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2 靳西的魔力
還好,才站了一分鐘就有人探頭探腦地出來了。
雁何山上,大家越來越懷疑六時收靳西為徒的用意。
「師父,我活幹完了。」
靳南就更不必說了,他同樣像喬茴相信著自己那樣相信她,相信即使這一局敗給季容,她也依舊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站在他這邊,但還是免不了季容要光明正大地糾纏。
不知不覺畫風驟轉,六時再回去時,發現大家竟然越聊越不正經。
「我這裏沒什麼客人,客房都成了工作的地方。」
「我看看。」六時回過頭,雖然還寒著臉,但聲音一下就平和了許多。
林平看了一眼趙小磊,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大聲應好。
喬茴也跟著喘息,她並不生氣,只是害羞,同時還很在乎,她都已經犧牲那麼多了,他到底消沒消氣?
難得小迷妹今天沒跟她站在統一戰線,喬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寂,手下生風一樣飛速地打字:「你覺得我冤枉他了?」
「能吃的就多吃點,吃不下的給大黃。」
「看來你們是真不想吃飯了。」
再有型的帥哥每天這麼罵人,靳西也心動不起來,她將自詡已經拉好的銀絲遞過去,小心地說道:「師父,我弄好了。」
喬茴:「答應另一個男人給他追求我的機會。」
「可能老大比較重口味,喜歡刺|激一點,玩……」
當徒弟的不能不怕師父,靳西生怕六時下一秒就說出「你要是受不了現在可以走」這種絕情的話,咬著牙忍下來:「好的,我住。」
「你是不是瞎?師父幫靳西拿行李這個重點你都能忽略?」
六時正在擺弄幾塊祖母綠寶石,本想回一句「照常過」,話到嘴邊意識到問他的人是靳西,又頓了頓,抬頭看她,反問道:「你想怎麼過?」
靳西看臉的毛病又犯了,直勾勾地盯著他,一顆心撲通撲通地狂跳。
「嗯,我單身啊。」專心致志地用創可貼裹住被火灼傷的手,靳西沒心眼地答。
被點了名,靳西站起來往外走,臉色比林平好看不少,畢竟師父比鬼還是可愛很多的。
眼前是個年輕人,平頭,靳西猜想大約是六時師傅的徒弟。
山上不比基地,條件更艱苦一些,六時為了讓他們心無旁騖,除了條多餘的狗外啥也沒有,更別提專業的廚子,他們十來個年輕人排班煮飯。
另一邊的靳西。
「去你的,只要師父願意,什麼樣的女妖精沒有。」
靳西此時正坐在前往雁何山的中巴車上,山路顛簸,從不暈車的她已經吐了兩回。說起來這家客運公司也很周到了,車上隨處可見垃圾袋,就是為了方便旅客能夠隨時隨地想吐就吐。
「這個傳統棗花錦誰做的?我說要大小一致、整齊劃一都當耳旁風了?」
「隨你吧。」
靳西不解六時身為師父對她感情狀態的執著,怔怔地點頭:「是,是啊。」
於是,這麼一拉扯就三五天過去了,他們始終誰也不肯退讓一步。
「靳南……」坐上副駕駛,喬茴語氣軟軟地撒嬌,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
「怎麼樣?」等了片刻沒等到表揚,靳西有些心急。
六時手裡捏著一盒東西往旁邊的展室里走,靳西就自然而然地跟過去。只有兩個人了,六時才把東西遞給她:「燙傷葯。」
靳西一聽可能會這麼嚴重就有些憂愁:「真的會嗎?我皮很薄的……」
展示了他曬台上精心養護的盆栽和琳琅滿目的展示台,腳步一轉,他居然連卧房都要公開。
六時望她一眼,突然抬手摸了一把她細軟的頭髮,摩挲了下,像是真的在比較什麼,半晌回道:「像你的髮絲這麼細。」
六時心一盪,意味深長地瞅她一眼,又問:「你確定你只是來學藝的?」
「那行,跟著我吧。」六時也點頭。
十來個人的小食堂,每到吃飯的時候都亂糟糟的,今天因為多了個靳西,他們都格外安靜。六時坐在靳西旁邊,將她為難的樣子盡收眼底后,夾了自己碗里的肉給她。
喬茴的眼睫撲閃撲閃,搔動著他的掌心有些癢意。
「我想過啊……至少前半部分想過!所以才沒敢接你電話,我知道你那麼聰明,一定可以一秒拆穿我。」
六時背對她,沒說別客氣,只告訴她:「你如果不習慣,也可以不用喊師父,叫我六時就好了。」
「是哦。」靳西寬了心。
「比念書我就贏了?」
季容點了頭,還沒來得及細說,就被自打進了房便一直沉默的靳南搶了先:「是鏨刻,鏨刻的造型分為片活和圓活,你https://m.hetubook.com•com手上的這枚銅鈴就是圓活。」
「是我,你找我?」
季容打開上鎖的房門,古老的木門吱呀一聲,亮光隨著躍進去,喬茴一眼就瞧見了桌子上用木盒裝著的許多鏨子。
「我不能住在山下的小鎮上嗎?我可以每天來回跑,我不怕麻煩!我怎麼能跟一群男人住在這裏呢?」
也不知道是他哪句話起了效用,一群人頃刻間一鬨而散。
靳西:「……」
可當晚,不該趙小磊值班煮飯,六時卻要求他做鍋包肉,成功了,大家吃,失敗了,他自己吃。
大家都是年輕人,眼皮活絡,起初還因為六時重女輕男覺得不服,轉眼大家就找到了全新的策略,把靳西當成箭靶子頂了許多雷。
「我日常工作起居都在這裏。」季容引著靳南和喬茴往裡面走,其實主要是向喬茴介紹。
來人身形高大,十二月的天氣,山上的氣溫更低,他卻穿著薄薄的線衫,留著寸頭,五官立體,身材看起來很結實,有肌肉,深山裡居然會有這種極品帥哥?
眾人一愣,隨即又開始八卦。
今天是分組學習,林平很幸運,跟唯一的女學員靳西分到一個組,現在整個焊接房就他們兩人,所以林平才敢這麼肆無忌憚。
靳南恍若未聞,就是不理她。
「什麼事?」靳西站在門前。
帥是真帥,除了罵人有點凶,不過似乎也沒罵過她?靳西仔細地回憶。
他不是想收女徒弟嗎?拼了!
轉眼他又跟大夥分享:「那個靳西啊,真是不省心,剛來就惹老大生氣。」
「要不要這麼冷漠無情……」她抱怨道。
只是,見識過了傳承基地的佔地面積與正式程度,眼前這幾所小房子在她眼裡簡直像難民營,她拉著行李箱站住不動,等著有人發現她。
六時像是沒有一絲意外,眉頭都沒皺一下,二話不說就著手替她鋪床。
喬茴:「……」
「果然是百年銀樓繼承人,靳先生剛入行就能對這些理論知識順口拈來很不容易了,就是不知道實踐起來怎麼樣。」
她整天變著花樣地哄騙家裡人,說什麼還在傳承基地跟大師傅交流,可能還需要一陣子,其實人早已跑到了幾百公里之外的雁何山。
「都跑出來幹嗎?活幹完了?」
他的手指常年水裡來火里去,不僅粗糙還帶著繭,撫摸秀髮的時候無意觸到她的耳朵,靳西一愣,臉紅了。
他果然懷疑自己的動機!靳西閉眼點頭。
可能要連吃一個月大蘿蔔?
「鑷子與手指要相互配合,我說了八百遍了,你是死人啊?」
在沒有網路的深山上,吃飯一事是唯一牽制他們的誘惑,所以效用也極大,此話一出,室內頓時鴉雀無聲。
靳西就站在六時後面,他們的隻言片語落進她耳朵,臉紅得滴血。
起初,大家都以為靳西是骨骼清奇,難得的天才,但幾天接觸下來就發現她素描功底平平無奇,也不怎麼吃苦耐勞,不太愛鑽研,更別提有什麼悟性。可她就是很神奇,你說當徒弟的哪個不被師父罵得狗血淋頭?她就沒有!所以時間一長,不僅趙小磊,大傢伙都終於認清,六時的一視同仁真的只是說說而已。
靳西:「……」
眾人:「……」
季容直截了當地說:「那比什麼呢?難道跟一個教授比念書嗎?靳先生如今正經稱呼起來都要喊一聲靳總的,身為百芙合掌舵人,比拼鏨刻,我也不算欺負你吧?」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男生,喜歡手藝人嗎?」林平口中的手藝人指的是自己。
他?六時?
S市,靳南被動地與季容達成某種共識之後,終於被請進了鏨刻大師的小院子。
靳西不肯,她這點事還是懂的,用方才他說過的話回他:「那怎麼行呢?大家都喊師父,我是個女孩子也不能搞特殊。」
小氣!
此時兩人還不知道,車間里大家已經為他們的事炸開了鍋!
她遲疑,尚且沒有想清楚,對面那個看起來比她大不了幾歲的年輕男人就扯著嗓門大喊:「師父,快出來!你的女徒弟前來拜見了!」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眾人正討論得熱火朝天,林平急匆匆地從外面跑進來。
那畫面他光想象都覺得不適,更何況他也不想辜負喬茴的信任。再者還有百芙合,薛助篩選的鏨刻師傅人選他一一看過了,雖然不想承認,但又不得不承認,季容如今是鏨刻工藝界的第一人。
只有冷暴力嗎?喬茴怔了怔,想起了不久之前被和*圖*書壓在副駕駛的那一幕。
林平跟趙小磊一貫相互取笑,誰挨了訓,另一個樂得就像中了獎。不過這次禍不單行,六時「雨露均沾」,把靳西與林平的分組調了,變成了林平與趙小磊一組。難兄難弟搭配,幹活也不累,挺好,只有靳西,又安穩地躲過一劫。
「我陪你過。」
小姑娘臉色發白,看著他問:「真的……有鬼?」
靳西:「沒有,絕對沒有,我只是好奇你做了啥。」
「靳西,你出來。」
不過,也不算錯覺吧。畢竟山上就靳西這一位可愛的女孩子,平時不服歸不服,利用歸利用,該寵還是要寵的,尤其他們都還單身,起初或許不會瞎問,可七八天後就有不長眼的開始亂打主意了。
他立即回過頭,坐下,幹活,誠惶誠恐的樣子嚇到了靳西。
「有事?」
六時擰眉:「你才剛來山上,就想著放假的事了?」
林平搖頭:「沒鬼,有師父。」
六時說過,花絲鑲嵌需要極高的天賦,他們能得六時青眼,絕不像靳西這麼容易,只要軟糯糯地叫聲師父就點頭答應了。
「師父是不是重女輕男?憑啥一姑娘剛來就受到這樣的優待……」
靳西原本因為非得留在這裏對他有些不滿,可他身為師父對徒弟這麼體貼,她又決定原諒他。
「搞什麼?師父親自帶著那個叫靳西的小姑娘去宿舍?」
「林平,你咋咋呼呼幹啥呢?」
靳西覺得背後冷颼颼的,有些害怕,又不敢回頭,於是用受了傷的手指去揪林平衣服,讓他幫自己四處看看。
靳西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心想:他的沉默到底是答應了,還是無聲的拒絕?她試探性地喊了他一聲:「師父。」
「答應季容那是因為情況緊急,我怕他出爾反爾,再說我敢那麼答應下來,絕不是因為我真的想重新選擇一次,而是我絕對信任你,我相信你不會輸給他!」
「哦!」不懂哪裡惹了大師傅的靳西轉身就走。
「沒什麼可是的,大家都住在這裏,就算你是個女孩子,也不能那麼特殊與例外。」
「以前好像不喜歡。」靳西想起自己的娃娃親,嫌棄地皺皺眉,但像六時這樣的又好像還可以,「現在長大了,思想成熟了,覺得手藝人挺好的。」
喬茴心想:他故意拆台的吧?
「隨便問問。」六時臉色不太自然。
季容微微一笑:「差不多,這些鏨子都是自製的,像這把就是常用的勾鏨,還有這些叫雙線鏨、髮絲鏨、沙地鏨,還經常需要根據加工對象臨時打制一些其他類型的鏨子,有這個數也是正常的。」
「我沒有偏心,我是就事論事,比鏨刻他必輸。」
有個叫趙小磊的徒弟狗膽包天,信了白日里六時說過的一視同仁的鬼話。
「師父,是女生耶!」
小姑娘看起來很是悶悶不樂,留在山上這麼委屈?六時將價值遠超鑽石的幾顆優質綠寶石丟到桌上,拿了煙盒當著她的面點了支煙。
靳西手裡的銀線原本有十厘米,拉伸出來應該是原始銀線的一千倍,可現在頂多才五十米,都這樣了居然還不挨罵?天理何在!
「想給你一個驚喜……」
「哦……」
六時還不知自己山上養了一群「賭鬼」,但事實是這件事沒有真正的贏家,因為他們當晚就發現,靳西非但沒受罰,反而被老大關愛有加。
靳南不答,他摩挲著手指,看起來氣定神閑的樣子,反正有人替他著急。
六時沒抬眼沒回話,只叫了一聲林平,安排道:「你明天下山採購五十斤蘿蔔,冬季吃蘿蔔養肝護胃,接下來一周的食譜都給我安排上。」
靳西正局促不安,一道聲音從人後傳來,於是她就看到了類似電視里小弟們給大哥讓道的經典場面,但這還不是讓她最意外的。
老家的人可還指望他衣錦還鄉呢!
或者乾脆讓他捲鋪蓋滾蛋別幹了……
「那好吧……」她妥協。
可惜靳南才不會被蠱惑討好,他拉開她的手起身,倒不忘盡責地替她理了理衣服,然後轉頭髮動車子。
有人在背後嚼舌根?六時再次當著靳西的面點了支煙,猛抽了一口吐出個煙圈。他堅毅的側臉隱在煙霧后,沉吟半晌,說:「誰才是師父?他懂什麼?連個皮毛都不知道。」
六時看在眼裡,有笑意在他眼底一閃而過。
小女生的嗓音軟軟的,跟那群糙漢叫師父的效果完全不同。
趙小磊從未做過鍋包肉這麼複雜的大菜!毫無疑問地失敗了。六時牽走大黃,留趙小磊一人m.hetubook.com.com獨享,可憐趙小磊吃得消化不良,夜裡起來吃了一把健胃消食片,又在大家的宿舍門口來回「巡邏」了大半宿,這才勉強睡去。
「沒想到靳先生還做過一些功課。」
靳西:「沒有,我只是詫異我哥竟然只用冷暴力對待你,堪稱新一代忍者神龜了。」
「師父,我不愛吃大蘿蔔,可以留給大黃嗎?」
這樣他應該就不會生氣了吧?她這麼有誠意!喬茴小心翼翼地看他,與他冒火的黑眸相望,輕輕一笑。
這種英雄救美的時機可遇不可求,林平豪氣地答應,可剛一回頭就撞上六時深沉的視線,整個人像剛吹鼓的氣球被鋒芒一紮,漏氣了……
靳西微微一笑,回道:「你好,我是來找六時師傅的。」
「這……得有幾百根吧?」她驚嘆。
她暗暗立下過誓言,不把六時師傅帶回去決不罷休!她要給大家一個驚喜,尤其是最初拒絕她參与這件事的靳南。不過這個想法倒是跟自作主張去找季容的喬茴不謀而合了。
靳南這才有所反應,他咬著她的耳垂緩緩睜眼,入目是女孩子迷亂的雙眼,眼尾處還帶著一抹委屈的紅。他突然清醒,俯在她身上緩了幾秒。
「那你呢?」靳南終於轉過頭,目光很銳利,哪裡還有曾經為人師表的一絲溫和,他質問喬茴,「你不打招呼就跑過來,想沒想過我可能會擔心?不跟我商量就擅自答應季容,想沒想過我會生氣?」
而背鍋的靳西對這發生的一切渾然不覺,只知道大家都很喜歡她,很歡迎她,慢慢地,她有一種成為團寵的錯覺。
這突如其來的示好令靳南一僵,霎時連呼吸都屏住了。
事後,靳西就此事小心地探過六時的口風:「六時師父,元旦都過了,春節也不遠了,你春節一般怎麼過?」
不好好練習被撞見就算了,還可能親眼見證了他的撩妹過程,那麼他的下場會是什麼?
靳西不答,實話實說會不會被轟出去?曲線救國會不會是個好方法?反正她不能這樣兩手空空地回去!
「啊?」靳西傻了一下。
得到她的肯定回答,六時臉色更不好看了,揮揮手讓她走:「幹活去吧。」眼不見為凈。
「對,這才是重頭戲。」喬茴贊成。
「師父說想收一位吃苦耐勞的女徒弟是不是個幌子?」
靳西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喬茴:「你也覺得他很過分對不對?」
「哇!」靳西感動,「我正擔心這些燙傷會不會留疤呢,真是及時雨一樣,謝謝師父。」
「我來……拜師學藝!」
趙小磊內心悲痛:我做錯了什麼,要被這樣區別對待?
旁觀的眾人目瞪口呆,說好的發火呢?還有,真的可以挑食嗎?
「給別的男人機會也叫給我驚喜?」
靳西當即搖搖頭。
六時不寬心,他耿耿於懷自己之前聽到的,問道:「你單身?」
靳西睜著疲憊的眼看完女神的吐槽,簡直不敢相信女神口中那個人就是她哥。
「嗨……」靳西沒見過這種詭異的場面,怯生生地與他們打招呼。
「真的?可我怎麼聽趙小磊說我資質很差啊?」
「我來介紹一下。」六時說著將人往前拉,「她叫靳西,過來……學習花絲鑲嵌,今天起我會對你們一視同仁,細金工藝最依賴技巧與經驗,培養出一名合格的花絲師傅,短則三年五年,長則十年幾十年,所以這門手藝也極講究天賦。但願來年開春之後我們回到B市的時候,你們已經能夠幫著打打下手。」
這邊一共六棟房子,都是平房,他一喊,靳西發現每個門裡都有人冒出來,一轉眼,數十個年輕人站在她面前,看她跟看猴兒一樣。
他一席話說得嚴肅,他的徒弟們鄭重地點頭。新拜了碼頭的靳西默默垂首,腦子裡想的是來年開春……所以她要明年才能回去?那怎麼可以呢。
吻是毫無預兆落下的,靳南忽然欺身過來,喬茴只覺得眼前一暗就被他捂住了眼睛。片刻后,她的座椅位置被下調,他順勢壓下,用了一些蠻力,親吻的力道也比以往都重。這讓喬茴有些迷糊,一心二用地想著:親一親他可能就會原諒我了吧?
「原來師父是這樣的老大。」
車子被靳南開得在超速的邊緣,喬茴回憶起來小臉紅了紅。
「我也覺得這不公平。」季容接過喬茴的話,望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喬小姐,我原以為你是個裁判,現在看來,你這個裁判當得有些偏心。」
靳南領悟他的用意,看一眼便回答
和_圖_書:「這是陽鏨,凸出首飾表面的鏨刻花紋,鏨去花紋外的余料。」
果然,季容的話一出口,那個替他急的人就坐不住了,口齒伶俐地強調:「季師傅,你也說了靳南是掌舵人,那麼身為掌握方向的決策者,他是不需要下車間的,你們的專業不在一個領域,我覺得這不公平。」
不止冷暴力,他才不是忍者神龜!
「你怎麼惹我哥了?他從來不會這樣。」
這要擱在平時也沒什麼,大家都是成年男人,血氣方剛的,他可以睜隻眼閉隻眼,但以後不同了,靳西還在這兒呢。
而現場的其他人只有一個念頭:這個姑娘有魔力!
靳南吻著她,有些忘情,把手探進喬茴的衣服下擺,冷涼指尖觸到她細膩緊實的腰腹。喬茴一抖,不知是刺|激還是冷的。靳南還嫌不夠,順著腰線一路往上,喬茴沒有防備,下意識跟著一哆嗦。
山上沒有任何娛樂設施,大家就算準了六時過來的時間,開始七嘴八舌地詢問靳西的愛好,於是五子棋、飛行棋、跳繩之類的陸續被帶上山。
「師父,你不是一直想收個吃苦耐勞的女徒弟?」
靳西也覺得不妥,腦袋埋得低低的,小聲嘀咕:「我從沒有一個人過過新年。」
六時從衣櫃里拿出床單被套,是像部隊里一樣的簡樸軍綠色,問道:「會鋪嗎?」
「怎麼了?」
「算了!我不管了!你們自己商量,取一個折中的。」
「我也覺得!」會錯意的林平附和。
一群人想吃烤鵝了,甭管會不會做,就在六時面前有意無意地提了幾嘴靳西喜歡吃鵝肉。兩天後,六時騎著摩托下山採購,就帶了一隻燒鵝回來。
事情就這樣成了定局,靳西喜憂參半,喜的是總算見到大師的真面目了,事情彷彿成功了一半,憂的是她之後能不能說服六時下山當百芙合的高級技|師。不過這些倒也不是那麼緊要的,因為她後知後覺地發現,成了六時的徒弟后,她就要住在這個環境惡劣的地方!
靳西受不了,臉熱得不行,卻還要親自確定他的身份,問道:「你真的是六時師傅?」
「我總覺得有人在某個地方監視我。事實上,我每天都覺得有人監視我,這山上陰森森的,晚上的風跟鬼叫一樣,我都睡不好,你幫我瞧瞧?」
哦什麼?六時不耐煩,追問道:「到底是不是?」
「你是……」
季容有心試探靳南,拿了一面銀牌,上面有紫荊花樣。
剛打開其中一扇房門,靳西就聞到了撲鼻的霉味,她捂著鼻子站在門前,小臉皺得像個包子。
靳南握緊方向盤,不發動引擎,也不看她,目視前方,冷冰冰地問:「為什麼過來?」
喬茴紅著臉將腦袋埋進他頸窩,等著他相同的回應。
嗯,師父跟鬼一樣可怕。
今晚煮飯的是個東北人,做了一大鍋豬肉燉粉條。當然,這一鍋與正宗的豬肉燉粉條只有名字一樣而已。
「謝謝師父。」
這男人精神分裂吧?喬茴大開眼界。
靳西初來乍到,不敢挑食,可筷子撥來撥去就是難以下咽,離家那麼多天了,她第一次真情實感地想起媽媽。
「你來找師父?你是來學藝的?」年輕人很驚喜。
好在季容也識趣,略一點頭:「也對,我們去鏨刻室吧。」
「這不算什麼,什麼都不懂又怎麼敢來請季師傅呢?」
靳西點點頭。
畢竟,他還那麼好看!
她摟上他脖子,小聲說:「我愛你。」
「我是這樣教你的嗎?素絲對摺再進行搓碾才叫花絲,你記性被狗吃了?」
六時看出來了,說:「這裏雨水多,比較潮,通通風就好了。」
可能要跟大黃比賽賽跑?
六時眉頭皺著,交代道:「你要留心一點,花絲鑲嵌離不開火的灼燒,別回頭技術沒學會,這一雙手再毀了,得不償失。」
「不知道,說了啥沒聽清,就看到老大狠狠抽了一口煙。你們說她今晚會被老大罰啥?通宵熔金還是拔絲?軋片還是制胎?咱們下注吧!」
喬茴就算是珠寶設計師,對傳統手工藝有一些了解,但在季容面前,她知道的那些連皮毛都不算,再加上合作還未落實,她謙虛得很,很懂得該怎麼樣才讓季容刷足存在感。她放下鏨子,拿起一枚鈴鐺故意問:「這表面的花紋就是鏨刻吧?」
靳西下車的時候已經下午三點,一路上吐了幾次她也不記得了,反正膽汁都嘔出來了,此刻小臉蠟黃得像是命不久矣。她站在馬路邊補完妝,隨後根據路標提示找到六時的培訓營,倒也沒費多大hetubook.com.com勁兒。
林平平時一直被大家調侃,說他托生成一個男人虧了,比一個女人還愛八卦,偏偏回回還都被他撞見。
「我看啊,收徒是假,趁機撩個妹子是真,哈哈哈……」
「靳西啊,你是S市人,在那種繁華大都市裡,像你這麼漂亮的女孩子,應該不會還單身吧?」
「多細?」
如若此時六時不是花絲鑲嵌大師,不是她為達目的滿口胡謅又陰錯陽差拜過的師父,這樣顏正條順的帥哥親口說出「我陪你」,靳西恐怕飄得連東南西北都不知道了。當然眼下也不妨礙她一顆心在嗓子眼跳了又跳,只是到底有那麼多顧忌,比起男女之情,挽救銀樓的事更像一座大山壓著她,倒沒敢真的胡思亂想。
回程路上,喬茴發微信消息給靳西,控訴靳南的冷暴力。
六時拖著靳西的行李箱往宿舍走,路上聽到她的話駐足:「你一個人一間房,更何況還有我在這裏,怕什麼?」
他將她的行李推進去,靳西不得已也跟著進去。房間不大,十余平方米的樣子,她環顧四周,一張單人床,一張桌子,角落裡立著一個衣櫃,簡陋得厲害,不過還算乾淨。
靳西想起在傳承基地時,六時的另一位徒弟說過六時不愛摻和商業合作,她也一直以「崇拜六時老師,渴望拜師」的上進少女自居,但她的真實目的並不是這個,一時還真不曉得該不該馬上承認了。
靳南聞言看了喬茴一眼,沒吱聲。
綜合車間里,時不時傳出六時毫無耐心的破口大罵!
可是六時師傅看起來並不那麼高興的樣子,他沒有立即答應,反而趕走了一群看熱鬧的徒弟:「活沒幹完的接著干,幹完的找活干,還想不想出師了?晚飯還想不想吃了?」
無肉不歡的靳西羞愧,又低頭道謝。
「回家過……」
靳南的低氣壓一直持續到兩人回到了車上,他們本來十指相扣,可一與季容分開,靳南就甩開了喬茴。
他在煩什麼?單身有罪?理了半天理不出緣由,靳西只好把六時的壞情緒歸結於她學習不認真。她又想起了大家說師父心情不好時就愛罰人,還沒被罰過的靳西惴惴不安地等待自己的命運。
「可是……」
他倆一個敢問一個敢答,說起手藝人,靳西腦海中浮現的是六時的身影。最酷的外形卻做著最精細的手工活兒,而且從早到晚都只穿一件薄薄的針織衫或T恤,都不怕冷的,身體素質一定很好。
而他們的身後,六時靠在門框上,向林平投去了死亡凝視。
兩人四目相對,六時也看著她,眼神很是耐人尋味,就這樣靜默了許久。
這就開始比了?喬茴頓時緊張,馬上替靳南說話:「實踐他不行,他真的不行!他連素描功底都沒有的,也就是嘴上說說,教授嘛,你懂的,比較會讀書。」
林平就是最初出來與靳西搭話的人,他又發現了新大陸:「我剛從廁所出來,你們猜我看到了啥?老大給靳西鋪床!鋪床!」
喬茴也很聰明,坦白從寬的同時,還不忘順帶誇靳南一句。可靳南不上當,面無表情地等著她下面的話。
喬茴:「……」
不知情的喬茴被靳南阻止了前進的腳步,然後靳南語氣不善地開口:「季師傅,卧室是你的私密空間,就不用看了吧。」
「再細一點兒。」六時輕聲說。
靳南當然是故意的,察覺到季容投過來的視線,他迎上去,兩人隔著喬茴較勁地對視。
靳南放過她的雙眼,發現她分心,報復似的從紅唇游移到脖頸並重重地吮了吮。喬茴本能地抗拒偏頭,無疑更方便他的索取。
「你明明知道不是這樣的。」喬茴不滿,她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你不要一副捉姦的樣子好不好,你很清楚我是為了百芙合好,過來找季容也是想努力促成這次合作,幹嗎故意氣我?」
他們都被六時關在深山裡一個多月了,六時連養條狗都是公的,更別提會有什麼女人留在山上。此時大家看見這麼一位可愛的女孩子,個個都兩眼放光。
盛名在外的六時師傅原來不是頭髮花白、鬍子拉碴的老爺爺?他不僅不老,竟然還是個荷爾蒙爆棚的型男?
折中?哪有那麼好折中?季容吸取了祖輩的經驗與教訓,不願意再踏足爾虞我詐的商場,現在即便妥協,也不願意輕易輸了愛情,還輸掉底線。
六時不希望看到她受傷,但話太重了又怕嚇著她,把人嚇跑了還怎麼培養感情?幾番取捨,他撂下一句話:「小心點就好,你很有天賦,不要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