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肉骨樊籠

作者:尾魚
肉骨樊籠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三卷 魘神開眸 第二十七章 你能想象嗎,女媧鍊石,那是一場大型的火滅

第三卷 魘神開眸

第二十七章 你能想象嗎,女媧鍊石,那是一場大型的火滅

話音未落,那人猛然拔起長矛,藉著這一拔出再刺的間隙,肖芥子悶吼一聲,悍然從廢朽的木板以及蓬蓬茅草之下竄出,隨手抱起一塊略粗厚的板子,狠狠向著那人的腦袋砸了下去。
肖芥子微低下頭,自耳後把口罩摘下,勾在食指上繞晃了幾下,略一撤力,口罩打著旋兒飛出去了。
這都不是有招式的對打了,完全就是力與力的兇悍對撞,陳琮能感覺到拳下著肉、先軟后硬,蓄足了的那股力全送了出去,同時也下意識偏頭——阿達的拳頭從他顴骨一側,順著頰肉滑下。
這一起身,像是亮出了信號,一眾坐著的人,都陸續站起來,滿臉的戒備和蓄勢待發。阿達也緩過勁來,撐著地趔趄起身。
打得漂亮!該!
定睛一看,是那個阿達,雙目充血、面色猙獰,一隻手鉤爪般抓住棍頭,手背上青筋暴凸。
肖芥子想起來了,神棍講過,是司崗里的創世神話,說是女媧造人,並不是一次成功,試了好幾次。第一批是吃土、有生無死,火滅。還聽說也不是全滅,為了繼續嘗試,在山洞里留下了人種。
春十六「呵」了一聲,語音又尖又厲,像鋼絲剮抹鐵條:「她也用不著自己動手啊,昨晚上,養神君都沒碰著她,滿眼流血的,差點死過去。」
祿爺慢慢站起身,喃喃了句:「好啊。」
他判斷:三撥人,山鬼是外人,不可能動手;「人石會」有動手的可能性,但不大可能搞突襲,而且雙方隔著半熄的火堆,位置不便;只有春焰,在兩撥人之間,佔了地利,又素有劣跡,下黑手的可能性最大。
山鬼這防瘴口罩,戴久了可真悶啊。
他退後一步,低聲說了句:「快走。」
陳琮飛快地向肖芥子逃跑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跟你講話,你為什麼一直不說話呢?不說話就不禮貌了。其實,我早就看見你了,我一直等著,看著,看到你跑過來,看到你……藏起來。」
他一邊說,一邊站起身:「陳琮,你別被她迷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眼,一直在出事,這女的指不定還想幹什麼呢。」
火滅?聽起來挺熟悉的。
戴天南喝道:「你笑什麼?」
肖芥子瞥了她一眼,又看一張張或驚愕、或是包藏禍心的臉,這麼多人,群起而攻,她並不畏懼,只覺得好笑,而且還真的笑出來了:這種心態,像高高在上的神,看一群喋喋不休、蠢笨惡毒的人,懶得自證、懶得說話,連白眼都懶得給。
肖芥子往廢寨深處跑,這裏植被入侵嚴重,房舍又多,便於藏身。
「陳琮,你說有個朋友給你提供消息,梁世龍被春焰綁來了魘山,這個朋友,就是她吧?」
鐵頭可是死在蛛網上的。
「這口氣是魂,是精神,是『人活一口氣』、吊著人命的那口氣,沒這口氣,人一蹬腿,也就化為黃土了。」
「但也沒有全滅,浩劫之後,總有倖存的。沒熬過火滅的成灰,熬過了的,你猜是什麼?」
顏如玉聳聳肩,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他盡量平心靜氣:「祿爺,這事跟芥子沒關係。」
幾乎是同一時間,陳琮從「人石會」這頭、向著阿達疾衝過去。
花猴和大燈還以為他要對神棍不利,嚇得一人挾一條胳膊、把還在徒勞勸架的神棍倒拖了開去。
陳琮微抿了唇,喉頭不易察覺地吞咽了一下。
其間還夾雜著神棍憤怒的嚷嚷聲:「誰讓你搶我們喇叭的!」
那人猝不及防,扶著長矛,蹬蹬倒退幾步。
他聽到不止一個人驚呼出聲。
神棍被這連珠炮似的一通亂轟給轟糊塗了,此時才回過味來,他推了推眼鏡、試圖解釋:「那個……不是哈,你們那兩同伴死的時候,她一直跟我在一起呢。」
又等了會,四周似乎沒動靜了,肖芥子吁了口氣,正想出來,忽然聽到有人「呵呵」笑了兩聲。
徐定洋一直盯著她看,此時目光微微回斂,認出她來了,略一思忖,突然發難:「你早就在這一帶了是吧?肥七、周hetubook.com.com吉的死跟你有什麼關係?還有梁世龍,你把他怎麼了?」
這語氣,聽著像是他配合肖芥子、把「人石會」誆過來宰一樣,陳琮慪得要命:明明是一件壓根不存在的事,被他們這一復盤、對應,居然荒唐地暫時邏輯自洽上了。
肖芥子靜靜聽著,同時納悶為什麼另一個人不說話,這是在「對話」不是嗎,那作為聽者的那個,至少給點反應啊,怎麼老是這老頭一個人在說呢。
肖芥子說:「我正想著,怎麼用我的超能力隔空御物,把那個山頭挪過來、壓爆你們兩公婆的狗頭呢。」
她其實沒有跑很遠,繞過幾個茅草屋后就伏進了垮塌的一間,趴伏在朽爛的木板和蓬蓬茅草之下,只從茅草的縫隙中露出一雙眼睛。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光有這口氣,而沒有泥人,那會是什麼光景啊?常言道,背井離鄉,其實軀殼是人的第一故鄉,連軀殼都沒有,多可憐啊。」
再看阿達,痛嚎著抱著肚子蜷縮在地上亂滾,像只佝僂得不能再佝僂的龍蝦。
到底是廢朽的板子了,一砸之下,四分五裂,饒是如此,還是有不少支棱著的木刺,扎進了那人皮耷肉垮的老臉。
這什麼亂七八糟的,肖芥子聽不懂,不過「老顏頭」這個名字讓她怔愣了一下,她想起自己聽說過的一個「顏老頭」。
阿達這個人,人高馬大,穿著衣服都能看得出肌肉隆突,再加上知道他是拳手出身、出招必狠,陳琮不敢掉以輕心,打定主意一定要一招即中,還得是重創的「中」——但凡還能讓這人有餘力反抗,後頭再對付可就麻煩了。
「但其實原本,我們是有軀殼的。只不過不合造物的心意,就像殘次品,被集中起來,『火滅』了。你能想象嗎,女媧鍊石,那是一場大型的火滅,我們要為更完美的一代騰地方。」
肖芥子看向那人手裡的長矛。
他猛然伸手,把肖芥子往後一和-圖-書推,與此同時,並不去擋衝上來的人,而是直撲旁側。
這長矛一定是古時候、魘山時期留下來的舊物,因為矛身是斷朽的,垂著的矛纓也縷縷濕爛,唯獨矛頭,磨得鋥亮發光,幾乎能映照出人影來。
那些人很快就追過來了,有兩雙腳,甚至就停在她眼前不遠。
祿爺沒提防忽然聽到「姜紅燭」這個名字,吃驚不小:「姜紅燭?這事跟姜紅燭有什麼關係?」
幾乎可以相見,就在前不久,興許就是昨夜,這人是有多賣力地侍弄過這矛頭。
她聽到春十六恨恨的聲音:「跟兔子一樣能跑,一轉眼就不見了。」
這聲音,彷彿就響在腦頂、正上方,笑到末了,也不知為什麼,肖芥子忽然覺得這笑聲里滿是惡意,一股不祥之感襲上心頭,她想也不想,猛然把身子往邊上挪了挪。
女媧鍊石是一場大型的火滅,沒熬過的成灰,那熬過去的,豈不就是最終煉出來的……五色石?
呦吼,還是在和人對話,肖芥子豎起耳朵。
這一拳是先硬后軟,後勁無力,但因為打在頭上,陳琮眼前還是金星亂晃,踉蹌著退了幾步,他晃了晃腦袋,喘著粗氣,撐住了沒倒。
腳步聲漸漸遠去,頓了頓,忽然又聽到擴音喇叭的聲音,好像是阿達:「肖小姐,回來吧,你就不管你好朋友的死活了嗎?」
還有人在附近嗎?肖芥子一驚,繼續靜靜伏著不動。
肖芥子肩膀處血流如涌,她伸手用力摁住,盯住眼前的老頭:「你是誰?你是什麼東西?」
所以他眼裡沒阿達這個人,也不管阿達會怎麼防守,只盯死他腰側,狠咬牙關,右手攥拳,蓄足了全身的力氣,重重砸下。
可算是派上用場了!
熬過了的?
他抽棍回身,又是一掄,這一掄半途硬生生剎住、沒掄出去。
那人呵呵笑起來。
初始時她只覺得肩上一涼,很快,身子疼得發痙,她死咬牙關,不發出半點聲音,雙手下意識摳進濕泥,死一樣安靜。
咔嚓一聲。
肖芥子站著不動,依然www•hetubook•com•com一點都不緊張,冷眼看顏如玉說個沒完,覺得這人真是怪聒噪的。
聽那笑聲,挺蒼老的,這一撥進山的人里,好像只有祿爺有年紀了,但祿爺是中氣十足的那種,笑聲不會這麼沙啞。
祿爺張了張嘴,腦子突突的,一陣發脹。
他一把抓住棍頭,看也不看,甩手后掄,這麼長的棍子,掄出來虎虎生風、聲勢驚人,戴天南和「人石會」那兩個編外本來都追上去了,不提防棍子甩掄過來,一個張惶后躲,兩個絆翻在地。
肖芥子遲疑:「那你呢?」
又聽到常昊說:「小心點,指不定藏在哪呢。」
就是要管陳琮的死活,她才不能犯傻現身:回去束手就擒嗎,結局只會是兩個人雙雙被縛。任何時候,都得留一個在外頭。
戴天南駭然:「蜘蛛胎?那跟結網的那些蜘蛛有什麼關係?那些蜘蛛聽她使喚嗎?」
肖芥子腦子迅速轉動。
「我就安慰他說,比上不足下有餘,女媧造人,其實分兩步,第一步是摶土捏人,第二步是往小人吹一口氣,這口氣才是關鍵。」
顏如玉仰著臉,笑得人畜無害的:「沒關係,那你急著動手?沒關係,養神君別人不指、偏指她?沒關係,那讓肖小姐出來說話、證明自己的清白,你別在那擋著啊。」
連花猴和大燈都站起來了,當然,他們不是要摻合,是怕亂中出錯、有人傷了神棍,神棍也看出這局勢一觸即發,兩手虛張的,夾在中間想拉架:「不要衝動,大家好好說話,在這種地方,要團結、不要內鬥……」
自養神君指人開始,事情就急速脫韁,陳琮聽得肺都要氣炸了,但他沒立刻站出來維護,他耐著性子繼續聽、觀察事態走向,順便也防有人動手。
「我沒事,你走,給我留記號,我會去找你,走!」
然而陳琮的目標並不是哪個人,他直奔山鬼的茅草屋邊:那根他精心挑選的、兩米多長的樹棍,還倚靠在屋邊呢。
那人說話了,聽聲音,就在這附近。
虧得這一挪,避過了心口要害,但hetubook.com.com那根自上而下、直刺過來的尖利矛頭,還是自她的肩膀處直直戳了下去。
他說:「你知道嗎?」
陳琮的成就感油然而生,這一下驕傲的,連疼痛都不覺得了,他撥開肖芥子扶他的手,把她擋在身後,轉身面向眾人:「有話好好說,誰動手我不客氣!」
得知姜紅燭的死訊之後,他如釋重負,覺得這半輩子的爛賬終於能過去了。被顏如玉這麼一說,才驀地反應過來:是啊,為什麼這趟是從梁世龍開始呢?
「沒什麼啊,你看到魘山的山頭沒有?」
不太妙,人太多了。
話音未落,就聽一聲暴喝,是春焰那頭素來很少說話的那個阿達,猛然間豹子一樣向著肖芥子竄撲過去。
這是誰呢?
真好,這一擋,又為她爭取了幾十米。
聽到父親的名字,梁嬋身子一顫:對,父親不會殺人,他一定是被「怎麼了」、才會拎著人頭到處跑。
再說了,山鬼在那頭,不會眼睜睜看著陳琮受罪的。祿爺……這人雖然腦子不靈光,不像個會折磨人的,梁嬋……不是陳琮的好朋友嗎,好朋友就該互相維護,不會有事的。
「有一次,我和老顏頭聊天,他說女媧這個人不公平啊,造人就造人,為什麼要分三六九等。有些人,能生活在日光下,而另一些,只能活在陰暗的地下。」
肖芥子閉上眼睛,額頭貼著冰涼的濕地。
梁世龍是「熄燈計劃」僅存的幾個成員之一了,地點又是在魘山,姜紅燭被「處理」的地方,難道說,這是一個圈套、復讎的計劃,從哪開始、在哪結束?
顏如玉說:「祿爺,上次壽爺出事、有個戲服女人跳樓的事你忘了嗎?姜紅燭身邊,一直有個幫凶啊。你不會認為,姜紅燭死了,『人石會』和她之間的糾葛就清了吧?」
果然讓他猜中了。
不躲了,不藏了,不裝了,這麼久以來,總是小心翼翼、包頭罩臉,露個臉都斟酌再三,她真是膩味透了。
魘山的山頭怎麼了,有異狀嗎?明知道不該分心,戴天南還是飛快地朝魘山山頭瞥了一眼。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