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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遠說：「按理說就算出了什麼事，我們保密局也該第一個知道才對。顧問先生，你說會不會是無錫失守了？」

屋裡此刻自然還是只有魯特和沈靖遠兩人。

魯特想了想，說：「請他進來吧。我進裡間。」

誰知，那戰士給他解開那根繩子把他拉起來后，竟然沒有解開綁他的那根繩子，反而拿出了一塊破毛巾。

劉志輝說：「沒錯，時移事易。想國軍五大主力，整編七十四師、新一軍、新六軍、第十八軍、第五軍，哪一支不是裝備精良、人員齊整、戰鬥力強悍至極？可是，抗日鐵軍整編七十四師在山東孟良崮不過三天，就被共產黨陳、粟所部全殲。新一軍、新六軍，均為全美械裝備，曾遠征印緬戰場，屢立奇功，然而在東北戰場上，這兩大王牌進攻小小的黑山卻是苦戰竟日而無寸功，南撤北返之下，在遼西被共產黨軍隊一通猛打，生生打亂了建制，最終被全殲。第十八軍，胡璉長官可是曾親口說過，其一個團可以打解放軍的兩個團，可結果呢？卻被一群從大別山出來連重武器都幾乎沒有的共產黨輕步兵（中原野戰軍因千里躍進大別山，重武器幾乎損失殆盡）給舉手滅了。再說說第五軍，兩次淞滬抗戰都頂在最前面，國軍最早的機械化部隊，戰功赫赫，戰力超強，結果呢，徐蚌一戰，全軍覆沒！靖遠，不知你想過沒有，短短三年時間，為什麼共產黨的軍隊就變得這麼能打，而我們國軍卻變成了泥捏的一般？」

劉志輝說：「我明白。」

劉志輝笑道：「怎麼，不歡迎老同學？」

劉志輝說：「這倒是。希望不會出什麼意外。」

周衛國說：「你去不合適。你想啊，你是湯炳全的部下，湯炳全信任你才把他起家的部隊警備旅都交給你，但現在你卻是自己先決定起義，之後才告訴他，他會怎麼想？他要是一時想不開做出什麼過激的事豈不是適得其反？」

劉志輝說：「學長，我們一起努力！相信我們一定能夠成功！」

但就在那名警衛連戰士要把毛巾塞進劉宇傑嘴裏的時候，劉宇傑卻突然心中一動，霍然抬起了頭，睜大眼睛盯著周衛國，惡狠狠地說道：「我知道了，你們不但沒打算放我們，還想要殺人滅口！是了，我們行動隊得罪了你們警備旅，你們抓了我們，又怕放了我們后保密局會報復，就乾脆想殺人滅口！你們好狠的心啊！你們不得好死……」

魯特說：「有必要！中國有句古話，叫『得天下易，治天下難！』如果給共產黨打分，政治上，他們可以得100分；軍事上，他們可以得80分；但經濟上，我看連60分都不到！沒有了人才、金銀和物資，連基礎設施也被我們破壞了，我倒要看看共產黨和-圖-書怎麼收拾這個爛攤子！我們今晚就行動！」

劉宇傑說：「這個小的真的不知道！」

沈靖遠笑笑，說：「怎麼會呢？顧問先生請。」

魯特說：「已經三天了，竟然連一點消息都沒有，看來情況有點不妙。」

向郭玉忠交代完畢后，劉志輝和周衛國又回了旅部。

沈靖遠笑笑，沒有說話。

魯特想了想，說：「這樣也好，讓他們帶上電台，到無錫后無論發現什麼情況，都立刻回報。如果到晚上他們還是沒有任何消息傳回來，那我們就該做好撤離蘇州的準備了！」

劉宇傑立刻轉向周衛國，大聲說道：「長官，你剛剛說過只要能回答上來你問的問題就放了我的。你問的問題我可都回答上來了啊！你怎麼能說話不算數呢？」

周衛國說：「為什麼？」

在周衛國進了劉志輝辦公室后，劉志輝立刻問道：「學長，有什麼新消息嗎？」

等屋裡只剩下周衛國、劉志輝和郭玉忠三人後，郭玉忠終於忍不住開口道：「旅長，咱們這是要……？」

周衛國說：「我一會兒去一趟警備旅旅部，把這個消息告訴志輝。」

魯特點了點頭，說：「那就好。看來他們倒也沒有食言，都在做搬遷的準備工作。」

劉志輝點頭道：「沒問題。今晚我會安排一團三營擔任市內警戒。今晚的口令是：平安無事；回令是：小心火燭。」

魯特心中一動，說：「他怎麼來了？」

周衛國說：「今晚九點以後我會帶蘇州地下黨的聯絡人去你那裡，他會向你交代一些注意事項，並負責和解放軍的聯絡。」

沈靖遠默然，心情卻沉重了起來。

郭玉忠說：「明白！旅長，你放心，一團都是老兄弟，肯定都願意跟著你，不過其他團……」

魯特淡淡地說：「這倒未必。對了，那些答應搬遷的工廠怎麼樣了？」

就周衛國所知，沈靖遠的確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在保密局這塊污穢的地方，也算得上是個異數，而且劉志輝說的也有道理，所以周衛國在想了想后也沒有反對，只是說：「多加小心！」

沈靖遠辦公室。

劉志輝遲疑地說：「到時候要不要請湯司令過來？」

周衛國說：「解放軍進軍蘇州的時間已經確定，就在今晚十點整。」

劉志輝說：「我們該怎麼做？」

沈靖遠說：「那些工廠今天已經開始清點封存機床物資了。」

一大早，警備旅兵營就加強了戒備，而電廠、自來水廠等重要部門駐守的兵力也以「換崗」的名義得到了加強，不過這一切都是在儘可能低調的情況下進行的。好在這些天警備旅都處於二級戰備，這些行動倒也不會顯得太過突兀。

沈靖遠說：「我們是老同學，他找我可能有什麼事情。」https://m.hetubook.com.com

沈靖遠搖了搖頭，說：「沒有，這三天常州無錫方向沒有任何消息傳來，就連我們派出去的情報員都沒有任何回報！」

劉志輝說：「我昨晚一晚上都在想劉宇傑說的蘇州保密局不可靠那句話。我想找靖遠談談。」

劉志輝點了點頭，說：「靖遠是我的老同學，為人又正直，他肯定會加入我們的。他是蘇州保密局的負責人，有他加入，我們的起義肯定會順利很多。再說，連保密局內部都認為蘇州保密局不可靠，那就表明蘇州保密局對共產黨很有可能持同情態度，既然這樣，那我成功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劉志輝說：「這話說的，你難道就不忙？」

出自保密局內部的「蘇州保密局不可靠」這個消息已經足夠震撼了，而且再問估計也問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周衛國於是停止了發問，向劉志輝微微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再也沒有問題了。

周衛國說：「光希望是不夠的，我們還要有所行動。」

沈靖遠在心裏暗嘆一聲，正要說話，裡間的門就打開了，魯特微笑著從裡間走了出來，邊走邊鼓掌道：「精彩，真精彩！」

沈靖遠說：「顧問先生，我想再向無錫派出一個情報小組，您覺得怎樣？」

沈靖遠猶豫道：「今晚？會不會太倉促了？」

兩人分別出了門后，周衛國直奔警備旅旅部。

周衛國點了點頭，說：「好。我們分頭行動。」

見過不講理的，還真沒見過像這位「機要秘書」這樣連不講理都能這麼理直氣壯的！不過很快，他就沮喪地低下了頭——人在屋檐下，他也只有低頭的份了。

劉志輝拍了拍郭玉忠的肩膀，說：「好兄弟！」

沈靖遠看了眼魯特，欲言又止。

魯特意味深長地看了沈靖遠一眼，推開裡間的門走了進去。

周衛國搖了搖頭，說：「我剛剛一直就在想這個問題，可惜卻沒什麼頭緒。但不管怎麼說，蘇州保密局今晚沒有摻和進來總是給我們減少了不少麻煩。只要在明天晚上之前不出意外，那我們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劉志輝說：「太好了！今晚我會待在兵營里，八點我將召開全旅營以上軍官會議，宣布起義。趁這個機會也可以把不同意起義的軍官控制起來。不過……」

沈靖遠說：「玉石俱焚？」

兩人坐下后，沈靖遠也沒有叫秘書，自己給劉志輝倒了一杯茶。

沈靖遠隨口道：「那是因為你忙。」

傍晚時分。

劉志輝喝了口茶，開口道：「靖遠，很久沒有跟你聊過天了。」

※※※

沈靖遠說：「是啊，上頭總不會連這也瞞著我們吧？」

魯特嘆了口氣，說：「如果真是那樣，情況只怕比我們想象的還要糟糕！」

劉志輝說：「共產黨hetubook.com.com有軍事優勢？你別忘了，幾年以前，國軍相對於共產黨軍隊來說可是有壓倒性優勢的。」

※※※

劉志輝正色說道：「說實話，你覺得國軍現在為什麼會兵敗如山倒？」

沈靖遠說：「時移事易嘛。」

劉宇傑眼尖，已經認出了那塊破毛巾正是剛開始用來堵他嘴的那塊毛巾，不由臉色大變，說：「你想幹什麼？」

魯特說：「無錫離蘇州這麼近，要是失守，沒道理我們會不知道的。」

沈靖遠說：「真的有必要這麼做嗎？」

魯特冷冷地說道：「越早動手，共產黨得到的利益就越少！」

※※※

劉志輝說：「這個我自有主張。你讓大家暗地裡做好準備，到時候等我的命令。」

兩名警衛戰士立刻微笑著將劉宇傑拖了出去。

曾向東說：「好，就聽你的。」

劉宇傑嘴裏「唔唔」連聲，手腳拚命掙扎，臉上也是惶急之色大做。

沈靖遠嘆了口氣，說：「此非戰之罪！」

劉志輝說：「一會兒我們先回旅部，我的意思你可以找機會告訴手下可靠的人，但沒有我的命令絕不要輕舉妄動！」

沈靖遠立刻迎了上去，笑著說：「志輝，怎麼今天想到來我這裏坐坐？」

曾向東說：「今晚十點整！上級要我們做好接應的準備。警備旅那邊你聯絡的怎麼樣了？」

那名戰士立刻將毛巾塞進了劉宇傑嘴裏。

魯特一臉凝重地說：「沈，今天我們派出的情報小組還是沒有任何消息傳回來嗎？」

魯特說：「其實你我都明白，國民黨在大陸的統治已經要走到盡頭了。我們留在蘇州也不可能有什麼作為。但我們還有台灣，還有東南沿海島嶼，共產黨沒有海軍，也沒有空軍，只要離開大陸，他們現在的軍事優勢就不復存在。只要有我們美國支持，國民黨遲早還是可以打回來的。但無論如何，像人才、金銀、物資這些東西，都不能留給共產黨。而且所有的基礎設施；也都要破壞掉！」

劉志輝一皺眉，說：「帶出去。」

劉志輝說：「放心吧學長，我想就算看在老同學的情分上，他也不會難為我的。」

劉志輝說：「這個沒問題。」

※※※

沈靖遠一愣，說：「志輝？」

周衛國說：「蘇州工商界也要有所動作，以分散保密局的注意力。這個我來想辦法。無論如何，這一天時間總是要想辦法熬過去的！」

劉志輝說：「今晚我們抓來的人都關在你們一團駐地，這些人可都是保密局的人，你一定要派人看好，不能走漏了半點風聲！」

劉志輝又好氣又好笑，揮手道：「堵上嘴！」

郭玉忠說：「旅長對大家的好，那是沒得說！」

劉志輝說：「好！那我現在就告訴你，我準備跟著共產黨走，你怎麼說？」

周衛國想了想，說：「你和圖書是想讓沈靖遠和我們一起起義？」

沈靖遠說：「情況真的有這麼糟糕嗎？」

保密局，沈靖遠辦公室。

與此同時，蘇州各大工廠也大張旗鼓地開始了清點、封存機床、物資等工作，這些工作看在有心人眼裡，自然就成了搬遷工廠的準備工作了。

劉志輝說：「靖遠，你覺得現在的局勢怎麼樣？」

劉志輝說：「嗯，我會準備好的。學長，傍晚我想去一趟保密局。」

周衛國說：「還是不要請他參加會議的好，我晚上去他家一趟，勸他起義。」

沈靖遠想了想，說：「那是因為共產黨在軍事上佔有優勢。」

劉志輝說：「學長，還是我去吧。」

在魯特把裡間門關上后，沈靖遠嘴角不由露出了一絲苦笑。

郭玉忠斬釘截鐵地說道：「只要旅長一句話，我郭玉忠絕無二話！」

曾向東沉吟著說：「一半多一點的部隊，配合解放軍解放蘇州是沒問題的，可就怕剩下的那些部隊負隅頑抗，這樣一來蘇州古城難免就會遭到破壞。你覺得說動湯炳全起義有沒有可能？」

※※※

這時，沈靖遠的秘書突然進來彙報道：「警備旅旅長劉志輝拜訪。」

在進入周衛國的書房后，曾向東有些激動地對周衛國說道：「我剛剛接到上級的最新通知，解放軍進軍蘇州的確切時間已經定下了。」

劉志輝說：「如果我要帶大家做什麼大事，你願意跟著我嗎？」

進了自己辦公室后，劉志輝忍不住說道：「學長，你覺得劉宇傑說的蘇州保密局不可靠是怎麼回事？」

4月26日。

魯特嘆了口氣，說：「看來情況的確已經很糟糕。說不得，現在只好玉石俱焚了！」

劉志輝說：「沒錯！這的確不是戰之罪！那麼又是什麼原因呢？還不是南京政府的腐敗無能！抗戰結束后，只要當權者哪怕有一點點顧念老百姓之心，我們中國就可以和平發展了。可是，蔣總裁卻要發動內戰。內戰一起，戰火紛飛，最終苦的又是誰？還不是老百姓！這樣的政府如何能得民心？國民政府的倒台怪不得別人，只能怪他自己！反觀共產黨……」

沈靖遠搖了搖頭，說：「沒有。」

周衛國說：「我可以試試，不過現在去找他有點不合適。我想天黑以後再說，一來天黑了不容易引人注意，二來也離解放軍發起進攻的時間近一點，這樣就算湯炳全翻臉也沒有多少反應的時間。」

周衛國淡淡地說：「我剛剛是騙你的。」

周衛國立刻問道：「蘇州保密局怎麼不可靠了？」

劉志輝說：「玉忠，你說實話，這麼多年來我對弟兄們怎麼樣？」

沈靖遠說：「這叫什麼話？坐。」

郭玉忠看了眼劉志輝，又看了眼周衛國后，用力一點頭，說：「旅長跟著共產黨走，我郭玉忠也跟著共產黨走！和-圖-書」

劉宇傑不由臉現喜色，以為劉志輝要放了自己，連連說道：「謝謝劉旅長。謝謝劉旅長。」

曾向東高興地說：「太好了！」

周衛國說：「是什麼時候？」

周衛國說：「如果能夠說服他，那就可以減少很多流血，這個險還是值得冒的。對了，蘇州地下黨領導的工人武裝今晚六點會開始悄悄行動起來保護工廠，你讓你的部下給他們行個方便。」

劉志輝想了想，一時也沒想到要問什麼問題，於是對劉宇傑身後的一名警衛連戰士使了個眼色。

沈靖遠打斷了劉志輝的話，說：「志輝，你太激動了。我們改日再談吧！」

周衛國說：「志輝已經同意起義了。」

曾向東說：「我也回去做準備。你告訴劉志輝一聲，今晚六點以後，我們的工人武裝就會開始行動，以保護工廠，讓他盡量給我們方便。晚上九點以後你帶我去劉志輝那裡，我向他交代一些注意事項，並做他和解放軍的聯絡人。」

周衛國說：「沈靖遠應該不會把你怎麼樣，但你要擔心那個魯特顧問。」

劉宇傑不由呆住了。

劉志輝忍不住恥笑道：「這就是黨國精英，保密局的特工？一群欺軟怕硬的渾蛋！趕緊拖出去關起來，看見都礙眼！」

那戰士立刻開始解將劉宇傑綁在椅子上的那根繩子。

劉宇傑一聽這話，以為馬上就要行刑，嚇得雙眼一閉，竟是暈了過去。

這時，門外走廊上已經傳來了一陣響亮的腳步聲。很快，劉志輝就出現在了門口。

郭玉忠說：「旅長，你放心，我一定讓我的人打醒十二分精神！」

那戰士不屑地說：「幹什麼？當然是堵你的嘴了。」

周衛國說：「不過，他現在能絕對掌握的只有警備旅一半多一點的部隊。其他的部隊恐怕要湯炳全出面才行。」

劉志輝想了想，也承認周衛國說的有道理，只好說道：「讓學長冒這個險志輝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郭玉忠說：「旅長，現在需要我做什麼？」

郭玉忠肅聲說：「是。」

魯特眯著眼說：「沈，你是不是覺得有我在會不方便？」

劉志輝說：「不，靖遠，我沒有激動。我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經過思考的。實話告訴你，今晚共產黨解放軍就要打到蘇州，我已經決定跟著共產黨走了，我當你是兄弟，就問你一句話，願不願意跟兄弟一起干？」

周衛國說：「我們分頭行動。警備旅方面，要加強戒備，隨時準備應付突發事件，電廠、自來水廠等重要設施也要加強保衛，不過為避免引起保密局的注意，最好是外松內緊。」

魯特面有憂色地說：「沈，常州無錫方面還是沒有聯繫上嗎？」

沈靖遠說：「什麼怎麼樣？」

中午時分，曾向東來到周家。

劉宇傑的這個回答，卻是大大出乎周衛國和劉志輝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