,不過她說,此次被翻動的文件貌似有些機密性,所以她才嚴格地要求我來排查一遍。」
「這個對話發生在我說明來意之前。酒匂從那個時候起,就說著違心的假話。因此,他甚至預料到了我的到來。從那時起,他們兩人就演著雙簧,酒匂扮演一個通情達理的社長,犬田扮演一個仰慕前輩排斥外人的新社員。他們把性格體現得太過明顯,明顯到了讓人產生懷疑的地步。如果不是事先做了什麼和學生會有關的事,又為何要從頭到尾地在學生會的到訪者面前演這麼一出雙簧呢?」
「當然不敢,學生會的文件堆積如山,輕易間也沒法清點,所以也不能確定是否丟了東西。在確認有東西遺失之前,我們自然不會懷疑任何一個人。」
滿是各種調味劑的櫥櫃我也看不出什麼門道。倘若柜子里真有暗門,一時間我也摸不出來。於是,我從門口的一端開始,草草將百味社的陳設掃hetubook.com.com視一遍后,便對酒匂道:「既然酒匂社長如此坦誠,那麼我們也能夠相信你們。抱歉打擾。」
「這裡有什麼問題呢?」
「啊。現在也有調香師一類的職業,應該便是與你們的社團活動相近吧?」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副會長不也帶著疑慮的眼光來到了這裏嗎?」犬田道。
「這不是很正常的態度嗎?犬田偏見大,酒匂大局觀不錯,性格都體現得很明顯嘛。」
「是的。」其中一人答道。
「是這樣嗎?看來有這個意見的不止我一個呢,犬田。」
「為什麼不真格地搜一遍呢?」
為何不將真相告訴近藤前輩呢?原因便是這個位置,之前還有一位主人。
之前已經處理過一次事件,時間不免也有些晚了。這個時候還開著門的社團也只剩很少的幾個。此外,一個社團地處學生會附近,難免聲音過大時,學生會成員們會來干預,故而出於這種考慮,為了盡興地進行社團活動,社團總是不願和學生會離得過近。因此,學生會所在的三樓,也都是些人數不多,勢單力薄的小社團。
「這裡是百味社?」
我從百味社離開,回到近藤前輩身邊,對她說了在這間唯一打開的房間中的所見所聞。近藤前輩搖了搖頭,道:
「那麼,你們懷疑是我們拿走了學生會室的什麼東西嗎?」
「請進。」
「我倒是覺得有些像麝香呢。」
「出去接電話時,我的桌子是剛中斷工作的樣子,正在書寫的文件攤開在桌上。然而返回時,文件上蓋了一張白紙,抽屜里疊好的文件也有被翻動的痕迹。」
「那麼,這裡在進行什麼活動呢?」
此時的學生會室只有我和近藤前輩兩人,其他人則都處於外派任務的狀態。近藤前輩出去接電話時,站在二樓的樓梯口,也相當於封死了這一條通路。那麼,侵入者勢必要在侵入之後,走另一側的樓梯口離開。
「是的,調味畢竟是個很小眾的興趣,能在這所學校找到一個同好,還有,這所www.hetubook.com.com學校還能加入這樣的社團,我已經感到很知足了。」社長酒匂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能有一種解釋。」
「這樣看來,有人潛入了這裏呢。」
「打住,犬田。剛才,嘉茂副會長說,近藤會長也在附近,對嗎?」酒匂制止了打算繼續傾瀉不滿的犬田。
「被翻動過的東西在抽屜里,那就肯定不是風力等自然因素,而是徹底的人為原因。而外人,也只有百味社的那兩個人了。從他們剛才與我的對話看,犬田貌似對學生會意見很大,而酒匂則磊落平和,不卑不亢。從表現上看,或許令人感到有些奇怪呢。」
「如您所見,進行氣味的合成與研究。」
推開門時,我便被一陣氣味所襲擊。似乎是麝香,但又有些不像,猝不及防的氣味使我皺了皺眉。我向著屋內戴著口罩的兩人道:
一路走過去,篆刻社、地質社、象棋社等等社團早已閉門。說實在的,若不是此次逐間排查,我連這些房間里到底是什麼社團也只是一知半解。不過,這些社團的社員也少於五人,在社團林立的霞浦高中,影響實在是太小。我倒是覺得,就算不知道也無所謂了。
「就是明顯才奇怪啊。」我檢視著在百味社裡發生過的對話。「近藤前輩,麻煩您感覺一下我衣袖上沾著的氣味。」
「沒錯,我們剛才就是在調製沉香。」
「不過沒有證據,還是得拿出合適的理由吧。」
「不是這麼回事……嘉茂同學,看看這裏。」近藤前輩並不像往常那樣目光如炬,精神飽滿,而是以一幅眼神渙散,聲音盡顯疲態的表情招呼著我。
「抱歉,酒匂前輩,我把配方改改。」被喊犬田的人答應道。
「那麼,到底我不在的那兩三分鐘,學生會室里發生了什麼?」
「學生會室好像有人進來過。雖然平日里,那裡並不禁止外人出入,但這次,近藤會長的桌上的文件有被翻動的痕迹,並且,從地理條件來判斷,我們認為,潛入者應該依然停留在社團樓的三樓。」
www.hetubook.com.com「老實說……是有一點。」近藤前輩道。
但是,另一側的樓梯口正站著兩位校工,他們正清掃著樓梯。樓梯口早已立起了黃三角的警戒牌,這也就是說,這個樓梯口也是無法供侵入者通行的。而社團樓的屋頂,也由於近期多雨的緣故並未開放。
我離開學生會室去巡視時,近藤前輩本在埋頭處理堆積如山的工作。就算打發我出去時,她也一直保持著低頭的狀態。然而,當我返回時,近藤前輩卻坐在椅子上出神。
「是的。」
「近藤會長也太過於疑神疑鬼了吧?」正在調味的犬田道。「房間里隨便什麼東西沒放穩,或者吹進來一陣風什麼的,桌上的東西布局就不一樣了吧?」
「於是,我們是三樓的社團,而且現在還開著門,所以就成了排查的對象了?」犬田的話中透著對學生會的不滿。從他的對話里,總能讓人感到一股莫名的抵觸情緒。或許是因為小社團的地位始終得不到重視,又或是什麼要求總被其他大社團所搶佔,因此懷著相當的怨恨吧。
而真相,則是另外一個解釋。百味社想參与文化祭,但近藤前輩要求嚴格,他們的方案遭到了限制。於是,他們打算暗渡陳倉。同樣找機會盯准位置之後,這次,他們潛入學生會室,私自拿出會長公章,蓋章後放進通過的文件堆里。至於為何如此判斷,自然是因為酒匂的作假。他的話一直在把我往「懷疑百味社拿走了學生會的什麼東西」引導,既然知道他在作假,那麼,真相自然就是「百味社往學生會裡放了什麼東西」。
「當然,我個人相信兩位是行事磊落的人。但三樓的房間,到現在開著門的,除了學生會室和影印室,也就剩下這一間了。近藤前輩守在一側的樓梯口,另一側有校工在清掃,影印室也沒有人,那麼,剩下的可能便也只能在這裏了。」
按照近藤前輩的敘述,她本來在正常地處理事務。突然,一個電話打了進來。由於社團樓三樓的手機信號並不好,所以她到了二樓的樓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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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並不長,只有兩三分鐘,是足球社的桐山社長來問該社在文化祭能不能舉行顛球大賽的情況。然而,近藤前輩返回學生會室時,她卻感到了不對勁。至於那張白紙,自然就是遮掩計劃書的工具了。計劃書的表格大小,參与社團活動的人難免非常敏感。為了在三樓通行時不惹人耳目,所以拿了一張白紙遮住了計劃書,這也可謂是計劃周密呢。近藤前輩說,以後百味社的計劃一律駁回,但她哪裡知道,百味社的計劃,已經在她的抽屜里靜靜地躺好。
「畢竟,自己工作的地方出了些難以理解的事件,看東西的眼光不免就會帶著點懷疑。如果讓犬田同學感到不快的話,還請允許我道歉。」
「那麼,嘉茂同學也只是確定了他們就是當事人,但他們潛入學生會室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什麼事?」
「不過,我拜訪這裏,倒是有些額外的事情呢。」
「那就要回到學生會室里的兩條線索上了。額外多出來的白紙和抽屜里翻動的痕迹。近藤前輩,被翻動的文件是哪一部分內容呢?」
「近藤前輩莫非被嚇著了?」
最後,我停在了唯一還開著門的社團——百味社門口。從名字上看過去,難以猜想裏面究竟在進行何種社團活動。抱著忐忑的心情,我敲響了百味社的大門。
我走到近藤前輩的桌前,她的桌上放著她正在著手處理的文件。按理說,正在處理的文件應該處於最上方,但她的桌上,首先映入我眼中的是一張白紙。
「首先是不確定這裏到底丟了什麼,因為判斷有人入侵的依據畢竟只是桌上的一張額外的白紙,以及抽屜里文件有被翻動的痕迹。其次,就算確定了什麼東西遺失,很大程度上也是紙質物品。百味社有的是瓶罐櫥櫃,就算徹底地搜,他們要是把拿走的東西藏在某個特製的夾縫裡,一時半會也發覺不了。若是他們如此坦誠,我們卻疑神疑鬼,把百味社翻得底朝天,結果卻沒發現絲毫線索的事情傳了出去,我們兩人的名聲恐怕就一塌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