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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遠沉聲說道：「帶下去，嚴加看管。」

王小虎低聲道：「很好。」

兩名衛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究還是走到劉志輝身邊，隱隱控制住了他，卻是極為客氣地沒有將劉志輝反剪雙手。劉志輝一言不發，狠狠盯了沈靖遠一眼后，轉身就往外走。兩名衛兵跟著他也出了門，卻不為己甚，任他雙手自由著。

聲音雖然急促，卻並不緊張。

只在辦公桌后坐了片刻，魯特就拿起了桌上的電話，接通總機后說道：「我是魯特顧問，請接一處。」

周衛國說：「走，看看那些抓住的人去。」

周衛國盯著王小虎，卻沒有說話。

劉志輝沒有理魯特，而是看向沈靖遠，說：「靖遠，你怎麼說？」

周衛國說：「老王回家鄉養老是因為你嗎？」

王小虎卻是面如死灰。

魯特說：「警備旅雖然和共產黨牽扯上了，但劉志輝現在在我們手上，只要我們再控制住湯炳全，警備旅將陷入群龍無首的境地，所以警備旅方面倒不必太操心。不過和劉志輝聯絡的共產黨是誰我們至今沒有頭緒，這卻是大為可慮。還有那些工商業主們，現在回過頭來看今天白天他們做出搬遷準備的那些動作就大為可疑了，他們早不準備晚不準備，今晚共產黨要打過來，他們反而開始準備了，只怕這裏面大有文章。」

王小虎說：「叔叔本想再開幾年車的，但為了成全我，才辭工回鄉了。」

周衛國立刻起身走到門口，推開房門，就見書房外幾個保鏢正押著八個綁得嚴嚴實實腳夫打扮的人等在那裡。

沈靖遠皺眉道：「顧問先生，沒有證據恐怕不能就這麼下定論吧？」

周衛國聽出是家裡保鏢隊長的聲音，微一沉吟，拉開抽屜，從抽屜里拿出劉志輝送的那支M1911A1，又拿了幾個備用彈匣。這才起身走到門口，開了門，問道：「怎麼回事？」

王小虎說：「半個小時前，我接到了命令，但卻沒找到機會。剛剛西院亂了起來，我以為會有機會的。」

※※※

魯特說：「沈，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周衛國搖了搖頭，說：「這並不重要。」

王小虎看見周衛國，躬身說道：「老爺。」

門口站著三個保鏢，兩個是自己的貼身保鏢，另外一個卻是保鏢隊長。保鏢隊長見了周衛國后，低聲說道：「老爺，西牆剛剛翻進來十三個人，被兄弟們給制服了。」

顧少校小心地說：「顧問先生，不知我們有沒有周衛國通共的確鑿證據？您也知道，周衛國在蘇州工商界中素有威望，卑職擔心我們沒有確鑿證據又硬來的話，會引起蘇州工商界的騷動和-圖-書，現在的局勢本就緊張，工商界要是再鬧起來，恐怕會對我們不利。」

保鏢隊長說：「趕緊回房去，今晚不太平。」

周衛國說：「我們的人有沒有傷亡？」

顧少校說：「是。」

這時，從城南方向突然傳來一陣槍聲，緊接著，周家西院也傳來一陣槍聲。西院的槍聲很快就平息下來，城南的槍聲卻仍然不斷。

周衛國說：「老王現在還好吧？」

周衛國在自己的桌后坐下后，兩名貼身保鏢才讓王小虎坐下，又分出一人站在他邊上，另一人則護在周衛國身邊。

出了沈靖遠辦公室后，魯特卻沒有離開，而是走過走廊拐角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繳了劉志輝的械后，魯特心中大定，看著劉志輝的眼中已滿是譏誚之意，說：「劉旅長，真是失敬啊！原來我們費盡千辛萬苦而不可得的通共分子竟然是你！難怪我們總是抓不住！好在你這麼大一條魚今日卻是自投了羅網！」

顧少校霍然抬頭看向魯特，說：「顧問先生，您是說……？」

王小虎應了一聲，正要轉身離開，周衛國卻是心中一動，說道：「小虎，你住的西院不是有茅房嗎？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顧少校出去后不久，魯特再次拿起了桌上的電話，命令道：「我是魯特顧問，要出去一趟，立刻給我備一輛車。」

顧少校再次猶豫道：「我們以什麼罪名逮捕他？」

魯特說：「正是。看這些人今天白天一致的動作就可以猜出，他們背後肯定是有人牽頭，更是有組織有計劃的。而蘇州除了周衛國，還有誰能有這樣的號召力？所以這個周衛國就是頭號可疑人物！」

顧少校只是略有一絲驚訝，就立刻說道：「請顧問先生吩咐。」

魯特說：「沈，我們現在時間緊迫，他有沒有通共的證據都是其次。共產黨馬上就要打過來了，我們必須有所行動。要想打亂共產黨的計劃，我們首先就要控制住兩個關鍵性的人物。第一個是蘇州城防司令湯炳全。現在雖然沒有證據表明他也參与了警備旅和共產黨的勾結，但是，我們必須立刻派人秘密控制湯炳全！警備旅已經不能信任，而且警備旅的兵力遠多於我們保密局，我們只有控制住湯炳全才有一線生機。第二個就是周衛國。他是蘇州商會會長，蘇州工商界的領頭人，控制住他，蘇州的工商界也就鬧不起來了。軍隊和工商界都穩定了，我們才有機會控制住蘇州的局勢。這之後，我們還要把蘇州的大工商業主們控制起來，連夜把他們送往上海。這些人都是人才，我們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中，絕不能https://m.hetubook.com.com留給共產黨。工廠設備是來不及搬了，還有電廠和自來水廠，都不能留給共產黨，統統炸掉！」

魯特淡淡地說：「顧少校的妻子和兒子都在上海吧？」

顧少校低聲道：「卑職明白。」

沈靖遠說：「顧問先生的意思是，那些工商業主都和共產黨有關係？」

不久，周衛國就聽見外面傳來腳步聲，隨後，有人在書房門外敲了敲門，說道：「老爺，有情況。」

沈靖遠苦笑著說：「對不起志輝，我不能眼看著你往絕路上走。」

魯特說：「你現在立刻派一支行動隊悄悄去蘇州城防司令湯炳全的家中，將他控制起來。」

周衛國說：「既然你一直都潛伏得好好的，今晚為什麼又要急急忙忙地跳出來？」

魯特說：「你是聰明人，不該問的不要問。」

※※※

魯特說：「行動吧。」

周衛國對保鏢隊長說道：「把他綁好，我們回書房。我要親自審審他。一會兒把抓住的人也都帶過來。讓你的人警醒點，忠叔那裡再加派兩人保護，再派四個小組在家裡都搜一遍。」

其他七人自然而然看向顧少校，周衛國於是一指垂頭喪氣的顧少校，說：「帶他進來。」

王小虎抬起頭，神情複雜地看著周衛國，說：「你不想知道是誰派我來的嗎？」

在黑洞洞的槍口下，劉志輝也不敢輕舉妄動，只好任由魯特走近從自己腰間槍套里拿走了配槍。

魯特本還想說什麼的，但看沈靖遠的態度並不積極，於是微笑道：「我靜候佳音。」

制服王小虎后，保鏢隊長冷冷地說道：「老爺問話，你為什麼要跑？」

周衛國說：「其他地方呢？」

魯特說：「這倒未必，不過，那些工商業主們可是有自己的組織的。」

劉志輝臉色一變，伸手就要去掏腰間的手槍，魯特卻是早有準備，先他一步舉起了手槍。

王小虎點了點頭，說：「是的。」

司機呆了呆，卻沒有多問，立刻發動了汽車。

保鏢隊長說：「其他地方都有兄弟們守著，現在還沒發現異常。家人們忠叔都叮囑過了，沒有吩咐都呆在屋裡不許出來。」

此刻，顧少校心中很是鬱悶。

轎車出了保密局大門后，魯特才終於鬆了口氣，伸手一摸，背後竟全是冷汗！

周衛國說：「你混進我們周家有什麼任務？」

他雖然頗為忌憚周衛國的威名，但對周家的財產卻更是眼熱。本想著今晚有機會順手牽牽羊什麼的。只是他雖猜到周家這麼大家業肯定會有防人惦記的手段，而且如今局勢這麼不好，周家養一些看家護院保鏢之類的也很正常。但他卻萬ｗwｗ•hetｕbｏｏｋ•ｃｏm.ｃoｍ萬沒有想到，周家的「護院」竟然這麼能打，火力還這麼猛！

那人影立刻說道：「別開槍，我是王小虎。」

周衛國掃了這些人一眼，說：「你們幾個誰是頭？」

門立刻被從外面推開，兩個全副武裝的衛兵沖了進來。

王小虎抬頭看了周衛國一眼，受不了他有若實質的目光，又低下了頭。

保鏢隊長立刻動手，很快就從王小虎腰間搜出了一支手槍，遞給周衛國。

周衛國說：「進來的都是些什麼人？」

這八人個個都帶傷，顧少校正在其中。

隨後，魯特又讓總機接通了行動處，電話通后，魯特說道：「請顧少校來一趟。」

保鏢隊長說：「我們的人傷了四個，性命都沒有大礙。進來的人死了五個，傷了八個。活著的都綁著呢。」

王小虎捂著肚子說：「我拉肚子。」

魯特在一旁說道：「劉旅長，和你聯絡的共產黨是誰？你的同黨還有哪些人？共產党進攻蘇州的具體時間是什麼時候？」

魯特說：「另外，你親自帶領一支行動隊潛入蘇州商會會長周衛國家中，將周衛國秘密逮捕。如果遇到頑抗，格殺勿論！」

劉志輝冷冷地看了眼魯特，哼了一聲，卻是再不發一言。

周衛國淡淡地說：「總算你還有點良心，沒有為了混進我周家對你叔叔下毒手。不過就算這樣，你也費心了。」

立刻從腰間取了繩索將王小虎綁好，隨後押著他和另兩名保鏢一起護著周衛國回了書房，這才出去分派人手。

沈靖遠說：「沒有上頭的命令，我們這麼做恐怕不妥吧？」

劉志輝嘶聲道：「靖遠，枉我信任你，你竟然……」

周衛國不由皺起了眉，他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但一時卻又說不上為什麼。

這時，周衛國已經在兩名貼身保鏢的保護下走了過來，看了眼王小虎后，說：「搜！」

魯特想了想，說：「沈，劉志輝既然說共產黨武裝今晚就要打到蘇州，那麼，無錫肯定是失守了。我們還是要早做準備。」

沈靖遠沉默片刻后，說：「那麼在這之後呢？」

※※※

魯特指了指茶几邊上的沙發，說：「顧少校請坐。」

魯特淡淡地說：「通共。」

沈靖遠淡淡地說道：「顧問先生，我自有分寸。」

周衛國接過一看，見是一支勃朗寧9mm手槍，心中已經明白了幾分。

王小虎說：「叔叔他很好。」

顧少校立刻躬身說道：「卑職明白。」

話一出口，王小虎就發覺不對勁。

顧少校向魯特敬了個禮，正要轉身離開，魯特突然說道：「你們半小時后出發，我已經激活了安插在周家的釘子，你們的這次行動和-圖-書，可以得到他的幫助。」

魯特說：「這不是你該考慮的問題，你只要把周衛國逮捕就行了，其他的事情我會考慮。」

沈靖遠說：「不知顧問先生有什麼好建議？」

掛了電話后，魯特沒有片刻停留，立刻起身，隨後就離開了自己的辦公室，下了樓。

魯特還要說什麼，沈靖遠卻是暗嘆一聲，大聲說道：「來人！」

這兩名衛兵進來見到屋裡怪異的情景后，不由愣住了。他們都是認識劉志輝的，知道他是自己長官的老同學和好朋友，但偏偏此刻他又被美國顧問用槍指著，所以都有些莫名其妙。

沈靖遠和劉志輝是老同學，而且從沈靖遠剛剛的表現來看，他對待劉志輝的態度也極為曖昧，要是他動了什麼別的心思……

過了好一會兒，周衛國終於開口道：「我們周家待你怎麼樣？」

保鏢隊長說：「已經派人去探了，應該很快會有消息。」

魯特也沒有再堅持，說道：「現在有兩個任務，需要你立刻執行。」

在保密局大樓外，魯特面沉似水地上了等待他的轎車，對司機吩咐道：「立刻出發，去上海！」

顧少校說：「可是……」

王小虎臉色一變，轉身就要跑，卻被保鏢隊長衝上去一把拽住，隨後伸腳勾倒在地，兩下制服了。

一行四人剛剛走過迴廊，就見前方有人影一閃，兩個貼身保鏢立刻護住了周衛國，保鏢隊長則將手中的衝鋒槍指向那人影的方向，大聲喝道：「什麼人？出來？」

保鏢隊長立刻在前面帶路。

衛兵關上門后，魯特臉色古怪地看著沈靖遠，說：「沈，你可不要學婦人之仁！」

魯特說：「首先，我們的人是去保護湯司令的。其次，你為什麼要讓警備旅知道？」

沈靖遠說：「顧問先生是說蘇州商會？」

他哪裡知道周家的保鏢都是周忠挑選的孤兒，從小就由周家養大，成年後又護著周家的貨物四方行走，有了幾年經驗后才輪流抽調回蘇州周家老宅。現在周家老宅里保鏢的總人數足有六十人！這些保鏢不但對周家忠心，手底下還都是有真本事的，再加上周衛國曾經按當初特戰隊的要求親自訓練過他們，除了實戰經驗外，他們哪樣也不會比特戰隊差。武器甚至還裝備的是走私過來的全套美械，卻是要比特戰隊還更勝一籌。蘇州保密局這些不上檔次的特工又不是抗戰時的軍統精銳鋤奸隊，平時以搜捕所謂的「共黨分子」為名欺負一下普通富戶或老百姓還行，真對上周家按特戰隊要求訓練出來的保鏢們又哪裡會是對手？而且這段時間局勢混亂，為了防患於未然，周家的保鏢一直都保持著足夠的警惕，尤其在周和圖書衛國知道解放軍今晚就要進軍蘇州后，更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保密局這支行動隊一頭栽進來自然難免全軍覆沒。

沈靖遠把頭扭向一邊，低聲說道：「志輝，軍人以服從為天職，我輩更應時刻牢記效忠黨國。如今局勢雖然不堪，我卻不能做那不忠不義之事。」

果然，王小虎看向周衛國時，就見周衛國正看著他笑。

隨著話聲，一個人從陰影中走了出來，燈光下，看得真切，果然是司機王小虎。

保鏢隊長皺了皺眉，說「忠叔不是叮囑過沒有吩咐不許出來嗎？」

王小虎苦笑道：「你們周家用的都是舊人，我們怎麼也安插不進人來，只好用這方法了。」

沉默片刻后，周衛國突然說道：「你們保密局難道就沒有更好的方法嗎？」

周衛國抬頭看了眼牆上的掛鐘，已經是晚上七點半。

這時，城南方向的槍聲也已經平息下來，周衛國皺了皺眉，說：「城南方向的槍聲是怎麼回事？」

魯特放下電話后不久，就有一名少校軍官進了他的辦公室，向他敬了個禮后肅聲道：「顧問先生。」

這時，書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後，就傳來保鏢隊長的聲音：「老爺，抓住的人都帶來了。」

王小虎不說話了。

魯特說：「之後我們立刻撤離到上海。以現在的情況看，蘇州怕是保不住了。而撤到上海尚有可為。畢竟上海是各國利益集中的地方，共產黨總會有所顧忌，不敢做得太過分。而且目前上海集中了十余萬國軍精銳。與共產黨尚有一戰之力。」

王小虎嘆了口氣，認命地說：「我的確是保密局派來的，你想問什麼就問吧，我都說了就是。」

顧少校心中一驚，沉默片刻后才低聲說道：「是的。」

劉志輝咬牙說道：「沈靖遠，算我看錯了你，要殺要剮隨你的便！」

王小虎說：「潛伏下來，一旦接到命令，立刻不惜一切代價劫持或暗殺你。」

說完，起身出了沈靖遠辦公室。

顧少校說：「卑職不敢。」

電話接通后，魯特只說了一句話：「激活4號釘子。」

沈靖遠想了想，說：「我會安排的。」

顧少校心一跳，猶豫道：「顧問先生，我們要是這麼做，警備旅那邊恐怕不好交待。」

再加上共產黨武裝隨時都會進攻蘇州，魯特可不敢冒險再在蘇州呆下去了。

周衛國說：「你真的是老王的遠房侄子嗎？」

王小虎勉強說道：「我沒跑啊。」

保鏢隊長應道：「是。」

魯特說：「顧少校，你逮捕周衛國之後，也不必把他押回局裡，直接把他押送到上海。」

保鏢隊長說：「都穿著普通腳夫的衣裳，但看著不像，而且用的都是美製槍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