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筍子燒牛肉&雲雀
(3)
她一步一步朝他走去,一點一點靠近他。
「那你呢?」秦享挑眉看她。
「你丈夫?」閆寧成看著若詩,顯然他需要時間來消化她的話。然而不過三五秒,他就立刻笑了起來,「你是說秦享?他是你丈夫?若詩,不要騙我了,如果你還在生我的氣,我可以將功補過的。我們複合,立刻訂婚,這樣就沒有人會罵你是小三了!」
「她說『秦老師,委屈你了』。」秦享把曉晶的話原封不動地複述了一遍。
「我丈夫會處理。」
「秦享?你知道他?」
「秦享弦樂團是我們公司的意向性客戶。」閆寧成示意若詩跟他到酒店大堂后的花園,兩人在小道旁站定,他才繼續說道,「很抱歉我剛得知網上關於你們的言論,需要我幫忙嗎?」
「我不喜歡有人詆毀我太太。」秦享吁了口氣,輕描淡寫得彷彿剛剛揮拳的另有他人。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閆寧成,冷聲笑道:「閆總,真巧呀!」
「哦。」
他捧起她的臉,俯下頭去,聲音清明卻又極盡誘惑:「我嘗嘗。」
「你們要真結婚了,為什麼不立刻澄清?為什麼秦享到現在還沒有站出來表態?他什麼時候才能讓那些人閉嘴?」
「哪裡來的?」
在洗手間里,她聽著水流嘩啦啦的聲音,感覺自己的心跳終於慢下來。不得不說,秦享的突然而至給了她很大驚喜,特別是在兩人那場無謂的爭執之後。
「你和你太太?若詩,你真跟他結婚了?」閆寧成遠遠望著方若詩,期望從她眼裡看到哪怕一絲躲閃。
「哇!是要求婚嗎?」
「我在冰箱里給你留了筍子燒牛肉,你沒吃?」
「不必了。」若詩想也沒想直接拒絕。
秦享聽見腳步聲,掐滅了煙頭,伸手將她拉到身前,低頭看了眼她搓紅的手指,笑道:「皮都洗掉了。」
海鮮微鹹的腥味夾雜著啤酒微澀的小麥發酵味道,被秦享的舌尖捲起來,輾轉在齒間唇瓣。秦享吻得不疾不徐,所有的溫柔化在唇齒間,一點一點將若詩吻得無力招架www.hetubook.com.com,軟在他的懷裡。很快,外套從若詩的肩頭滑落,秦享大掌一托直接將人抱了起來,長腿一邁進了卧室。
「對哦,你不知道。」方若詩低下了頭,連帶她濕漉漉的頭髮也垂了下來。
他抬眼看了眼,閆寧成仍然半跪在地上,右膝蓋磕在小道鑲嵌的鵝卵石上。
曉晶扔了手機,笑得前仰後合:「我怎麼忘了這茬呢!你的大姨媽來得太是時候了。」
「她還跟我說了一句話。」
秦享的手頓住了,隨後是一聲無奈的輕笑,他拍拍若詩的後背,什麼也沒說。
……
「真的嗎?」他捏了捏若詩的耳垂,力道溫柔。
這一晚,秦享摟著若詩聊了很多,誰也沒有再提那晚的爭執,當然若詩也沒有追問她想要的答案。
他說得她腦仁兒疼,實在疲於應付,扯了扯秦享的衣角:「我們回房間吧。」
遠遠的,通往大堂的玻璃門后,有兩個姑娘看到這一幕,驚呼出聲。
閆寧成一連串的問題令若詩噤了聲,她不知道從何說起,也不想跟他解釋。
「我怎麼了?」
「沒印象了。」若詩的回答平靜如水,沒有一絲波瀾。
「海鮮好吃嗎?」秦享摩挲著若詩的臉龐,問道。
若詩眼疾手快地接過來,再把門關上,一邊換一邊問:「你去拿的?」
「你記得也好,忘了也罷,現在我還沒窮到那地步,自然不必讓你受苦。這場網路風波鬧得時間夠長了,秦先生沒辦法解決,我替你擺平。」閆寧成看著秦享,挑釁意味很濃,「我想,這也正好說明秦先生並不是你的良人。」
「我要是知道的話,你連海風都聞不到。」
「你做的才好吃。」秦享說完,情不自禁地吻了吻若詩的發頂。
結婚證上兩個人的名字赫然在列,閆寧成終於相信了——他們結婚了!
「若詩,你也來這裏出差嗎?真是太巧了。」
想著想著,閆寧成攥緊了拳頭,對著兩人的背影在心裏發狠道:既然你秦享那麼有信心護好自己的女和-圖-書人,那我倒要看看,如果再加一劑猛料,你還能不能護得住!
她踮起腳尖,親了親他:「謝謝你,老公。」
「好想說『我願意』!」
秦享索性將煙直接扔進垃圾桶,拉開了通往花園的玻璃門。他走得很快,腳步邁得又大又急,幾步就來到了他們的面前。他一把拉開若詩,順著力道將人裹進懷裡。
秦享退回一步,一拳打過去。
若詩出來,秦享並不在洗手間門口。她朝落地窗望去,窗外的陽台上透著微弱的燈光,秦享背朝著房間,撐著欄杆不知道在想什麼。海城的五月已經有了一絲初夏的味道,咸濕的海風一陣陣吹過來,能聞到浪花濺起的水汽。他的身影隱在一大片黑暗中,只有指尖一點猩紅的火星明滅著。
若詩摟住快要滑落的裙子,輕聲道:「我……這幾天,不太方便……」
若詩半靠著他,聽著他從胸腔傳來的聲音:「不關心我吃晚飯沒?」
黑暗中,秦享的眼睛格外明亮,勝過窗外的繁星。
閆寧成被打得向後仰去,好不容易穩住身體,他擦了擦酸痛的嘴角:「秦享,你這算什麼?」
「我愛你」和「一輩子」,誰都沒有說。
卧室沒開燈,一片漆黑。秦享準確找到了若詩的連衣裙拉鏈,從後背一拉而下,光潔的肌膚在黑暗中泛起一片柔和白光。
閆寧成還在說個不停,若詩卻一句也聽不進去,她只是覺得吵,像是手機里那首小提琴曲《雲雀》,嘰嘰喳喳的吵個沒完。
若詩抬起頭來,抿著嘴唇的樣子映進他的眼睛里。
的確,這次網路暴力的威力太大,傳播速度之快、覆蓋面之廣,恐怕早已超出了常人的想象。即使若詩屏蔽了微博,仍然有人把「小吃心」當作茶餘飯後的談資。好在她父母常年跑野外沒辦法上網,不然的話還不知道會有多傷心憤怒。
他們知道,一輩子太長,誰都不敢保證。索性不去觸碰,畢竟當下的每一天才最真實。
「很新鮮,不錯。」
「你看他的眼神,又緊張又迫
和圖書切,好有愛呀!」「你同事送來的,還有手機。」
「誰是飽漢子?」若詩拎著連衣裙扔進洗衣籃里,「你忘記給我送姨媽巾的事了嗎?」
姜的辛辣混合了紅糖的甜膩,讓她的心又暖起來。是啊,有哪個男人會記得這些細枝末節的瑣碎呢?秦享這個丈夫已經在他能力範圍內做得夠好了。
「喝了吧,會舒服一點。」
若詩避走的態度太過明顯,閆寧成不得不攔下她:「若詩,等等,可否借一步說話。」
「他中午的飛機。再見!」
若詩飛也似地跑進了浴室,在嘩啦嘩啦的流水聲中,她彷彿還能聽見秦享似有若無的笑聲。
「肯定是!男生半跪著的樣子好虔誠啊!」
真不知該說巧還是不巧了,走過來的是她最不想碰見的人——閆寧成。
「嗯?」
「閆寧成,你瘋了嗎?」若詩脫口而出,不可置信地盯著他,「你到底是什麼邏輯!我和秦享是合法夫妻,你一個前男友有什麼資格來插手我的事!況且,我現在已經被人誤會是小三了,再跟前任糾纏不清,你是想讓我再背上『婚內出軌』的罵名嗎?」
若詩換好衣服,裝好錄音筆、筆記本和筆開了門,身後是曉晶肆無忌憚的笑聲:「替我約秦老師,我們三個飢漢子今晚一起喝一杯。」
杯子很燙,騰騰冒著熱氣,一股子姜味。若詩喝了一口,是紅糖姜水。
第二天一早,若詩回房換衣服。曉晶賴在被窩裡玩手機,看見她回來,立馬裝可憐:「你眼裡還有我嗎?你眼裡還有我們這個家嗎?你知道我一個人獨守空房有多孤獨多寂寞嗎?」
若詩的腦海里立刻浮現出那晚秦享在書房角落裡拉琴的情景,跟現在一樣,也是他自己站在那裡,只留給她一個孤獨的背影。
「我不需要。」
「筍子燒牛肉好吃。」
等她沖洗完畢裹好浴袍才發現,換洗的內衣和衛生棉都還在原來的房間,她急得抓頭髮。
「我沒有嚼冰塊……就喝了一小口啤酒。」若詩小聲辯解,「還有,海鮮不是你點的嗎?www•hetubook•com•com」
秦享點點頭,摟著她迅速轉身。
若詩感覺到秦享的手從她的後頸一路向下,沿著脊柱的線條滑過,他指尖的溫熱掃過皮膚,讓她渾身一激靈。她拉住秦享的衣袖,示意他停下來。
他在回憶,聲音不疾不徐:「我和若詩大學時代經常光顧的一家麵館總是有一對老夫妻在,他們很窮,只點一碗面分著吃,可每次老婆婆都把面夾給老爺爺,自己喝麵湯。那個時候我就跟若詩發誓,如果有一天我們也變得那麼窮,我願意做那個把面留給她吃,自己喝湯的人。」
方若詩急忙攔住他,卻拗不過他的勁,腳腕被他大力鉗制住,動彈不得。
原來,宋頌的欲言又止和秦享的桀驁囂張,都是因為這個事實!他還想跟秦享公平競爭,簡直可笑!不僅被打了臉,還被現場看了笑話,心裏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面不好吃嗎?」
閆寧成沒想到她會拒絕,反問道:「你就這麼不在乎自己的名聲?」
她瞥了他一眼,眼神淡淡的,沒有絲毫的留戀和感情。她用平靜得不能再平靜的聲音告訴他:「硃砂痣也好,白月光也罷,閆寧成,各走各的吧。」
若詩點頭:「我還有工作要忙,先走了。」
「什麼?」
咚—咚—咚—
「我和我太太的事不必跟你一個外人討論。」
「我有辦法消除網上對你的不利言論。」
秦享來找若詩,遠遠就瞧見花園小徑上站著的兩個人。他摸出一支煙來,還沒點燃就看到了禁煙標誌,又把煙塞回煙盒,不小心折斷了,索性將煙捏成一團。
「若詩,我承認當初是我對你關心太少,又跟同事搞曖昧……總之,你打我罵我都可以,但是請你給我一次機會,秦享能給你的,我也一樣能給你。不要再說『你和他結婚』這種謊話了,我不信。」
秦享敲門,旋開門鎖,遞進來一個小包,裏面裝的正是若詩急需之物。
「生理期吃海鮮喝啤酒嚼冰塊,痛快嗎?」秦享問得輕描淡寫,語氣卻讓人不寒而慄。
「秦先生也來了……」閆寧成拍
hetubook.com.com拍褲腳站起來,笑容挑釁,道,「正好,我來講個故事。」
秦享定的套房比若詩和曉晶的房間離海近,越來越涼的海風吹得若詩抱住了胳膊。秦享拎起自己脫在一旁的外套,連人帶衣服裹進懷裡。
若詩的體驗稿已經基本完成,還差最後一個大堂隨訪。她在大堂經理的陪同下隨機採訪了幾位登記入住的客人,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材料,便準備回房。
「味道如何?」
若詩一邊走回秦享身邊,一邊點開了手機。她找出隨手拍的結婚證照片,遞到閆寧成的眼前。
他不得不承認,直到此刻他空空蕩蕩的心才被填滿。他像是重新回了家,回到那個有人氣、有煙火氣的家,他的心不再叮叮噹噹七上八下,有了著落。
若詩覺得他此刻的樣子特別滑稽,冷冷笑了一聲,不再開口。
「不方便。」
「方若詩!」有人叫她的名字。
「跟秦享有關。」
「哦?是嗎?」閆寧成笑起來,指著秦享道,「那網上那麼多詆毀謾罵,你為什麼置之不理?」
若詩咬牙切齒,她拉開門,氣呼呼道:「王曉晶她完了!」
「嗯,吃了,煮了面。」
「讓管家準備的,喝完。」
他抬起頭來,眼裡有光:「若詩,你還記得嗎?」
若詩今天穿了一雙米白色的帆布鞋,不知什麼時候鞋帶散開了,搭在地上的那段蹭上了灰。她彎下腰去想把鞋帶重新綁上,閆寧成卻先她一步蹲了下去。
閆寧成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方若詩,你就不能自愛一點嗎?!」
她一下子心軟得一塌糊塗,正如她想的那樣,在這個物質如此豐富的現代社會最難求的不是別的,只有真心。為了這份真心,她願意放下婚姻生活里界限模糊的對錯,沒關係誰先低頭,也沒必要非要分出誰輸誰贏。
「嘁,你還笑,飽漢子不知道餓漢子飢!」
秦享知道她的小心思,她在意的是他沒記住她的生理期,這的確怪自己疏忽了。他揉了揉她的頭髮,轉身端了一杯水過來。
「噗——」若詩實在無語,不知她又看了什麼腦殘電視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