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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人街

作者:林語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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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二

第二章

「麥西之家是什麼?」母親問,戴可為她解釋了。
伊娃抽抽咽咽地用廣東話說。
「那麼我們可以到麥西之家去,他們有所有我們需要的東西,我們可以在路上想我們還缺什麼。」
他們的口氣聽起來好像是說,他們要去城內打垮麥西之家似的。媽媽答應給伊娃買把梳子和幾根髮夾。湯姆可以買雙襪子。那個氣氛好像除夕之夜似的,大家都高高興興的。
洛伊回來後,一家人又高興地聚在一起了。只是大家都又餓又累了。除了媽媽外,她算了算一共花了四十三元七角,她又高興又興奮。
「我不是說好在這裡會面的嗎?」
群眾擁了過來,還有一個服務生過來了。他不懂伊娃哇啦哇啦地說什麼,但是他知道她走失了,她要找媽媽。他叫她不要哭,可是伊娃指著電梯,服務生就把她帶上樓去了。
「我跟他在七樓分手的。」
佛羅拉在到四樓時發現伊娃不見了。大家驚慌失措了一陣,然後他們一起回到三樓,義可到三樓去找,戴可和佛羅拉到二樓叫:「阿芭!阿芭!」他們在群眾中大聲地叫著。佛羅拉就在三樓和二樓之間跑上跑下的。
「媽媽!媽媽!你在哪裡?」她大聲哭嚷著。
這些對話都是戴可分別為她們婆媳兩人翻譯的。
「我的錢包!」旁邊一個女人,蹲下來替她把錢包撿起來。
和-圖-書一到底層,馮太太失去了所有的抵抗力。她忍不住買了一套新茶具,有茶壺、茶杯和一個調味瓶。她忍不住又買了一打玻璃杯,全部都是美國製的。她喜歡擁有新東西的感覺。洛伊去買他的肥皂、糨糊和漂白粉,媽媽和佛羅拉兩人則拼命地挖她們的錢包,父親則決定為祖父的遺照配一個金色的框子。既然他們喜歡有個新家,這又有何不可?洛伊就和他一起去了。
馮太太對那位女人,感激地笑了一笑。
「我從來就沒有搭過船,我只是認為應該這樣。」
在百貨公司中要使一家人在一塊,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等孩子們的衣服買好後,佛羅拉想帶母親到底層去,可是義可又想帶孩子們到玩具部門去看看,湯姆想買些鉛筆和橡皮擦。伊娃不敢再離開這兩個女人,就和媽媽和佛羅拉到底層去,父親和洛伊也跟著一起來。他們說好等一下就在樓下會合。
「佛羅拉!」義可叫道,「我覺得最好節省一點時間,你帶媽媽和伊娃到家庭用品部門,我和湯姆、父親一起。」
「我的天啊!不是的。」義可說,「湯姆和伊娃你們兩個手拉手,不要搞丟了。」
「那裡,就在那裡。」伊娃向上指,她叫佛羅拉。佛羅拉趕緊回答她。等電梯停後伊娃就衝向佛羅拉,緊緊地抱住她。服務員把伊娃帶到www.hetubook.com.com佛羅拉的手中後如釋重負地走了。
「不!」媽媽說,「伊娃你拉著佛羅拉的手。還有湯姆!你拉著義可的手。」
他們還是決定一家人一起。
「湯姆呢?」
馮家大小魚貫地進入面臨第六大道的入口處。他們首先看到一排運輸車,車內都是些小孩子。
他們在半途中,伊娃就聽到熟悉的叫聲:「伊娃!阿芭!伊娃!阿芭!」
佛羅拉告訴她,麥西之家的人會把東西送到家裡去。
湯姆去找義可,他找遍了七樓也沒有看到義可。等洛伊和父親回來後,又發覺義可和湯姆不見了,洛伊也上樓去找義可,可是義可和湯姆在二樓碰了面就下來了。
星期六終於到了,佛羅拉對物價方面最熟悉,她務必得去。戴可想去,他說他要買些肥皂、糨糊和漂白粉,除此之外,他也想忙裡偷閒,藉機會休息休息。父親本來不想一起去,但是義可說他要帶一家人去唐人街吃晚飯,所以,他為什麼不一起去一家人聚在一起呢?只要把店門關起來就好了。他覺得很高興,他能暫時把一切事情拋開。所以,結果是一家人一起去。
「那就是謝謝她的意思!」
馮太太觀察著他們的家,並把應注意的地方都記在腦子裡。這個家和兩個孩子都需要添置一些東西。她抵達美國時,身上帶有一百五十元www•hetubook•com•com,這是她前往美國時,將財產出售的所得。她估計大約要拿出三四十元來買東西。湯姆和伊娃需要新衣服,大衣可以等到秋天到了再買,可是像西服、襯衫、襪子、鞋子等東西是不能拖的。這些東西,她還買得起。佛羅拉知道在八十七街和第三大道的街角,有家兒童服裝店,那裡的價錢比較便宜。此外,他們還需要枕頭套和毛巾,還有伊娃說要一把梳子。
湯姆上去找,可是義可卻下來了。
「湯姆,你在哪裡離開義可的?」
「Kyou!」義可說,他和警衛握著手,全不管他的家人在一旁站著等他。
「可是那些茶杯、調味瓶和玻璃杯,還有新的廚房用的鐘呢?」
他們會合後回到四摟,看到母親在焦急地等著。她一直害怕著,可是她一看到伊娃又氣得要命,伊娃解釋著。可是「阿芭,阿芭」的叫聲仍然傳了過來,原來義可還在找伊娃。
「你的意思是,你要把用過一次的毛巾就扔掉,就像那些船上的人一樣!」
「來根雪茄。」義可將雪茄遞了過去,一面還拿出他的名片說:「我是佛烈德利克.A.T.馮,保險經紀人。」
「說謝謝的方法很多,你可以說『Thank you』,意思是謝謝你,也可以說『Many thanks』,意思是多謝!但是說『Kyou』是最聰m.hetubook.com.com明。」
電梯又繼續往上升,當他們在三樓停下來時,伊娃卻走到另一個電梯去了。「我一直往下降,那種感覺好棒。」她跟著一個黑髮的女人走了,她以為那個人就是佛羅拉。突然,她發現那人不是佛羅拉。她轉頭來沒有看到任何一個家人。她碰碰前面那個女人,心裡害怕極了,開始哭了起來。
他們一進入電梯,就好像鑽進了粉紅軍團中,電梯裡面幾乎全是女人。他們覺得電梯真是一件有趣的美國玩意兒,電梯一直往上升,他們卻站著不動,彷彿是坐在轎子裡飛上天去了。馮太太以為電梯會繼續往上升,可是當它停在二僂,她一下站立不穩朝前面顛了一步。
「我們要到麥西之家去!」湯姆重複著。
「你不覺得我們最好在一起嗎?」父親問道。
幾分鐘後,義可和一位警衛一起上來,他們知道伊娃已經找到後,警衛就要走了。
「Kyou!」義可說。
「真好!」她稱讚著。佛羅拉也聽懂了,這對她來說是一項很大的鼓勵。
他們走出百貨店,到唐人街去吃飯。
「Thank you!」警衛說。
「我們要到麥西之家去!」伊娃說。
「我是說擦手的毛巾和洗澡的毛巾。」
「什麼毛巾?一人一條洗臉毛巾不夠嗎?」
「哦!原來如此。」
「兒童服裝在四樓出售。」佛羅拉說。
「你沒有告訴我,和*圖*書他們也賣小孩子。」馮太太驚駭地叫了起來,「美國真是無奇不有的國家!」
「洛伊跑到哪去了?」義可問。
「你為什麼對她說『queue』?」
戴可告訴過他們,百貨公司是什麼樣子,在那裡從花園用的鏟子到蘇打飲料,從打蛋器到整套的臥房家具都可以買得到。百貨雜陳應有盡有,簡直就是購物者的天堂。他們進入這天堂後,要採取些什麼步驟呢?馮太太緊緊地抓著手裡的錢包,這是她的第一個反應。
佛羅拉聽到她的聲音,往上一看,她在另一個電梯中往下降。
「系囉,系囉!」佛羅拉爆出她說得最好的廣東話,意思是說,「是的!是的!」馮太太笑得嘴巴差一點裂開。
「我們需要多一點毛巾。」佛羅拉建議。
「什麼事情,孩子?」這個女人問她。
「我告訴過你們,我們就在這裡會面的!」義可激怒地說。
半個鐘頭後,湯姆下來了,他說義可一會兒就來。兩個購物者結束了她們的搜購,可是義可沒有下來,連父親和洛伊也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我們叫他去找你了。」
「他去找你了。」
「不行!」媽媽說,「湯姆要買襪子,我要替他看一看。」
佛羅拉說先到底層去,但義可想先讓孩子看看電梯,佛羅拉和義可之間爭著他們的領導權,而義可贏了,他經常如此。
然後他們就決定在星期六到麥西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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