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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南聽出了她在拿公益幫扶說事，回道：「這不同，我現在覺得你快要假戲真做了。」

再次回到病房，喬茴對楊迪迪說：「喏，你現在也冷靜下來了，我們可以談談了。你其實不必把我當成情敵，你看看我……」她說著站起來，在對方的注視下轉了一個圈。

「是不是多慮我自己有眼睛會看。」喬茴嘟囔，但這不是最重要的。

「第一套能送我嗎？」如果不是沒有鏡子，靳西怕是已經戴在身上了。

喬茴不解，抬眼去看靳南，他也不贊成楊迪迪的話。

楊迪迪似有難言之隱，隱晦地說：「我跟常冬算是地下戀情，喬小姐麻煩你再忍一忍，這事先別讓常爺爺知道。編故事難的話，我可以幫你！」

喬茴不解，抬頭才發現靳南的目光落在繪稿上移不開。他不常顯露情緒，可能是為人師表平和慣了，但望進他的眼裡，喬茴讀出了如釋重負。

「當然是靠品質。」靳南不假思索地回道。

喬茴難為情地聳肩，順著靳南的視線去看玻璃罩里的老古董，隨口問道：「這是什麼？」

靳南不會網購，在微信上問靳西TF口紅多少錢。

「大家說黃金是阿姨們才會戴的首飾。」

「這怎麼能怪你呢？」靳南嘆息，哪怕到了這個時候，他還不忘安慰她，「你有才華，現在也能聽得進意見，以後只需注意別那麼虛無縹緲、不切實際，未來一定可以成為有名的設計師。」

靳南移開眼，問道：「中午吃什麼？」

喬茴既然這麼做，就早已準備好了應對的話術：「我們要革新的是整個百芙合，以百芙合設計工作室的設計創新銀樓，在輿論上更佔優勢，你總不希望大家日後說銀樓設計師全是吃白飯的吧？你一個不上網的男人，網路社會說了你也不懂。這件事情就聽我的，好嗎？」

其實靳南不解釋的另一個原因是怕喬茴下不來台，轉而問道：「你家連個鍋都沒有，收下餛飩準備生吃嗎？」其實他本來是打算婉拒的。

楊迪迪搖頭：「常爺爺不喜歡我。我以普通朋友的身份去常家做過客，弄壞了他們的傳家寶……」

靳南彷彿對她的話充耳未聞，只說道：「可以批量下廠了，同時拍攝作品，發給各市門店負責人，統計訂貨量。」

「『夢回』完工了，我們現在過去。」

病房裡不方便，靳南沉著臉，拉起喬茴的手腕帶她出去。喬茴意外得像是心裏有小鹿亂撞，水水亮亮的眼睛斜著他。

楊迪迪是個省心的姑娘，除了要向老館長隱瞞她與常冬的真實關係外，並沒有別的難處。而靳南，一個公益男神，喬茴以為他最愛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了，他卻在接下來的三四天里頻頻冷臉。

靳西是百芙合的代言人，幾年前佩戴黃金拍攝廣告被群嘲過，很長一段時間里她對黃金是有意見的。但現在不同了，小姑娘甜蜜蜜地表示：「不懂！不過，我信你！」

「那再看看吧。」喬茴再一次將設計稿丟進粉碎機里，壓力驟增。

聽靳南這麼說，喬茴也覺得自己冒險了，銀樓現在的確經不起沒把握的嘗試。

靳西快哭出來了：「你哪怕說第一套要送喬姐姐，我也不至於這麼難受。」

「所以上次，我從白開水中喝出了泡麵味道的原因是……」

「完全沒有，是我小瞧你了。」靳南真心地說。

靳南同意了，剛轉過頭就低聲教育喬茴：「你說話能不能委婉一點？那位師傅是費了很大力氣請來的。」

她一直以來故作世故，其實是個難得單純的人。

靳南搖頭：「我也不知道，最近的這些設計都很好，可我不敢就這樣投入生產。」

「人生不會一遍遍重來，但歷史可以一遍遍重讀，我沒想到，在百芙合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它會給我這麼大的驚喜。」靳南突然變得很溫柔。

「……」

「那第一套……」靳西還不死心。

「需要準備什麼？」喬茴覺得莫名其妙。

歷代繪畫館內，喬茴取了仕女圖上的團扇；古代玉器館里，她拿了祥雲圖紋；到了明清傢具館，她又看上了精美雕花……

「放棄設計師署名權？為什麼？」靳南不解。

「什麼？」喬茴正琢磨著要不要再加一份甜點，壓根兒沒留意靳南的話。

有強迫症的靳南在她身後認命地撿起來擺正，兩人都沒注意，這種模式像極了小兩口。

留給她的時間更少了，這些日子，他們擬訂方案，通過方案，最後關頭又推翻重來的事已不是第一次了。

第二天的同一時間，也是在這個房間里，靳西剛點了小籠包外賣，靳南就接到了工廠的電話。

「你在後悔沒有早早進入公司，為百芙合做事嗎？」

「靳南，你是不是吃醋了？」喬茴忽然問靳南。

這一股難以名狀的戀愛酸臭味，讓靳西沒眼看。她跑出去晃悠，從化學區到鍛敲區，小高跟「嗒嗒嗒」地四處影響他人工作，最後停在了一名花絲師傅的背後。

靳南聞言不爽：「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方hetubook.com.com式，而且我從一開始就不贊同。」

「咦？」喬茴覺得意外，「你的大慈大悲菩薩心腸呢？」

「不急，正式上市前咱們還有得忙呢。」

而靳西只會感嘆：「哇！真好看呀！」

「本來要說的，此一時彼一時了。」盯著微信餘額，喬茴眉開眼笑，「走呀，去吃飯，我請你吃螺螄粉。」

「你沒其他衣服了嗎？」喬茴拎著她風衣下的平肩掐腰小紗裙，嫌棄得明明白白。

靳南與她對視，不知是哪句話刺|激了他，他的眼睛陡然明亮。

「哪來的以後？一直哄著老人家也不是辦法，你都不曉得我編故事有多難。反正我跟百芙合的合作已經開始，你現在回來了，我也好光榮退場。」

楊迪迪的事不難解決，喬茴完全用不著靳南出馬，再說她也不信他能搞定，只有女人最了解女人。

「我沒有。」心裏有了答案的靳南拒絕承認真相。

總算又能聽到大教授褒獎她了，喬茴膨脹，連心也變得溫暖了。

她喜歡他，又確定他也喜歡自己，這就夠了。

「我只是突然有點服氣。」喬茴是發自真心地服氣，「商場上大風大浪，百芙合這麼單純，是怎麼經得住市場考驗留到今日的？」

「好。」喬茴馬上去穿外套。

有了先前的經驗，喬茴這次找靳南沒費什麼力氣。

喬茴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居然能歪打正著，眨著亮晶晶的雙眼瘋狂地點頭：「顛覆傳統印象，實現文化傳承，當然可以！」

「好，拭目以待。」

喬茴受用，用手肘碰了碰離她很近的靳南，卻沒說話。

「你前面說的我都懂，但簡單……是指我沒頭腦的意思？」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喬茴剛煮完小餛飩，靳西就到了。

「你跟常冬的事。」

加工區的工人們見到靳南與喬茴走來，齊齊鼓掌。

合上門，剛把午餐擺在桌上，還沒動筷子，門鈴就響起來。

「對哦！」靳西恍然，忙問，「什麼時候拍攝呀？我已經迫不及待要投入工作了！」

喬茴當然不信他的鬼話，也沒有逼他。百芙合轉型的關鍵階段，她作為設計師的確不方便在這時與他發展一段情。

「雖然我不是名人，可我是美人！我有點包袱怎麼了？再說我這身西裝是義大利工藝，精紡澳毛，坐在蒼蠅小館里像話嗎？」

喬茴一步步地靠近他清瘦的背影，無法不責怪自己：「對不起，我可能是太自信了，或許我根本沒有能力幫你。」

「本來就土土的嘛！還不讓人說了？」

這位是誰啊？能不能閉嘴？

靳南終於看一眼妹妹，冷冷地說：「第一套陳列展示區。」

「我們都沒有勇氣，那就說明不夠好，還沒有到最後關頭，我們再試試？」

小女人在手下吱哇亂叫，靳南也聽不清，剛到工作室外就被狠咬一口，他噝了一聲鬆開她。

博物館里，他跟上次不一樣，雖然看上去也是專註又心無旁騖地在欣賞藏品，但神思卻像抽離了。

「我以為你說的拭目以待是指冷眼旁觀。」

靳南說：「喬茴說得對，欺騙老人家終究不好，常爺爺雖然固執了點，也是善解人意的，你與常冬感情那麼深，他知道了一定很欣慰。」

此刻他落筆簽字，將力透紙背的最後一筆收回，合上鋼筆，聲音很輕：「這樣的話，誰知道你在背後的貢獻？」

喬茴得意地一甩頭髮：「還好還好，只比你哥哥厲害一點兒。」

喬茴離得最近，但她紋絲不動，靳南等了幾秒鐘，無奈地起身。

喬茴冷哼一聲表示不滿，只覺他在敷衍，正要再提意見，又聽他出聲：「如果不是這段時間足夠了解你，我差點信了。」

附加合同的事她反覆斟酌了很久，昨夜才下定決心擬出來，現在她拿出來放到靳南眼前。

因為是文創，所以「夢回」系列加入了很多傳統工藝，比起現代製作方法，靳南也一直更鍾情于傳統手藝。「夢回」系列一定可以使百芙合得到喘息之機，他幾乎在瞬間就決定了品牌未來的發展方向。

喬茴不作聲，讓靳西自己品。

根據靳南與喬茴最初制訂的計劃，明年早春新品最遲在聖誕前亮相，現在距離目標時間僅剩一個多月，喬茴卻連一件滿意的作品都沒設計出來。她白天依舊跟著靳南東走西走，靳南看她眼下的青色就知道向來美貌第一的人犧牲了多少睡眠，所以再心急也不敢問，怕給她造成壓力。

喬茴托腮，笑盈盈的，語氣也柔軟：「你啊。」

這總可以了吧？彩虹屁滿分有沒有？喬茴目光灼灼，臉上還有以假亂真的崇拜。

這話多多少少有點打擊人，靳南暗自嘆了嘆：「其實那一次我有參与，也是唯一一次。」

她也如釋重負，嘆息一聲：「我總算對得起常冬的推薦，沒有讓你失望。」

「這事不好說，如果目前百芙合是一個有活力的品牌，倒可以試試看。」

「給我就好了。」喬茴咬著筷子，從靳南扶著門框的臂彎hetubook.com.com下探出頭來，笑盈盈地宣布主權，「我是房東，他是我養的小男友。」

病房外，靳南鬆手，喬茴毫無危機意識地追上去，帶了一點雀躍地問：「你現在肯相信我是個冒牌貨了嗎？」

靳南最近看了不少專業書籍，從品牌定位到市場分析，每一個字都在他腦海里不斷滾動，所以不算完完全全的門外漢了。

靳西最聽喬茴的，頓時乖得像個鵪鶉。

吃飯的時候，喬茴那份讓給了靳西，靳南那份讓給了喬茴。

這無疑是對喬茴的鼓勵。

「你說多了。」靳南重複，並強調，「我沒有為銀樓做過那麼多，當初只是肯定了父親的決定，可是讓百芙合與博物館深度合作，把可遠觀不可褻玩的藏品重新設計創作，推出文創聯名，是不是可以？」

外面是對門剛搬來沒兩天的鄰居，一位年輕的女孩子。她在看到靳南后難掩驚艷地笑了笑，舉著手上的餛飩說：「你好，我是新搬進來的鄰居，這是我早上包的小餛飩……」

「掐梅花。」手藝人都講究專註，靳家大小姐在旁邊站了那麼久，人家連個眼神都分不出，連說話都是輕輕的語氣，生怕影響了手上一分一毫的動作。

這話喬茴就不愛聽了，紅唇一掀：「你一個半路出家的，我還需要你教？」

天下本就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她的一言一行都是透明的。她知道這條信息是什麼意思，但她不想認輸。

靳南哪有空理她：「玩夠了讓薛助送你回去。」

喬茴被瞧得不好意思：「怎、怎麼了？」馬屁用料太純，劑量太猛，太子爺自我陶醉了？

「喬小姐，我……」

「我以為你要說我老土，連網購都不會。」靳南噙著笑意看她。

喬茴聞言從打包盒中抬頭，豎起大拇指贊了一句：「Nice（非常好）！」

「我請客。」

「運氣是不錯……」楊迪迪向喬茴解釋這段時間失蹤的原因，「最初我們鬧了彆扭，之後我就跟著愛心支教隊伍去山區了。大山裡沒有信號，偶爾去鎮上給常冬發消息也沒有回應，我還以為他一直在生氣，原來是……」

「戒指呢？」

「現在已經出人意料了。」第一次，靳南拿起設計稿時，眼底沒浮現遲疑的神色。

真絲襯衫與魚尾裙襯出她優雅的氣質，長發嫵媚地卷著，溫軟的眼波不經意放電，看起來十分迷人。

「不聽。」但她也不認錯，還趁機勒索，「不管，我生氣了，你要補償我！」

喬茴指著剛在金片上畫好的紋樣：「嗯，鏤刻，我沒打算失言啊。」

靳西看得來勁兒，不捨得走，揮揮手和他們告別：「不是說薛助送我嗎？你們先走吧。」

見她惱怒又委屈，靳南不曉得該不該信：「如果是為了工作方便，騙一騙常爺爺就算了，幹嗎連我也糊弄？」

靳南拿她沒辦法，捂了嘴將人快步拉離「案發現場」。

「不吃！」喬茴拿出手機點點點，隨後靳南微信響了，出現一條TF口紅鏈接，「只有這個才能彌補。」

「你最近怎麼回事？剛才當著老館長的面我不想說你，我哪裡得罪你了？」今天的戲演完了，趁著下樓吃飯的空當，喬茴追在靳南身後責怪。

他的態度很堅決，喬茴完全沒想到，十分費解：「為什麼？你抗拒的樣子好像我正在逼你犯罪。」

將熟金、K金等金屬材料用各種工藝製作首飾她見多了，但都是匆匆一瞥，從沒上過心，更遑論興趣，但眼前手指粗糙的花絲師傅靈活地掐絲卻緊緊吸引了她的目光，連靳南與喬茴來了也不知。

靳南聽到喬茴的聲音，也抽空瞧了一眼，近來他經過多番審美洗禮，眼光終於有了質的飛躍，問靳西：「伴娘服是都賣給你了嗎？」

綁發，挽袖，喬茴是奔著讓靳南刮目相看去的，可她剛摸上鏤刻工具，他好聽的聲音就幽幽地傳來：「錯了，要根據金片的厚度選擇鋸條型號。」

金工首飾工作室內，玲瓏剔透古色古香的「夢回」系列被置於托盤上，花絲繁雜豐富，鏨花深淺不一，遠遠看去，那祥雲像在隨風而動。

喬茴對「夢回」系列格外看重，作為品牌合作設計師一頭扎進生產車間里親自監工。

其實乍一聽到楊迪迪的指責，靳南就下意識向著喬茴。這種莫名的信任他也覺得荒謬，就算他看錯人好了，朋友一場，他會負責將她帶回正途。

「結合了兩種金屬材料的首飾，受益人群難道不是更廣嗎？」

「我沒有在玩！人家薛助是高級特助，老被你當司機，他該覺得不被重用了！」

就這樣，他們以最快的速度把合作敲定下來，之後一度忙碌到只差讓薛助把他們的日用品搬進博物館了。畢竟是數十個專館，近百萬件藏品。靳南這次當起了解說員，喬茴執筆。

喬茴記得，連連點頭：「那個我見過，特別丑！當時是要體現復古風潮對吧？用原始材料與傳統圖形作為設計元素，結果弄了個四不像，當時網友還說你家設計師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定是其他同行派來的。」

喬茴驚訝道：「你運氣也太好了吧？」

靳南眉梢眼角的冷然的的確確都在傳遞「沒得商量」這四個字，他扭頭，用冷漠的側臉對著喬茴：「你的意見我不會採納的，你死心吧。」

靳南也一樣，昨晚寫了一夜的銀樓可行性研究報告。

「這話我沒法接。」

S市已入秋，十月過去之後，百芙合會難上加難。喬茴日常看似輕鬆嬉笑，沒人知道夜深之後，她比任何人都要耗神投入。

「呃……」喬茴愣一秒，急忙挽救，「我剛才沒說完，那一次的首飾，細品的話還是能看出懷舊之情的。你從傳統文化上吸收借鑒，再逐一運用到首飾上，配得上百芙合百年品牌的底蘊，多聰明啊！」

這種緊要關頭，誰還顧得上小籠包，喬茴一邊揪她出去，一邊說：「就知道吃，最近不管你，胖幾斤了心裡有數嗎？你們銀樓再這樣下去，你連饅頭都吃不上。」

「你幹嗎！把我口紅弄花了！」咬了人的喬茴非常有理。

喬茴以前也這麼想，此刻卻說：「看怎麼設計，我們現在是復活百芙合，黃金最具代表性，而且黃金元素單一，性能穩定，保值又不褪色，如果在設計上贏了的話，那K金與它相比並沒有什麼競爭力。」

「是誇你好的意思。」

「我說了你聽嗎？」

可能這就是福至心靈了吧，兩人默契地相視一笑。

上了車，喬茴又提議：「我們打包帶回去吧。」

他竟然沒有解釋？

靳南身為負責人更是毋庸置疑，從選料、重量估算，到熔金、澆鑄都親自把關。兩天後，靳西也來湊熱鬧，她生怕靳南因為先前的事不讓跟，所以在靳南開口前先把話說盡：「我發誓我沒有任何私心哦！我早不記得那個壓模師傅了，現在是銀樓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我這個代言人一定要過來見證的。」

正是這兩天，喬茴的手機上收到了匿名簡訊：「你是在自尋死路。」

喬茴想勸他別內疚，或許他進公司任職后，百芙合會死得更快呢？但眼下氣氛沉重，善解人意的喬茴決定不在這時打擊他：「不要悲觀，百芙合這麼有底蘊的品牌，我相信它。」

「我在教你。」

「一個助理連報告上的標點使用都不規範，他該得到重用嗎？」

「用入行時間長短來評斷專業度，我覺得不夠客觀，還有，你又錯了，鏤刻時耐心更勝速度，要時刻注意鋸條與金片垂直，感到鋸條發澀時，麻煩你暫停貴手抹一抹蠟。」

「你還真信啊？」

「你說多了。」靳南嗓音輕得像一陣風。

「嗯，燒藍是作為輔助工種出現在首飾行業，百芙合之前也做過嵌絲琺琅工藝的飾品。」

靳南正盯著工人化料拔絲，察覺動靜後偏頭看去，僅僅眼神一觸，他就懂了喬茴的深意，十分上道地說：「嗯，我也信你。」

這話吸引了靳南，他看過來：「還需要忙什麼？接下來的大部分工作交給生產車間就可以了。」

「我說的不是這些。」又一次涉及他的知識盲區，喬茴露出逐漸自信的笑容，「我們要找營銷公司、微博，以及其他平台都要聯繫一些高人氣的博主做商業推廣，讓更多人快速了解這個產品資訊，簡單來說，就是造勢。」

喬茴這句話說得風趣，楊迪迪果然輕輕笑了，人也不似之前那麼拘束：「好，我明白了，不介意了，以後也不會再誤會。」

「這種東西不好帶吧。本來就不好吃，再一耽擱更難下咽了。」靳南發動著車子，一眼看穿她的顧慮，「你又不是什麼名人，不用擔心別人拿什麼眼光看你。」

靳南後來為新的設計取了系列名，經過百芙合內部員工投票，最後選定「夢回」二字。

喬茴渾身怨氣為之一散，抱著這筆意外之財賣力地點頭：「好好好，你有錢，你說什麼都好。」

「我不！」

他不肯承認，她也不願在這時逼他，只追問：「你現在既然知道了，那就老實告訴我，你真認為我是插足別人感情的壞女人？」

他看了一眼，搖頭：「很精緻沒錯，可人群定位是不是也會變得相對複雜？根據調查，喜歡鉑金、K金、黃金的，往往不是同一批客戶。」

「神了！喬姐姐你也太聰明了！」與靳南不同，靳西給了喬茴熱烈的掌聲。

「要掐製成什麼形狀？桃花？杏花？杜鵑花？」

「我怕去了就被你按下再也回不來了。」

「不是。」靳南回得簡潔，卻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這樣很好，比較方便。」

「哦！那我換一個。」

西西公主驕傲地宣布自己是喬茴的粉頭，無條件支持她。

當著大師傅的面呢，靳南暗暗瞪喬茴一眼，岔開話題：「靳西，我們先回去了，你要一起嗎？」

靳南當然了解過營銷，但他擰眉拒絕了喬茴的提議：「不用，全都不需要，為什麼要弄這些虛假的東西？尤其是營銷。」

突遭雙重打擊的靳西吞吞吐吐：「有那麼差勁？應該……沒吧？」

見hｔｔps://m.heｔｕｂｏｏｋ.cｏｍ•ｃoｍ喬茴不作聲，靳南又問：「你不信？」

靳西還心心念念著小籠包，猶豫著問：「小籠包不吃了嗎？騎手已經接單了，這家店很有名很好吃的！」

拎著螺螄粉回到公寓，喬茴剛進門就東一隻西一隻地踢開高跟鞋，恢複本來面目。

靳南低頭望了眼掌心殘紅，心頭一動：「百芙合因為經營不善，已經流失了很多掌握傳統技藝的大師傅，你還在裏面搗亂。」

靳西這種沒有金錢觀念的世家子女，口紅從來都是買全套，她直接從旗艦店截圖了套裝頁面發過去，之後喬茴就收到了靳南轉賬過來的五千塊錢！

「好，請你吃飯，吃你喜歡的螺螄粉都行。」

「沒事。」喬茴知道她要說什麼，大方地表示理解，「你不知情，說了幾句話這沒什麼，又沒有動手打我。不過，你打我的話，我可是不會讓你的。」

喬茴有些氣結：「你怎麼這麼頑固迂腐！你又不是活在20世紀，這不過是一些營銷手段罷了，最終目的是為了銀樓更好而已，你們公司難道沒有營銷部門嗎？」

「我從頭到尾都沒有跟你強調過我是常冬的女朋友，是你自以為是。再說我這樣可愛的人，貼著心有所屬的標籤行走江湖也比較方便。」

「哦，那可能是水壺沒洗乾淨。」

「你都說以後了，是打算放棄我，也放棄百芙合了嗎？」也許是愛屋及烏，一想到百芙合可能就此沉寂，喬茴竟覺得難過不已。

「你不要以你寫論文的規範程度要求人家好不好？我看過資料，他學理的。」

靳西嗦著粉不明就裡：「我哥既然不吃，他那份為什麼不直接給我？」

喬茴不滿：「還以為是我佔了你便宜呢，原來反被你利用了。」

「你說這個啊！等迪迪不需要的時候再說吧。」

「還以為你多會安慰人呢。」靳南勉強地笑笑。

西西公主撇撇嘴，努力插話尋找存在感：「喬姐姐，『夢回』系列的材質為什麼用黃金啊？我覺得K金比較洋氣！」

「這一套怎麼樣？天際流星這個名字雖然取得夢幻，但使用了黃鉑金工藝，佩戴率高，又區別於一般的傳統造型，風格很適合年輕人。」

喬茴暗喜，等靳南客套完回來，調侃道:「你怎麼不澄清，不怕我影響你的桃花？」

女人真是奇怪，生氣的時候，一口一個第三者，現在又拜託她繼續當假女友，這算什麼？

「我當你有多聰明。」一聽他沒解鎖新的生活技能，喬茴又來勁了，拿過燒水壺給他演示，「等著吧，本仙女今天親自下廚給你加餐。」

「戒指不算重頭戲。」喬茴指給他看，「這個系列里，耳環精緻，手鐲華麗，已經足夠耀眼吸睛。這枚戒指沿用了上面兩款的祥雲紋飾，用足金打造，線條圓潤，造型小巧、討喜，應該不錯。」

喬茴當然也喜歡，但比靳西還是懂事多了，安慰道：「別急，第一套雖然不屬於你，但你是品牌代言人，是第一個戴上的呀。」

盛情難卻，靳南去取車。

見楊迪迪說著又紅了眼睛，喬茴去握她的手，學著靳南的話去寬慰她：「別這樣，我們都對常冬有信心，現在你回來了，常常來陪他，還擔心等不到他醒來的那天嗎？」

「沒錢！蘭州拉麵。」喬茴沒好氣地回道。

楊迪迪之前是急瘋了也氣瘋了，沒有思考能力，如今平靜下來，聽著喬茴說起事情的來龍去脈，才發現自己真的誤會了。

靳西贊同，猛點頭：「嗯！」

「你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喬茴嘲笑道。

「嗯，你即便虛榮、膚淺、浮夸，但至少是個簡單的人。」

頓了頓，他想起了什麼，問道：「你不是說今天要下場參與制作？」

楊迪迪沒有想過自己的感情會經受考驗，更沒有處理這種事的經驗。她哭得不能自已，聲音早已嘶啞，不再說話，算是默認了讓靳南插手。

聽著像是在哄她，喬茴不自禁地臉紅，怕靳西發現了不分場合起鬨，急忙去看，誰知這一看，眼睛就深受傷害了。

有了這個打算，喬茴抿唇，笑容很淡卻很美，襯得餐桌花瓶里熱烈靜放的紅玫瑰都失了幾分顏色。

「什麼？」喬茴不太明白。

靳南贊同：「耳環秀麗，手鐲典雅，戒指精緻。」

她最近忙，沒抽出時間指導靳西在時尚路上的成長，剛才也沒留心，這會兒才發現靳西又穿成了禮儀小姐。

「清代銀髮簪。」靳南不假思索地回答，口吻熟稔得彷彿在介紹自家客廳的小擺件。

「你看我像付出型的女人嗎？我叫喬茴，不知道常冬有沒有跟你提過我。我們是同一所學校的師兄妹，認識好些年了，如果有緣分在一起，恐怕早在一起了。」

「那是迪迪指導得好。」喬茴難得謙虛了一次，不過話剛說完，她也品出了不對，玩味地瞅著他。

靳南最近來得勤，難免要喝杯水什麼的，眼看著喬茴一頓操作猛如虎，他想起一件事。

「不行不行，我還沒準備好。」

靳南把喬茴看得透透的，代替她回答：「她是主人嘛，ｈeｔuｂｏｏｋ.cｏm•ｃom不這樣沒辦法體現她的好客之道。」

靳南在一旁無聲地笑起來，心道：她教育別人，自己也沒有好到哪裡去。明明來車間忙正事的，一身白色正裝隆重得像是去參加新聞發布會。

「是，不錯。」靳南附和，明明滿意，聲音卻出奇的平靜。

靳南當然拗不過喬茴。

靳西跟靳南一樣，生平頭次碰見這種烹飪方式，被震撼到了。

一周之後，喬茴鄭重地將設計稿交給負責人靳南，向他介紹：「耳環、戒指、手鐲，三款首飾，一個系列，名字還是你來定。耳環造型以團扇為主，祥云為輔，製作上用鑲嵌、累絲、鎦金等多種工藝，繁複了點，但效果一定出人意料。」

靳南不想跟喬茴說話。他曾以為她驕傲起來最好看，現在發現她不依不饒的幼稚神情也很可愛。她還很香，十月的濃烈桂花都不如她的味道好聞，這讓他有些失神。

「怎麼不像話了？你生活上也該接點地氣。」

「這就是點翠啊！第一次見到真的，跟我們現在的燒藍工藝很像呀。」

「沒有，這算什麼麻煩。」喬茴一時間豪情萬丈，「你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

靳南不曉得該怎麼告訴喬茴他的自責，沉默久了才從頭說起：「之前，我對珠寶行業再沒興趣，也靠著百芙合帶來的經濟支持無憂無慮地過了數年。大家為了生活疲於奔命時，我在讀幾百年前某個神父為信徒洗禮的儀式；大家憂心薪資能不能支撐房貸的時候，我只擔心報告字數會有上限。我在自己感興趣的領域里深耕，學歷史，做公益，到頭來發現百芙合要敗了，而面對需要幫助的它，我無能為力。」

難得她有興趣，靳南欣慰，帶著她走走看看，又說了許多。

靳南用商量的語氣說：「我還沒學會在網上下單，錢給你，你自己來好嗎？」

喬茴頭也不抬地幹掉一碗蟹肉伊面，優哉地喝茶。她的對面，靳南意味深長地看著她，見她杯子空了就主動倒滿，反覆醞釀了一會兒后，問道：「你打算幫到幾時？」

靳南驚訝她還笑得出來：「你夠有本事的。」

言下之意是說，我怕你對我想入非非。

靳南以為她沒聽清，一字一頓地重複：「沒有營銷部門。準確來說，以前有過，後來解散了，等於沒有。」

「假女友，還是說你戲癮上來了，根本沒打算停下？」

靳南的心情也不好，他不知道銀樓之後會面臨什麼，他有些泄氣了，於是又消失了兩天。

喬茴向來對古墓中挖出的東西避之不及，可靳南帶著她穿透歷史煙雲，她又發現原來這一切並沒有那麼古板無趣。

喬茴喜出望外，語調輕快：「我在手鏈與手鐲之間猶豫了很久，最後定了花絲琺琅手鐲，面寬7.3毫米，鏤空型，更方便做文章，設計靈感出自明清傢具上的雲型如意結紋樣。」

喬茴冤枉！

「黃金也可以很洋氣的。」首飾匣里幾乎沒有黃金元素的喬茴才不管這句話有沒有說服力。

她目不轉睛地說：「黃色不愧是明亮度最高的顏色。」

就像現在，她用指甲掐著掌心告訴自己，來日方長。

「哦，原來也是首飾。」喬茴湊近多看了幾眼，發現工藝水平還不錯，「模壓、錘揲、編累、掐絲。你別說，還有點漂亮呢。」

「為什麼不呢？」

成品比設計稿還要驚艷十分，這是他們都沒想到的。

被動成為白臉小男友的靳南拿乍然探出的毛茸茸的小腦袋沒辦法，他微笑著把喬茴的頭推回去，開口向錯愕的新鄰居道謝：「好，謝謝你，那我們就收下了。」

「放、放、口紅、唔……」

靳南好像沒聽到，專心地跟喬茴說起壓片的厚度。

他的眼睛很漂亮，眼窩深，眸色烏亮，與人對視時，眼眶中似盛滿了笑意，喬茴好多次都被這樣的目光盯得心顫。

「那你不會好好跟我說嗎？」喬茴對著化妝鏡補妝，美貌第一。

喬茴有點生氣了：「拜託！今天又不是四月一號，怎麼那麼多愚人呢？我是不是演技太好了，才讓你對我的身份深信不疑？常爺爺是出了名的頑固，他認定我不是常冬引薦給你的設計師，我為了解決問題，迫不得已才那樣說的！」

「果然老土。」喬茴的聲音輕飄飄地響起。

「常冬應該沒送過什麼貴重禮物給你吧？」喬茴撥弄著腕間的名表，笑道，「他太摳了。我是一個現實的人，我的男朋友，怎麼著都得是個世家子弟。」話罷，她朝在一邊冷眼旁觀的靳南遞了遞眼神，暗示意味極濃。

喬茴有些飄飄然，傲嬌地努努嘴：「這聽著還像句人話！你繼續說。」

「沒有。」

「嗯？」

「什麼意思？」喬茴覺得這不是好話。

「說不好，也許有吧。」

「嗯，只是還要麻煩你，我覺得過意不去。」

都不是。

「不一起去嗎？」

靳南被戳中心事，心頭無聲一抽，瞪眼：「多慮！」

喬茴別的本事沒有，人前一絲不苟、端莊精緻的意志力堪稱一流。到了店門口，她把皮夾遞給靳南，連下車都不願意：「你去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