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馬拉灣
邵傑夫懶洋洋看向郁可菲,「你所謂的約會就是帶孩子?可兒,脾性大改啊。」
黑泥體驗館既可讓人體驗泥塑的樂趣,又可美容護膚,因此館內人雖多,但大多都是女人和孩子,男人們卻極少踏足。剛走進去的凌長風覺得異常,環顧一眼四周后扭頭就欲出去。小貝璽拽著他的手不松,「爸爸,你說過今天是陪我和可兒的,你不能走哦。」
凌長風把臉伸過去,「這次最好塗均勻,否則我要使用秘密武器了。」
「鹽的,還是甜的?」凌長風沒有客氣,或許是已沒有精力客氣。
「你的圖紙沒在我臉上畫著吧?」郁可菲頭未抬。
「這隻是其一,還有前一陣子的。」
「稀罕不稀罕,這就是個機會,我不用,別人也會強加給我。」
「可兒,我的提議考慮過嗎?」
心情大好的凌長風略為收拾了下辦公桌,便步履輕快走出辦公室。
「李文澤,各種新聞訊息都在說世界性糧荒的事,雖然今年國內豐收,可老百性願意不願意賣糧很關鍵,這就需要各地政府宣傳,向他們講述國內目前的情況,告訴他們不會缺糧。政府行為會讓老百姓放心的。至於糧販子炒糧價藉以囤糧,國有糧庫不會收他們的散糧,因為質量得不到保證。囤糧也是為了賣糧,而賣糧的最佳對象還是我們集團。囤糧會積壓資金,影響生產鏈的事他們不會幹。」郁可菲侃侃而談,李文澤暗中讚賞,難怪老爸李國強暗中了解過郁可菲后,未正式見面前便欣然同意郁可菲做他們李家的兒媳婦。要知道他們李家的門檻也是相當高的。
出了會議室,兩人一前一後走著。郁可菲想了想,「記得在院門外打聲電話,讓我媽把冬冬拴起來。」
郁可菲與凌長風面面相覷后,同時爆笑。
貝璽直點頭,「均勻了。」
凌長風看著悄悄後退的小傢伙,輕聲說,「可菲,你瞧瞧滑道上,也有和貝璽差不多大小的孩子。膽子從小不練,會越來越膽小。」
邵傑夫悻悻收笑,關上房門。
郁可菲絲毫不感興趣,沖他擺擺手,「出去出去,我要睡覺。」
凌長風沒有客氣,起身朝客房走去。
「銀耳蓮子,甜湯。」
「晴晴是他們唯一的孩子,他們現在的想法是把偌大的家業要交給長大后貝璽。」
凌長風抬起頭,側著臉看向她,「你稀罕嗎?」
「你可以拒絕,可菲……」凌長風臉色突變看向岸邊。
「好。我十分鐘後到。」
可是,郁可菲卻再無睡意。一動不動默躺著,她不想再想那個夢,可是,那孩子的聲音卻總在耳邊響。最後,她索性掀被捂住頭大聲喊一聲。
然後,三人同館內其他眾人一樣,往自己身上塗黑泥。小傢伙顯然對玩泥巴更感興趣,凌長風直笑,「貝璽,爸爸幫你塗。」
其實,白天拉上窗帘開著燈本來就是郁可菲常做的。當時,邵傑夫很不適應,可是,他仍然嘗試習慣她的習慣。現在,他習慣了,可是,她居然變了。邵傑夫對這小小的變化很恐懼。他能猜測得到,她的變化應該跟眼前的孩子有很大關係,當然,也跟孩子的爸爸脫不了關係。要怎麼做呢?怎麼樣才能把可兒拉回到原來的世界呢。
聽著他陰陽怪氣的話,有責怪有譏諷也有調侃。郁可菲心頭有些不高興,「到底什麼事?說,別磨磨嘰嘰的。我也納悶呢?往日對人漠不關心,以我行我素聞名于圈內的邵傑夫也會對別人的行蹤感興趣?」
因此,她口氣淡淡,「細節上注意一下,周日八點啟程,不能有誤。」
兩人意見難得一致,凌長風十分興奮。誰知,就在他跑向貝璽準備捉他回來玩滑道練膽子時,郁可菲卻忽然大笑,邊笑邊比他速度更快向小傢伙衝動,「我也比較對泥塑感興趣,如果你堅持玩夢幻滑道,我們在泥館等你。」
郁可菲胡亂給他塗兩把,便蹲下身子問貝璽,「可兒臉上的黑泥塗均勻了嗎?」
「說不準,得先看在X市進展情況。到時候電話聯繫吧。」
「嗯,好。」郁可菲心不在焉的應了聲。其實,她的注意力不在腿上,而在背後。她能感覺到凌長風動作很輕柔,似乎塗得很細緻。郁可菲的心怦怦猛跳,從來沒有一個男人這麼接近過她。即使時常借宿的邵傑夫也沒有。為了掩飾,她慌忙抓了把黑泥塗向頸部兩頰。她試圖轉移注意力,試圖想其他的,可是,凌長風雙手指腹在她背上溫柔遊走的感覺像火種一樣,所到之處,郁可菲便感覺自己的身體燃燒起來。
很顯然的,他的岳母沒有罷休之意,仍在追問,「她是誰?」
凌長風火熱的目光黯淡下去,端起碗喝了一口,「有時候懷疑你是南方人,你煲的湯、煮的粥很有火候。」
「去浴場附近的萬畝葵園吧?離這近,單幢樓也清靜。」凌長風沒有回答岳母的問話,徑向楊成輝提議。
呵護二字從小孩子嘴裏說出,有點好笑。可是,不由自主的,郁可菲臉頰卻再度火燒。幸虧是臉上塗了黑泥,很難從她臉上發現和圖書什麼。
意料之中的,邵傑夫再次鄙夷她譏嘲她,「看你還能撐多久。不知道你腦袋瓜子里裝的是什麼,明明不喜歡,偏要強撐著做。我公司還留了個設計師位置給你,不妨考慮考慮。」
果不其然,小貝璽一聽有滑道,雀躍著繞得圈子歡笑。可真正見到夢幻滑道時,小傢伙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可兒,我不去。我不喜歡這樣的滑道。」
這時候的郁可菲確實很想喝酒,因此,這一次她順從地起床隨邵傑夫到了客廳。
「現在叫郁小姐不太適合,叫郁副總又有些生分,畢竟我們也算是熟人,還是叫你郁可菲算了。郁可菲,還是叫我李文澤吧。指示不敢當,只想給你說一句心裡話,這次抽查對於省里糧食工作來說,是非同小可的。你們集團旁聽了省里的糧食工作會議,應該心裏清楚,此時接任副總,是一種考驗。」
郁可菲本想回去可以收拾一下出差必帶的日常用品,因為周日中午勢必要回家一趟,畢竟這次的出差不可能一兩天就能回來,應該和媽媽告個別的。
貝璽一聽,笑著跑開,邊跑邊提醒郁可菲,「可兒,爸爸的秘密武器是撓痒痒。貝璽最怕爸爸這招,先躲開了哦。」
經受住考驗,以後的工作會更好開展,可這並不是郁可菲的願望。
「苦差事?」
「可菲,盛一碗。」凌長風閉上眼,靠在沙發上,聲音很是低沉。
「大陸人和香港人穿衣打扮有很大區別,香港人個性張揚,而大陸性格內斂者居多。選衣服當然會有很大偏差。大陸各地專營店越開越多,像Z市這種還不是特別發達的城市不在少數。我和幾位設計師商量了下,設計路線要多樣化。這是我的大致思路,想找你參謀一下。」邵傑夫對工作的嚴謹度不亞於任何一個事業成功的人,用平時為人處事的方法給他下定論,絕對是個錯誤。
郁可菲喝得有點像牛飲,看得邵傑夫直皺眉,「可兒,這是好酒,需要品的。」
他刻意繞開了敏感的話題,郁可菲暗鬆口氣時,腦中倏地想起那天楊成輝夫妻看貝璽的眼神,這事一直擱在郁可菲心頭,每次想起,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她想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有忍住問了出來,「你岳父岳母自新加坡飛來,跟貝璽有關嗎?」
中年女人目光一直定在郁可菲身上,中年男人話音一落,不等凌長風開口,她便忍不住開口問,「她是你女朋友?」
郁可菲抑住笑,「塗好了。不信,你問問別人。」說完,轉身就跑。
「有。」
凌長風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只是把徵詢的眼光投向郁可菲。
「如果是急事,我可以和朋友商量捎你一程。」留意到楊樂樂表情的巨變,凌長風有些過意不去,造成這天這局面,他難脫干係。
原來是玩笑話,郁可菲緊繃的神經慢慢鬆懈。她伸出手把指端的泥點在貝璽眉心,「小男人快快長大吧。」
郁可菲沒有介入別人私事的習慣,當然不會主動介紹自己,在她看來,沒有這個必要。「哦,你忙你的,有事打電話。」她自動無視另外三個人的六道目光。
凌長風一瞪眼,臉上卻逸出絲笑說,「小心你自己也是地圖臉。」
邵傑夫伸手撣了下她的額頭,「沒燒啊,怎麼糊話連篇。」
還不能適應刺眼的燈花,郁可菲伸手遮住雙眼,「嗯。你什麼時候來的?」
凌長風懊惱頓起的同時心裏又無比痛恨『謝謝』這個文明用語。每次她說出這個詞時,就意味著她已恢復慣常的冷漠。
「上次怪你自己,誰讓你把這麼重要的事忘了。讓我記了一堆沒有用的東西,什麼不吃羊肉,偏愛墨魚……」郁可菲的話沒有說完便住了口,因為李部長忽然自門緊閉著的辦公室走出來。
……
「嗯,行。」凌長風甩甩頭,短髮上的水珠橫飛,「今天領他去阿酋灣,去嘗試一下夢幻滑道。在幼兒園他很喜歡滑梯,這兩者性質一樣,他會喜歡。男孩子,膽子太小不是好事。」
「好耶。」小傢伙兩眼放光。
誰知,小傢伙卻搖頭,「我們還是先幫可兒塗。」
郁可菲這才明白邵傑夫說得是試管嬰兒的事,頓時,她怒了,「想聽難聽話了吧?想的話直接提出要求,我馬上滿足你。」
凌長風叫睛睛時的那份神情令郁可菲心神震蕩,她聲音不由得低下來,「可這跟貝璽在哪生活沒有矛盾啊?」
眾人腳步聲遠去,郁可菲把會議記錄放在會議桌上,「李組長,還有什麼指示?」
「哦。」
郁可菲像木偶般被他們父子二人塗著,小貝璽不斷嘗試自己的新發明:兩手併攏,一齊塗下,郁可菲白皙的腿上便多了道黑白相間的泥印。小傢伙看著自己的傑作,開心不已,「可兒,你看,我塗得好嗎?」
李文澤含笑搖頭,「周日見。」
貝璽歡呼雀躍。凌長風心裏也是一片溫柔。
「他們恐我再娶。再婚後的孩子會爭這份家產。」
看他神色極端疲憊,郁可菲本想詢問的話也咽下,只m.hetubook.com•com是說了句,「先歇了一會。中午煲的燙還有一些,喝不喝?」
李文澤回頭笑看她一,「這才是朋友間應有的樣子,我會給阿姨打電話。不會再鬧笑話。」
周六的馬拉灣異常火爆。
三人的日光浴結束后,小貝璽仍不願離開。他要求再去死海漂浮。
「得。你高興就成,算我沒說。可兒,發生了什麼事?」
郁可菲爆笑。
「怎麼了?要盡地主之宜?」
「那還是拿一套吧?!」
下午三點,凌長風出現了。
「郁總,住宿已安排妥當。」自那晚敞開暢談之後李部長一直對她恭恭敬敬。
「不是進你公司做設計師嗎?」
聽到兩人對話,郁可菲轉過臉朝凌長風笑一下,然後仍和邵傑夫通話,「……後天出差,……明天不行,我約了人,你到底什麼事?……先是X市,然後L市……國內有和L市重名的嗎。你秀逗了吧。好了,掛了啊,有什麼事晚上再通電話。」
李部長招呼工作組眾人離開,郁可菲起身很自然的隨眾準備離開會議室,李文澤叫住了她,「郁副總,你留下來?」
李文澤環視一眼眾人徵求意見,見眾人無異議,他點了下頭,「周日晚上八點,十二點之前應該趕到,休息後周一直接去X市,政府部門的協作我們做,你們只需要放心收糧即可。」
凌長風所謂的買些東西,只是去商場地下超市買一些生活用品。其實,小區對面也可買得到。
見郁可菲沒有回答,小傢伙晃著她的手撒嬌,「可兒,再玩一個小時。」
郁可菲正接邵傑夫的電話,沒有留意走出酒店的是兩個人,而坐上車只有一個人。
邵傑夫慌忙伸手擋住無處不灑的光線,埋怨郁可菲,「剛才不挺好的嗎?現在多刺眼。」
貝璽見到郁可菲自然又是黏糊著不願離去,凌家父子自然又是在郁可菲家一起用了晚餐。貝璽晚上九點準時瞌睡,凌長風抱著熟睡的兒子離去。收拾完碗筷后,郁可菲感覺到困頓,破天荒的,不到十點夜貓子郁可菲已經回房休息。
卧室的燈被快速打開,邵傑夫擔憂的臉馬上出現在她眼前,「可兒,做惡夢了?」
「我晚上約了人,怕回不了家。」老媽孫素影並沒有打給她,她可以光明正大拒絕李文澤。
「也行。可菲,我車子拿去修了,能順道來接我嗎?」
可是,李文澤知道他恨不起來,既然出身決定了自己以後的路,那麼枕邊人是一路相陪、是可以傾談訴說的對象,將是他最寬慰的事。可她似乎根本沒把他放在心上。
凌長風晚上並沒來接貝璽。
正專心致志塗鴉的小傢伙滿臉疑問看向兩人。
馬拉灣海浪浴場是Z市前年興建的水上主題樂園,以母親河黃河為背景,與豐樂農莊國家3A級旅遊景區融為一體,浴場設施面積十萬平方米、採用國際第三代真空造浪技術的人造海嘯,高達三米的浪花,逼真的像海風卷浪時的真實海景一般,這個海浪浴場讓Z市這個內陸省份的人足不出省便能享受到可媲美海濱浴場的樂趣。
郁可菲注意力在小樣上,邵傑夫的注意力在郁可菲身上。只有小傢伙心思在自己身上。
夢中的她看過去,那個男人的面目依舊模糊不清,有點像邵傑夫,又像李文澤,仔細看過去,更像凌長風。郁可菲想看得更仔細些,因此,夢中的她走向那個男人,走得越近那個影像越清晰,最後,當郁可菲和那個男人面對面站著的時候,她發現,他不是邵傑夫也不是凌長風,他根本就是一個陌生人,而且相貌猥瑣。看著他伸過來欲摸她臉的手……
邵傑夫若無其事收回目光,閑閑的開口說,「可兒,什麼時候檢查到L市?」
「郁可菲,現在說話越來越有有水平了。好話歹話全讓你一人說完了,真佩服你。得,你也別費話了,過來看看。」
郁可菲坐在他身邊,很仔細很認真翻了幾張,突然,她抬起頭看了眼周圍,然後起身拉開了窗帘。
凌長風又說,「貝璽,要記得自己是個男人哦。」
「去休息吧。」郁可菲指向客房房門。
工作組成員紛紛點頭贊同,郁可菲雖然著急,但也不好公開反駁,「周日晚上會議室集合?」
答應貝璽的游泳時間是周日,可是,出差之前郁可菲決定回家看望媽媽。她決定帶小傢伙周六去,時間改了,不知道小傢伙有沒有現成的裝備。郁可菲拔電話給凌長風,「我在商場,用不用給貝璽買件泳衣?」
「為什麼呢?」夢中的她笑捏了把他的小臉,「現在不好嗎?」
「晚上八點,準時啟程。」
「嗯,是苦差事。當然,苦差事如果辦得漂亮,也是個機會。」郁可菲自嘲。
邵傑夫一整天沒有出門,大白天的,他仍然把窗帘拉得很嚴實。他喜歡黑夜,也喜歡在黑暗環境中工作。
凌長風只得抬眼看向郁可菲,臉上略顯尷尬,「我只幫你塗背。」
郁可菲冷笑起來,「如果是真正愛貝璽,就不該這麼安排。父母安排的路,孩子不見得接受,和*圖*書也不見得喜歡。」
在她面前從未發過脾氣的邵傑夫發脾氣了,郁可菲略感意外的同時心底還是有些委屈的。不過,細想起來也是她無理在先,因此,她決定還是先平息眼前邵傑夫的怒氣為良策。於是,破天荒的,她賠著笑,「先說說,是什麼事?」
小貝璽聽爸爸和郁可菲都稱他為男人,一時之間頗為自豪,小胸膛一挺,「貝璽和爸爸一樣是男人,可兒是女人,以後我和爸爸會呵護可兒的。」
「你確定知道我的提議?」
「我高興這麼喝。」
邵傑夫不說話,眼睛卻望向小貝璽。
可菲笑容頓時僵了。
周圍已有人注意他們這邊,郁可菲無奈答應,「哦,好。謝謝。」
「有什麼事?」郁可菲心裏警覺頓起,「我習慣公私分開,下班后不會再談公事。」
邵傑夫嘴角掛著絲淺淡至極的笑,直直盯著郁可菲。幾分鐘后,他猛地站起身,胡亂收起茶几上的樣稿,「晚上和設計師討論討論,不回來了。」
「十二點左右吧。別睡了,做過惡夢馬上接著睡,夢容易連起來。」邵傑夫臉上擔憂變成壞笑,「買了碟子,一起看怎麼樣?今晚和行者小聚,我打包帶回來的有奧爾良烤翅。」
「打的也挺方便,就不麻煩司機了。」楊樂樂本意並非只是為了和凌長風單獨在一起,因此,她直接拒絕接受他的好意。
「正好我媽生日,我要回去一趟。白天工作,晚上總要消遣的吧?難道你想整天對著你們那群同事們?」
發動車子后,郁可菲問,「幾點接貝璽?」
「因為他想你做他的媽媽。他離不開你,我也是。」左側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
「爸爸爸有事要忙,晚上跟著可兒不好嗎?」郁可菲不確定小貝璽知道不知道外公外婆的存在,所以不敢在未明事情真相前向他說得太過明白。
但是,如果經受不住考慮,遭殃的決不會是她郁可菲一個人,那是從上至下一連串的連鎖反應。董事會會置疑王副總的決定,也會間接影響郁達明的威信。郁可菲雖不顧念自己,可不能不顧念其他人,做千古罪人的滋味絕對不好受。
凌長風一愣之後心裏巨得意,這丫頭雖然表面冷傲,可他總有辦法輕而易舉在不知不覺中令她敞開心扉,回歸青春少女的本色,就如今天一樣。她是他的,他在內心告訴自己。
「凌……凌長風,好了嗎?」郁可菲身子不著痕迹前探了些,離開了他的手。
雖然套著泳圈,可小傢伙依然對洶湧而來的水浪恐懼,說什麼也不下願下大海嘯,每次前來只去兒童戲水城堡、露天溫泉魚療、漂浴谷等幾個地方。
依然有夢,夢境如故。
郁可菲的印象中,身邊的這個男人有著鋼鐵一般的意志,什麼問題擺在他面前,他似乎都不會皺一下眉頭,他會輕而易舉解決這個難題。究竟是什麼人會影響到他的情緒,郁可菲順著他的目光扭過頭,出乎意料,居然是一身火紅泳衣的楊樂樂。
「唷,小子。人小心可不小。」凌長風笑拍貝璽的腦袋一下,然後開始為自己塗泥。
「要帶走他?」
「這樣不是更好,陽光普照。」聽邵傑夫語調恢復正常,重新坐到茶几邊的郁可菲頓時心情大好。
落地燈被邵傑夫移到茶几邊,茶几周圍堆滿設計的小樣樣稿。貝璽沒有見過這種陣勢,於是,鬆開郁可菲的手光著腳丫子跑過去,「PP叔叔,我叫貝璽。你做作業嗎?」
凌長風渾混紛亂的心緒似是突然間清明了開朗了,「這湯是刻意為我準備的?」
這是實話,郁可菲的計劃中並沒有他,當時,他的解釋是閑著也是閑著就陪她們來玩吧。凌長風便在心裏暗贊兒子,臉上卻是成分不情願的模樣,「這裏面哪有男人出沒啊?!」
「爸媽,你們來Z市怎麼不通知我。楊樂樂,麻煩你了。」此時的凌長風神色已如平常。
他說得輕描淡寫,表情也是坦蕩無害,郁可菲只好伸出手,「不怕我給你塗成地圖臉?」
凌長風內心再一次得意。
小傢伙一聽,不樂意了,「我不是男人嗎?」
但是,郁可菲發現凌長風的目光並不在楊樂樂身上,而在楊樂樂身邊的那對氣質優雅的中年男女身上。
郁可菲忍住怒擠出絲笑著把小傢伙指使向廚房拿東西,然後壓低聲音怒說,「以後再提這事,就不是朋友了啊。」
郁可菲計劃周日上午回家和郁母辭行,可是,凌長風上午卻打來電話,他歉意十足的解釋說,他估計他下午三四點才能接走小傢伙。郁可菲沒有辦法,只好給家裡打了個電話,說出差前回不了家,理由是正做前期準備工作。郁母聲音依舊慈愛,她說工作要緊就不要操心家裡了。
凌長風塗完后還仔細檢查了下,檢查完含笑說,「女人,是該有男人呵護的。」
「我買完東西就去接你。」
「哦,馬上就好。」凌長風很遲疑,有些猶豫該不該堅持塗完,「等會曬日光浴,不塗好,可能會晒傷皮膚。」
「可兒,住我們家好嗎?」廚房門口站著的小男孩和圖書仰著的小臉滿是期待渴望。
已經上岸的凌長風顯然沒有解釋的意思,他笑對楊成輝說,「爸,我們走吧?!」說完,並不等楊成輝願意于否,他率先離開。
準備工作完成後,郁可菲向省工作組請示下鄉,工作組負責人李文澤爽快答應,「郁副總思慮周全,不愧是公司精英。我們工作組全力支持你們的工作。不過今日已是周五,也讓隨行人員安排一下家中的事,還是周日晚上走。」
於是,郁可菲向李文澤說,「李組長,周日見。」
死海漂浮蘊含飽和的死海礦物鹵鹽,人一進入,強大的浮力托著你,漂不漂便由得你了。三個人並排漂躺著,小貝璽許是跑累了,躺了會竟熟睡過去。這麼一來,兩個大人相視一笑,凌長風率先開口,「明天什麼時候走?」
小貝璽卻又能發現了新大陸,「爸爸,可兒生病了嗎?臉紅紅的。」
「七點半之前。我們還有一個半小時。」
凌長風又說,「幫個忙,難道你想讓我頂著花臉去飯店上班。」
凌長風蹲在郁可菲身邊,「爸爸的呢?」
邵傑夫也笑,「你不怕這種豪爽的笑聲打擾別人。」
凌長風仍在猜想那通電話,郁可菲有個L市的朋友,聽兩人談話的那份隨意自然說明兩人必定關係匪淺。凌長風覺得這是個信號,如果對方是男同志,很危險,如果女同志,將是個不錯的拉攏機會,畢竟閨中密友最愛分享的就是愛情,最愛談論的就是男人。
「我到地方后我會和當地政府接觸。」李文澤合上會議記錄本,「郁可菲,晚上有安排嗎?」
貝璽搖頭。
想起昨天他的那通電話,郁可菲有些歉意,於是,她賠笑說,「邵傑夫,到底什麼事?昨天電話里也不說清楚,害我猜了半宿。」
「我有人接,如果你有事,讓酒店司機送你。」凌長風知道上個月楊樂樂酒後駕車撞了人,她的駕照已被吊銷。
說完后,小傢伙一臉期待,等待郁可菲的表揚。郁可菲哪有心思表揚他啊,小傢伙的話讓她兩頰成功染上兩朵紅去,「還是讓爸爸幫你塗,我的自己來就可以了。」
郁可菲這才意識到邵傑夫並不是開玩笑這麼簡單。她突然覺得她沒有完全看透邵傑夫。
金麥皮膚,火紅泳衣,這絕對是搶眼的搭配。當然,楊樂樂也具備搶眼的容貌。
「檢查完再說吧。」
所幸,凌長風似乎並沒有發現她的窘境,她悄悄鬆口氣。
心思不同,很自然的形成了一個有趣的畫面。
郁可菲則又恢復了往日的冷淡寡言。在她看來,工作捋順之後,上下級同事之間無須攀太多交情,工作完成的出色最能說明問題。
「對。周日我要出差,明天沒什麼安排,我準備明天帶貝璽去。」
楊樂樂一直強撐著保持笑容,其實,心裏的苦澀憤怒正翻湧著、撕扯著,她想衝到凌長風面前摔他兩耳光,但是,最後那絲理智告訴她,撕破臉后她和他之間永遠不可能再有機會。於是,她笑著凌長風揮揮手,「我們不順路,我打車比較方便。」
他臉上仍是方才嘲弄的表情,「不要說那個惡夢是因我的電話沒有說清楚才做的。我不信,要編也找個好點子。半宿?我還猜一天呢。我思來想去,也搞不明白,現在的可兒是怎麼了?日日忙碌,連周六周日都忙得不見蹤影。」
小貝璽注意力被設計圖所吸引人,完全不管他在說什麼。
巨浪翻湧而來,凌長風和郁可菲兩人被浪托起。
「你是別人嗎?」邵傑夫再也克制不住發飆了。
那個夢是郁可菲的秘密,她不會對任何人說,當然,這個任何人中包括邵傑夫,因此,她掩飾地說,「我升職了,由部長升為副總。大喜事吧?!」
岸上的小貝璽笑倒地在沙地上,但仍忘記大聲誇讚郁可菲,「可兒,你真勇敢。」
郁可菲輕咳一聲,伸開手掌訕笑著說,「還沒有塗完呢?」
楊樂樂急劇下跌的心一點一點回升,但是,和凌長風一前一後走出酒店大門看清車內的人時,回歸原位的心再一次跌得粉碎。
看到郁可菲領著貝璽進門,邵傑夫滿腔歡喜驟然消失,「一大早出門,原來是去做保姆了。小夥子,你叫什麼名字?」
邵傑夫悻悻收回目光,但卻不甘心嘴裏還嘟囔著,「自己的孩子怎麼著也比別人的孩子好吧。」
而楊成輝似乎也等這個答案,他也靜靜望著慢慢靠岸的凌長風。
李部長謙恭應下後轉身走進辦公室。
車子剛駛進小區,小小貝璽便醒了過來。望了眼左右,疑惑地問,「我們怎麼回來了,爸爸呢?」
這顯然激怒了楊樂樂,她代凌長風介紹起來,「她叫郁可菲,現在和長風走得很近。」
郁可菲順著凌長風目光回頭向貝璽看去,發覺小傢伙注意力已轉向黑泥體驗館。她心中一動,朝凌長風直點頭,「你說得對。」
於是,郁可菲含笑阻止凌長風,「今天的宗旨是要貝璽高興,其他的都不重要。」
凌長風卻知道郁可菲有事,他蹲下身誘哄兒子回家。可小傢伙卻異常執拗。郁可菲
m.hetubook.com.com暗想,收拾隨身物品晚上也可以,這次出差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Z市,還是多陪陪這個惹人疼的小傢伙吧。
「為什麼?」
凌長風簡短的回答令郁可菲有絲慌亂。
「凌總,能搭個順風車嗎?」迎面而來的楊樂樂美得很精緻,精緻得如同從油畫里走出來。
李文澤雖然鬱悶,但轉念一想,近水樓台先得月,一起工作會為他創造很多機會的,還有,先和未來岳父岳母先培養感情也很不錯,於是,他含笑說,「既然這樣,我先走了。」
郁可菲一口喝完杯中的酒,隨口開起玩笑,「我堂堂一個集團公司副總經理,會屈就你那尊小廟?喝高了吧你?」
「孫阿姨打電話給我,讓我晚上去你家。」李文澤暗中咬咬牙,這丫頭就不會柔和一點嗎?整天硬梆梆的,溫柔一點又會怎麼樣?還有她乾淨利落的拒絕人的時候,那份輕快,那份從容,的確讓人恨。
「我很少逛商場,所穿衣服也多是你置辦。所以說並不知道今年的流行趨勢。我按照我的個人觀點評論。說對了是瞎撞,說的不好,你也別笑話。」這是邵傑夫第一次問她的意見,郁可菲不敢大意。畢竟,這雖然是她的專業,可是,她從來沒搞過設計。
車子剛駛出路口,等紅燈時郁可菲無意之中看到中環百貨掛著巨型海報,有促銷活動。她想到泳衣去年沒怎麼用,不知道還能不能穿。現在回家也沒什麼緊要事,於是她開車駛向商場。
郁可菲得意地哼一聲,「建業的房子隔音那是超一流的。」
從浪尖上滑落下來,郁可菲有些狼狽,別說小貝璽害怕,就是她被浪花拋上半空時,心裏也是空落落的,雖說不上是恐懼,但心裡不安還是有的。因此,她提議說,「凌長風,陪貝璽去其他地方玩吧?」
郁可菲徹底崩潰。
郁可菲習慣性的想掩飾,可凌長風一反往常的落寞神情令她受到了蠱惑,思維也慢了半拍,「是為你……和貝璽準備的。」總算在最後關頭醒過神,郁可菲暗呼好險後補充解釋說,「昨天玩得太瘋,貝璽上火了。」
已坐到副駕位置的凌長風暗嘆一聲,含笑說,「明天見。」
席地坐著的邵傑夫身子後仰,人靠在沙發上,「小夥子,咱們是男人,男人不應該用PP來形容。應該用帥,記得以後叫我帥哥。」
郁可菲的心也跟著不安起來,什麼事讓他覺得這麼累?她一手端著湯鍋一手拿著湯碗,放在茶几上后自己席地坐在凌長風對面,「喝完湯,你去客房休息會,我走之前叫醒你。」
郁可菲心裏並不情願幫他塗。因此,沒有行動。
郁可菲和李部長仔細分析了省內糧食主產區和分公司的庫存情況,決定先抽查省里最南部的一個地區X市,其次是雙魚總部所在地的L市……
郁可菲驚叫一聲從睡夢中醒來。
「轉向燈壞了。還是現在來接吧,我也要買些東西。」
「可菲,我很累,我們改天再談這個話題好嗎?」疲憊再襲上他的眉梢眼角。
很自然的,門和燈再次被快速打開,邵傑夫的臉也再一次出現在她眼前,「我說你睡不著吧。偏不聽話,起來吧。我還帶回了一瓶紅酒。」
郁可菲也覺得難以接受,「凌長風,這滑道太陡,從上面滑下來速度太快。孩子太小,這絕對不行。」
因此,剛進家門的郁可菲第一感覺是,暗,第二感覺是,室內室外兩重天,邵傑夫把溫度調得太低,以至於剛進房的兩個人不約而同打個寒戰。
「臉是最重要的。別晒傷了。」凌長風很自然的說出來,又很自然的伸手幫她塗。
「從法律角度,孩子還是要跟著父母,他們帶不走貝璽。可他們畢竟是晴晴的父母,有些話,我說不出口。」
「不用感謝樂樂。在血緣關係上,她比你近。」中午男人看向凌長風時笑容有些冷,「相信你不會再有心情在這漂浮了,不如回酒店,我們細談一次。哦,對了,我們住大河錦江飯店。離開這麼多年,沒想到它還是老樣子,一點也沒有發展,如果當初是交到你手上,相信不會是今天所看到的,不會令我這麼失望。」
「他的泳衣不用買,不過泳帽找不到了,估計是上次沖洗時丟的。」
凌長風不答反問,「你在你們公司對面的中環百貨?」
凌長風稱他們爸媽,中年男人又提到大河錦江飯店,郁可菲心中大致猜出了來人身份。這個男人必定是大河錦江飯店原總裁楊成輝,女人自然是凌長風岳母。這就不難理解中年女人為什麼關鍵詢問她的身份。只是,她沒料到楊樂樂和凌長風之間還有這層關係。
他還有什麼提議嗎?郁可菲抬起頭狐疑地問,「什麼?」
身上看得見,臉上自己卻無法看見。郁可菲與凌長風兩人臉上都沒有塗均勻。
凌長風回過頭,「可菲,麻煩你帶貝璽先回去。」
凌長風動作依然無比輕柔,塗得依然細緻無比。郁可菲雖和小貝璽說著笑著,但心跳卻一直如擂鼓,每一下都提醒著她,背後那個男人慢慢影響了她。而她卻說不出拒絕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