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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在幫我哥哥的忙。」

「是的，我們收到了，非常感謝你。」

「湯姆，」媽媽說，「這是你的教育費。美國人對遇到不幸的人是多麼仁慈。我一點兒都不了解他們，但是你應該記住對你有恩的人。」

「五千塊錢！」媽媽大吃一驚，但是她不敢露出微笑。

湯姆請她進屋，她自己走到一張椅子邊，靜靜地坐了好一會兒。

「馮太太，你能不能為了我收下這個？」

「他希望能多學一點兒。我想我們現在可以供他念書了。」

「我們可以得到多少賠償呢？」媽媽小聲地問洛伊，聽她的口氣似乎是說，談到這個問題對死者是一種侮蔑。

「不要謝我，那是保險公司付的。我希望那筆錢能賠償一點兒你的損失，這當然只能補償一點點而已。我覺得我應該等這筆錢付出以後，才來拜訪你。」

「我想見見你母親。」

「他是我的獨生子，他走了我覺得真是太寂寞了。這不是我今天來所要說的，我希望你https://m.hetubook.com.com們已經收到保險公司的支票了。」

馮太太在這個穿著高尚的婦人面前，覺得很不自然。這個婦人開始問起有關他們家庭的事情。佛羅拉聽說來了一個陌生的客人，就從廚房裡走到客廳來，馮太太為她們作了介紹。當這位婦人知道湯姆已經高中畢業，最小的伊娃還在讀書時，她就比較輕鬆地微笑了。她看著湯姆，問他計劃做些什麼。

這個婦女轉過頭來問馮太太。「你有沒有打算讓你的兒子繼續念書？」

「在樓下洗衣店工作的就是你哥哥嗎？」

她站起身來，把支票塞到馮太太手中，說了聲再見就走了。馮太太手裡拿著支票，看著這個婦人走出門去。她一走出門，三個人就查看了一下支票，它的面額是兩千元。馮太太一驚就跌在椅子裡，呆呆地坐著。湯姆和佛羅拉跑到窗口，看到這位陌生的婦人進入一輛黑色的轎車，車子就開走了。他們又仔細地查看那張和-圖-書支票，但是簽名簽得很草，他們無法認出那是什麼字。

她仍然把支票遞過來。「錢現在對我來說是微不足道的，馮太太，你也是個母親，你一定了解失去兒子對我來說是很大的打擊。我看得出來，你有個好家庭。如果你讓我幫一點兒小忙的話，我會覺得好過一點兒，也許你可以拿來作為你兒子的教育費，你不要管我，你愛怎麼用它就怎麼用它吧！」

「她連她的名字也沒有留下來。」湯姆說。

「是的，他是佛羅拉的丈夫。」

湯姆現在了解了，佛羅拉所說的是賠償的問題。中國雖然也有賠償的情況，但通常都是當事者私下解決，而不是尋找律師，以法律來解決。洛伊和佛萊迪也有相同的看法，而佛萊迪對賠償的法律程序，也有相當的了解。

馮太太進來時，這個女人站了起來。

每天清晨一家人都在一起默思他們的父親。父親的遺照被掛在原來掛祖父遺照的地方。祖父的遺照往上移，好像他們在排hetubook.com.com家譜似的。照片前面點了一對白蠟燭。幾個星期過去後，他們開了一次家庭會議。洛伊和佛羅拉提出了繼續經營洗衣店的事情，他們暫時會短缺人手，但是湯姆下個月就畢業了。他們的存款只剩下一千五百元，離他們開餐館的希望，還有漫長的一段路程。佛萊迪又提到父親拒絕跟他買保險的事，嘮嘮叨叨地說個沒完，馮老爹的這一生和其他在美國的人不一樣，連一個願望也沒有達成過。佛羅拉提出請求傷害賠償的事情，可是馮太太一點兒也不了解這是怎麼一回事。

馮太太聽她說完這段話，她知道這也是個好女人。「我很難過，你失掉了你的兒子。」

湯姆畢業後，馮太太一想到她將可以領到一大筆錢，就不斷地為將來計劃著。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同業公司的人都來幫忙。殯儀館中依慣例掛了一幅放大的遺照，廳堂中到處都是花環與輓聯。葬禮時有許多人來參加，棺木後面緊跟著馮太太、女兒、媳婦ｍ.ｈetuｂoｏｋ•cｏｍ•com。他們依照美國的習俗，女士穿著黑色的衣裳，男士們則在手臂上加了一圈黑布，黑色給人的感覺就是憂鬱和哀傷。馮太太、伊娃和佛羅拉都哀泣著。外人看到這個死者，有這麼多女兒、兒子來送終，都說他好福氣。所有認識馮老爹的人都說：「他是一個好人，一個誠實不欺的人。」

「在美國，」佛羅拉說，「如果窗台上的花盆，掉下去打傷了人，這個人就可以用醫院的賬單，來請求賠償。如果樓梯破損引起傷害，你也可以控告房東傷害。如果醫院或其他公共場所倒塌，使人受到傷害，他也可以控告該場所的經理。」

「我今天來，是因為我覺得我必須看看你。」她說，「我聽到你丈夫去世時，我覺得很難過。駕駛那輛汽車的人就是我的兒子。我希望你不要因為我的孩子所犯的錯誤而埋怨我，你知道他也死了。」她拿出一條手帕，擤擤鼻子；她的聲音十分微弱。

「我可以進來嗎？」

一天，突然有個女人來拜訪他們，這個和*圖*書女人大約五十來歲。湯姆去開門，她戴著一頂很正式的帽子，一襲黑色的衣服，領口上鑲了白色的花邊，手上還戴著一雙長長的手套。她筆直地站在門口，一雙眼睛並不大，但是很明亮。她看起來好像有很多煩惱，蒼白的嘴唇動了：

佛萊迪在家裡住了一個星期，好陪陪他母親。葬禮的費用很龐大，佛萊迪借了兩百元，舅舅幫助了一百元，朋友們所送的禮，大約在二百元以上，並沒有動用到他們的存款，而還有一點節餘。

這個婦女想了一下，然後打開她的手提包，拿出鋼筆開了一張支票。

「一定不會比五千元少。」

「你有什麼事？」湯姆問。

不久之後，他們就收到保險公司一張面額五千元的支票。這筆錢是馮老爹盡其一生，辛苦勞累的目標，現在就在媽媽手中了。

「至少也有五千元吧！」

「不行！」媽媽說，「我們已經拿了保險費。」

「我們可以在保險公司查出來。」佛羅拉說，「但是我想她大概不願意我們去查她的資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