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會讓你回家
司郁微笑：「謝謝你。」
「七七，我說的是款式幼稚，不是小。」
崔笛子好奇地問她：「你什麼時候多了個哥哥？」
走廊上人來人往，不少人好奇地看著他們。
戚長璇的泳衣是帶卡通圖案的粉色連體式，還帶著裙邊，是她隨手從衣櫃里翻出來的，哪知道會是這樣。
但她還是會抽空去網吧打把遊戲放鬆放鬆，偶爾也會趁老馬不在學校的時候，跟著莫鯉翹掉晚自習。
戚長璇心一沉。
見戚長璇不說話了，司郁繼續解釋：「你也知道，我有雙重人格，我和另一重一直不對付。如果是他想要陷害我，那我也無話可說。」他很真誠，「你指責我，我可以理解，畢竟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他審視著她的表情：「相比我，你更喜歡他一些？」
一群同學朋友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
這動作，這神態，這語氣。
「那不是我寫的！程逾巳你真討厭！」
程逾巳：「……」
戚長璇任務更加繁重了，她和宿淮時不時就要在年級主任辦公室聚一回。
他去哪兒，她都跟著。他去廁所，她都在男廁所外面守著，還時不時警惕地四處觀望，儼然像他的小跟班。
回到教室，程逾巳正在睡覺。
「程逾巳！」
戚長璇知道他誤會了，一定是那個學妹的情書沒有署名。
程逾巳果然沒說錯。
戚長璇被程逾巳刺|激到了，正在拚命刷題，以求下次可以超越他。
戚長璇仔細看著他表情的細微變化，她鬆了一口氣：「我就說嘛，你怎麼可能會幹出傷害我的事來？」
戚長璇爸爸轉頭衝程逾巳慈愛地笑了笑：「放心吧，孩子，你是長璇的朋友，還幫助過長璇，你叫我一聲叔叔，我自然有責任照顧你。」
程逾巳手裡還拿著那封拆到一半的情書，他頓了一下，繼續手中動作。
一開學，便是家長會。
所有的家長在八點要準時在禮堂開年級會議。
老馬反覆盤問他是不是抄襲的，到底是怎麼抄襲的？
戚長璇深呼吸道：「你真要看？」
司郁看出她的異常：「心情不好？」
月考成績出來后，老馬嚴肅地找程逾巳談了好幾次話。
日子過得緊巴巴的，老師們一刻都不敢放鬆，他們恨不能把自己知道的知識全部塞進學生們的腦子裡。
她試探地問：「我可以摸一下嗎？」
戚長璇的父母是啟風學校的股東，他們都這麼說了，老馬自然不會說二話。
學妹點頭。
她想也不想就答：「不去。」
她記憶猶新。
他懶懶回復：「喝唄。」
她頭上戴著毛茸茸的毛線帽，長長的頭髮乖巧地別在耳後。也許是跟著父母住，伙食好的緣故，她的臉圓了幾分，更加嬌俏可愛。
「為我日不能食，夜不能寐？」
關於這一點，他和戚長璇倒是挺相似——都懶。
終於，兩分鐘過後，程逾巳從水深火熱中解脫了。
他沒動靜。
食堂人已經不多了。
「我等著。」
他問得直接：「莫鯉會跟你一起嗎？」
眾目睽睽之下，他應該不會怎麼樣才對。
「總之，來了就好。」
陳斯圓上下打量他，嫌棄地說：「我看不一定。」
他神態自若地把手裡一套複習資料遞給她：「這套資料很有用，你有空的話多看看，可以幫助你提高成績。」
程逾巳涼涼掃了她一眼。
她低頭專註吃著自己的滷肉飯，沒注意司郁的異常，嘴裏還不停說著：「既然要看就認真看，千萬不要辜負了人家一番心意，最好直接答應人家的要求。」
怕程逾巳在自己父母面前不禮貌，戚長璇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袖，低聲提醒他：「快站起來啊。」
臨上課鈴響還差兩分鐘，他還沒有上台擦黑板的意思，還是一直伏在桌子上。自早上過來，他就一直在睡，好像很疲憊，精神不是很好。
也許是氣氛太過凝重，他的表情也過於嚴肅，戚長璇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
程逾巳皺起眉：「他又幹什麼了？」
「那什麼？」戚長璇莫名其妙，退開半米遠，「有事說事，你搞那麼神神秘秘幹什麼？」
戚長璇惱羞成怒：「我就喜歡卡通的。」
「我不是故意要笑的。」戚長璇捂住嘴，「我只是在想，不止老馬會找你麻煩，校長都有可能找你去喝杯茶。」
「他們等會兒就到。」
她惱怒地把浴巾扯下來：「你無不無聊？」
戚長璇第二個換好。
戚長璇數了數人頭，發現程逾巳不在。
莫鯉不耐煩地說：「所有長得好看的明星通通是她哥哥。」
第一次聽戚長璇說起那日除了她外還有別人在場，戚長璇的父母又驚又疑。
「這是人家的一番心意。」
「程逾巳」忽然又轉過來，面帶微笑道：「游泳？請問我可以去嗎？」
司郁笑彎了眼：「你吃醋？」
「長璇？」他溫和地喊她的名字。
她笑道：「我就可以繼續蹂躪你，天天逼你交作業啊，催著你成績進步啊。」
只可惜，可以完全接納的，只wｗｗ.hetｕboｏk.cｏｍ.coｍ有包括戚長璇在內的寥寥數人。
戚長璇不跟他計較，用手去擦眼淚，但越擦越多，淚水彷彿止不住。
陳斯圓笑眯眯道：「還是莫鯉懂我。」
司郁笑了。
她不會游泳，便坐在泳池邊當觀眾。莫鯉在教陳斯圓游泳，陳斯圓套著游泳圈胡亂撲騰，十分鐘了還在原地打轉。李暢、左顧他們幾個在比賽，遊了幾個來回后精疲力竭。
知道他沒那麼容易喊動，她繼續騷擾他：「你不會是想偷懶，等著本田螺姑娘替你擦吧？」
今天輪到他值日。
程逾巳驚訝。
他這麼一問，戚長璇倒是想起來了，莫鯉有舞蹈的底子在，完全可以報特長班。只要莫鯉再稍微努力一點，努力提高文化成績，說不定他們真的可以上同一所大學。
「七七，你臉怎麼這麼白？」
「嘿！」
那大家估計會把她當成神經病。
接下來的英語課上，戚長璇一直神不守舍，今天莫鯉沒來上課，戚長璇也無法和其他人聊這些。
轉回去的瞬間，她帶笑的眼重新恢復沉寂。她暗暗咬牙，慶幸自己躲過一劫。
但這絕對不是最好的解決方案。
他也無所謂，一手撐著頭一手轉著筆發獃。
戚長璇生無可戀地舉起手：「我也去。」
她停了一下，走了出去。
莫鯉正要說話，門外有人喊她的名字：「莫鯉，有人找！」
戚長璇取了紙巾，用了三張之後，好不容易才恢復正常。見程逾巳表情依然很奇怪，她解釋：「可能是來的路上進沙子了。」
她指了指問道：「你這傷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自愈能力很強的嗎？」
老馬在查看了花名冊上的家長簽到后，環顧整個教室，問：「程逾巳同學的家長呢？沒有來嗎？」
戚長璇轉回去之前不忘叮嚀他一句：「你小心點，平時都是他在這兒，別露餡了。」
好，很有道理。
她丟開這些繁雜的念頭，勉強彎唇：「是誰這麼狠心啊，拿劍刺你？」
戚長璇雙手在空中撲騰：「哎哎哎，你輕一點！有話就說，幹嗎動手動腳？」
「連他都可以輕輕鬆鬆超過你，不是爛是什麼？」
陳斯圓羡慕莫鯉的好身材，犯花痴：「莫鯉你穿什麼都好看，不|穿更好看。」
莫鯉推開她的腦袋：「快去換衣服！」
她扒了一大口滷肉飯，忽然抬起頭。
李暢絕望了：「連你都這麼刻苦了，讓我們可怎麼活？」
戚長璇搖頭撇嘴：「他脾氣那麼差，我巴不得他不在。」她面不改色道，「你比他好多了。」
戚長璇瞭然，他自己也記不清傷口的來歷，之所以沒有消失，想必與他缺失的那段記憶有關。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個殘留了很久的牙印。
附近的李暢正好聽到這句話，誰說游泳館壞話，他跟誰急。
崔笛子說：「那就都去吧！」
他笑容很惡劣：「哦，說來說去你還是比我差。」
李暢絕望了。
時間一次比一次長。
戚長璇手一抖，在試卷上畫出一道黑線。
「只有一年多就要高考了，你真的想一年多以後，見不到我嗎？」
他挑了挑眉，嘲弄：「你還真是不死心。」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矢口否認那一切，他是想重新獲取她的信任嗎？
「既然你出現了，那程逾巳去哪兒了？」
幾個女生在女士換衣間打打鬧鬧。
程逾巳說：「但你還是要避免和他單獨接觸。」
程逾巳醒來的時候，正在上午自習。
莫鯉對學習一點興趣都沒有，把資料推回去：「你自己留著吧。」說完，她就轉身要進去。
從後門走進教室，正好聽到李暢他們幾個在商量這周月假去游泳館。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向處變不驚的程逾巳無所適從的樣子。
司郁笑著接過來：「謝謝你，我會仔細看的。」
程逾巳微微眯起眼，若有所思道：「原來你們成績這麼爛啊？」
但一個人的外貌究竟如何，相處久了總歸會被發現。
假期結束。
「那當然，不到黃河心不死嘛。」
「但這也是一個很好的契機。」程逾巳和戚長璇異口同聲道。
陳斯圓和他嗆：「我哪裡不懂了？我不止懂毛線，還懂織毛線、拆毛線。」
戚長璇轉過去推了推他的胳膊：「天亮了，起床了，太陽曬屁股了。」
「馬老師！」戚長璇舉起手來。
他反問：「為什麼不來？」
戚長璇訝異，一摸臉，果然觸到滿臉淚水。
他淡淡問了一句：「有什麼好？」
「程逾巳的家長來了，」她指了指坐在自己身旁的父母，笑吟吟地說，「我爸媽就是程逾巳同學的家長。」
戚長璇警惕地往後一縮，避開他的接觸。
他盯著她看了幾秒，看得戚長璇開始不自在時，他眉頭舒展開。
「陳斯圓，你說話能不能好聽點，如果我沒老婆就賴你！」
司郁關切地問：「你沒事吧？水這麼燙，受傷就不好了。」
自開學后，除了偶爾走神精神不集中外，他和原來沒什麼兩樣，戚長璇和圖書以為他已經穩定下來了。她乖覺地不再在晚上去找他，那天的事情她也不再去想。
這是啟風學校第一次召開家長會，學校很看重，早早就下了通知，所有同學的家長務必到場。
她很吃味。
「喂，我說，」李暢湊過去和戚長璇說悄悄話，「你也別太那什麼了啊。」
「還是你懂事，讓人省心，不像我們家左顧，天天就知道玩，成績一直原地踏步，也不知道向你學學。」
「你腦子裡能不能不裝那麼多廢料？」戚長璇嫌棄，「今天他嗓子不太好，不宜多說話，我是他的發言人，就這麼簡單。」
戚長璇氣笑了：「看吧，看吧。」
他的傷口火燒一般疼，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強烈。
沒想到她突然把自己介紹給家長認識，程逾巳有一瞬的愣怔。
「倒沒幹什麼大事。」戚長璇表情詭異，壓低聲音和他說悄悄話，「不過是月考考了全年級第一而已。」
他掬起一捧水潑濕戚長璇的浴巾，反駁她：「這水質好著呢！你連水都沒有下，哪知道水質好不好？」
想起他平日里陰沉的臉色，那個女生臉都嚇白了。
他冷不丁地開口：「原來，你喜歡我？」
李暢不確定地說：「當然可以，你真要去？」
陳斯圓撲哧笑出聲：「說得你有老婆一樣。」
程逾巳卻覺得這種感覺很微妙。
李暢一副大老爺做派把腿搭在桌子上，得意揚揚地說：「市中心那家游泳館是我一個親戚開的，報我的名字可以打兩折，跟我一塊去可以免費，去不去？」
戚長璇開了一罐可樂，咕嚕咕嚕喝了一大口，喝得太急，不停打嗝。
她瘋狂攪拌碗里的滷肉飯：「我不止吃醋，我還吃醬油，吃生抽，吃味精呢！」
戚長璇飛快地收回了手。
天生一對。
關於司郁為什麼這麼恨她，恨到想殺死她，他們都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
程逾巳不耐煩回答這些問題，索性當著他的面唰唰唰把考題重新做了一遍，正確率甚至比考試時候還要高。
她不願意這麼做。
那日教訓那個小混混，他受了點很輕的擦傷，第二天她特意帶著葯，想幫他塗，沒想到他身上一點傷口的影子都沒有。
學妹受寵若驚，飛快跑遠了。
戚長璇一頓，覺得自己太過誇大了，趕緊找補：「對了，上次小混混欺負我，就是他救了我。要不是他，你們的女兒我，還不知道會遭遇什麼不測呢。」
她恨不能拿條浴巾把自己包裹住，事實上她就是這麼做的。
正想著，一條嶄新的浴巾蓋在了她頭上，她眼前一片黑。
那個女生邊往自己座位走，邊回頭看他，兀自喃喃著：「我沒在做夢吧？」
李暢吃了癟，訕訕走開：「不聽暢哥言，吃虧在眼前。」
上午的課程全部結束。
戚長璇的父母卻一點都不意外，他們明顯是知情的，又或者是他們授意的。
程逾巳則不同，他不用吃飯，雖然偶爾會出去一趟，但大部分時間都待在教室里。
她心裏再明白不過，其實最好的保全性命的辦法，就是徹底遠離程逾巳，遠離危險的源頭。
陳斯圓從後面繞過去找戚長璇說話，李暢餘光一掃，伸出長腿，險些把她絆倒。
戚長璇眼睜睜看著「程逾巳」走了出去。
雖然一開始讓他戴兜帽純屬戚長璇一時興起，而他行事隨心所欲，讓他戴他就戴著，懶得更改。
「嘿嘿，總之你等著迎接新學期的暴風驟雨吧！」思來想去，好像沒有什麼可以威脅到他的話，她又道，「我可是很嚴厲的，你要再接再厲才行。」
她終於發覺了異常，抬眼問道：「你怎麼不說話？」
教室里熱熱鬧鬧的，只有程逾巳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她腦子裡亂成一團，害怕他會再次傷害自己，也怕其餘同學發現異常。
「我知道你不喜歡做題，」他聲音放輕，「但為了以後，我不會輕易放棄，你也不能輕易放棄。」
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鼻子：「你這樣會挨罵的，等會兒可是英語老師的課。」
另一頭，戚長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程逾巳的手臂，見他不耐煩地抬眼，她笑開：「開學之前，我還在猜，你有可能不來上學了。」
崔笛子臨時有事沒有來，但她貼心地給大家送來了飲料。
不管怎麼說——
時光漫長，他在這裏孤身一人，想必每分每秒都在想念家鄉，那個她驚鴻一瞥的、留在她記憶里怎麼也無法抹去的地方。
司郁開始拆那封情書。
戚長璇情不自禁地撫上那道傷疤，指尖觸碰到它的那一剎，兩人微微一顫。
程逾巳沉默了一會兒，默認了這個說法：「他越來越強大，隨時可能冒出來。」
左顧吐了吐舌頭，趕在被媽媽抓著罵之前，一溜煙跑到教室後面去了。
「我啊，還沒想好，」戚長璇隨意慣了，過好今天，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哪兒都行。」
戚長璇懂他的意思，笑著說：「莫鯉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她的去向我肯定是第一和*圖*書個知道的，放心吧。」
莫鯉不客氣地罵：「神經病。」
他轉頭看向戚長璇，想習慣性地譏嘲幾句，卻見她睜大眼睛全神貫注地看著自己，她眼尾被她揉得紅通通的，但澄澈的眸里依然流光溢彩。
英語老師返回教室，慢吞吞喝了口擱在講台上的保溫杯里的水，開始催促小組長收作業。
他之所以這麼問，其實並沒有撩她的意思，而是真的不知道。
他對這裏，毫無留戀。
她試圖奪過來：「哎，你別這麼大聲讀出來。」
聽到這個稱呼，戚長璇一愣，嚇得冷汗都冒出來。
司郁一直沒說話。
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司郁隔三岔五會出現，這次是三個小時，下次就是五個小時。
我相信你。
陳斯圓一會兒看看司郁，一會兒看看戚長璇：「那……我也去？」
他性格脾氣差，班裡女生即便春心萌動也沒這個膽子和他說話，但偶爾還是會有外班的女生不怕死來遞情書。
「怕他再動手？」戚長璇耿直地點頭，「我當然怕，但是如果不儘早找出原因，那危險就會一直存在，他的目標是我，他遲早會露餡。」
以往中午戚長璇都是出校門和莫鯉、陳斯圓在校外隨便找家飯館吃飯，等到午休結束，校門打開，她才進來。
被這麼多古怪的目光注視，程逾巳本就不多的耐心徹底耗盡，他一把扯住前桌戚長璇的衣領，把她拉近。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里。
她笑得很甜。
莫鯉停住腳步：「我為什麼要見你？」
老馬對戚長璇寄予厚望，再加上程逾巳成績的確有所提升，老馬已經很滿意了，沒必要再耗費她的寶貴時間了。
一個身影帶著一陣風倏地衝到程逾巳課桌邊，打斷了他的沉思。
但沒想到剛一打下課鈴，就有高一的學妹來找程逾巳。
戚長璇非常清楚司郁與程逾巳性格不同，可落在其他同學眼裡，委實很詭異。
戚長璇想過去阻止，走出兩步又硬生生停住，她目光複雜，半晌沒說話。
他剛剛靠近飲水機，在他前面接水的女生正好轉過身來，未料到身後有人，一杯滾燙的熱水大半潑在了司郁身上。
程逾巳覺得好笑，在他眼裡單薄又弱小的人類，居然說要幫自己。
戚長璇無意識地踢水玩，想了想，對他說：「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的，我們一起找出真相，讓你恢復過來，讓你回家。」她語氣很堅定，「相信我。」
那個女生忙不迭跟他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這就……」
餘光正好看到程逾巳進來，他立馬又迎上去，熱情推薦：「露天游泳館，超大泳池、超多美女、超甜水果，去不去？」
下午的自習課上，老馬取消了上學期制定的輔導任務。
「好久不見，一直忘了說，新年快樂。」戚長璇笑眯眯地看著他。
戚長璇渾身一僵。
他本來就聰明，學的知識點牢記於心，只不過是不願意展露出來罷了。現在既然已經暴露，他便懶得再掩飾了。
他輕輕頷首，聽她的話起身去擦黑板。
她訥訥看著一反常態的「程逾巳」，一時反應不過來：「啊？」
學妹臉都羞紅了，她把手一伸，是一個小巧精美的信封：「給你的。」
戚長璇緊繃了一上午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你終於回來了。」
司郁剛剛撕開一個小口子，手指便顫了顫，臉色微變。
他面不改色：「討你歡心。」
戚長璇白了他一眼，扭頭沖左顧的媽媽笑：「阿姨，好久不見，您又年輕了不少。」
時間不等人。
程逾巳悠閑地在她身旁坐下，不忘嘲笑她：「旱鴨子。」
「遲早會有啊。」
戚長璇縮縮脖子：「我當然不會和他單獨接觸，這條小命我還沒玩夠呢。」
這些天，他要麼對別人笑臉相迎，要麼主動幫忙搞衛生，和平時臭臉低調的樣子完全不同，導致他每次占回身體，都很不自在。
全場沉默。
游泳館。
有本事你展示一下真正的技術啊。
獨在異鄉為異客，更何況是異星球。
「對啊。」戚長璇說，「食堂師傅換人了，今天打給我的菜只有半勺就算了，還抖三抖，抖三抖啊！」
李暢說：「明星有什麼好看的？去嘛，左顧和魏靖南都答應了。」
程逾巳無所謂，頭都懶得抬一下，他做好了家長會結束被老馬問話的準備。老馬知道他沒有父母，但自然不可能知道得太具體，家裡連個親戚都沒有，怎麼也說不過去。
李暢打算各個擊破，他湊到正在做題的戚長璇面前：「班長，去不去？」
左顧賤賤地咧嘴笑，露出一口白牙：「我也很無奈啊。」
家長們一走，教室的氣氛頓時鬆懈下來。
「不可多得」的程逾巳悠閑地走出辦公室。
戚長璇調整好心態，問他：「假設，你要是恢復正常了，你可以回家了，還會再回來嗎？」
程逾巳滿臉厭倦，同樣想也不想就答：「不去。」
「我……這就拿紙巾來擦。」
雖然她明白，程逾巳不和圖書會收人情書，給人希望，但他們到底共用一具身體，她總不能跑過去跟那個學妹解釋，收情書的人根本不是平時的程逾巳，真正的程逾巳才不會喜歡你呢。
既然司郁在她面前演戲，那她也在他面前演戲好了，看誰演技更好。
她這種行為，看得李暢莫名其妙。
「沒幹什麼啊，」李暢一臉無辜，「腿長怪我咯？」
大部分寄宿生吃過飯回寢室午休了。
目睹這一切的戚長璇忍不住扶額。
面前的人四處掃了兩眼，眉頭擰得很緊：「是你帶我來食堂的？」
見他還是迷惑，她提醒：「那天，在飯館里。」
但她還是接了過去，越翻她眉頭皺得越緊：「討人歡心不是這麼討的。」
他很細心，下了課後，看到戚長璇桌上水杯沒水了便主動幫她去打水。
戚長璇要奓毛了：「喂，你說話注意一點！」
「可我想見你。」
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這才接著話茬繼續說：「今天你值日，輪到你擦黑板，快去吧。」
戚長璇：「……」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李暢不敢置信地指著自己：「我有毛病？」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了差點被司郁掐死那晚做的那個夢。
程逾巳扯了下嘴角：「你不怕嗎？」
李暢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我知道你們女生嫉妒心強、佔有慾強，一旦在一起就想時時刻刻黏著，但你總守著他，也不是個辦法啊。」
「你到底想幹嗎？」
誰知她這麼認真地說了一段話，他壓根沒仔細聽，而是雙手撐在身後，眯著眼打量著遠處的李暢、左顧他們：「你們人類游泳的姿勢真難看。」
程逾巳從來不理會，他連戚長璇都愛理不理，更加不會多看她們一眼。
程逾巳沒有心思在意傷口的疼痛，而是盯著她看：「你在哭。」
司郁答應了邀請，但以程逾巳自己的性格，十有八九是不會來的。
李暢一噎，只好說：「老子這輩子怕三樣東西，一怕老師，二怕家長，不行啊？」
戚長璇反駁：「游泳只是一項技能，會當然很好，但它並不是生活必備技能，不會很正常。我其他方面已經很優秀了，如果還會游泳，豈不是讓別人無地自容了？」
「不會，雖然我無法將他鎖在黑夜，但控制他不傷你，還是可以做到的。」
司郁更加愣怔。
他還是沒動靜。
「莫鯉。」他喊她的名字。
陳斯圓更沒興趣：「和他們一塊有什麼好玩的？」
「嗯，有事。」
他說：「來日方長。」
司郁說：「當然。」
可懶散淡漠如程逾巳，從沒有這樣喊過她的名字，會喊這個名字的，只會是另一個他。
於是，他鬼使神差地回答：「好。」
戚長璇說：「他不會又想對我……」
高中階段，時間就是生命，每度過一天，就離決定大部分人命運的高考更近一步。
「沒關係。」
左顧媽媽笑逐顏開：「長璇啊，你嘴還是這麼甜，爸爸媽媽今天過來了嗎？」
他不自在地輕哼一聲：「你懂個毛線。」
戚長璇打了個飽嗝：「不好意思，我吃得挺歡快的。」
陳斯圓興緻缺缺：「游泳啊，太耽誤我追星了吧。我哥哥那天正好來市裡參加活動。」
他眼底有很淺的烏青，每天在身體里和另一個自己爭來斗去，他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夢裡的少女將一柄長劍狠狠刺進少年的胸膛。
陳斯圓換衣服的空當瞄戚長璇一眼，樂不可支：「七七，你的泳衣也太幼稚了吧？」
戚長璇踮起腳，跟黑了幾個度的左顧對比了一下身高，她氣惱地說：「你怎麼又長個兒了？」
戚長璇不禁捂嘴偷笑。
司郁訝異：「這是送給我的嗎？」
她覺得她額頭旁肯定也有三道看不見的黑線。
「有事？」
他們拉著程逾巳問個不停，程逾巳迫不得已，只好耐著性子答覆他們。
「我我我……我沒事。」
「敢寫就要敢於被讀。」
英語老師布置完隨堂作業，她才勉強打起精神來轉過去和司郁交流。
程逾巳輕笑一聲：「放心，保證你的小命能玩到老。」
戚長璇慢慢低下頭，聲音低了好幾度：「這樣啊……也是。」
雖然他看起來年輕，但按年齡來說，不知道比他們大了多少輪，可他們真心把他當成小孩。
司郁目光也隨之落到衣服上，校服衣袖濕了一大塊，濕漉漉的地方正冒著熱氣。
兩個人都沒再說話了，戚長璇專心吃飯，耳邊偶爾能聽到程逾巳吃梨的聲音。
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她沖司郁笑了笑，手中拿著的筆無意識地在作業本上畫圈：「你忘了嗎？那天發生的事？」
門外是宿淮。
宿淮問戚長璇：「你打算考那所學校？」
陳斯圓嘲笑他：「你就放棄吧，要是七七去，我就去；七七不去，那你還是自己去游泳吧。」
他眼睫顫了顫，終於睜開眼。
李暢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剛才他爸拉著他幾乎跟全班同學的家長都道了歉，無非是拿一些他調皮搗蛋的陳年舊事翻來覆去沒完hｔｔｐs://ｗwｗ.heｔuｂｏoｋ•com.ｃoｍ沒了地說，他賠笑賠得臉都要僵了。
教室里很吵鬧，大家拿著新發下來的試卷討論個不停，不少人竊竊私語，把視線投向坐在角落裡的他。
她瞄了眼他的手，這才鬆口氣，印記終於消失了。
「三……」李暢嘟嘟囔囔，煩躁得不得了，一咬牙一閉眼，還是說，「三怕老婆行了吧？」
抬頭時，她才發現他在讀那封情書，他神情悠然，並沒有窘迫，也沒有欣喜——他毫無感覺。
陳斯圓正要掐他，忽然想起什麼，掐人的動作變成了推搡：「哎，剛才你看到我媽怎麼扭扭捏捏的，這可不像你啊。」
想起那天他恐怖的眼神，她身體下意識微微顫抖，全身汗毛直立，說不怕死，那是假的。
見她態度消極，司郁擰了擰眉頭，拿筆尖戳了戳她的臉頰：「長璇，你怎麼了？」
戚長璇憤憤不平：「都怪你，害我這次考第二了，而且還是跟你的好友宿淮並列第二。爸媽答應我的暑假英國游泡湯了。」
程逾巳敷衍地點了下頭。
旁邊的崔笛子想找戚長璇借一塊橡皮，正好注意到戚長璇反常的神色。
她沒好氣地把梨塞到了司郁手裡：「吃吧。」
她扭過頭去，說道：「爸媽，忘了跟你們介紹了，這是我的后桌——程逾巳。」
陳斯圓怒道：「你幹什麼？」
她決定今天中午拉著司郁去食堂吃，必須讓他時時刻刻待在自己的視線里。
程逾巳無所謂地說：「看起來是劍傷，已經很久了。」
她自己也覺得奇怪：「怎麼回事？難道泳池水質不好，我眼睛被感染了？」
戚長璇開始害怕，萬一哪一天，司郁徹徹底底佔據了這具身體，反客為主控制住了程逾巳，那該怎麼辦才好？
「那是因為……那是因為我隨隨便便考的，壓根沒有複習，要是我複習的話，想要超過你根本不是問題。」
在學校禮堂開完年級會議后，家長們返回各個教室開班級會議。
程逾巳點了下頭。
看著黑板上密密麻麻的筆記，戚長璇有些發愁。
莫鯉起身出去之前，拍了拍李暢的肩膀，算是報名了。
司郁又突然冒出來了。
司郁在那個學妹面前站定，微微俯身與她對視，聲音溫柔和煦：「有什麼事嗎？」
這下輪到戚長璇翻白眼了：「你有毛病吧？」
好在這學期食堂新換了一批廚師，口味和外頭的差不多，她偶爾吃一回，倒也沒鬧肚子。
戚長璇張牙舞爪的：「你說的哦，要是我提早死了，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這句話是這麼用的嗎？」
戚長璇頓了一下，想起司郁說過，他根本感知不到關心和愛護。
程逾巳顯然沒往那個方面聯想，兀自喃喃：「你為什麼哭？」
他裸|露的上半身身材很好，戚長璇不好意思盯著他看，但注意力還是被他胸口的舊傷吸引。
「哎，程逾巳，你相不相信我呀？」
他答得很果斷：「不會。」
「你別想太多，我可沒那麼容易哭。」
她是在很認真地許下承諾。
他愣了一下，苦惱又歉疚：「我不記得了，我有說什麼，做什麼嗎？如果我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請原諒，我一定不是故意的。」
戚長璇坦坦蕩蕩地承認：「當然啊。」
……
同學們也感受到了這緊張的氣氛，雖然現在才高二，但他們是啟風學校第一批迎接高考的學子，等到真正高三的時候，會開啟第一輪、第二輪、第三輪的複習。
他這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勁兒，讓老馬喜笑顏開，喜滋滋地一直誇他有天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走出年級主任辦公室后，戚長璇搖晃腦袋整理了一下剛才年級主任灌輸的理念。她和宿淮代表著學校的顏面，他們的成績以及以後選擇的大學，必須起到激勵學弟學妹的作用。
程逾巳站起身，很輕地點了下頭，權當打招呼了。
兩人都愣了愣，戚長璇笑彎了眼：「看來我們真是心有靈犀。」
莫鯉第一個換好。
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
果不其然。
戚長璇急急解釋：「他性格比較悶，沒有不禮貌的意思。」她熱絡地說，「他人可好啦，不論是學習上，還是生活上，都——」
欣喜之餘，戚長璇有些泄氣：「司郁怎麼會突然出現？你現在是無法控制他了嗎？」
戚長璇給自己打了一份滷肉飯，還要了一個梨。
戚長璇勉強笑了笑：「沒事，可能是天太熱了。」
「現在不是春天嗎？」
「這麼好的游泳館，為什麼不去啊？」
班裡同學跟他說話，她也會快速衝過來打斷。
他的話，她一個字也不信。
「這是兩年前買的，以為還能穿，誰知道會這麼小。」
「熱嗎？」崔笛子一臉蒙，探頭看向窗外。
司郁若有所思，他好奇地拿起桌上的一支自動鉛筆把玩，語帶笑意：「我也不知道。」
雖然時間難熬，但不論在哪裡都是一樣的，既然都難熬，不如隨遇而安。
他垂著眼半晌沒動靜，不知過了多久，才微微挑唇。
「那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