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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衛國卻用中文正色說：「他們現在還沒有領會軍人這兩個字的真正含義，所以還需要學習，就算學不會，有朝一日，他們在戰場上也會明白的！」

隔著車窗看著陌生的柏林街道和街上陌生的人群，周衛國不由心中暗嘆世事無常！他的確想到德國看看，卻沒有想到會以軍校留學生的身份來到德國！

威廉一呆，又仔細看了周衛國一眼，不由更是佩服。

周衛國笑笑，說：「我叫周衛國！」

眾學員雖然飛機坐得次數多了，坐貨機卻是頭一遭，自然是牢騷滿腹，唾沫橫飛，只是現在大家都怕吵醒了周衛國，所以聲音倒是小了很多，雖然仍不免咬牙切齒。

周衛國又敬了一個禮，說：「是的，將軍！柏林再見！」

看得周衛國都露出了厭惡的神情。

孫鑫璞也用崇拜的目光看著周衛國——這個周衛國果然不是普通人！

翻譯官低聲對他說：「總顧問在那裡等著你呢！」

終於，所有人都上了車，車隊也開始向柏林市區駛去。

周衛國正要上飛機，卻聽背後有人叫他，不覺有些奇怪，回頭一看，發現叫他的人竟是上次演習時見過的塞克特的翻譯官！

威廉微笑著說：「大家辛苦了，請大家上車，我們柏林軍事學院已經給諸位準備好了宿舍。」

※※※

機場迎接他們的是中國駐德國大使館的幾個官員和一個柏林軍事學院的聯絡員。

威廉也露出了微不可察的鄙視神色，不過看向周衛國時，卻變成了親近了。

周衛國斬釘截鐵地說：「會的！我的祖國一定會強大起來！我堅信這一點！」

塞克特笑笑說：「小夥子，你也好！」

周衛國立刻放下手中的包，跑步到塞克特面前，立正，敬了個禮用德語說道：「將軍好！」

孫鑫璞主動提出和周衛國一間，周衛國也表示了同意，其他學員不由都開始為孫鑫璞可以天天接觸到周衛國這個有強大「後台」的同學而感到妒忌！

周衛國有些哽咽地說：「將軍，在幫助中國提高國防實力上，您已經盡了您的最大努力！我想歷史是不會忘記您的！」

周衛國終於踏上了德國的土地！

整個飛行持續了十幾個小時，中途曾降落了幾次補充油料，學員們本想在補充油料時下飛機透透氣，但飛行員卻是個死腦筋，死活不放學員們下飛機，並說是委員長的命令：泄漏行程者嚴懲不貸！最後甚至從座椅邊上拿出了手槍，眾學員這才不敢再多話。

不久，車隊駛入柏林軍事學院，在校內拐了幾個彎后停在了一棟三層樓前，樓前正站著幾和_圖_書個德國軍官，看來就是迎接他們的校方人員了。

塞克特揮了揮手，說：「小夥子，再見，去吧。」

孫鑫璞笑笑，不再客氣，率先走出了機門。

（周衛國終於離開黃埔了！幾個問題特此說明：一、1930年以後，中央軍校的學製為3年制，採取德式教育。考生一旦考入軍校，要進行一定時期的入伍生教育。入伍生教育包括：第一期，新兵教育四個月。第二期，上等兵教育二個月。第三期，下士教育二個半月。第四期，分發各師實習三個月。入伍生學業期滿后，即進行考試，通過考試方能升學。考試包括筆試、野外學習和閱兵分列式，成績合格者，可以升入本學期學生總隊，編入各專業隊繼續學習深造。成績不合格者，或者留下期入伍生團再學習，或者直接就被淘汰。對能升學的人，按其特長編隊。然後進入下一年的學習，成為軍校正式學生。學期為2年，第一年進行各兵科基本軍士教育，第二年為各兵科專門教育。學業的最後階段，還要舉行諸兵種聯合演習以考核所學。二、我為什麼選擇讓主人公周衛國成為中央軍校第九期的學員？因為從我目前所查到的資料上看，中央軍校第九期學生1931年入學，1934年5月畢業，計654人。但第十期卻是1933年入學，第一批於1936年6月16日畢業，共計940人；第二批於1937年1月畢業，計621人。這就出現了一個有意思的現象——中央軍校在第九期和第十期入學年份之間的1932年竟沒有招生！1935年也沒有學員畢業！至於為什麼會這樣，我個人的猜測是因為1931年發生了「九一八」事變而1932年發生了「一二八」淞滬抗戰。要知道，1932年國民政府甚至禁止紀念雙十節！所以就可以理解為國民政府怕民國二十一年報考中央軍校的學生排日的情緒太重，所以乾脆停招！但小說總是要自圓其說的，所以我就造出了個第九期續招入伍生，並將第九期的畢業時間硬生生推遲了一年，希望諸位黃埔專家們不要罵我！三、德國軍事總顧問塞克特將軍因健康原因離華的時間為1935年3月，但為了小說的需要，將塞克特將軍的離華時間推後到了7月初。塞克特將軍離華之後的職務由其助手亞力山大·馮·法肯豪森將軍接替。法肯豪森將軍後來不但為中國的抗日戰爭做出巨大貢獻，而且在1938年回到德國后，作為法國北部及www.hetubook.com.com比利時德軍最高長官期間，曾儘力救助比利時被納粹逮捕的地下反抗人士，使比利時沒有發生像法國那樣的慘劇，實在讓人敬仰！歷史不該忘記為中國軍隊由「內戰型」軍隊轉為「國防型」軍隊做出巨大貢獻的塞克特和法肯豪森將軍！）

周衛國看著躺在推床上的塞克特，疑惑地說：「將軍，您這是……」

這些學員現在才明白什麼叫做後台！他們清楚地知道，剛剛那個躺在推床上的老人可是德國軍事總顧問塞克特上將啊！要知道，就連軍政部長、陸軍訓練總監等高級官員，都要親自到蔣委員長的官邸向他請教，就這樣也不是什麼時候都能見到，必須在每周二、五上午的十時至十二時，還需事前登記，過時不候！他們的後台雖然也算得上是軍政要人了，但如果和塞克特一比，那可就差太遠了！眾學員不由都為自己早沒有看出周衛國的強大後台而深深自責！這可白白浪費了多少獻媚的機會啊！

使館官員首先上前歡迎他們的到來，接著正要向他們介紹聯絡員。

周衛國轉身，大步向飛機走去。

聯絡員卻不等使館官員介紹就自己走到周衛國和孫鑫璞面前，敬了個軍禮后，用德語說道：「你們好，我叫威廉，對兩位中國軍人的楷模，本人表示由衷的欽佩和熱烈的歡迎！」

塞克特說的沒錯，如果在演習中周衛國沒有帶隊突襲西軍總指揮部，他連和塞克特碰面的機會都不會有！自然就不會有這德國之行了。

塞克特微笑道：「但願如此！但願你的國家可以強大起來！」

但既然是委員長親自下的命令，他們當然也不敢違抗，只好罵罵咧咧地上了飛機，不過幾個隨行的財政部小官員就不免成了學員們發泄怒火的對象了！

看見從飛機上下來的軍容齊整，精神也不錯的孫鑫璞和周衛國兩人，聯絡員眼睛一亮，臉上頓時露出了敬佩的神色。他當然知道十幾個小時的跨時區飛行后還能保持這樣的軍容意味著什麼，更何況乘坐的還是眼前這種貨機！

周衛國冷眼看著他們，不由為他們感到恥辱！

這時，周衛國和孫鑫璞卻都刷的一聲站起，整了整軍服，背上行軍包就大步走向了機門，他們雖然也受時差影響，卻不像其他學員那麼不濟。

學員們陸續下車，威廉開始介紹那幾個德國軍官，果然都是軍校的領導。接著，在威廉的介紹下，軍官們一一和學員們握了手，又說了幾句歡迎之類的話，就走了。

說完又指了指其他沖向轎車的學員，豎起了小和圖書指，說：「他們，都是這個！」

在兩人之後很久，其他學員才懶懶散散地下了飛機，把聯絡員看得直皺眉頭。

好在周衛國早已打點好了行裝，接到命令背上行軍包就出發了。不過在坐上送他們去機場的卡車時，卻發現其他學員都是手忙腳亂地趕來。

學員們經過這一路顛簸，又適應不了時差，早就萎靡不堪，不斷咒罵怎麼出來時是上午，飛了十幾個鐘頭，表上明明顯示是晚上十一時多，到了柏林卻還是白天？這回就算飛行員請他們，他們也提不起精力下飛機了。

柏林軍事學院對這次的接待顯然很重視，只要看看接他們的一溜「Benz」轎車就知道了。

塞克特先是一愣，接著有些激動，說：「小夥子，我對中國軍隊一直存在偏見，是你讓我看到了它的希望！只是可惜，我老了，不能再為你們做什麼了！」

周衛國沉吟了一會，說：「就我個人來說，感謝將軍您給了我這次留學德國的機會！」

塞克特揮了揮乾瘦的手臂，笑著說：「我老了，當然不能像你一樣強壯，生病也很正常嘛！今天聽說你們要去德國了，所以特地來送送你。」

威廉特地和周衛國走在一起，悄悄地用德語對他說：「你好，我能知道你的姓名嗎？」

宿舍倒是兩人一間，各種設施一應俱全，學員們總算是滿意了。

放下包后，周衛國就問威廉：「威廉，你能告訴我，軍校的圖書館在哪裡嗎？」

周衛國突然一陣感動。

※※※

這些學員本以為是從上海轉客輪的，所以早就讓家人在上海備好了大量的吃喝玩樂之物，準備在上海帶上，以便在海上航行的幾個月時間里和同道們好好「交流交流」，卻沒想到會是在南京出發！更沒想到會是這麼匆忙！所以自然是鬧得灰頭土臉的。當然了，其中也有例外，那就是孫鑫璞，他也是背著一個齊整的包！

當地時間下午四時左右，飛機終於在柏林郊外的一個軍用機場降落了（柏林與北京的時差是－7小時，與南京應該也是差這麼多）。

※※※

眾學員見這聯絡員會說中文，都鬆了口氣，這樣就不用費勁學那艱澀的德文了！

周衛國看著塞克特，欲言又止。

難得的是，孫鑫璞卻沒有學別人，還是穩穩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只是偶爾看向周衛國的目光多了幾分欽佩。

孫鑫璞在一邊雖然聽不懂德語，這手勢卻是看得明白的，不由臉上發燒，為其他學員的丟人表現而臉紅。

塞克特笑了，說：「你放心，我應該還不至於這麼快就見上帝！而且，我hetubook.com.com的職務將由我的助手AlexandervonFalkenhausen（亞力山大·馮·法肯豪森）將軍接替，他了解中國的情況，又比我年輕，一定可以幹得更出色，和他交接完畢后，我就回柏林，這樣我們很快就能再見面了。」

威廉從吃驚中緩過神，不由為自己的失態對周衛國歉意地笑了笑，接著就用中文對所有學員說：「歡迎你們來到德國柏林。我叫威廉，是柏林軍事學院的聯絡員，今後的兩年，將由我負責大家在德國的各種聯絡事宜。」

到了機場，眾學員一看飛機，都是破口大罵，原來那只是一架貨機！

威廉又傻了，傻過之後，對周衛國卻更是佩服和尊敬。

周衛國立刻回了一個禮，用德語說道：「我也代表此次赴德留學學員謹對主人的盛情表示誠摯的謝意！」

說完用手指了指身後。

只見在翻譯官身後不遠處的一個遮陽傘下，竟有一張推床，推床上躺著一個人，正直起上半身，向他招手，周衛國仔細一看，那人竟是塞克特！

看來他的確沒有看錯周衛國，這真是一個特別的中國人！

次日一早，周衛國突然接到命令，立刻出發！

看見眾學員的表情，周衛國心中嘆了口氣。什麼叫朽木不可雕？這就是！

見周衛國略有些錯愕，塞克特突然說了一句英語：「Chancefavorsthepreparedmind！（機會總是垂青有準備者！）」

周衛國愣住了，他怎麼會在這裏？

沉默了好一會，周衛國突然肅立，向塞克特敬了個禮，說道：「我首先代表一個普通中國軍人向將軍致以最高的敬意！感謝將軍為中國軍隊所做的事情。」

快走到機門時，兩人都停了下來，對視一眼，俱都一笑，孫鑫璞做了個手勢，示意周衛國先走，周衛國卻退了一步，他現在對孫鑫璞倒也開始佩服了。不管怎樣，在貨機中顛簸了十幾個小時還能保持這樣的狀態是不可能裝出來的，由此可見，孫鑫璞至少平時訓練是非常刻苦的！

威廉驚呆了，他原本是會說中文的，剛剛只是想表達一下對周孫二人的敬意，不假思索就說了德語，倒不是故意叫兩人聽不懂，卻沒有想到這些中國學員中居然有懂德語的，而且還說得這麼流利！不由對周衛國更是另眼相看。

飛機很快開始滑行，起飛。

見周衛國明白了，塞克特微笑著說道：「你該上飛機了，不要讓別人等太久！」

眾人歡呼一聲，就往威廉身後的轎車衝過去。

塞克特搖搖頭說：「小夥子，你錯了！」

孫鑫和-圖-書璞愣了愣，他不會德語的！

威廉向周衛國豎起了拇指，說：「你和你的這個同學是這個！」

孫鑫璞聽了，若有所思。

孫鑫璞當然不像其他學員一樣沒見識，就他所知，塞克特除了和委員長來往以外，只對幾個他還看得上眼的人物如中央軍校張教育長、教導總隊桂總隊長和三十六師宋師長（宋希濂）稍假辭色，其他的國民政府各級官員、軍界要人都入不了他法眼，而周衛國顯然和上述幾人的關係也不太親近（他倒是不知道張治中和周衛國的關係），那麼塞克特對周衛國這麼眷顧就只有一種解釋了——周衛國的才能打動了塞克特！這從演習簡報中就能捕捉到一些信息，今天看到塞克特親自來送周衛國，更加證實了自己的想法，如此看來，周衛國的確值得敬佩！

塞克特在中國的工作盡職盡責，素有口碑，而且，他的工作也是卓有成效的，只要看看漸漸成型的新德式師就明白了！不過他的年紀畢竟大了，雖然上次見他還是氣色很好，如今卻終究還是病倒了。而且，他不但給了自己留學的機會，還帶病親自來送自己，這份恩情可就不是一般的深了！

學員們等這幾個軍校領導都走了才突然明白——這就是歡迎儀式！不由都愣在當場！這也太隨便了吧！幾個學員當即就開始發牢騷。

周衛國登上飛機后，機艙里鴉雀無聲，人人都用敬畏的眼神望向他。

威廉不動聲色，將學員們領進了大樓，原來這就是他們宿舍所在地了。

塞克特嘆了口氣，有些黯然地說：「很遺憾，我沒有幫你們更多！過幾天我也要回柏林了。」

按照最初的安排，這些學員是要先到上海，再從上海轉乘客輪到歐洲的，但今天財政部正好有一架飛機要飛往德國柏林，蔣委員長怕留學德國的事情夜長夢多，反正簽證早就由塞克特出面辦好了，所以乾脆就命令學員們乘坐這飛機去德國。

使館的翻譯也用敬佩的目光看著周衛國，從國內傳來的資料上看，這些人里並無曾在德國留過學的學員，但眼前的這個學員不但能說德語，甚至比自己說的還要好！這就很不簡單了！

周衛國和孫鑫璞最後才跟著使館官員和威廉走向轎車。

不過好在現在也不算太晚，幾個見機得快的學員立刻就坐到了周衛國的邊上，一臉的諂笑，無奈周衛國一上飛機就注意到他們的異樣神態，早就假裝睡了。這些人坐到周衛國近前發現周衛國正在休息，自然是不敢打擾，蓄勢待發的種種高超馬屁竟是不得不硬生生地又吞了回去，不免讓他們感到深深地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