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真金不怕火煉
第四章 不合理結構
由於視角和進入區域的限制,從望遠鏡中並不能望見二樓各扇大窗后的詳細場景,只能隱約地望見窗后的天花板尚且是白色,說明二樓的大部分面積並未被火災波及。一二樓均未開窗的背側牆,自然便是用於廚房了。冰箱也該貼著這面牆放置。那麼,從這裏燒起來的火也是難以透過牆延燒到上層的。《生活新刊》的報道中提到,佐佐木家的鄰居松井先生注意到了火光,氣窗由於擋塵板和開在高出的原因,視角是無法從屋外看見室內的。如果他在那一側觀察到火光,那麼火勢就已經大到封住了客廳。一棟獨立住宅,要是從房間里到另一個地方,客廳區域可以說是必經之路。
細線纏在我的手指一端,這種球是風水師尋找地面的坑窪而使用的道具,球的內部是空心的,封著一個更小的、能在內部自由滾動的磁鐵球,滾動時會發出有規律的響聲。若是某個球行進到挖空了的地下,或是地面的坑窪,滾動時發出的聲音就會和旁邊的一個不一樣。我躲著街上行人的注意,好不容易繞著院子把一圈的地面都檢驗完畢,我得到的竟是一個意想不到的結論——地下的空間非常之大。這樣的大空間,只能是人為開鑿了。
「這裏還存有讓動物垂涎的食物嗎?」我心下疑惑著。「火是從冰箱那裡燒起的,存食物的地方早該被燒了個乾淨才是。不過這種過火后的宅子倒也是野外動物的一個好去處,怕是這一個多月來,有野貓野狗把這裏當作根據地了吧。」
「你居然知道得這麼清楚,你進去過嗎?」
老鼠的巢穴必然有若干個出口,其中必然有來自屋外的。而野貓在嗅到老鼠的氣息后能夠鑽進門窗緊閉的房子,說明這個洞已經被挖掘到足以讓一隻野貓通過。然而,貓這種動物是不挖洞的,那麼又是誰把老鼠的地道給拓寬了呢?
「嗯,驗證和-圖-書一下吧。」我隨身攜帶了一些道具,名義上裝在旅行包里,化妝成一個遠道而來的旅人,但實則,這些道具就像少年偵探團的七種道具一般,是我在經歷堪輿術的歷練中逐步總結的,各種用於堪輿術的萬金油道具。佐佐木家的院子並沒有高牆,否則市役所也不必在四周拉起警戒線,這便給了我機會:我將測量地面高差的四根楔子插在院落的四角,確定房屋佔地的高差走向後,將兩個尾部連著細線的塑料球扔進了院子。
「走好了您嘞!」嘴上也不饒人的小男孩自然少不了巡警大叔的一個爆栗,但大叔終究明白自己帶著自旋轉呼嘯而去的遠比跟小男孩較勁重要,只能推著自行車朝著警帽追了下去。把這一切看在眼裡的我,斷定這個男孩是這一帶的頑童,於是上前向他搭話道:
宅基地四周的警戒線依然還懸挂著,不過卻因為一個多月的風吹日晒而變得殘破。市政和佐佐木家似乎都沒有立即處理這片廢墟的意思,於是,這一個半月,房屋便這樣暴露在城市中,成為一個不祥卻又惹眼的符號。
我又看向二樓的結構。二樓開了四扇大窗,正門一側一扇,兩扇氣窗一側的上方各是一扇,一層大窗的上方又是一扇。這倒是說明二樓擁有至少兩個房間。從望遠鏡里看向二樓的各扇窗戶,它們的窗口都呈現比較完好的狀態。佐佐木女士若是從二樓的一扇大窗中逃出,那麼勢必要打開窗戶,將逃生通道架設到地面,這樣勢必會對窗柩或窗框造成影響,至不濟也會留下痕迹。
松井先生只能透過一樓大窗那一側觀察到火光。但他沒有觀察到佐佐木由佳到底是怎樣逃出來的,而這便成了我最為不解的問題——這棟房屋的結構應該有什麼我所不知道的機關。
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佐佐木家的這棟房https://www.hetubook•com.com屋裡,有通往屋外的地道。佐佐木由佳在大火時得以逃脫也是通過地下……這個小男孩自己進去院子里自在地玩過,他也沒有發現大型的地道口,可見地道必須是人工做的,並且開口位置相當隱蔽。單憑動物本能的挖掘是難以做到隱秘與寬闊並存的。
長期浸淫堪輿術當中,我對房屋結構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至少,繞著屋外走一圈,我便能從窗戶和門的設置中分析出該層的結構——就正常的房屋設計而言,客廳要有一面開窗,一面是門,任何一個房間都需要至少一扇大窗,而小窗則說明屋內的空間用於廚衛等功能性用途。
「這麼說來,你到院子里去過,可是院門口就拉著警戒線呢,你是偷偷進去的嗎?」
「這裏本來就是一個人的房子,有什麼好玩的啊。不久前這裏起了一場大火,這裏就沒人住了,那就更沒有好玩的了。」
「進是進去過,可是房門打不開,窗戶里看到裏面一片黑,好可怕。」
最關鍵的一條是,地下室到地上,在被火焰封住室內的通道時,怎樣做到用另一條通道逃往地面,而出口還極為隱秘?從洞里有老鼠棲居看,這條路還通往其他路徑。地下、通路——一個答案便呼之欲出了。
這樣一想,奇怪的構造便有了解釋:在原本的設計中,這座二層獨立住宅其實有三層的空間,地面上的一層,除了客廳,是存放實驗資料的儲藏用房間,這樣的房間只需要氣窗;地面二樓的房間是設計上的起居間,但因故沒有被佐佐木家實際使用。之所以沒有被使用,則是因為佐佐木家的這兩位主人太過沉迷於實驗,以至於把自己的起居也放在了地下的實驗室里。或許,佐佐木由佳也正是因為沉迷於地下實驗,而沒有察覺到一樓的火災吧。而一樓火勢蔓延開來,地下室就有盡一切和*圖*書可能打開室門逃往地上的必要了。
「走好了您嘞!」畢竟,他的背後已經出現了一個托著警帽,怒目而視的身形。這時候,我只要知趣地退開就夠了。
「嘿嘿,我可沒這麼傻。你是想騙我爬上氣窗去幫你看那裡面有什麼東西吧?我才不上你當呢!」這男孩又是冷不丁地欺上前,像是作勢要奪下我手中的包一般。然而他這已是故技重施,我豈能讓他再度得逞?
「那麼,我有一個問題要問問你。你知不知道,那扇高高的氣窗背後,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發光。你知道那是什麼嗎?」誠然,我算是那種騙人不打腹稿的人,在巡警和他周旋時,我就已經打定了用一套說辭哄騙他做我的偵察兵的打算。
原來如此。佐佐木家才不是什麼二層獨立住宅,而是用地下空間造出了三層的空間。為什麼要營造這種地下空間呢?我陡然想到了他們的職業:佐佐木正樹是醫科大學研究員,手上定然有不少醫學實驗;佐佐木由佳是曾經的護士,也算專業合拍,很有可能便成了實驗的非官方助手。對於痴迷於此道的狂熱者而言,這些實驗未必會只停留在實驗室里。也就是說,他們在家裡也完全有可能開闢實驗空間,而廣闊的地下室正是一個好的選擇——或許他們還反其道而行之,把各個房間的主次也都顛倒了。
「你是誰啊?我沒見過你。」
「我看你站在這裏很久了,你在這裡有什麼事嗎?」突然間,我在身後聽到了一個低沉的嗓音。這種說話的風格和語調,明顯是街道上的巡邏警。
「我是前幾天才搬到這裏的人,想看一看附近都有哪些建築。這棟廢舊的房子,是你常去玩的地方嗎?」
儘管這個偵察兵沒有延攬到,但我至少知道了這棟房屋沒有多少閑人的視線。否則,豈能容這樣一個小孩堂而皇之地在此出入?這個結論就給了我一些繼續觀察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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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也還是需要躲避巡邏警的視線,畢竟他剛在這裏參与了一場好戲,很有可能把我也列入了可疑對象範圍。於是,問題便來了,既然是一扇氣窗,那麼佐佐木女士是如何從一樓逃出的呢?火焰封鎖了客廳,氣窗開的位置很高,並且大小也不適合一個成年人出入,那麼佐佐木由佳到底又是怎樣做到,從正門和一樓大窗都被封鎖的情況下逃出,並且只在手上留下了一點傷痕呢?
「小朋友,你經常在這裏玩嗎?」
側起耳朵,再細聽屋內的動靜時,只聽得有「喵~喵」的聲音不時傳出。屋內的腳步聲也很急,似乎是在上演著貓和老鼠的追逐戰。屋裡有老鼠,於是引來了野貓,這倒是一個不錯的信息。老鼠在找到穩定的安居地后很難讓它挪窩,就算火災也難以波及到它的洞穴,而火災后更是沒有讓老鼠搬來這裏的理由。由此可以想象,這是火災發生前就住在這裏的老鼠。進而可以推知,這棟住房的房齡不小,已經讓老鼠在房間里打了若干巢穴居住。
佐佐木家私自鑿通了地下水路,佐佐木由佳也是藉此從地下室逃出。他們這麼做自然有他們的道理——足以讓人行進的城市地下水路的確是一個進行見不得光的事情的好去處。於是,我結束了對佐佐木家廢屋的勘察回到霞浦,不過,岩井女士的函已經走在了我前面。
等到他意識到自己的媽媽到底是沒有過來,腦門上又挨了一記。我站在三步遠的地方,看著不明所以的他,心下也只有那一句好笑的話想說:
「你媽媽來找你了吧?」我反而主動向他的方向前迎了一步。他的動作瞄準的是原地不動的我,只要我做出位移,向前或向後都能化開他這一搶。而他顯然沒經歷過我這種另闢蹊徑的應對,一時間愣住了。
利用城市消防地圖找出佐佐木家失火的住宅后,我不禁詫異萬分。
喧囂去后hetubook.com.com,四下變得格外寂靜。這時候,我卻隱約聽到這棟經過火燒的屋子裡有什麼動靜……像是器皿被打碎的聲音。
但我繞著這棟失火的屋外走了一圈,卻驚異地發現,這棟房屋的一層只開了一扇大窗,而開窗的牆面還是客廳的位置。換言之,這棟四方形的房屋,從正門這一面順時針繞一圈的話,一樓依次是只開了兩扇氣窗的側牆、未開窗的背牆和開了一扇大窗的側牆。正門位於靠近大窗的一側,說明大窗和正門同為客廳區域的兩面——我透過隨身攜帶的簡易望遠鏡望向大窗,看到的也是正確的失火后的狼藉客廳。
「要緊要緊,被巡邏警逮著可就有理也說不清了。」我急忙轉過身,果然發現了巡邏警。不過好在他的喝問並不是針對我,而是數十步開外,同樣看著這棟失火房屋的小學年紀的一個男孩。
一切問題,只要能越過警戒線,進入房屋裡實地觀察一番,自然能得到解答。但警戒線終究是深谷市市役所官方的布置,即便現在已然破舊,越過它仍然會在心理上造成一種違規的壓迫力。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在不越過警戒線的情況下觀察到房屋內部的結構呢?
呼——我暗自舒了一口氣。看來巡邏警也被我看似絕不會擾亂治安的高中女生身份騙過,轉而去勸誡更像是要潛入這棟廢屋的男孩。不過,這個男孩顯然是本地人,還更是個對付巡邏警的老油條——只見他嘴上嘟囔著「知道了,知道了」,但眼睛卻賊溜溜地打轉。我看去便要為這位巡邏警擔心了。說時遲那時快,這位早存了搗蛋想法的小男孩倏地欺進兩步,一把抓下巡邏警頭上的警帽,向廢屋的反方向就是一甩。
「為什麼要偷偷進去?只要剛才那個煩人的大叔不在,我想進去就能進去。你看!」這個男孩為自己能夠堂而皇之進入這片荒地顯得十分得意,看來他並不清楚市役所拉出的這條警戒線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