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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與它

作者:蓮鶴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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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暗空保護區(三十二)

第九十七章 暗空保護區(三十二)

余夢洲這下肯定了:「真的沒有。」
僅過了一會,法爾刻就來了。他探頭看了眼被余夢洲壓在下面的魔典,張開手,輕輕捏住青年的腰,便把人提到了自己懷裡。
如今的魔域,若還有誰膽敢覬覦皇帝的權能,那麼法爾刻不介意如對方所願——他一瞬輸出的魔力,便如海嘯般狂暴洶湧,即便是最古的大惡魔,也無法堅持到下一秒,只能在原初的威赫下,化作一攤有知覺的膿血。
還好,不奇怪,他對自己說,我睡著了,佔據了法爾刻的床,他沒有別的床了,所以要睡在這裏,更別提我還抱著他的手……哦,所以我們緊挨在一起。
「好玩嗎?」血屠夫納悶地看著余夢洲,他整個倒轉著躺在法爾刻清潔一新的後背上,和蛇尾巴纏著一塊樂,「也玩玩我的?」
等一下,我不餓啊,他迷迷糊糊地想,這次我又咬到他的哪裡了?
……唉,算了,管他餓不餓呢,多吃是福,吃吧。
「你的世界以星球為單位,」法爾刻沉吟,「這和魔域有很大不同……我去一趟你們世界的地核,可以嗎?我是原初的魔馬,在那裡,我可以製造出一個兼具原初之力的領域,環繞界的面積就能擴大到整個行星了。你覺得呢?」
余夢洲搖搖頭,按照老規矩,他一根接一根地敲掉布滿繁複咒文的銅楔,再撬松蹄面上鑲入的荊棘倒刺。直到把蹄底鏟乾淨了,他才著手刨去陳舊的蹄角質,再上剪蹄鉗和馬蹄銼,修掉尖尖的蹄緣,將毛糙的蹄面打磨光潔。
「你需要魔力!」法爾刻焦急地解釋,「現在你還沒到完全凝實的狀態,因此得有大量的魔力作為補充,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直接從我身上汲取。」
法爾刻很失落:「可是,那種方法就太簡單了。」
余夢洲沒有抱怨這個姿勢奇怪,因為是他要決定咬法爾刻的鎖骨位置的,對吧?所以他們的動作只是基於當下情況的最優解。
法爾刻靜靜站著,不敢吭聲。
法爾刻沒懂他的話:「什麼環境?」
「你貯藏的魔力快耗盡了,」法爾刻嚴肅地說,「之前都是編織者給你灌輸的?」
「那麼……」空氣太過寂靜,余夢洲開始沒話找話,「你們喜歡什麼樣的環境?」
惡魔是多麼有耐心的獵手,我完全……不必著急。
朦朧中,法爾刻躺在了他的身邊,用空閑的手輕緩地拍著他的背。他們挨得那麼近,人馬的下頜就抵在他的發頂m.hetubook.com.com,余夢洲則近乎貼著法爾刻的胸膛。
假如說補充魔力算第一次,那麼第二次和法爾刻產生親密接觸,是在他跑去宮廷的藏書殿,一直看累到睡著了的時候。
他吃得越多,法爾刻就越滿足,同時也越難過。因為他甚至能感受到口腔因吮吸而改變的形狀,還有人類的滾燙的舌尖……細密的汗水已然滲出皇帝的額角,他吞咽喉嚨,惡魔的瞳孔放大收縮,在歡愉的煎熬中,永不饜足地發著光。
只是,上頭始終沒有去除的刑具,加上湊熱鬧的咒釘,就快要使蹄底也四分五裂了。
「是稍微潮濕一點的,還是偏向乾燥的?」余夢洲旋轉著扭下一大片狹長如羽翼的刀刃,清脆地丟在地上,「按照魔域的氣候,我估計你們更喜歡乾燥的氣候……但是潮濕的地方樹多,好藏啊。」
「確定沒有?」法爾刻追問,「不同的世界有不同的叫法,但是魔力途經的大地,會發生奇異的變化,居住在那的生靈,也會更加妖異而長壽……真的沒有?」
嗯,那就是要吃。
余夢洲貼著他的頸窩,虛弱地哼了一聲,接著便毫不猶豫地張開嘴唇,一口銜在了法爾刻的鎖骨上。
他一邊想,一邊開始拽鑲嵌進皮肉里的戰甲,淋漓的血肉聲接連不斷,聽著簡直能把人的耳朵黏在一起。余夢洲臉都皺起來了,法爾刻仍然安穩地站在原地,一點沒有發抖的痛感。
大家熱熱鬧鬧地打包行李,安排離開后的事宜,四處洋溢著一股「公司要放帶薪長假再也不用加班所以我們決定去春遊」的快樂氣氛;
「我瞧瞧……」余夢洲嘆了口氣,「你這個蹄子,真是遭罪啊。」
不錯,這沒什麼,他在夢境中肯定地點點頭,一切正常。
余夢洲吸著鼻子,暈暈地蜷在法爾刻胸前,再也看不到之前揮舞榔頭、怒斥群王時的勇猛英姿。他感覺自己此刻真是弱小可憐又無助,倒是人馬結實有力的肌肉上,正散發出一股叫他快要流口水的誘人光輝。
「為什麼要藏?」法爾刻不解地問。
想不明白,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得做。
「這不失為一個一勞永逸的好辦法,」法爾刻認真地探討,「你看,你直接導致了安格拉的湮滅,而在他死後,我才徹底擺脫咒釘的禁錮,拿回自己真正的力量……所以,我也想為你展示一下自己的實力,我不想你覺得我沒用,那實在是m.hetubook.com.com我身為雄性的失職。」
余夢洲張口結舌:「你們想多大?」
說著,他顛顛地湊過去,把自己的蛇尾巴遞給余夢洲。
法爾刻的身體一陣緊繃,他深吸一口氣,捏住人類腰腹的手指,亦在不由自主地輕微抽搐。
哈哈,大餐!
可是人類……他張開柔軟的嘴唇,半輕不重地在自己的肌膚上留下兩排小小的牙印,他又貪心,又高興地哼唧,發出愉快的鼻音……再加上每一滴填充進他體內的魔力,皆有如一根連結起他們雙方的線,使他們就像逐漸融為一體般親密無間,呼吸交纏。
「原來是魔力貧瘠的真空啊……」法爾刻點點頭,「那你可以放心了,空魔的世界和地獄相比,時間流速的差距甚至可以超過三百比一。就算你在這裏生活了一千年之久,換算到人間,時間也不過流逝了三年多一點。」
人馬壓低聲音,用猩紅幽邃的眼瞳,認真地看著余夢洲:「咬我。你餓了,而我會餵養你的,請讓我餵養你……」
余夢洲含糊地搖搖頭,他的腿也漸漸落下來了,法爾刻穩住人類的身體,只得先將他放在那個堆起來的大窩裡。
另一邊,余夢洲渾然不覺,在法爾刻懷裡,他雙目微闔,樂得快要扭起來了。精純的魔力恍若涓涓溪流,毫無阻礙地淌過他的食道,繼而充盈他的全身。
法爾刻的惡魔大臣們見了他,紛紛大氣不敢出,全都嚇得唯唯諾諾,不敢說話。一方面,是看到那個暴戾恣睢的君主將他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的情態;另一方面,就純粹是聽聞了余夢洲的戰績——不僅單殺前任逆王安格拉,又長驅直入,直接把現任皇帝捶得昏倒過去。
他還是猶豫道:「這不好吧,地核很重要的,萬一出了點別的連鎖反應……有沒有什麼幻術之類的手段?你們往自己身上一套,這樣別人也可以看不到你們的真身啊。」
浸透了魔力的金屬扭出「咯吱咯吱」的刺耳聲響,余夢洲選擇先從外圍的刀鋒開始掰起。
余夢洲甩甩頭,盯著法爾刻的馬蹄。由於人馬被勒令了不準亂動,是以他始終乖乖地看著前方,手也老老實實地垂著。
想了想,他問:「人間現在還有魔力嗎?」
他同樣找到機會,敲了軍鋒、朝聖還有災變的腦袋,軍鋒汪汪大哭,朝聖淚水漣漣,災變抽抽噎噎……hetubook.com•com但很快就被他哄好了!當騎手還是要賞罰分明,不能馬錯做了事,一撒嬌,胡蘿蔔和方糖還無限量地供上;
相比之下,編織者的水平確實就不夠看了,有了法爾刻的供應,他再打十個安格拉,想來都不成問題!
余夢洲的大腦完全走失了,他聽不出法爾刻的話能有多麼令人誤會,只是下意識問:「咬哪裡?」
這幾日,余夢洲一直十分開心。
「換個地方,」他指使道,「蹄子,該修蹄子了。」
蜷縮在舒適溫暖的絨床上,余夢洲面帶笑容,沉沉地睡去了。
燈光熄滅了,他深邃英俊的臉孔,同時呈現出一種令人不寒而慄的貪婪與飢餓。
余夢洲被他噎得一愣一愣的,說什麼為我展示實力,這講得可真直白啊。
治愈后的馬身清爽鬆快,不見了那些陰毒猙獰的武具,法爾刻的毛髮漆黑如鏡,閃著如緞的光澤。
管護書籍的侍官一看到他趴在桌子上,便急忙派武衛去通知了法爾刻。
「岩漿……軟流層里有?」余夢洲懵懂地回答,「至於地心岩漿,那估計是沒有的……」
不知不覺中,他打起了適意的小呼嚕,法爾刻用一隻手橫摟著他,另一隻手則緩緩地揉著他的胸口,替他紓解著部分淤堵的魔力。
「吃飽了嗎?」法爾刻的聲音啞得不成樣子,他控制不住地誘惑余夢洲,「再吃一點吧……好不好?」
「廉價貨色。」法爾刻對前惡魔領主的實力做出了嫌惡且輕蔑的評價,轉而對余夢洲說:「咬我。」
會打結……會打結就很了不起嗎!
「法爾刻的尾巴會打結啊!」余夢洲說,「你的不會。」
法爾刻將嘴唇壓在他的耳朵邊,小聲問:「要吃嗎?」
「隨便哪裡。」法爾刻把他抱到身前,讓青年緊緊依偎著自己,在他耳畔輕聲道,「我即是原初的魔力之源,無論你咬到什麼地方,都能吃飽。」
「是、是啊……」他暈乎乎地回答,「是……編織者……」
余夢洲笑了起來,他乾脆利落地剪碎叢生的刀具,「我不需要你為我證明自己,我知道你很厲害,這就足夠啦。」
四個蹄子依次修完,等不到上蹄油,余夢洲剛剛起身,便不由感到一陣暈眩,必須靠著法爾刻熱熱的馬肚子,才勉強站直了。
隨即,他又憂慮地皺了眉頭:「只是,已經幾百年過去了,我在夢境里待了那麼久,也不知道人間的情況變成什麼樣了……」
好在法爾刻的恢復能力www.hetubook.com.com同樣是驚人的可怕,刑具離身的一剎那,邊上的肉芽就開始交織著修補傷口,等到余夢洲扔完手上的垃圾,再抬頭一看,傷處的皮膚僅泛著淡淡的微紅,竟然已經愈合完了。
對,不奇怪,他真感謝法爾刻的慷慨付出,他們之間的姿勢同樣一點也不奇怪。
他抱住法爾刻的手,直到抵達了那個他非常喜歡的,又鬆軟,又開闊的鳥巢床里,仍然不曾鬆開。
余夢洲緩緩開口:「你要……扭曲……全地球的……認知嗎……」
血屠夫忿忿不平地跑回去,嘗試著命令尾巴打結,嘗試半天,仍然未果,不由生氣地呵斥了他的蛇尾巴們好長時間。
以及,不知是不是魔力特供的緣由,他和法爾刻越來越親近,猜測對方的心思時,也越來越準確了。和馬匹心意相通,對於騎手來說,這實在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話說回來,他眼下是靈體了,不該覺得累才對啊,可為什麼他這會兒只想喘氣,連眼皮也疲憊地沉起來了?
余夢洲:「……什麼?」
法爾刻篤定地頷首,把食指小心地點在人類的下唇上。余夢洲嗅見了濃郁魔力的香氣,條件反射般地張嘴,含住了法爾刻的指尖。
余夢洲在半夢半醒之間,也不曉得他說什麼,只是聽到熟悉的聲音,就意義不明地應了一聲。
比起飽受活蛇侵擾的血屠夫,遭受抑生蟲吞噬的輝天使,以及直接繁衍著寄生母體的死恆星,法爾刻的蹄子里,倒不存在什麼活物——即便有,也無法在原初的魔馬上駐紮。
鉸斷那些長而寬的刃甲,鉗碎那些短而形狀奇詭的尖刺,地上很快就鋪了一層殘損不全、血色如銹的黑金片。
「真假的!」余夢洲嚇了一大跳,「才過去三年嗎……等等,已經過去三年了!天啊,估計所有人都以為我死了……不對,這麼一想,我確實是死了,連地獄都下了……」
靈體不會這麼容易睡著的,是真困了,還是餓了?
這些時日,他天天趴在法爾刻的馬背上,任由魔馬馱著他跑來跑去,還和一個勁糾纏他的蛇尾巴玩遊戲。
「應該不成問題。」法爾刻說,「你的世界有地心岩漿嗎?」
「地心岩漿所蘊含的原初之力,是魔域的起點,它能創造萬物,也能消解萬物。」法爾刻耐心地解釋,「沒有它也行,那我們就從人間的大地內部汲取力量,混合我們的魔力,創造出一個能夠扭轉生命認知的環繞界,一切看到我們的生靈,都https://m.hetubook.com.com會針對性地將我們視作正常同類。我們的活動範圍能有多大?」
「肯定要藏一下吧!」余夢洲說,「你們的樣貌,一看就不是地球上的物種,萬一被很多人看見,會引發大亂子的。」
人馬急忙轉身,顧不上余夢洲的禁令,他一把將青年抱在手上,只覺得份量輕飄飄的,魂體都有點透明了。
鮮血淋濕了新鋪的絨毯,余夢洲花了大力氣,才為他拔掉背肌上嵌死的兩溜脊甲。
余夢洲喘著氣,愜意地踢了一腳堆成小山的血色碎胄,頓時濺起一片稀里嘩啦的碰撞聲。
分裂的馬群逐漸合攏,雖然還有點不大不小的摩擦和爭執,可是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他拔出埋進肉里的四方長釘,鉸掉銅環和燒紅的銅鏈,一塊塊地掀開支離破碎的戰甲,露出下面傷痕纍纍的皮毛……余夢洲就像在為一隻被藤壺纏住的雄鯨做清理,只是,藤壺沒有鋒利的尖刺,也沒有刀山劍樹的密齒。
如果地球的時間才過去約莫三年,那一切都還有挽回的希望。我完全可以說,有個發大財的遠房親戚去世了,為了達到繼承對方財產的要求,我在深山老林里研修了好幾年……沒錯!如此傳奇的理由,兼具了知音的狗血和故事會的扯淡,大家不會不愛聽的!
不必著急。
余夢洲被他問得怔忡,呲牙咧嘴地想了好半天:「沒有吧……?」
「跨越世界所需的能量是極其龐大的,」法爾刻說,「龐大到足以扭轉時間的流速,撕裂兩個世界之間的連結。可能你在這裏待了一百年,那邊才過去一個晝夜,也有可能,你在這裏呼吸三秒,那邊已經過去了三年。魔域和人間的聯繫已經斷開太多年頭,就連我也不清楚那邊的情況。」
「哎呀!」他眼睛都有點花了,「我這是怎麼回事?」
因此,儘管法爾刻親口告訴他們,他和剛剛和好的親王們不日便要離開王都,需要為地獄選幾位攝政,然而,哪個大臣都沒膽跑去賄賂這個被魔域選中的人類,讓余夢洲替他們美言幾句。
看著人類睡著的恬靜神情,法爾刻不得不再次顫抖地、深深地呼吸。
如果他在暖洋洋的飽腹感,以及法爾刻溫柔地揉揉中慢慢睡著了,這也不能怪他——不是說他覺得很安全、很舒適,所以就抑制不住酣眠的衝動了。只是人類畢竟無法抵禦他們的生物鍾,飽腹了就想睡覺,這是幾乎所有人的習慣,余夢洲當然也不能免俗。
算了,現在想這個也沒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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