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千變萬化
我駭笑：「你準備要他多少？」
我請亮聲等一等，衝向門口，把白素迎了進來。
白素到了！
到了會議室，裡面有七八個人在，亮聲向我們一一介紹，我雖然算是勒曼醫院的代表，其實根本是外人，那些人我一個也不認識，一下子只記住了其中一個光頭中年人主持研究怪蛹，自然也就是那次幾乎和我在電話中吵起來的那位仁兄。
她臉容秀麗，甚至於沒有多少皺紋——絕對不是靠厚厚的粉霜來掩飾，她的妝扮十分清淡，看來令人舒服之極。
溫寶裕怪我：「我這樣說是漫天討價，希望非人協會、勒曼醫院看我可憐，會分些好處給我，給你這樣一說，我有希望到手的好處又飛了！」
我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現在只要等溫寶裕來——」
她的提議當然可以節省時間，我們就離開了辦公室，到機場去。到了機場之後不多久，就接到了匆匆趕回來的溫寶裕，立刻又飛往哥本哈根。
想起我曾經在辦公室中這樣對付她，她也能接受我的道歉，至少其人風度之佳，十分罕見。
明白老夫人仍然閉著眼，卻道：「非人協會沒有甚麼好處可以給你，倒是很想邀請你的小情人入會。」
在接下來的時間中，亮聲每隔兩三小時就和我聯絡，都表示他們還在討論爭辯，從亮聲的語氣之中，可以聽出事情嚴重之極——至少勒曼醫院方面覺得事情極之嚴重。
希望非人協會對我有信心——勒曼醫院方面還沒有回音，非人協會需要有很好的耐心才行。
我在剎那之間，只覺得事情滑稽無比——白素代表非人協會還有話可說，她是非人協會的會員。而我算是勒曼醫院的哪棵荵，如何可以成為勒曼醫院的代表！
她向我眨了眨眼，神情慧黠，伸手從我手中，取過了我的隨身電話，我趁機留意她的手。
和藍絲說說笑笑，其間亮聲又兩次來報告，說還沒有通過，可是贊成和反對的雙方，人數已經越來越接近，他有信心會成功，不過希望我能夠提供更多有關那蓋子的資料，以增加他的說服力。
本來我一直對非人協會印象不好，在第一次和明白老夫人會面之後，印象更壞。而勒曼醫院方面又是以外星人為主，所以還很怕拉攏他們合作非常困難。現在看來這個疑慮完全沒有必要，因為就明白老夫人行事態度來看，再加上白素，毫無疑問會是合作的好對手。
白素道：「我不知道她說的算不算是壞話。她說：衛斯理這樣子做人，居然可以在江湖上混到現在，而且還混得不壞，可以說是人要靠運氣的典型！」
亮聲怔了一怔，聽得出語調尷尷尬尬，道：「我有應該清楚的理由嗎？」
明白老夫人搶著道：「每方兩人，非人協會方面的代表，是明白和白素。」
明白老夫人繼續說：「班登醫生對於他是如何得到那個怪生物的，有一個非常曲折離奇的故事，說是和中國歷史上一個短命王朝的藏寶有關，他就是在藏寶地點得到線索，才找到那怪生物的。他還說，這個怪生物和當年建立那個王朝的首腦人物有關。他的故事實在太離奇了，以致我們也難以接受。」
我把發生的事情告訴藍絲，這時候，交易會上那容器的競投，還停留在無名氏所出的兩百億，無名氏二號，沒有回應，距離規章所定的最後回應時間，還有六小時。
溫寶裕用了十多個「為甚麼」來回應，我只好回答：「容後詳談」。
由於他實在說得十分認真，所以我們都不覺hｔtps://m•ｈｅtｕbｏoｋ.cｏｍ•ｃｏｍ得那是過份的讚美，明白老夫人笑得很高興，伸手在溫寶裕頭上敲了一下，笑罵道：「你這小滑頭！你再說得肉麻一些，我就原諒你上次的無禮！」
亮聲像是知道我為何發笑，他道：「邀衛斯理作為勒曼醫院的代表，也是我們一致通過的——衛斯理作為是將那應該是容器之內的物品交給我們的人，有足夠的資格代表我們。」
我知道非人協會如果相信我可以拉攏他們和勒曼醫院合作，無名氏二號就不會出價。
亮聲顯然給我嚇了一跳，連聲道：「是！是！不過衛斯理，我從來都反對他們在這件事情上對你隱瞞，從來都反對，只是基於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我才不得不遵守決定。」
第二天下午，接到了溫寶裕說他立刻可以飛回來的電話之後不久，藍絲到達。
進入了勒曼醫院的冰下建築，明白老夫人並沒有特別的驚訝，顯示她見慣世面，不會大驚小怪。溫寶裕和藍絲也是第一次來，反應很強烈。
他的這樣說法，深得我心，使我想起一段十分重要的經歷，不禁很感嘆。
亮聲道：「是，首先要請非人協會的代表——和代表助手到勒曼醫院來，我們彙報一直以來我們對應該是容器之內的物體進行研究的一些情形。」
她才說了一句話，明白老夫人就陡然睜開眼來，瞪了她一眼，藍絲若無其事地說下去：「我屬於一個降頭師的幫會，有十分嚴格的會規，不能參加其他任何組織，真是遺憾。」
藍絲在說到這裡的時候，神情很猶豫，我還以為牽涉到了白素的年齡，她有顧忌，正想對她說白素絕對不會在乎，藍絲又已經道：「這人——真的很怪，我甚至無法確定她是女人還是男人。」
後來藍絲對我們說：「這個人她自稱老夫人，不知道是為何。她實際上年齡不會比表姐大——」
這句話令我們都大吃一驚，一時之間無法反應，我立刻想到在交易會總部和她見面的情形，那時候我面對的實在是一個老年男人。
明白老夫人立刻道：「為甚麼不是把容器和應該是容器中的東西運到非人協會來？」
從明白老夫人的話中，我知道班登這傢伙在有關那怪蛹的來歷方面胡說八道欺騙了我們。
在說到我一念之間忽然想通了的時候，溫寶裕畢竟年輕，距離可以「想通」這種境界還很遠，所以他嘆了一口氣，道：「現在非人協會和勒曼醫院合作，肯定各有所得，可憐我卻變成甚麼都沒有了！」
溫寶裕叫屈：「上次對你無禮的是衛斯理，不是我！」
明白老夫人又道：「為了使我們相信他的故事，他說他的經歷有人可以作證，可以替他作證者，就是現在也在座的衛斯理先生。」
手最無法掩飾年齡，可是她的手，顯示她的年齡最多也只是五六十歲，由此可知現在我看到的應該是她的本來面目，而上兩次都是經過化裝的結果。
這其中有甚麼奧妙，我現在當然無法知道。
我在和他握手的時候，不經意地向他那光得發亮的頭頂望了一眼，心想他們這些外星人，都借地球人的身體活動，為甚麼不找一個好一點的，偏偏揀了一個光頭。
明白老夫人好像並不要求我回答，自顧自說下去：「衛斯理先生經歷過很多奇怪的事情，所以我們就接受了他的故事，而他繼續所說的一些，卻令得我們非常生氣。」
亮聲又連聲答應，中止了通話。
我和白素望著他笑，我道和*圖*書：「只要那怪蛹的秘密能夠揭開，就等於解開了我們的心結，所得和非人協會、勒曼醫院一樣，你怎麼連這一點都看不開！」
亮聲道：「如果對這一點有異議，相信兩位代表到了勒曼醫院之後，就會同意我們的建議。」
她這句話一出口，人人都不由自主，發出了「啊」地一聲，令得她怔了一怔，道：「我說錯了甚麼？」
誰知道溫寶裕性急無比，竟然利用航機上的電話通訊來向我詢問，我就把經過簡略地告訴了他，他又發出了一連串的問題，我道：「你一到，立刻再趕回來，我無論如何等你來了，再開始下一步行動。」
明白老夫人搶白道：「在這裡等？當然是到機場去，溫寶裕下機，立刻就可以啟程。」
我不問是甚麼原因，先問道：「她說了我一些甚麼壞話？」
我不禁苦笑，大聲道：「非人協會那邊，會不會等得不耐煩我都不知道，怎麼叫我向人家再要資料——」
我一面笑一面道：「要我當勒曼醫院的代表也可以，不過我有條件。」
我急急地道：「班登說那不知名生物是他發現的？不是他培育製造的？」
當下她取過了電話之後，就和亮聲對話，第一句話就道：「你們想知道那蓋子的情形？我只可以告訴你，那蓋子上有八條線，應該是聯結那容器，輸出或者接受某種能量的。我們初步認為蓋子和容器結合，在容器之內的東西，會受到兩者結合所產生的某種能量的影響而發生變化。」
光頭仁兄的名字的發音用漢字來表現，可以寫成「大分工」三個字，這大分工三個字看起來不很像一個名字，但所謂名字只是一個稱號而已，就用大分工來稱呼他，有何不可？
接下來聽到一陣議論聲，亮聲才道：「老夫人好，我是勒曼醫院的亮聲——現在我們正在進行表決——好極了——我們一致通過和非人協會合作。」
她說到這裡，向我望來，我苦笑一下——班登所說的離奇故事，一半是真的，一半是他的設想。至於在藏寶所在他得到的並非是培育製造怪蛹的方法，而是可以找到怪蛹的線索，這一點我直到現在才知道。
我嘆了一口氣，接受了他的道歉，道：「不必再提起了。」
誰知道這位光頭仁兄感覺十分靈敏，立刻在自己頭頂上拍了一下，道：「地球人頭髮的作用已經不再存在，變成人體上完全沒有用處的器官，所以我不要。」
我注意到了明白剛才的反應。大家都稱呼她為「老夫人」，可是藍絲卻稱她為「姐姐」。這顯然是藍絲看出了她的真正年齡並沒有到達被稱為老夫人的程度。我相信特級降頭師藍絲有她獨特的觀察能力，不會有錯，那麼眼前的明白，還是經過化裝，並非本來面目，這真是鬼神莫測、不可思議至於極點！
她再度望向我，我苦笑著道：「我只能證明一部份。」
我搖頭：「真不是東西，這就出賣朋友了！」
直到這時候，我們才知道明白老夫人原來是非人協會會長，當場肅然起敬，也不必去理會她是男是女了。
白素吸了一口氣：「總之她是一個非常人，所以會中所有人都推舉她為非人協會會長。」
亮聲繼續道：「我們會派代表和非人協會合作，代表的人數——」
大約兩小時之後，亮聲氣急敗壞地打電話來，道：「討論還沒有結果，爭辯十分激烈，已經有人被我說服，請給我時間。我早就說過，欺騙衛斯理是騙不過去的，衛斯理遲早會知道真相！」
藍絲若m.hetubook.com.com有所思，忽然笑道：「我需要一大筆錢用，正愁無處去籌，勒曼醫院有的是錢，那位湯達旦先生反正是天降橫財，正好向他去打秋風！」
我心中暗叫了一聲慚愧——如果不是白素一再提醒，我甚至於不會懷疑，就算白素提醒，我也不是很相信！
我聲音很嚴厲：「你聽著，我一直當你、當你們是朋友，雖然在這件事情上你們從頭到尾欺騙我，我並不見怪，還是希望繼續當你們是朋友，可是如果你們繼續把我當傻瓜，還要欺騙下去，那我只好把你們當外星怪物了！」
明白老夫人看也不看我，道：「我說得很清楚，不應該引起任何誤會。」
亮聲吁了一口氣：「我們會立刻向交易會取得那容器，希望非人協會也盡快把蓋子運到勒曼醫院來。」
我一向認為在奸詐行為方面，外星人不如地球人，這時候如果和我對話的是地球人，一定知道事情已經穿了，而亮聲這個外星人卻還想掩飾。
藍絲指了指顯示屏：「兩百億雖然還差一點，不過將就著也差不多了。」
我脫口就道：「這老——」
亮聲本來以為我會因為生氣而不知道如何為難勒曼醫院，一聽到條件不過如此，立刻滿口答應。
說了之後，我又大喝一聲：「還不快去！」
明白老夫人看來比我還要心急，她問：「我們該討論如何進行了。」
溫寶裕這才肯不再問下去。
航程並不是太遠，很快就到，我們才離開機艙，亮聲已經迎了上來，第一時間乘直昇機離開。
溫寶裕和藍絲靠在一起，如膠似漆，我望著白素笑——我們好好的夫妻，卻忽然一個代表非人協會，一人代表勒曼醫院，還好是兩方面合作，要是忽然起了鬥爭，難道我和白素也要打架不成，真是好笑。
先寒暄了兩句，亮聲就道：「你在甚麼地方，怎麼如此吵鬧！」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中很是駭然：勒曼醫院在這個怪蛹上究竟發現了甚麼？為甚麼要對我隱瞞？
然後她把電話還給我，我立刻把電話連在擴音器上，還來得及聽到亮聲的吸氣聲。顯然明白老夫人的話，令得亮聲又驚又喜，他甚至顧不得和明白對話，而明顯的是在和他身邊的人說話，他大聲道：「你們聽到沒有？我們必須和非人協會合作！蓋子和容器分開的話，我們永遠也找不到答案，只有兩者合起來，才是破解謎團的關鍵！」
他所謂「應該是容器之內的物品」，當然就是指那個怪蛹。而他的話對我相當推崇，這「外星馬屁」，和地球馬屁一樣，很令人受用。不過我當然知道他們真正的用意，是由於我將那怪蛹交給他們之後，他們在處理研究怪蛹的這件事情上，一直對我進行隱瞞。這時候他們是想補救過錯，他們很聰明，知道補救和令我不再怪他們的唯一方法，就是讓我參加接下來破解謎團的工作。
亮聲道：「我會在哥本哈根機場等候大駕。」
如果說他們早已解開了怪蛹這個密碼，似乎沒有必要再窮兇極惡地爭奪那個容器。
所以我立刻回答道：「我在不明物品交易會的總部，這裡發生了甚麼事，你應該很清楚！」
老實說，她第一次來的時候，如果就是這樣子，我應該不會那樣對她不禮貌——雖然外形歧視很不應該，可是外形是不是討好，確然在與人交往上佔很重要的因素。
我道：「可不是，那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亮聲有點愕然，我覺得有趣——人的外形可以千變萬化，看來本性卻很難改變，和*圖*書明白老夫人確然比我還要性急！
白素對我微微一笑，電話中傳來了亮聲的催促聲，我向電話道：「白素來了，我請她立刻聯絡非人協會的一個重要人物，你遲些再打來。」
我話才出口，就聽到門口傳來老婦人的聲音：「不必遲些再打來，我來說。」
我定定地盯著她看，想看出她化裝的破綻，可是一直到她來到了我身前，我還是無法發現任何化裝的痕跡。
我和亮聲在一見面的時候，兩人就緊緊握手——他表示了歉意，我表示了過去的一切不必再提。
亮聲當然聽不到我心中的話，他略頓了一頓，很認真地道：「對不起，衛斯理。」
亮聲怔了一怔，苦笑道：「甚麼條件？」
已經有了這樣的成績，當然沒有必要再留在這亂糟糟的地方，我回到了辦公室，等候亮聲的回音。
我沒有問藍絲要那麼多錢來幹甚麼，又驚駭、又好笑，湯達旦這個人當然不會那樣順溜拿錢出來，可是藍絲既然要打他的主意，這位超級降頭師當然有辦法。只怕湯達旦如果不識趣，不肯將兩百億乖乖奉上的話，還不知道要吃甚麼樣的苦頭！
想起湯達旦那種討厭的樣子，我不禁幸災樂禍，哈哈大笑。
我早就料到他必然有此一問，這也是我為甚麼不離開大堂找一個清靜地方的原因。
想不到明白老夫人一到，問題立刻解決，我不禁歡呼。
我無法想像事情究竟怎樣，心情不免緊張，我一方面自己作種種的設想，一方面等待白素前來，和她討論。
飛機起飛之後，明白老夫人閉目養神，一言不發。雖然我極想她說說有關那蓋子的事情，可是白素示意我不要發問，我只好向他們說我在交易會總部的經歷。
說到這裡，門鈴響起，我示意藍絲去開門，不到十秒鐘就聽到了藍絲叫「表姐」的歡呼聲。
亮聲那邊幾乎沒有考慮，就道：「勒曼醫院方面的代表，是亮聲和衛斯理。」
明白老夫人十分爽氣：「好，到了勒曼醫院再說。」
白素一見我就道：「明白老夫人已經把兩次和你見面的經過都告訴了我，她也向我說明了非人協會利用你我的原因。」
我忙道：「沒有，只是因為我相信，不管由這裡哪一位來說整件事，都會從那個叫班登的醫生開始。」
藍絲望著顯示屏，非常感到興趣。她道：「這個發現那東西的人簡直等於找到了最大的寶藏。」
她語音清晰，說得非常明白，說完了這番話之後，頓了一頓，才自我介紹：「我是非人協會的明白老夫人。」
明白老夫人立刻又閉上了眼睛：「是我沒有打聽清楚，太冒失了。」
她哼了一聲：「你已經問了！」
明白老夫人道：「若干年之前，班登認識了我們的一個會員，他向我們表示，他有非常奇特的發現，在中國廣西十萬大山深處，發現了一個不知名的生物，比人稍大，看起來像是一隻蛹——」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
亮聲道：「太好了，我們正急於想知道貴會掌握的資料。」
我只好道：「對不起，打擾了。」
他話還沒有說完，明白老夫人已經道：「到時候，我先說！」
我道：「我要有兩個助手——他們是溫寶裕和藍絲。」
我道：「快去傳我的話，改變決定。」
介紹完畢，也不用客套，明白老夫人就立刻道：「我先說。」
大家都笑，氣氛很是輕鬆。
明白老夫人外表看來很優雅，這樣外形的人，大多數行事很慢，可是她看來卻比我還要性急，真叫人懷疑她的真正模樣如何。
我補充和-圖-書了一句：「一等溫寶裕來到，我們就可以啟程。」
溫寶裕一聽，望向藍絲，神情十分羨慕。藍絲笑：「謝謝明白姐姐——」
我心中暗罵了一句「外星怪物真不是東西」！他們果然一直在研究而且顯然有所發現，可是卻一直不告訴我。
後來我把我這個觀察結果告訴白素，白素但笑而不答，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使我感到我的觀察結果有問題，這位明白老夫人真可以說是名副其實的千面人了。
白素向我一使眼色，我就知道那位明白老夫人可能就在門外，能夠聽到我的話，本來在「老」字之後，會有大不敬的稱呼出現，然而我立刻更改，肯定除了白素之外，連藍絲都覺不出來。
亮聲連連答應，看來他的道德標準很高，雖然他一直不同意欺騙我，可是實際上他是對我作了隱瞞，這時候被我拆穿，他就非常不安，至少他這個星球上的道德準則在地球之上。
溫寶裕在和我們會合之後，知道面前的婦人就是明白老夫人，他的訝異程度，遠遠超過我，盯著人家，目不轉睛看了很久，才長嘆一聲，道：「這世上原來真有七十二般變化這回事，明明是一位老太太，忽然變成了一位美婦人！」
我道：「請你繼續努力，隨時聯絡。」
我話說完之後，亮聲好一會沒有回應，我繼續道：「或許你一個人不能做決定，那就趕快去商量，告訴你，那容器有一個蓋子，所有的動力都在蓋子上，光有容器，沒有用處！」
所謂近朱者赤，藍絲和溫寶裕在一起久了，講話也大有溫寶裕作風，而所謂「打秋風」云云，當然更是從溫寶裕那裡學來的，絕不會是她原來的語言，所以運用得並不恰當。
他只是簡簡單單地說了「對不起」三個字，可是語氣鄭重，其餘的話，當然盡在不言中了——這種道歉方式，倒是只有在好朋友之間才能夠出現的情形。
我一面等亮聲進一步的消息，一面操作電腦，不多久就發現溫寶裕用手提電腦和網路聯絡，我立刻傳信息給他，告訴他我徹底改變了主意，要他取消行動。
她講到這裡，我忍不住舉起手，她向我望來，我道：「可不可以發問？」
我聽了又好氣又好笑，這還不算是壞話的話，真不知道甚麼才算是壞話了！
溫寶裕是整件事從頭開始就參與的人，而藍絲既然被我緊急召來，難道還令她和溫寶裕分開不成！
直昇機看來並不是很大，可是卻可以遠程飛行，直達格陵蘭冰原勒曼醫院所在地。
才說了兩個字，陡地看到白素向我使了一個眼色，我反應極快，連百分之一秒的停頓都沒有，就接下去道：「——太太真幽默，我對她倒是極佩服，她那樣大方接受我的道歉，更使我感到不好意思。」
我心中充滿了疑問，不過我很高興，因為我並沒有使用任何激烈的手段，就不但攻破了非人協會對我設置的防線，而且也突破了勒曼醫院對我隱瞞的缺口。
他道：「衛斯理，我知道你性急，可是現在我實在說不明白，醫院方面已經完全準備好了，各位一到，立刻就可以開始向各位報告——」
說著，一個婦人走了進來，我當然以為進來的是明白老夫人，可是一眼看到進來的那婦人，我又傻了眼。
當然可以稱進來的那婦人為老婦人，可是她卻絕不是那樣老，她只不過六十上下，而由於她很雍容清雅，體態優美，因此也可以說她只有五十上下。
大家都不反對，明白老夫人吸了一口氣，道：「事情應該從一個叫班登的醫生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