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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浦高中推理紀事·異

作者:名和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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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墨林昔往 第十二章 二宮山族會

第一卷 墨林昔往

第十二章 二宮山族會

「族會很順利。」
「淵子嗎?我是綾見。」
「且不說二哥沒有事前和我們商量就這麼自作主張,單說二哥沒有子女,這名頭便不能給二哥。」
然而,老四的心中所想自必是這位道貌岸然的二哥那些私德不修的醜事,其他人也該大多如此。德行有虧,焉能繼文雅之任?這是纏繞在不少人心頭的疑雲。然而礙於場面,並沒有人挑破這層窗戶紙——我似乎把話說得早了。
門口赫然站著兩個人,當日在公交車上見過的,那位打扮入時的年輕女性,以及她兩三歲的女兒。
二宮山信成讓喜連川女士拆開了火漆,裏面是一封列印稿,喜連川女士過目之後,讀出了上面的內容:
客套話下的這名老者,給人老於世故,久經政爭的感受。我自知自己的舉動在他的閱歷面前都是微不足道,因此,我已打好了不接其任何話語的打算。
眾人也非漢學專家,草草看過之後,便將焦點又轉向了那首尚未公諸於世的詩作。排行第四的那個急性子搶到了話頭:「二哥,那最後一首的解釋又在哪裡?」
致鳴老先生的子女輩們一致認為這種分配只是形式上的。他們認為文化影響更應該由宗脈的領袖繼承,便如從諸子析產制中脫胎出的一門總領制一般。有實權影響力的二宮山信成尤以為然。雖然物質上的遺產已然定論,但致鳴老先生並未在「二宮山家」這個說法上給予定論,所以他不斷要求召開宗族會議,希圖在會上繼承文化界的「二宮山家」名號。
「兩年後再告訴你吧。」
「老四,你倒是說說你的理由。」
喜連川女士作為外人,何以知曉那位女子的存在?很簡單,她便是致鳴老先生長期纏綿病榻期間,在他身邊照料其起居的人。之前已有判斷,老先生在病中不可能起身將處理好的垃圾放至小園之外,所以照料者的存在必可確定。喜連川女士在老先生身後繼和*圖*書承了荒園的所有權,又能在神龕中找到遺訓,在屋中找出照片……凡此種種表明,他比不常往來荒園的那些致鳴老先生的子女,更為熟悉這座園子。這些證據,便將喜連川女士的身份指證為老先生身旁的照料人。
「先公,道忠大人蜚聲文壇,享譽墨林,長久以來,但言及二宮山,文壇上下皆是讚譽交口……」一番客套過後,這位政客果然露出了獠牙。「先公已然遠去,繼承二宮山之名實乃我等之重責。鄙人不避險阻,願承踵武,克紹箕裘,以慰先公之英靈。」
二宮山家自致鳴老先生以下,分出了諸多分家。諸子析產並非家族長久之計,這是歷史已然證明的至理。就拿綾見來說,到她進入社會的時候,她這個分家二宮山,恐怕說話的分量已然和普通家庭無異了。
「二宮山家明天有一場族會,但我出了這麼一次事,族會肯定是去不成了,所以我想請淵子代勞一趟,組織族會的信成伯祖也同意了。」
說罷,他拍了拍手,隨從又呈上了幾份文件。
同樣,文字相當易解。在在場的幾名漢學專家的努力下,其他眾人很快也明白了這首詩的意思。
「那你年紀大了,這個名號又要給誰?」老四依然不依不饒。
「怎麼樣?」
「知曉一切的你,還要等多久呢?」
「各位族人,各位故交。」二宮山信成洪亮而低沉的聲音在大廳中迴響。「承蒙大家響應鄙人邀約,撥冗前來參加此次族會,鄙人在此誠摯地向諸位道謝。」
這時,有一張紙條似乎遞到了我手中。
因此,老先生在風聞自己次子的惡評時,喜連川女士也能得知。並且,女子在霞浦無依無靠卻能得到收留性質的住所,這並不是隨處可見的善緣。從因果論上講,我也相信,唯有喜連川女士,是有動機收留這名女子的唯一一人——這將是她捍衛老先生真正遺訓的武器m•hetubook.com.com
老先生真正的遺訓是什麼?依然還是信成手上的那幾篇詩文。然而,信成並沒有真正地解讀它們。可惜的是,信成自己並不通識漢學;而他錯失的第二個機會則是他並沒有讓一名學者總覽這四篇文章;第三個機會,則是他自以為然地「向綾見家」逼迫出了老先生傳給她的《吟稿》,但這並不是老先生將意願封入火漆時的《吟稿》。
到了會期的那一日,我代替前日意外受傷而住院的綾見列座在末席參會。荒園雖然在喜連川女士的打理下不至凋敝,但缺乏常駐的人口,依然顯得蕭索、荒涼,了無生機。在喜連川女士權為打掃過的大廳內,彼此知根知底又暗自提防的人們依照親疏長幼排班坐定。我和喜連川女士等一批為各種因緣到來的外人們,則坐在親族們的下首,權當充場面的龍套。
「綾見嗎?我是淵子。」
「那麼,鄙人已完成了先公道忠大人布置的任務,也自然就有了繼承二宮山名號的資格。各位還有什麼異議?」
早知其必有后招的我也隨著人群一起抬起了目光。出現在信成右手上的,是一個帶著火漆的信封。信成招呼了喜連川女士,讓她走近。
然而,對他知根知底的二宮山家宗族們並不買他的賬。一方面,他雖然有政治和經濟上的名聲和地位,但他到底也是退休的年齡,膝下沒有任何名義上承認的,克紹箕裘的子孫,族人自可以用「文化宗脈」的理由反對他。另一方面,他在最近傳出了私德不修的風聞,甚至鬧得全族皆知。雖然明面上礙於權勢和情分,沒有人挑破這層隱私,但私底下,宗族間對他的風評已頗不以為然。
現在,這三篇詩稿,分別有信成請來的漢學大師,以及我的註解。無數頗有名望的名字列于註解之後,不斷向觀覽者宣示解釋的權威性。
「因為鄙人現在能馬上完成。」
信成帶來www.hetubook.com.com的隊伍都是其利用權勢網羅的爪牙,與二宮山的其他族人沒有直接利害,自然會忠於信成。然而,會議地點是致鳴老先生的荒園,在利用這座荒園以前,必然需要通知所有人喜連川女士進行打掃,因此,族會的日期被她探知,而知曉全盤過往的她,便從中作梗,暗中破壞了信成到手的地位。
我便坐在喜連川女士的右手邊,主席上端坐著花白短髮,一身厚重鄉紳裝束的二宮山信成。儘管他是次子,但長子似乎更為垂暮,僅僅坐在左首首席,昏聵地打量著在座的其他人。
可以想象,在二宮山族人間風傳信成的醜聞時,風傳行為本身也會傳到信成的耳中。作為此次族會的組織者,必然要提防自己的醜事在族人面前被揭露的最壞結果。因此,相應的預案是必須的。一個手段便是,給那位女子一個口風,在族會當日給他一個交代,藉此在族會時將之騙至自己的私邸,以此確保她不至於趕到會場鬧事。然而,這名女子卻最終在會場出現,說明事先知道族會情報的人中,有人把情報泄露給了女子。
「啊,好吧。」
「那麼,老四你的理由就是,鄙人沒有兒女,沒有人能繼承,所以不贊同鄙人繼承先公的名聲。是這樣嗎?」
「二哥你說什麼承什麼紹的,不就是因為你是老爹的兒子嗎?你因為是兒子,才有繼承的資格。但你沒兒沒女,年紀也差不多了,將來你這名頭又要給誰?二宮山的名聲可不能斷在我們這一輩手上吧?」
話語中透出的意思,便如全族已然公允了二宮山的名聲便歸屬了他一般,這自然難以取得他人的認同。果不然,便有一個脾氣急躁的人出頭:
信成自然是利用權勢偷開過火漆,看過內容后,才能按圖索驥找到吟稿,然後製造事故,封了綾見的口。但是,老先生所指的「吟稿壓卷」,並沒有收錄在當今的《吟稿》里。
https://www.hetubook.com.com那麼,二哥你完成了老爹給你的任務沒有?」
勞心苦役縱其餘,未若蓬蒿夢裡人。一夢醒來一夢休,世事雲煙且勿論。
這份公證文件顯示,這個編號的火漆所封印的,是致鳴老先生在去世十個多月前的意願表述。文件上「身後可予破拆檢視」的說明也證實了現在的確是拆開它的合理時宜。
「這是鄙人日後之事,自可從長計議。」
「鄙人膝下的確沒有骨血,也的確如老四所言,年紀上也沒法再拿得齣子女了。」他氣定神閑地嘆著氣,似乎是在為老四隻知其一未知其二而不以為然。「不過,鄙人拿得出的是,先公道忠大人的遺囑。」
「各位可以上前檢視,這個信封,蓋有此地公證的火漆,而公證內容的文件,與火漆編號對應,我也有複印件在此,各位可以任意取閱。」說畢,便有他的隨從在眾目睽睽下操作複印機,然後不斷將複印好的複印件散發至在座的人群中。我隨手取閱了一份。
「我們先看先公的除了附后之作的三份詩稿。舊園龕下,也就是諸君無數次為之奔走的,由喜連川女士發現的先公殘筆。諸君已有公論,其中的物質財富純屬子虛烏有,因此,鄙人解釋其中文句,也無需有所顧慮。
這篇公證的遺願,為這位次子立下了一個任務:解讀四首老先生的詩作。從我解讀老先生的作品來看,他的作品並不艱澀,就算信成不解,隨便請一位漢學者,要解釋它也並不困難。
「淵子啊,你好,我是二宮山綾見。我——」
或許說我知道了全盤始末並不恰當。真正導演了這出族會的,是喜連川女士。
「有什麼事嗎,綾見?」
場面登時陷入了混亂。儘管信成一再維持著局勢,但禁不住女子有意的煽動和眾人私下裡有意的拆台,他還是疲於應付,不得不苦苦糾纏于女子的反覆詰難。
這是二宮山家的某位權勢者——二宮山信成所不願看到的。他hetubook.com.com從議員的高位衣錦還鄉,算得上是二宮山家的同輩中最有出息的一位。二宮山信成的心裏,理所當然地將二宮山姓氏當今的名頭完全歸功於自己的地位。然而,熱衷名利並非致鳴老先生的性格,熱衷名利在他的同輩之間又非個例。於是,二宮山家在文化界的聲名財富——致鳴老先生的遺產和影響力,被均分給了所有人。
「幻游照山這一作,鄙人已千方百計,獲得了先公散逸的全部手筆。從題目判斷,唯有《照山初暉》一篇,符合幻游照山之表述。至於吟稿,鄙人本無從知曉,遍訪宗族,終於得知,族孫女綾見小姐,得蒙先公道忠大人垂青,獲賜其修繕之總集《北浦題吟稿》。又蒙世交嘉茂家厚恩,名媛淵子小姐親為校讎。鄙人求取吟稿壓卷之作並註解之時,綾見小姐慨然應允,將該作惠賜於我。」他抬起頭來,似乎是眼光掃到了我,便又抬舉了我幾句。「綾見小姐惜有微恙,今日未能與會。淵子小姐雖然妙齡,然學識超然,敦清公與尚史先生皆有盛讚。嘉茂家從不護短,所以,淵子小姐的註解,鄙人完全不懷疑慮之虞。」
「吾之身後,權由次子信成承延吾宗脈之任。吾舊園龕下、幻游照山、吟稿壓卷三作,並有另一作於後,合為一語。若信成通為解之,則宗脈之任可托,否其然,則任二宮山之名自絕。」
「當然還沒有。」
「當然是由鄙人請來的碩學們現場註解。」信成攤開了這份火漆封印的信紙的最後,將之放入了事先備下的複印機。眾人圍攏上去,取閱著正常複印出的印稿,那裡依然是一首詩,七言四句,二十八字:
「那你談什麼去繼承老爹的名號?」
「那是自然,你要接上老爹的名頭,就先拿齣兒女來再說。」這個排行第四的人甚有底氣。或許他知道他的二哥頂多隻有那個拿不上檯面的私生女。
寫來這張紙條的女士,同樣是一副事不關己的神情坐在我的上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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