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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花勝雪

作者: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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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雙身 七、大抵只因那東西太過美麗,又求而不得罷

卷一 雙身

七、大抵只因那東西太過美麗,又求而不得罷

她不知自己為何要經歷這些,明明她尚未滿及笄的年紀,如她一般年紀的少女本該窩在父母的懷裡撒嬌軟語,她卻要為復讎一次次經歷生死,甚至還要獻出自己的身體……
「砰!砰!砰!」急促而劇烈的敲門聲阻斷了雕花木門裡的一切聲響。
爾後她卻在不經意間看到一朵十分不起眼的小白花,那小白花看似普通,混在一束潔白的茉莉中,看似毫不起眼,卻叫葉蔓漸漸勾起唇。
喜帕即將被蓋上,緊闔著的雕花門卻赫然被人推開。
葉蔓大老遠就瞧見了這所謂的山神,心中的驚駭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從前在桃花殺的時候她也聽過南疆山神的傳聞,那時她只知南疆人自上古時期便有祭拜蟒神的習俗,更是有傳說,南疆人如今所祭拜的山神乃是一條腰有水缸粗的紫晶巨蟒,劇毒,每月都得食活人。那時她還想一睹這紫晶巨蟒的風貌,如今一見,卻是兩腳發軟,連路都要走不動。
葉蔓又軟了語調,「可是,我腿軟,走不動了。」說這話的時候她眸中波光一片,像極了稷山上飄了一池桃花的日月潭水。
葉蔓接受不了這樣的畫面,她不忍直視地撇過了頭,又有一陣腥風飄來,終於截斷了那壯年男子的吶喊聲。被拴在祭台上的白牛彷彿預知了自己的死亡,不顧一切地掙扎著,迎接它的卻是紫晶巨蟒泛著寒光的獠牙。
少年面頰發熱,心臟在胸腔里砰砰跳動著,彷彿下一刻就會衝出胸腔,「我背你」三個字險些脫口而出,最終還是生生憋住了,他解下自己束髮的綢帶,讓葉蔓纏在手裡,自己又握住另一頭,就這麼緩緩拖著葉蔓前行。
葉蔓揚起了修長的脖頸和*圖*書,微微眯起眼睛,她左手勾住巫啟的脖頸,右手已然摸到髮髻上那朵與茉莉混在一起的小白花。
大抵只因那東西太過美麗,又求而不得罷。
屋外的白牆上有黑影浮動,裹著黑斗篷的影靜靜立於屋檐下,寬大的黑色斗篷遮住了他的臉,亦遮住了他的情緒。
森冷的月光傾泄在冰涼的青石地板上,趴在雕花龍鳳床上的葉蔓眼睛里終於有了神采,她拭乾眼角的淚,斂盡所有流露于表面的悲傷,赤著腳踩在地上,撿起那朵玉雕般的小白花,又隨手摸了把臉,不禁發出一聲感慨,莫非是她入戲太深了?為何演著演著就真開始覺得悲傷了?
屋外傳來輕輕的叩門聲,葉蔓掀開包裹住自己的厚重錦被,聲音里猶帶著濃厚的鼻音,「來者何人?」
葉蔓端視著青銅菱花鏡里艷光四射的自己,尋思著自己頭上究竟有多少件殺人的利器。
換了一身祭服的巫啟雙手大開,他口中念著古老的祭詞,踩著詭異的步子圍在山神周遭轉了一圈,當他再度回到原先的位置時,手中已多了片柳葉似的小刀,他以刀刃劃破自己食指,擠出鮮血在少女臉上畫圖騰,邊畫邊以葉蔓聽不懂的南疆話唱著古老的歌謠。
「討厭我,恨我又如何?你終究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喜帕「刷」地一下被巫啟掀開,著地的時候還帶落了一朵潔白的茉莉,下巴被一雙冰涼的手抬起,葉蔓只瞧見一雙醉意朦朧的眼朝自己逼近。
葉蔓不知自己究竟頂著喜帕等了多久,待到巫啟推門而入的時候,她已靠在床柱子上睡了一覺。
燈,盡數被熄滅。
即便是隔了一層喜帕,葉蔓都能感受到巫啟今https://m•hetubook•com•com日喝了不少酒,他步伐不似平日那般穩,聽上去顯得有些虛浮。
微涼的山風徐徐吹來,揚起葉蔓鬢角的發,溶溶月光暈在葉蔓瑩白的臉上,微微透明,仿若羊脂白玉一般的質感,少年側過臉,用眼角餘光偷偷瞥去。
每逢日落都會有扎著滿頭細辮子的婢女引葉蔓去後山泡溫泉,聽聞可以驅散寒毒,是南疆人婚前的一大傳統,最後一日,也就是大婚之夜,葉蔓足足在溫泉里浸泡了一個時辰才被那婢女從泉水裡撈起,晚膳所吃的東西也不沾葷喜,皆是些清淡的素食,葉蔓嘴裏淡出了鳥,與阿華一同逃亡的那些日子她是真餓怕了,往後的日子真是恨不得頓頓吃肉。
兩人各有所思,少年想得是葉蔓會不會有事,葉蔓想得卻要更複雜,那些複雜的心思只在腦海里轉了一圈,葉蔓便慫拉著眉眼佯裝害怕,怯怯望著巫啟,「那我會不會死?」
喝了酒更好,能成倍加快毒發的速度。
遠處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像是有大片人馬在逼近,他回頭再望一眼,整個人如同一道黑影般融入到夜色里。
托盤裡放著的皆是些柔嫩的花,有些甚至還沾著細密的小水珠,一看便知是剛摘下不久的。
三千青絲挽做巍峨華麗的高髻,不過須臾,繞指柔連同那整整一托盤的髮飾都被飾在了葉蔓發間。
整整三日葉蔓都被關在離巫啟寢宮最近的偏殿里,按照南疆傳統,婚前三日新人都不可見面,是以,巫啟整整有三日不曾出現。
一個手端托盤的婢女遙遙走來,「巫蠱王吩咐要將姑娘頭上的釵都換成這些。」
即便深知有些東西不屬於自己,也難免會和_圖_書心生貪念。
「這花生得小巧可愛,卻全身帶著致命的毒,甚至用來養花的水都能取人性命。」
歌謠尚未停歇,又有背上繪著蛇圖騰的壯年男子抱著整整一瓦罐鮮紅的血走上祭台,巫啟歌聲越發高亢,一個轉身,抱起那盛滿鮮血的瓦罐,分別潑灑在少女,壯年男子以及白牛身上,鮮血的氣息霎時瀰漫在空氣里,原本乖巧盤立著的紫晶巨蟒高仰著三角形的頭顱,不斷吞吐著猩紅的信子。
「怪我強行留你?」巫啟低聲一笑,像是自嘲,「我果然留不住你。」他聲音裡帶著濃濃的倦意,像是對葉蔓說,又像是對已故的洛笙說。
「是我。」生硬的中原話在夜色中響起,想了想,那少年又補了句,「師父派我來請你一同觀看祭山神。」
用過膳以後便是上妝盤頭。
「不專心?」鎖骨處傳來的濡濕感豁然消散,巫啟盛滿情慾的眼再度牢牢將葉蔓鎖定,他聲音嘶啞,像是竭力在克制,「待會兒莫怪我弄疼了你。」
以彎刀少年為首的一群人浩浩蕩蕩簇擁著巫啟而去,雕花的木門依舊是半掩著,少年轉身離去之前,朝那縫隙里深深望了一眼。
許久以後,又是一聲嘆息,她不去做戲子簡直屈才。
饜足的紫晶巨蟒拖動著碩大的身子隱入山林,長身立於祭台上的巫啟亦遙遙望著面色蒼白的葉蔓,他腳下一個輕點,身形快如鬼魅,幾乎已不是人類可達到的速度,葉蔓只覺眼前一花,巫啟已站於她身側。
敲門之人正是當日用彎刀抵著葉蔓脖子的少年,他斂眉站在門前,聲音不卑不亢,是少年郎所獨有的清澈聲線,「山神發怒傷我南疆子民無數!還請師父再次開壇祭拜山神!」和_圖_書
細密的吻從眼角一路蔓延至脖頸,最後停留在鎖骨,不斷舔舐啃咬。
所謂的山神是一條頭上長了冠的紫晶巨蟒,它盤踞在大理石堆砌而成的祭壇上,比葉蔓足足高出一個頭的巫啟站在它面前渺小得有如一粒砂礫。
不知是湊巧,還是巫啟的刻意安排,葉蔓剛落座,就有一個背部繪著蛇圖騰的少女牽著一頭渾身雪白的牛走上祭壇。
看來不止一個人想要巫啟死。
立於葉蔓身側的少年看出她的恐懼,他放柔了聲音去安慰,「莫怕,山神已被師父安撫,不會再隨意發怒。」
葉蔓無比郁猝,卻也無計可施,只能盯著那滿滿一盤鮮花發愣。
……
葉蔓氣結,她可真沒預料到巫啟防備如此之深,讓她拿這些花來殺他,其困難程度不亞於撞豆腐自盡。
葉蔓滿臉震驚,半晌說不出話來,巫啟卻眉眼低垂,撥弄著她戴在頭上的花卉,葉蔓甚至都未緩過神過來,他便捻起那朵混在茉莉中的小白花,輕輕彈落在地上,一腳碾下去,那潔白的小白花瞬間化作了春泥。
這段路本該很長,卻在這樣的月夜裡變得格外短,一步萬里也不過如此。
淤積在胸口的悶意終於消散,她抑制不住地露出了笑意。
葉蔓幾經生死,幾乎日日與閻羅王擦著肩而過,那不算太多的恐懼瞬間被她壓在心底,心中已然鎮定,身體卻開始微微發著抖,且有越抖越劇烈的趨勢,最後竟哀聲祈求著那少年,「我……可不可以不看這場祭祀?」
如果說先前的吻是溫柔纏綿的江南細雨,那麼接下來的則是兇猛的狂風暴雨,葉蔓已分不清自己是真哭還是假哭,像是失去控制一般地放聲哭泣。
果然天無絕人之路!
那少https://www.hetubook•com•com年甚至都來不及回答,葉蔓便聽祭台上傳來一陣響徹雲霄的嘶吼聲,帶著撲鼻腥臭味的罡風猛地刮過她臉頰……她甚至都沒看清發生了何事,祭台之上便少了一人,而剩下的那個壯年男子正無比狂熱地高舉著雙手,用葉蔓所聽不懂的話語高聲吶喊著,像是無比期盼被那巨蟒所吞噬。
葉蔓心中一緊,連忙睜大了眼望著巫啟,不過須臾,眼睛里便有水霧在瀰漫,像是委屈至極。
一把將葉蔓環入懷中,巫啟笑得曖昧至極,「我怎麼捨得你去死,要死也該是那膽大包天的刺客死。」
葉蔓瞬間清醒,挺直了腰桿等待巫啟的到來。
那端來鮮花的婢女將托盤放至葉蔓身前的梳妝台上便退了出去,葉蔓只得眼睜睜看著梳頭的婢女一樣一樣替她卸去釵環。
又過幾息,裡邊終於有了動靜,衣衫半敞的巫啟蹬上皂靴走了出來。
葉蔓心中一緊,拽著少年的衣服,「你們該不會是……」
話音落下,葉蔓身上的嫁衣赫然被撕裂,她瞪大了眼,死死被壓在床上,那朵潔白的小花毅隨著嫁衣的殘破而飄落,與那朵茉莉一同靜靜躺在青石板上。
半晌,裡頭才傳來巫啟明顯帶著怒氣的聲音,「何事!」
葉蔓一直憋著沒說話,只怕自己一開口就會罵人。
巫啟話一落下,葉蔓與那少年都瞬間變了臉色。
葉蔓手中動作一滯,到手的小白花咕嚕嚕滾到殷紅的裙裾上,白的花,紅的裙,不能更耀眼。
少年目光落到了迎風站立在祭台上的巫啟,沉默良久,終是緩緩搖了搖頭,「大概是不可以的。」
葉蔓是真不敢在巫啟面前使毒,她刻意將繞指柔裝飾了一番,偽造成一枚別緻的發簪混入大婚時要戴的首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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