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初菀的心愿
西玥很隨意地坐在書桌旁的椅子上，目光下意識在西瑜的照片上一掠而過，他輕聲說：「你打開看看。」
「不可以，西瑜不會願意看到這樣的家人，這個家不可以四分五裂！」那一刻，遠遠旁觀的她自心底許願。所以她才會微笑著闖入葬禮，笑得沒心沒肺地闖入這個家庭。
對呀！她可以去賺錢啊，雖然很少，但總算可以幫忙補貼家用。
接連幾天中午，他都是興沖沖地交代自己看店，然後晚上回來的時候，雖然有些疲累，但看起來很開心。
「親愛的，看，快看哦。咱們初菀對咱們西玥很溫柔哦。」
樂初菀咬牙：「我做！」
嘩啦一聲巨響，樂初菀手一哆嗦，一托盤的食物砸在地板上，畫面中楚媽媽甜蜜地面對鏡頭微笑。群情激動的記者們連珠炮一樣發問：「請問李靜女士，您退出演藝圈之後是打算安心在家做主婦嗎？」
「哦，這個啊，」楚媽媽滿不在乎地回答，「我仔細算過了，我私人存款剛好足夠支付違約金，所以，這個也不是問題。」
西玥手裡端著一杯咖啡，看樣子是又要開夜車趕工，他上下打量樂初菀，皺眉說：「你衣服怎麼這麼臟？」
西玥收回手，樂初菀瞬間覺得一陣失落，充斥在胸中的自白也被壓了下去。西玥站起身，走到房門口的時候再次開口：「很晚了，早點休息。」
她托著下巴趴在書桌上，與西瑜「面對面」：「西瑜，你不要這樣看著我。我覺得好難過，我是笨蛋，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五百萬對她而言簡直是天文數字，要怎麼辦才能籌到這筆錢？她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唯有傻獃獃地坐著發愣。
西玥很高大，雙腿尤其長。長腿帥哥悠然踏著「貓步」走下台階本來應該是賞心悅目的事，可是如果這個帥哥處於夢遊狀態，甚至還閉著眼睛，加上一雙長腿時而邁出「Ｘ」形，身體時而左右搖晃兩下，那就不是賞心悅目而是觸目驚心了！
西玥低聲咕嚕了一聲什麼，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但還是胡亂抓了兩把頭髮。樂初菀幾乎笑出來，哪有人這樣「整理」頭髮的。
果然，主持人說：「本次獲獎者——著名演員李靜！」
樂初菀驚呆了，愣愣地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電視畫面中已經到了獲獎感言部分，楚媽媽對著鏡頭微笑：「這是我第六次獲得此殊榮，我要再次感謝我的家人、朋友、導演，還有你們，我最親愛的影迷……」
面對一次又一次嘲諷蔑視，說完全不生氣是假的。曾在心中發誓堅決不和她衝突，自己做到了嗎？樂初菀在自我反省，難道消極反抗不算衝突嗎？答案是否定的。
鎂光燈啪啪一陣亂閃，又一名記者提問：「李靜女士，據我所知，您和公司簽訂了十年合約。如今還有四年合約才到期，您此刻宣布退出演藝圈，那麼違約金的話……」
兩人瞬間清醒，異口同聲地說：「爸！不要這樣說。」真是太有默契了，樂初菀和西玥對視一眼，竟然都很不合時宜地覺得有些臉紅。
除了玄關的燈亮著，家裡黑乎乎的，楚媽媽的歡樂稍微停滯了一下，自言自語：「奇怪了，才十二點而已，難道都睡了？」
客廳一下子亮起來，西玥低低地從鼻子里答應一聲：「懶得開。」
剛進門，樂初菀就愣了一下。出門的時候家裡所有的燈都關掉了，現在客廳的壁燈卻開著，她往鞋櫃里看了看，是西玥回來了。
飯店老闆似乎受不了她眼裡的光芒，咳嗽了兩聲說：「這樣啊，你跟我過來。先試兩天看看吧。我就怕你做不來。」
楚爸爸開心地向大家展示購買合同，還有土地使用證書。一家人圍繞著新買的土地唧唧喳喳討論個不停。
「啊！親愛的，你買地了啊。在哪裡買的？是什麼地方的地？」
樂初菀張大嘴巴，滿臉難以置信：「爸爸，他們怎麼在你買的土地上施工？是不是哪裡搞錯了？」
樂初菀和楚爸爸交換了一個眼色，都決定還是先對西玥說了吧。二人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正想著如何開口呢。樂初菀忽然覺得西玥很不對勁。
那名工人正扛了一包水泥，被攔下有些不耐煩：「沒看見啊？我們在搞基建——施工現場，看到前面的字了嗎？」
西玥有些膽寒，後退兩步，右手橫在胸前做了個擋的手勢：「喂。你別過來啊。有話就站在那邊說。我是真的，的確，千真萬確辭職了！」
楚爸爸發愣，隨即也雀躍起來：「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阿靜跟我說過，她拍片子賺的錢一部分歸入家庭存款，另外一部分單獨存起來。呵呵，我真是老糊塗了。」
樂初菀、西玥、楚爸爸木頭一樣坐在沙發上，三個人集體面目模糊，目光獃滯。
對呀！樂初菀雙眼發光：「爸爸，媽媽肯定還有一部分存款對不對？」
最後，警察讓兩人先回家等消息，如果案情需要再找他們提供情況。楚爸爸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破案的機會有幾成？」
「什麼啊？」樂初菀疑惑地接過來，信封沉甸甸的。
只是楚純卻似乎刻意避開早餐，她是不願意和大家一起吃早餐嗎？還是說真的工作那麼累？又或者這是一種無言的抵觸？
他看起來蔫得很，亂蓬蓬的額發也不像以往那樣張牙舞爪到處亂翹，它們耷拉在腦袋上，將他的眼睛遮蓋住。西玥還是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他們兩人坐過來，他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西玥有氣無力：「我飽了。」楚爸爸也搖頭。其實他們何止是飽了，根本是想吐血吧！
所有人都驚呆了。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楚媽媽。
楚爸爸如夢初醒，他努力鎮定了一下，放開那名工人，道歉之後問明白工程負責人在哪，拉著樂初菀去問。
頭上掛下一排黑線，楚媽媽的歡快瞬間跑沒影了：「喂！大家怎麼了？」
楚媽媽的眼淚流下來，西玥的安慰非但沒讓她覺得好受些，相反讓她更加內疚了：「親愛的，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不退出演藝界的話，就不用將全部積蓄用來支付違約金，這樣銀行貸款就不是問題。親愛的，現在我們要怎麼辦？」
唉！樂初菀嘆息一聲，心想純今天又打算睡到自然醒了。
樂初菀回到了楚家，一切彷彿恢複原樣，又好像一切都不同了。
楚爸爸深深自責：「阿靜，對不起。」
還是楚爸爸和媽媽最好，他們親切地回應一聲：「知道了，初菀。」然後，就能看見他們滿臉笑容地下樓。
回到房間，她飛快地洗澡換好乾凈衣服，心裏有些忐忑，不知道西玥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正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敲門聲。
之前樂初菀總會嚇出一身冷汗，怪叫著提醒他當心腳下。不過現m.ｈｅｔuｂｏok.ｃｏｍ.com在她已經見怪不怪了。雖不再驚愕，她卻忍不住越來越好奇：那雙華麗的長腿到底有什麼特異功能啊？交叉成Ｘ狀，左右飄蕩，這樣都沒有摔個嘴啃泥。嘖嘖嘖！太厲害了！
身後忽然傳來負責人的聲音，他高喊：「喂！我說，你們去報警試試吧，或許還有希望。」
每個人都陷入了深深的自責，每個人都被名為沮喪的情緒牢牢掌控，楚家的上空籠罩著一層可怕的陰霾。
飯店老闆的眼睛亮了一下，他猶豫了一下說：「小姑娘，我看你不是窮苦人家的孩子。既然這樣拜託我……這樣，我的確還要雇一個人，只是怕你吃不了這樣的苦。」
「西玥，你說得沒錯。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是我沒有盡到責任阻止媽媽。」楚純壓低的聲音傳過來。剛才那種囂張的氣勢沒有了，整個人變得委頓。
「多謝你！」樂初菀和負責人道謝，扶著楚爸爸往外走。
啪！她打開客廳頂燈，眼前詭異的場面驚呆了她。
清澈堅定的目光，緩慢篤定的話語，這一切有一種超乎尋常的鎮定作用，好像一股清泉流過眾人的心底。頹廢低迷的氣氛慢慢消散了，眾人的眼睛中重新展現出光彩。
靜默，靜默，可怕的靜默！畫面中，畫面外，所有的事物都凝固住。
「嗯。真是好棒啊，爸爸，這塊地很貴吧？」樂初菀一邊讚歎一邊問。
那位年輕的警察說：「近年這樣的案子發生過很多起，從手法上看是同一夥詐騙集團做的，不過案子到現在還沒破獲。」也就是說，楚爸爸的案子破案率不高。最後警察還提醒了一句：「類似的詐騙案，就算最後破獲了，贓款也未必能如數追回。」
不知道是不是說的次數多了，樂初菀的語言簡潔而明了。只花了五分鐘，就將噩耗的始末完全說清楚。
起初的不願意，後來的半勉強，再到現在全家人的自動自發，樂初菀眼看事態往期待的方向發展，真是樂極了。
楚媽媽的話輕飄飄的，西玥聽在耳朵里卻覺得壓力好大。楚純沉默了一會兒，也表示贊同。
楚媽媽邊打開文件袋邊不屑地說：「當然知道了啊，前幾天你爸說想把家裡的積蓄提出來買地，我就說好啊，想不到這麼快就買到了啊。老公，你真有本事！這塊地位置很好呢！」啵的一聲，楚爸爸的臉頰上落下一枚唇印。
西玥走進房間，看了她一眼，從身後拿出一隻信封：「給你！」
「啊？」樂初菀有些錯愕，忽然她明白楚純的意思了，「對不起哦純姐姐，我以為你不起來吃早餐，我馬上去煎雞蛋。」
淚水瞬間在眼眶裡充盈，樂初菀抗拒不住身體的顫抖，楚純的指責讓她無地自容：「純，你聽我解釋，你聽我說，我會想辦法的，我一定會想辦法。」
樓梯上傳來飄忽的腳步聲，樂初菀抬頭就看到西玥閉著眼，腳下踩著不規則的貓步晃下來。
西玥的話又快又急，連珠炮一樣絲毫不給樂初菀、楚爸爸反應的機會。兩個人目瞪口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楚爸爸忽然打了個冷戰，他拉起樂初菀飛快地跑過去攔下一名工人：「請、請問你們在幹什麼？」
快到家的時候，楚爸爸又有些發愁，他擔心怎麼告訴家人這個壞消息。樂初菀想了想，拉著爸爸在外面商量了半天。他們決定用循序漸進法，否則刺|激到家人就不好了。
「媽，您真的退出演藝界了？」西玥雙目發直。楚爸爸看著自己的妻子，一句話都沒說，完全是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
「初菀煎的糖心荷包蛋很好吃啊。還淋了鮮蝦醬油，好美味啊。」西爵忽然大聲說了一句，邊說邊咬了一大口碗里的荷包蛋，「好吃，太好吃了！我們生物老師說過，人體每天都要攝入一定量的蛋白質，每日一隻雞蛋最健康呢。初菀，我不管，總之你每天都要給我做一隻荷包蛋。」
回去的路上樂初菀使盡全身力氣安慰開導他：「爸爸，您一定要打起精神來。我們要相信警察，已經有很多起這樣的案子了。騙子們犯案越多就會越疏忽大意，這樣警方掌握的線索就越多，說不定很快就可以破案了呢。」
楚純的背影僵硬了一下，她回過頭詫異地看了看西爵。後者一副專心吃飯的樣子，理都不理她。
清晨，楚家的客廳傳出勺子敲擊鍋子的起床交響樂。
看著握在手裡皺巴巴的六十八元錢，樂初菀不知道是想哭還是想笑。這點錢連自己都養不活，還談什麼負擔家用。
「哦，這個啊，」楚爸爸抬頭看了西玥一眼，微笑著說，「西玥也這麼大了。我想的是給他買塊地，以後給他娶媳婦用。」
亮堂的頂燈將客廳照得纖毫畢現，明明是這麼明亮的光線，楚媽媽卻看到客廳上空籠罩著一片只有在玄幻電影中才能看到的黑壓壓的氣息。這個是什麼啊？傳說中的怨氣？鬼氣？
楚純面無表情，說：「我的煎蛋呢？」
樂初菀泄氣，卻不肯放棄：「老闆，拜託你。求求你想想辦法，我什麼都肯做的，只要你肯雇我，我一定會努力幹活。」
樂初菀還在發愣，就聽楚純問：「爸，怎麼忽然想起來要買地的？」
飯店老闆果然沒有騙人，樂初菀足足花了近三個小時才全部洗完，還沒等她直起腰休息一會兒，晚上的盤碗又成堆地送來。
「怎麼這麼多錢？」樂初菀依言打開信封，就看到裏面有一大沓紅紅的票子。
明顯討好的口氣聽在楚純耳中更覺得厭惡，她輕蔑地順著樂初菀的聲音往桌上看去，正想一口拒絕，忽然她決定改變主意了。她略微點頭，淡淡地說：「好吧。」
已經整整三天了，樂初菀卻一點頭緒都沒有。那天晚上的豪言壯語猶然在耳，實際做起來卻好難。怎麼辦？怎麼辦？整日整夜腦袋裡都充斥著這三個字，樂初菀覺得自己快瘋了。
「想辦法，你能想什麼辦法，你能去工作賺錢養家嗎？你自己根本就是個來歷不明的野丫頭。甚至連學費和生活費都是家裡幫你交的，你還敢大言不慚地說你會想辦法！」
「嗚嗚嗚！」樂初菀發出一陣嗚咽，「慘了慘了。西玥你怎麼能辭職呢？就算要辭職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啊，你應該先跟大家商量一下啊……這下可怎麼辦啊？錢沒有，被人騙了，銀行貸款怎麼辦，以後的家用怎麼辦啊……」
嘩啦！台下爆發出一片雷鳴般的掌聲，楚媽媽在眾人艷羡的目光中姿態優美地步上領獎台。聚光燈落在她身上，讓她的美麗更多了一份萬眾矚目的卓越感。
西爵迷迷糊糊隔著門應了一聲，然後房間里傳出起床的聲音。
楚夫婦也連聲安慰，說純只是嘴巴惡毒了一點
和-圖-書，但是人很好，讓她不要介意。
楚爸爸的臉色一下子白了，他忽然伸出手一把拽住那名工人的胳膊。
就在樂初菀以為他肯定不會說的時候，西玥卻突然從齒縫裡迸出四個字：「我辭職了！」
楚爸爸心痛地摟住妻子，心裏更加自責難受：「不！阿靜，你沒有錯。都是我太蠢了，我蠢到被人騙，買了一塊早就被徵收的地。我實在是太沒用了。你嫁給我這樣沒用的人，有沒有後悔過？」
房門關閉的那一刻，樂初菀似乎聽到他在嘆息。
畫面中正播放著一個頒獎典禮，鏡頭一轉，端坐首席的楚媽媽出現在畫面中。她穿了一套淺紫色抹胸晚禮服，盤發，整個人看上去美麗又高貴。
西玥也一樣，他坐在沙發上雙手捂住臉，自責得說不出話來。
楚純卻不打算放過她，整個人俯視著壓下來：「你知道媽媽為什麼會突然退出演藝圈嗎？那是因為她說想從今往後一家人一起吃團圓飯。都是你那該死的規定害的！現在好了，媽媽沒有工作了，所有的積蓄都用來支付違約金，家裡又欠下巨額銀行貸款，以後的日子怎麼過，貸款怎麼還，一日三餐拿什麼支付？甚至，甚至是住的房子，如果還不上貸款也會被銀行強行拍賣掉。你說這個要怎麼辦？」
他領著樂初菀走到飯店後面，指著大水槽里堆積成山的臟碗盤說：「這些只是中午的，晚飯之後的會更多，你確定你能做這個？」
「夠了！」西玥臉色鐵青地怒吼一聲，從沙發上跳起來。他一把將楚純從樂初菀身邊拖開：「純，你說得太多了。你不覺得這樣不問因由指責樂初菀很沒有道理，很野蠻很殘忍嗎？」
客廳里只開了兩盞幽暗的壁燈，陰影中，西玥低著頭坐在沙發上，動也不動。
楚爸爸似乎也嚇了一跳：「怎麼不開燈啊？剛才初菀叫你，也不答應。」說著他順手打開頂燈。
西玥抬起頭，低聲說：「笨蛋！」
「媽，你好色。」西爵誇張地大叫。
從那天以後，楚純就沒有再和樂初菀有過正面衝突，只是消極抗拒的意味更濃了。以往樂初菀試圖走近她，還會換來她的冷言冷語。可是現在，楚純則是直接將她當成空氣對待。你有看過有人對空氣不屑、蔑視的嗎？唉，樂初菀唯有無奈嘆息。
「媽……」身後晚一步進門的楚純也意識到了這種詭異，她遲疑地出聲。
那名工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們一眼：「政府工程，你說是誰允許的！小姑娘要玩你到別處去玩，這裡是施工現場，閑人免進。」
楚媽媽卻說：「少來。你小子遲早要娶老婆的。你爸爸這是未雨綢繆。呵呵，再說了，現在經濟不景氣，地產是最穩妥的資產，買地最好了！對了，你不是搞藝術的嗎？大可以自己設計自己建築。多酷啊！」
飯店老闆冷冷地提醒她：「小姑娘，千萬不要打破了。否則錢從你工資里扣。」
「到底怎麼了啊？難道人家退出演藝界你們不高興嗎？」楚媽媽撒著嬌。如果是平時，只憑她這個動作就能換來所有人的安慰妥協。可是今天——沙發上的木頭三人組，僅僅是有氣無力地看了她一眼。
此刻的西玥彷彿帶著一種魔力，讓人無法抗拒。樂初菀的臉悄悄地紅了，她柔順地慢慢走到西玥跟前。
「大嫂，別理她。純這個人一直怪怪的。如果她說話難聽最有用的辦法就是頂回去。」西爵嬉皮笑臉。
樂初菀做食物從來不喜歡浪費，而且她堅持只有新鮮的食物才最可口且營養豐富。楚純從來沒有和大家吃過哪怕一次早餐，起初樂初菀還會為她準備一份備用，可時間長了……
「可是……那麼多錢，我用了家裡所有的積蓄。甚至還抵押了房子，向銀行貸款了五百萬。」楚爸爸依舊情緒低落。
突然——
這天晚上樂初菀實在忍不住了，就問：「爸爸最近遇到什麼事情了嗎？」
樂初菀忍不住吐舌頭，天啊，上千萬的地……真是太可怕了。
沒人在家？還是大家都睡了？樂初菀狐疑的同時心裏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她輕手輕腳關上門，踮起腳尖準備上樓。
擦汗！危機解除，所有人覺得輕鬆了。
次日清晨，全家人罕見地聚集在餐廳，甚至連楚純都在。楚爸爸顯得很激動，他取出一個文件袋放在桌上，宣布說，他用所有的積蓄買了一塊地。
「哼！」從鼻子里迸出一聲冷哼，楚純用目光狠狠剜了樂初菀一眼，開門出去。
當天，樂初菀下午沒有課。中午她匆忙在學校食堂吃過午飯，就跑去校外的小飯館。前幾天她看到小飯館外面貼過招工啟事。
來到楚家數月，她拼盡全力將這個因為失去西瑜而四分五裂的家庭慢慢重聚。就在今天之前，一切還是那麼有條不紊，逐漸往好的方向發展。僅僅過了一天，樂初菀就覺得這個家又回到了當初。當初她千里迢迢尋到這裏，西瑜的葬禮上，楚家的成員沒有一個人流淚哭泣，可是她卻感覺到空氣中那股讓人喘不過氣來的絕望低迷。
西玥像被人抽了一巴掌一樣傻了，接著，他將目光轉向楚爸爸。後者無聲而又沉痛地點頭。
熱氣騰騰的白粥端正地放在楚純面前，樂初菀討好地說：「是早上剛熬的粥，很清香很好吃的。」
西玥咳嗽了兩聲：「爸爸，不要擔心。雖然我到現在還不是很清楚情況，但是，我們還有媽媽啊。媽媽是大明星，幾百萬的貸款根本是小意思。還有，媽媽應該還有一筆存款吧。」
「初菀！西玥！親愛的，從今往後，我每天都可以在家吃晚飯了，好開心哦！」
伸手抹去淚水，樂初菀吸了一下鼻子，金棕色的眼眸里重新煥發出奪人的光彩。她站起身，明亮的眼睛自楚家人身上一一掃過：「請大家振作起來！爸爸媽媽、西玥、純，如果是西瑜面對這樣的境況，一定有辦法解決。而我樂初菀是西瑜的妻子。西瑜不在，就由我來代替他，我會想辦法渡過難關，一定可以的！」
樂初菀沖楚爸爸做了個「準備好了嗎」的口型，後者點點頭。
樂初菀一遍又一遍地開導勸慰，臉上一直掛著微笑，看她這麼精神的樣子，楚爸爸的情緒好些了，卻漸漸覺得有些臉紅。錯誤是自己犯下的，卻還不如一個小輩有擔當，這麼想，楚爸爸挺了挺胸膛，開始認真思索怎麼過這次的難關。
好半天，楚爸爸低聲說：「西玥、初菀，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太過誇張的反應讓西玥忍不住後退半步：「對啊。我辭職了。」
「晚、晚餐……打爛了……」樂初菀機械獃滯的聲音響起。
「啊！二哥，你在勾引大嫂嗎？」西爵咋咋呼呼大叫一聲。
嗯！上吧，樂初菀故意弄出些聲音和*圖*書，喊：「是西玥回來了嗎？」沒人回應。
樂初菀驚愕地瞪大眼，就看到楚純用憤怒蔑視的目光，居高臨下地瞪著她：「都是你，本來一家人生活得好好的。都是因為你的莫名介入打亂了一切。如果不是你突然說什麼規定，說什麼一家人就必須要一起吃早餐、一起吃晚餐。媽媽就不會萌生退出演藝圈的想法。你居然還突然闖到電視台破壞媽媽的工作，你知不知道那次之後媽媽的片約就少了很多。你這個禍害，一切都是因為你！」
書桌上西瑜的照片在對她微笑，清澈的目光，溫柔的笑意，專註凝視她的目光，卻讓樂初菀覺得羞愧難當。
西玥覺得有些無奈：「媽，爸爸買地你不知道嗎？」
楚純積壓在心底的怒火在這一刻被點燃了，她雙目噴火，一步步逼近樂初菀：「現在你滿意了！家裡馬上就要破產，就要搬到貧民窟，這樣你終於滿意了！」
一家人圍坐在餐桌前，吃豐盛的早餐，間或談論幾句生活上的瑣事。西爵和西玥爭搶煎得漂亮的煎蛋，楚爸爸在為媽媽吹涼白粥，樂初菀樂呵呵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覺得自己幸福得快要飛起來。
午夜十二點的時候，楚媽媽和楚純回到家。
這幾天楚爸爸有些特別。每天他總會有半天的時間不在便利店裡。樂初菀獨自看了幾個下午的店鋪，覺得奇怪。起初她以為楚爸爸遇到了什麼煩心的麻煩事，可是再看又不像。
電視機前，楚父子看得津津有味，西玥甚至吹起了口哨：「媽媽太厲害了！」他沖廚房喊：「初菀，快一點，媽媽的頒獎典禮，快過來看！」
楚媽媽的臉上先後閃過驚愕、憤怒、悲傷、慚愧、絕望等表情。楚純卻鎮靜得很，只在起初樂初菀說到買地被騙時，眼裡閃過驚訝，之後就一直平靜得很。
樂初菀忙碌地在廚房和餐廳兩邊跑，明亮的大眼睛彷彿有陽光溢出來，臉上的笑容春風一樣溫暖動人。歡樂這個東西是會傳染的，見多了燦爛笑容的人，會自然而然愉悅起來。
他的手指修長而有力，它們舒展著對樂初菀做出邀請的姿勢，還有他的聲音，樂初菀從來不知道西玥的聲音會這麼溫柔，聽在耳朵里不自覺地讓她的心激跳了一下。
「爸爸媽媽，早安！」楚純的聲音突然響起。
西玥深吸一口氣，放緩抓住她手腕的力度，沉聲說：「如果說家裡變成現在這樣樂初菀有責任的話，那麼我們每一個人都有責任。爸爸錯在不該被人騙，媽媽錯在自作主張退出演藝界，我錯在任性炒老闆的魷魚，而你，身為媽媽的經紀人，沒有阻止媽媽做出錯誤的決定，難道不是你的責任嗎？」西玥轉過身，沖楚夫婦輕聲安慰說，「爸爸、媽媽，請原諒我剛才這麼說。我真正想說的是，錯誤既然已經發生了，身為一家人我們不應該互相指責，而應該共同面對，協力渡過難關。」
或許西玥回房間了，樂初菀這麼想不覺鬆了一口氣，壞消息能晚一點說也是好的。可她在走過廊道的時候突然驚叫一聲：「西玥，你想嚇死人啊！」
西玥一把將床頭柜上的鬧鐘砸到房門上，低吼一聲：「好煩！」不過，西玥似乎已經習慣了在睡夢中接收指令，就像夢遊一樣乖乖起床了。
楚純深深地看了一眼樂初菀，卻沒有再說話。
「咳……」楚爸爸的老臉微紅。
楚爸爸摸摸肚子：「說起來我也有些餓哦。」
楚爸爸搖頭，神秘地說：「明天早上就知道了。」
楚夫婦堅定地點頭：「初菀說可以一定沒問題的。」
柔軟白皙的手指，輕柔地幫他梳理亂髮，西玥感覺到手指上傳來的溫柔觸感，唇邊不自覺溢出一抹淺笑。
「嗯嗯。咱們西玥也對咱們初菀好體貼，你看他彎腰了，他真的彎了，彎了……」
晚上十一點多，樂初菀回到家，臨進家門之前，她刻意整理一下衣服還有頭髮。今天第一天工作沒有經驗，雖然她已經很小心了，但是袖口、發梢還是沾到了不少污漬。回來之前她已經在飯店簡單清洗過了，但還是有些心虛。
樂初菀手足無措，就聽到楚純又說了一句：「再說，煎蛋這樣的東西我從來不吃，膽固醇含量太高，勸你以爸媽的身體為重，不懂烹飪就不要亂來。」
楚爸爸和西玥不由得露出會心的微笑。真是的，整個家裡最可靠的還是身為大明星的媽媽啊。這個頒獎典禮之前就聽她說過，鐵板上釘釘，楚媽媽是獲獎者。
外面，工地上熱火朝天的建築場面好像一根鞭子，狠抽著楚爸爸的神經，他憤怒又悲傷：「初菀，我被騙了。」
樂初菀真的很想哭啊，她看了看楚爸爸又看了看西玥，他們誰都不肯說。好吧，認命了，樂初菀乾咳兩聲，乾巴巴地說：「媽媽，有一個壞消息，您做好思想準備……總之，現在的情況是全家人都沒有工作，同時我們還欠銀行五百萬貸款。事情就是這樣。」
「哦。」樂初菀愣愣的，直到西玥的身影消失在樓道，她才回過神來。
楚爸爸面若死灰，西玥目光獃滯，他們如夢初醒一般，瞥了樂初菀一眼。接著，兩人好像被抽了全身的骨頭一樣軟在沙發上。
西玥的臉上泛起一絲可疑的紅暈，扭頭：「臭小子，大清早胡說八……啊！好痛……」他扭頭的動作帶著十二萬分的強勁，完全忘記了頭髮還在樂初菀手裡，這下痛得眼淚差點飆出來。
聽到大家的安慰，樂初菀壓下心中的委屈與內疚，回應給家人甜蜜的笑容。同時，心裏的信念更加堅定了，她是不會放棄的。
當楚爸爸說出這塊地已經被他買了，為什麼你們要在這裏施工的問題后，工地負責人先是滿臉好笑，接著又疑惑地打量了他們半天，確定他們不是在開玩笑后，就換成一副同情憐憫的表情，說：「你們被人騙了。這塊地政府已經徵收好幾年了。因為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建築公司才拖延下來。上個月市政府組織了競標，我們公司才接下這個工程。」
「天啊！為什麼會這樣？」西玥一聲哀號，和樂初菀一樣一屁股坐倒在沙發上，身上全無力氣了。
飯館老闆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她：「你要當服務員？」
對著大門樂初菀努力練習了一下微笑，直到自覺笑得很自然才打開大門：「我回來了！」
「撲哧，親愛的，你好可愛。」楚媽媽做星星眼狀。
她微微瞪著眼，驚異地吐了吐小舌頭，無論看過多少遍，樂初菀見此奇景仍舊忍不住嘖嘖稱奇。
「咳咳……」真是可怕的女人。西爵乾咳兩聲，灰溜溜地跑去餐桌旁坐好。
說到這裏她停住了。目光掃視全場，清澈美麗的目光中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恬靜，場面詭異地安靜下來。
西m.heｔuｂｏok.ｃoｍ.ｃom玥嘆了一口氣，伸出手：「初菀，你過來，到我這邊來。」
樂初菀苦惱了一小會兒，在心中給自己打氣。
買地得到大家的贊成，楚爸爸覺得很開心，一整天都和樂初菀談論這塊地的好。樂初菀的情緒也被感染了。下午的時候，大家紛紛打電話來說不回家吃飯，西爵也要去同學家留宿。楚爸爸就提議索性帶樂初菀去外面吃，順便看一下那塊地。
樂初菀轉過身就看到站在樓梯口的楚純。
樂初菀吃驚地瞪大眼睛，她這輩子從來沒見過如此多油膩骯髒的碗盤杯碟，整個水槽都放滿了，看數量足有數百隻。
最後這一句，徹底讓楚爸爸的心沉到谷底，整個人消沉下來。
樂初菀微微皺了一下眉頭：「西玥，你的頭髮很亂。稍微整理一下吧。」
這四個字彷彿打開了情緒的閘門，才說出口西玥整個人彷彿被點燃了一樣，從沙發上跳起來怒吼：「老子受夠了。那個該死的老總，明明什麼都不懂還整天指手畫腳，說的都是些笑掉人大牙的意見建議，我忍他不是一次兩次了。這次，明明各部門通過的提案，到他那裡卻不通過。呸！老子不用他說，直接炒他魷魚！」
西玥猛然抬頭橫了她一眼，接著嘆了一口氣。
父子倆將目光轉向樂初菀，樂初菀微笑：「炒飯怎麼樣？配紫菜湯。」
樂初菀快步跑去廚房，她覺得慚愧，覺得自己做得不夠徹底，至少在態度上就不端正。楚純無數次不領情后，樂初菀索性不再準備她那份煎蛋了。她有了一個初菀的借口：反正她也不會吃的。
「西玥，你怎麼了？是有什麼事？還是身體不舒服？」樂初菀試探地問。
畫面中，楚媽媽深吸一口氣，用一種很平靜的語氣說：「我宣布，從今天開始無限期退出演藝界！從今往後，不再接片約，不再從事任何影視界的工作。希望大家能夠理解！」
楚純站起身，沖楚夫婦打招呼：「爸爸媽媽，你們慢用，我先去電視台了。」
大門發出砰一聲巨響，樂初菀苦笑。
樂初菀眨巴了兩下眼睛，金棕色的眼眸里迸發出火光，她緊貼上去追問：「你真的、的確、千真萬確辭職了？」
嘩啦啦，又是一陣掌聲，楚媽媽微笑著示意大家安靜：「身為一個演員，我能走到今天可以說是毫無遺憾，在此我不再說過多感謝的話語，在這個特殊的日子里，我想借這個機會向大家宣布一件事情……」
樂初菀的眼睛亮了，金棕色的眼眸里光華閃閃：「老闆，謝謝！謝謝你，我不怕吃苦，拜託你，請一定雇傭我吧。」
樂初菀急了：「施工？施什麼工？誰允許你們在這裏施工的？」
楚媽媽接過獎盃，沖台下施禮，鎂光燈霎時閃成一片。
電視機前的西玥突然覺得心中一個激靈，他和楚爸爸對視一眼，發現對方眼中也有一絲困惑。
西玥抬眼看她，清澈的目光帶著一絲她看不懂的東西：「初菀，你認真聽好。我知道你的性格很強，說出的話都會努力做到。只是，西瑜不在了，支撐這個家的重任並不應該落在你身上。你還太小，又是個女孩子，這一切本就應該是我要負擔的事情。這是身為一個男人該做的事情。」
足足半分鐘之後，畫面中爆發出一陣可怕的唏噓驚駭聲，記者們瘋了一樣擁到台前，鎂光燈啪啪亂閃。
西玥目瞪口呆：「什麼跟什麼啊？什麼被騙，什麼貸款啊？」他將目光轉向楚爸爸，卻被對方臉上的萬念俱灰嚇了一大跳，「樂初菀，你說的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啊，你把話說清楚。」
「啊嗚！」樂初菀爆發出一陣慘叫，人也從沙發上跳起來，比西玥剛才跳得還高，嬌小的她踮起腳尖：「西玥！你、辭、職、了？」
力氣太大了，那名工人踉蹌了一下，肩上的水泥掉下來。他正要發作，就見到楚爸爸面青唇白雙眼發直的樣子，頓時有些嚇到了：「喂！喂！你這個人怎麼搞的？抓我幹什麼？喂，小姑娘你們是一起的吧，他是不是病了，臉色這麼難看。」
就在這個時候，西玥的聲音從廚房傳出來：「初菀。」
西玥什麼都沒說，卻從頭至尾將關注的目光凝注在樂初菀身上。
樂初菀心裏恨死那些騙子了，卻更加擔心楚爸爸，安慰他說：「爸爸，您先別急。我們再想想辦法，一定有辦法的。」
「過來過來！」樂初菀笑眯眯地召喚。西玥撇了撇嘴，瞪了她一眼卻乖乖湊上去。為了遷就樂初菀嬌小的身材，他甚至還細心地彎下腰。
負責人後面又說了什麼，楚爸爸和樂初菀沒聽清楚，他們只覺得全身冒冷汗，雙腿發軟。尤其是楚爸爸，臉色非常難看。
兩個人說說笑笑地往前走，忽然，樂初菀伸出手：「爸，你快看那邊！」
西玥順利和電視台簽了合同，按他說的，今後每月都可以獲得穩定的經濟收入。西爵度過了最後的衝刺期，前天高考結束已經回家了。楚爸爸的便利店生意越來越好，據客人們說，那個棕色眼眸的小姑娘實在是太討人喜歡了，即便她迷迷糊糊，有時候會找錯錢。
楚純嘆了一口氣：「媽媽，你看，我就說突然退出演藝界不好吧。」
西玥的穿衣品位，慣常的半舊皮衣、牛仔褲、鮮艷T恤、軍統靴，這些我們就不計較了，但是他的髮型實在是……如果非要形容下西玥此刻的髮型，那應該就是凌亂鳥窩型吧。
順著她指的方向，楚爸爸看到幾個工人模樣的人正將「施工現場，閑人免進」的警示牌釘在路邊。在他們的身後，是堆了一地的黃沙、水泥、木料、鋼筋，還有推土機、起重機、混凝土攪拌機，完全一副施工現場的樣子。
楚純想不到西玥會跳出來反駁她，整個人愣住了。
「啊？」樂初菀吃驚地望過去，「西玥，你還沒睡啊？」
樂初菀全身發抖，看到楚爸爸的樣子覺得好難過：「爸，您先放手，先別急，我們找這邊的負責人好好問清楚，您先別著急。」
女孩清脆甜美的聲音在「樂聲」中高喊：「起——床——啦！」
樂初菀猛然打了個冷戰。太可怕了！絕境難關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們面對它們時，不能自控的頹廢低迷與自我放棄。眼前這個可怕的場面瞬間讓樂初菀清醒，心底深處一股力量也在同時慢慢蘇醒。
樂初菀喃喃地說，突然之間，楚純的質問在耳邊響起：「難道你可以去賺錢養家嗎？」
「這是我之前工作存下來的錢，想不到現在派上用場了。我算了一下，這些負擔家裡三個月的費用不成問題。」西玥深深地凝視她，語氣不自覺帶著一絲溫柔，「所以，你不用太過擔心家用，至於欠銀行貸款的事情，我今天已經找到了新工作，待遇方面很不錯。和_圖_書所以，你也不用擔心。」
「純姐姐，你起來了！」樂初菀的眼中閃動著一絲不確定的驚喜，「要一起吃早餐嗎？煎蛋、油條，還有白粥，都很好吃的。對了，還有肉鬆和菜心。」
警察局裡，楚爸爸詳細講述了被騙的始末。整整兩個小時的講述耗費了他太多體力。他的情緒也從起初的憤怒無措轉變成了現在的悲哀。樂初菀一直在旁邊陪著他，給他加油打氣。
楚家的人都很忙，尤其是媽媽和身為她經紀人的純，晚餐一家人鮮少能聚在一起。但是早餐卻不同，樂初菀定的規矩逐步形成，每天早晨起床后全家人共進早餐，在這段時間的磨合下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
「不用忙了。你根本就沒準備我的早餐，為什麼還要故作熱情邀請？假惺惺的，做給誰看？」楚純的聲音從身後傳過來，樂初菀忙著打蛋的動作凝滯住。
唯獨楚純，有時候樂初菀剛準備叫大家起床，就發現楚純已經起來了，她打開房門，用冷漠的眼神看她一眼然後下樓，時間掐得非常好，恰巧在樂初菀正準備大喊「純姐姐起床了」的當口；也有的時候，楚純前一天工作太晚，實在起不來，她就會完全屏蔽樂初菀的叫起聲，睡到自然醒。
「哦，請進，門沒關。」樂初菀說。
樂初菀搖了搖頭，她想不明白。有一件事她卻是明白的，楚純真的很討厭她。即便這樣的討厭在她看來毫無理由。
樂初菀埋頭幹活，累得只能從鼻子里發出一聲低應：「嗯。」
樂初菀慌忙鬆手，查看了一下確定沒事才轉向西爵：「高中生要純潔哦。否則的話，呵呵，流氓兔。」最後一句說得很小聲，她還順帶眨了眨大眼睛。
「媽媽！您回來了。」樂初菀擠出一絲微笑。
中午加晚上，樂初菀足足工作了將近八小時。晚上結賬的時候，工資八十塊，但是因為她打破了三隻盤子，扣掉十二塊。
「嗯嗯。是的，老闆，請雇傭我吧，我會努力工作的。」樂初菀連連點頭。
「呵呵，還好啦，我花了一千五百萬一次性付款。這樣可以有折扣哦。」楚爸爸得意地說。
順著他的目光，樂初菀發現自己裙子下擺居然有一大塊污漬。糟糕了！怎麼不仔細點檢查清楚。她心虛地解釋：「哦，今天……今天學校大掃除，估計是打掃教室的時候不小心沾到的，沒事啦。」
西玥嚷嚷：「忽然覺得肚子有點兒餓啊。對了，我還沒吃晚飯。」
楚純的怒罵聲越來越大，樂初菀解釋的聲音越來越低。
西玥的個子很高，即便坐著也不會比站著的樂初菀矮多少。他抬高手指，遲疑卻溫柔地撫摸上樂初菀的捲髮，柔軟的髮絲上帶著沐浴后的潮濕與馨香。他輕輕地撫摸了一下，手順勢按在了她瘦削的肩頭。
楚夫婦坐在沙發上，脖子伸得老長，兩個人看得不亦樂乎。如果西玥他們夠仔細的話，就能聽到夫婦倆曖昧詭異的對話。
等待美食的當口，父子兩個百無聊賴，順手打開了電視機。
西玥的話那麼溫柔，卻忽然讓樂初菀有了想哭的感覺。鼻頭開始發酸，眼睛里有東西要衝出來，這一刻她甚至差點將偷偷打工的事情和盤托出。
主持人正式宣布：「下面公布本次頒獎典禮最重量級的獎項——年度最受歡迎女演員獎！」
「怕了吧。我就知道你這樣漂亮的小姑娘吃不了這個苦。」飯店老闆輕蔑地說，「洗完這堆就要兩個小時，更別說晚飯之後的。」
無措之中，楚媽媽抬頭看了看客廳上空，那股玄幻片中的黑氣更加濃郁，她無措地望向楚爸爸：「親愛的，我們怎麼辦？」
清亮而歡快的聲音，在楚家空蕩蕩的客廳里回蕩。
飯館老闆露出為難的神色：「可是，我們昨天已經招到服務員了。我們這樣的小店，服務員太多反而不好。」
對啊，他們怎麼沒想到。楚爸爸抬起頭。樂初菀堅定地說：「爸爸，我們去報警！」
到家的時候他已經完全想通了。初菀說得對，錢可以賺回來，憑楚家人賺錢的能力，欠銀行的貸款幾年內就可以償清。這麼一想他的心裏立刻輕鬆了很多。樂初菀見到爸爸的臉上終於露出笑意，也不覺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一家人只要在一起，力往一處使，再大的困難都不算什麼，她一直堅信這一點。
「嗯嗯！」楚媽媽笑容可掬，嬌羞地說，「是啊，這麼多年來，雖然我的演藝事業一直發展得不錯，但是對家庭的照顧真是太疏忽了。以後，我要好好補償家人。」
一聲聲指責怒罵，好像一根根鞭子狠抽樂初菀的心。她忍不住顫抖起來，身體往沙發深處縮去。
樂初菀早就站不住了，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有氣無力地說：「就是這個話啊。爸爸買地被人騙了，不但地和錢沒有了，還欠銀行五百萬的貸款。我們本來以為憑全家人賺錢的能力，還貸款什麼的肯定沒問題，想不到你竟然在這個時候辭職了……唔！」手捂住嘴巴，樂初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都說了，還是以這樣直白的方式。
楚家所在的小區「名苑」是本市最高檔的住宅區，距離市中心、學校、醫院、商場都只需十分鐘車程。而楚爸爸買的這塊地很巧妙地與「名苑」毗鄰，兩者之間僅隔了一個小公園。晚飯之後，楚爸爸和樂初菀散步穿越小公園，只花了三十分鐘就來到了目的地。
「哦。」西玥沒有追問，先她一步上樓，卻忽然轉身說了一句，「你先去洗澡，我半小時後去你房間，有事情跟你說。」
樂初菀的心也涼颼颼的。她努力擠出笑臉，拉著楚爸爸的手說：「爸爸，錢的事不用擔心。再多的錢都可以重新賺回來。便利店生意很好，爸爸每天都有收入。還有媽媽是大明星哦，賺錢絕對不是問題。還有純姐姐、西玥，他們也在工作。所以，分期還銀行貸款絕對不是問題。爸爸，您一定不要太擔心，當心身體，一定要打起精神來！」
「哦，來了！馬上就過來。」樂初菀從廚房探出腦袋，驚訝地歡呼一聲，「啊，媽媽好漂亮哦。不愧是超級大明星哦！」
樂初菀開心極了，立刻站起來給她挪開椅子：「我去拿餐具、盛粥！」她飛快地跑向廚房，拿了東西就快速回來。
她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欣賞西玥的「貓步」，看著看著，有些忍受不住。
遠遠地，楚爸爸很開心地說：「初菀你看那邊，就是那塊空地，不但離家近，而且還能看到小公園的景色。很棒對不對！」
「爸，」西玥的臉紅了，「怎麼忽然說到我身上了。什麼跟什麼啊。」
「好了！炒飯和紫菜湯搞定啦，西玥，媽媽的頒獎典禮播到哪裡了？」樂初菀端著托盤從廚房走出來。
楚純露出一抹勝利的笑容，悠然走去門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