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法利賽之蛇(二十七)
厄喀德納的腦袋上快要冒出青煙了。
「好哇!」厄喀德納氣呼呼地說,「又壞又狡猾的多洛斯,這下我非得懲罰你不可了!」
王國上下一片歡慶,國王也精神大振,為失而復得的兒子感到狂喜。然而喜悅過後,總有晦澀的陰雲,時不時地掠過老國王的前額,使他間歇地沉悶。
現在,菲律翁坐在大浪顛簸的船頭,一望無際、波濤洶湧的大海,恰如他此刻的心情。
「你幹嘛生氣,我可不喜歡他。」謝凝輕輕搖著他,好笑地說,「我倆什麼關係也沒有,連朋友都算不上,說不定他還有點看不起我,不過是出於江湖道義,他才把他的斗篷給我穿,否則我身上的傷疤肯定會更多。」
他帶著堅定的信心,暗暗地思索,大約這便是他的十二試煉,是他需要在烈火和猛毒中攫取的光榮,亦是他需要彌補的錯誤——殺死厄喀德納,救出他昔日誤解的少年。
他馬上反應過來,原來愛人正在捉弄他。
謝凝忍著笑,覺得實在有趣,面上仍擺出困惑的樣子:「那他為什麼請我吃席啊?」
厄喀德納板著臉,杵了半天,並不吭聲,謝凝也不催他,果然,空氣再寂靜了一會,他就粗聲粗氣地問:「……他憑什麼看不起你?」
蛇魔沉浸在全然的幸福里,他的長尾冰涼柔軟,一圈圈地纏著人類發汗的滾熱皮肉,時緊時松地纏繞遊走時,他也暖洋洋地飽足著,因此,他這時針對英雄的說辭,BaN就不是那麼刻薄了。
神祇在奧林匹斯的山巔,望著人間的一舉一動。他們即刻在老國王心中激起了高漲的、脫罪的慶幸之情,以至於他從王位上猛然站起,眼神發亮。
魔神余怒未消,滿心滿眼都是打擊報復的計劃,自然不肯告訴信件的內容。
厄喀德納沒說話,手臂已經悄不作聲地托住了他的雙腿,謝凝權當他答應了,說:「你知道,我剛穿過來的時候,是落到森林里的,我實在找不到出路,在那片森林里撿了好多野果,擔心有毒,想著先揣在懷裡,等走不出森林了再吃掉,死也做個飽死鬼……」
對於厄喀德納來說,這兩點簡直是天經地義的道理,可既然這樣,多洛斯怎麼還會被送到這裏來?
強拉硬拽,倒是可以把他從身上揪下來,厄喀德納怎麼捨得?他渾身的肌肉硬如青銅,上面趴著一隻軟綿綿的多洛斯,稍有不慎,就會把人弄傷,厄喀德納忍著滿肚子的火,恨恨地垂著手,往地上一戳,不動了。
謝凝拉著他的手,拽過信紙一看,上面全是鬼畫符一樣的象形文字,別說讀懂,該橫著看還是豎著看,他都分不清楚。
「去幫我看看多洛斯吧!」他強烈地懇求,「如果可以,請你救他出來,就當實現我這個將死之人的心愿。我一生都仁善地待人,我不願知道,曾經有個無辜的少年,在我的國度里成了不名譽、不道德的犧牲品。那樣,當我下到至福樂土的時https://www.hetubook•com•com候,我的先人會怎麼看待我,冥間的神祇又會怎麼審判我呢?」
「再後來……」謝凝猶豫一下,避重就輕地說,「我的身份大約是暴露了,別說神子了,我跟神的關係八竿子打不著。偷拿了潘神的東西,又白吃白喝那麼久,我心裏也挺過意不去的,就過來了……嗯,菲律翁就是路上負責看管我的人,他可能不太看得起我的行為,但還是給我了一件護身的斗篷,我覺得他這人夠可以啦。」
謝凝自食惡果,被按著罰了兩個多小時,差點只能爬著走路。
厄喀德納被他的故事吸引了,只是醋意難退,仍是不悅的模樣,手倒是摟得緊緊的,不肯多松半分。
「……因為他想宴請你,與你共進飲食。」
謝凝已經隱去了「被非自願下藥」和「被連夜扛到船上趕走」的糟糕部分,不料厄喀德納還是勃然大怒,生氣更甚於先前。
「我的情況?」謝凝一愣,「問我的情況幹什麼?」
他不說話,只是聽著。
這下,菲律翁毫不懷疑,他幫助的老婦人是某位神祇的偽裝,這則是神對他的考驗。他高興地說:「宙斯憐憫!實際上,我是為了要征討可怕者厄喀德納而來的,我要從祂的利爪中,救下一位少年,當日是我將他送來了這苦海,現在,同樣該由我帶他出來了。」
蛇魔的手臂收緊了一些,謝凝接著說:「好在我很快就找到了一條路,我沿著那條路,跑了沒一會兒,就跳出了森林,落到了一個祭壇邊上,和艾琉西斯的老國王撞個正著。當時我身上分文沒有,不識字,連這兒的官話也不會說,只好裝成聾啞人,不過,他看到我帶著那些野果,倒是挺高興的,趕緊把我帶回了城邦,還讓我安置在神廟裡,跟祭司同吃同住。後來,我才知道,我運氣不錯,那片森林是潘神的,我摘的果子也是他種下的,功效神奇,很快就治好了全城人的疫病。」
「……他大約是為了你說的那件事,察覺出自己當時做了幫凶的行徑是多麼可恥吧。」他快快地一口氣講完,急忙警告道,「多洛斯,切勿再追問下去,讓我回憶那英雄的字跡和言語,我已經快受不了了。」
「那是一位人與神所生的,半神的英雄,」厄喀德納低聲說,「我們不要與他有任何來往,這才是最好的,因為他不能理解我們,也不會理解我們。但凡你在回信中稍稍透露出一點阿里馬的消息,與我有關的隻言片語,啊,他勸告憐憫的來信一定會像雪片一樣滔滔不絕地飛過來,因為他認定你在這裏過著悲慘的生活,被我毫無人道地拘禁著。接下來,他說不定還在心裏動著拯救你的念頭,要與你商討如何逃出這裏,去過俗世的安穩生活呢。」
他的父親聽了他說的話,只是長長地嘆息,並且含著一種憂傷的顧慮,回到自己水下的宮殿去了。
暫時控制住了情hetubook.com.com況,謝凝心裏鬆一口氣,他攀著蛇魔的身軀往上爬,用手臂摟住他的脖頸,溫熱的氣息,親親熱熱地往耳朵邊上呼。
「下來吧,那老人,」菲律翁喊道,「這畜牲再也不能活過來了,你是安全的!」
「這樣是最好的!」聽見他的話,厄喀德納心滿意足,把他抱得緊緊的,「這樣是最好的。」
菲律翁正在遲疑,老婦人已經從懷裡掏出一個金瓶,放在他手裡,笑著說:「若你肯聽一位老者的話,就請你悄悄地邀他出來,並且用盛宴向他請罪,在那裡,你好委婉和善地提出你的請求。你看他願不願意跟你走,遠離那魔神的毒害。倘若他不願意,你就將這瓶中的液體餵給他。」
怎麼跟牙膏似的,問一聲擠一截。
謝凝莊重肅穆地說:「你聽我解釋。」
菲律翁懷著隱而不發的內疚,安慰老國王:「老人家,縱使他是口不能言、耳不能聽的聾啞人,被當做神子的行為,也是十分褻瀆的,何況,他不是沒有死在可怕的厄喀德納手中嗎?我聽見南來北往的船隻送來的消息,他們說,為了一個人類少年的緣故,那魔神竟然停止了人祀,使強橫的奇里乞亞,失去了一個四方征戰的理由。」
謝凝沒忍住,從嗓子眼裡迸發出一聲笑,趕忙偽裝成咳嗽聲——可惜太遲了,厄喀德納狐疑不已,察覺到了不對勁,一扭頭,便看到了謝凝壞心眼的情狀。
出於相通的歉意,菲律翁答應了遠征的要求。現在,他的船隻破開浪花,他即將第二次踏上奇里乞亞的土地,這一次,他卻是懷揣著偉大的使命而來的:命運女神的神諭早有決斷,厄喀德納只能為半神的英雄所殺。
用掌中珠、心頭肉來形容謝凝在厄喀德納這裏的地位,非但不誇張,還有些謙虛。被他勾著十個手指頭,在身上晃來晃去,蛇魔的心尖彷彿也跟著來回顛動,他勉強回答:「他問你的情況。」
老婦人落在地上,朝他走過去,菲律翁這時才發現,她的面容儘管衰老,儀錶卻無比高貴,猶如一位神明似的。老婦人站在他面前,口角含笑,對他說:「我認得你,你是阿爾普斯的兇猛的兒子,你比你的父親還要勇敢!告訴我,阿爾普斯的兒子,你有什麼煩惱,需要我來援助你?」
謝凝嘆了口氣:「因為這個,他們都以為我是神子神使,對我很好,也喜歡我畫的畫……」
「難道普羅米修斯也是可恥的嗎?」魔神嚴厲地反問,「他怎敢大逆不道地偷盜火焰,使人類得到魔盒中的災厄呢!——這麼說的話,假如要人類自願做出選擇,即便他們知道宙斯會用苦難懲罰抵消火焰帶去的福祉,他們也是要毫不猶豫地選擇火的,因為沒有火,他們就不能從野獸魔怪的口中存活,更遑論建設城池、發展文明!」
「你的想法跟我不一樣,」謝凝直言不諱,「重要的是,我們現在在一塊兒了。要是我www.hetubook.com.com不被送出來,你未必能見到我,我也不會喜歡上你,不能說這不是個好結果,對不?」
厄喀德納神情古怪,他立刻忘了自己還在生氣的事實,尖銳地道:「莫非這國的人全是忘恩負義的螞蟥,即便是行走到王宮門前的乞丐,灰頭土臉地坐在煤堆上,這在世界各地都是很不恰當的,因為屋檐的主人竟不讓遠道而來的客人就座,再給予他熱騰騰的酒食,而你可是救了他們的命,多洛斯!倘若他們懼怕神祇降罪,大可一開始就不要吃那果子,死於疫病或是死於神罰,他們只是選擇了後者,僅此而已!」
「這可奇怪了。」謝凝揚起眉毛,「那他有沒有說,他在哪方面感到對我的歉疚?」
又過去了三個月,一則消息順著各國的海岸線傳開:在奇里乞亞的國土上,居住著一位技藝能夠與神明比肩的藝術家,世人都以得到他的畫作為榮。兩位商人路過艾琉西斯時,也來拜訪了這富饒宮廷的主人,在這裏,他們展示了許多珍稀的商品,其中就有一副筆觸截然不同的畫,寥寥數筆,便畫出了被日出映照的熠熠生輝的雪山,彷彿海面上起伏的泡沫波紋。
他不死心,繼續搖著厄喀德納的頸子,軟語哀求:「你就告訴我吧,他信上跟我說了什麼,我真的好奇。」
菲律翁握著瓶子,老婦人卻突然消失不見了,恍惚中,他看到了一位高大美麗、頭戴寶冠的女神,從雲端上升到了無垠的蒼穹。
「救救我呀,那披著盔甲的英雄!」老婦人急切地喊叫,「這畜牲想吃了我呢,憑著生我的父母,以及養育我的養父母發誓,你若救了我的命,我就給你極大的獎賞,並且讓眾人都讚頌你的勇武。」
當菲律翁還在童年的時候,他的父親,身為大河之神的阿爾普斯,曾經為他請來當世最負盛名的女預言家曼托,預言這孩子的命運。
謝凝心說你可真會抓重點,但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他不好再瞞著什麼,又怕自己火上澆油,便提醒道:「我說了,你不要發火……」
菲律翁情不自禁地問:「這是什麼?」
「這便是我自己的美德和享樂!」菲律翁說,「啊,但願我如赫拉克勒斯一般,留下不竭的威名與榮耀。我是神明的兒子,自然是要像英雄一樣死去的!」
曼托走後,河神望著他的小兒子,捋著濕漉漉的鬍鬚,說:「我是你的父親,自然指望自己的兒子能夠平安無事地活到老死,在神明的子嗣中,這種結局不算常見,但也絕不是沒有。你呢,我的兒子,你是如何考慮的?」
菲律翁大步上前,蟒蛇於是調轉蛇頭,朝他發起攻擊。它彈起巨大的蛇軀,蛇牙穿透了盾牌上的五層牛皮,只是沒有穿透第六層,菲律翁舉起寶劍,一下砍得毒血四濺,蟒蛇激烈地抽動尾巴,想將他絞死,但他馬上砍了第二下、第三下,悍然斬斷了蛇頭,使它徹底死去,毒牙還頑強地掛在盾牌上搖搖欲https://www.hetubook.com.com墜。
「啊,阿爾普斯之子,你怎麼能夠肯定,他能自願跟你離開呢?」老婦人問,「他可是與魔神相愛的人。這世上原有兩樣愛情,一樣是與正義、善良的人相愛,這能使你也從正義與善良中獲益,變成一個更好的人;一樣是瘋狂、野蠻、不受控制的愛,它能讓人失去尊嚴,健全的男女最好祈禱自己不受這種愛的損害。毫無疑問,他經歷的是后一種愛呀。」
他趴在厄喀德納的胸膛上,渾身是汗,又貪戀親密貼近的感覺,不願動彈,於是拿手指頭玩弄著伴侶又長又滑的頭髮。玩了一會,他低聲問:「你覺得,我應該給他回信嗎?」
話雖然這麼說,可厄喀德納難以避免地回想起多洛斯初來乍到的景象:無論走到哪兒,少年都將那件斗篷牢牢裹在身上,即便後來有了更好的衣物,他依舊把那件斗篷清潔乾淨,好端端地疊放在衣室里——只是這麼一想,「灰塵」的存在,已使他蛇尾上的鱗片一齊顫抖起來,不滿地簌簌作聲。
見厄喀德納還不開口,謝凝哼哼唧唧地揉著他抱怨:「你不聽我的話了,是不是?你不聽我的話了、不聽我的話了……」
曼托是阿波羅的祭司,受著太陽神的寵信,得以像半神一樣長壽。她仔細地看了看這孩子的面貌,斷言道,他的人生存在著許多撲朔迷離的岔路,總之,他可能像英雄一樣死去,在付出沉重的代價之後,上升為天上的星座;也有可能籍籍無名地度過一生,然而壽終正寢,一生無病無災。這兩種道路沒有優劣之分,只看他的選擇。
「能夠使他心眼清明,擺脫魔魅的東西。」老婦人微微一笑,「到時候,那少年是一定會跟你離開的。他一走,厄喀德納便要驚慌失措,向你的寶劍展示出所有的弱點。」
謝凝啞口無言,看到厄喀德納氣得渾身發抖,他趕忙湊上去,在對方臉上長長地親了一下。
年幼的菲律翁已然從女祭司的話語中,燃起了雄心勃勃的鬥志。在他看來,這正如自小聽到的故事一樣:赫拉克勒斯在道路的分叉口,遇到了「美德」與「享樂」的婦人,兩者全極盡好處,勸說他走自己的那個方向。赫拉克勒斯選擇了「美德」,於是他完成十二項震動世界的壯舉,並在神祇的行列中,享有永生的名望。
在他把假冒神子的少年送到阿里馬,返程回去之後,老國王就從昏迷中醒來了,公主安忒亞將這件事告訴他,老國王尚且沉浸在喪子的痛苦裏,只是沉默著不說話。三個月後,兩位原本應該葬身海底的王子,竟意外地出現在宮門外,衣衫襤褸,像乞丐一般狼狽,但他們終究還活著。
「菲律翁呀,也許我不能與你神祇的父親相提並論,但我將你當成我的另一個兒子那樣看待。」私下裡,老國王向他吐露心事,「自從多洛斯走後,我時常想著我們是如何地虧待了他。他對這個國家有恩,我們卻放逐了他,把他當成致死
hetubook.com.com我兒子的兇手,給予了他不幸的結局。這難道是一個高尚的國家應當做的嗎?我不能責怪我的女兒,我知道她是為了這國的福祉,為了她親戚的安危,可她犧牲了一個無辜的、聾啞的人,這也是不能辯駁的!」
他趁熱打鐵,急於挪開厄喀德納的注意力,問:「菲律翁在信上說了什麼?」
可惡的蟊賊,他必定是想把你從我這裏偷走罷!厄喀德納在心裏憤怒地大喊大叫,卻不能欺騙多洛斯,儘管他真的很想編排一些嚴重毀壞對方名譽的壞話。
「我不聽!」厄喀德納醋海滔天,蛇尾翻卷,其張牙舞爪的情狀,恨不得立刻衝出地宮,將人一把抓過來摔死,「你竟為了他對我遮掩嗎?啊,鴿子飛進岩石的縫隙當中,就以為自己能躲避雄鷹的追殺,實際上這是完全徒勞無用的。到頭來,雄鷹仍然要用利爪攫獲它。但我與雄鷹唯一的不同,是我不會因為捉住一隻鴿子就心滿意足,將它作為我午間的豐盛一餐,我毀滅他,便像吹開一粒灰塵!」
「那他們就更加可恨了!」厄喀德納咆哮道,「世間是沒有『如果』可言,也沒有後悔葯可吃的!沒有你,他們就只能像農夫祈求晴天雨天一樣,祈求一個喜怒不定、變化多端的神明的憐憫,這難道會比你的善心更穩妥嗎?已經免去了死於疫病的苦楚,他們居然還妄想著兩全其美的命運,接下來他們還想要什麼,宙斯的王位?」
謝凝沒想到他會這麼說,為了撫平這股怒火,他急忙講理:「是我橫插了一杠,沒有我偷拿果實,潘神很可能會親自給他們,艾琉西斯人就不用覺得自己也是偷竊的共犯……」
他忍氣吞聲地說:「他想對你表示歉意。」
船隻靠岸了,菲律翁踏上海灘,持著光耀的青銅盾牌,以及曾經斬殺過毒|龍的寶劍。就在這時,他聽到了密林深處傳來的遙遠呼救聲,便和他的士兵一齊全副武裝地湧進林中,找到了一位正躲在岩石上,與一條流著毒涎的大蟒蛇僵持的老婦人。
謝凝哭笑不得,他撲過去,抱住厄喀德納的蛇尾,不讓他暴走:「你想到哪去了?我那時候就是隨便找了個借口,又不是說要故意瞞你……那陣子我們才剛認識,我就簡略地說了,總不能事事都得跟你詳細地解釋一大段啊。」
老國王緊縮的眉頭打開了,他像是解開了一個心結,小聲追問:「這是真的嗎?我寧願這是真的,我送給他多洛斯的名字,不是為了要叫他死於毒蛇噬咬的!」
這天夜晚,國王來到菲律翁的住所,向他提出了自己的請求。
厄喀德納氣得牙癢,他的金目熊熊燃燒著,彷彿升騰了兩簇森然的鬼火,又毒又烈。他轉身,謝凝掛在他的尾巴上,也跟著轉身,他伸手捏住謝凝的腰,但謝凝的兩條胳膊就像粘住了一樣,牢牢蛇尾扒著不放。
謝凝被他的腦補逗笑了,他想了想,說:「那我就不回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