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衛斯理120:偷天換日

作者:倪匡
衛斯理120:偷天換日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八部 巨災

第八部 巨災

我想恐怕我沒有辦法對付,還是趕快把白素找回來,讓她去應付賽觀音的好。而且知道我們身份的於是,在情緒極端激動的情形下離開,究竟是不是會發生意外,我也很關心。看到賽觀音完全沒有把事情說清楚的意圖,我不再理會她,向門口走去。
賽觀音神情苦澀,道:「那是我以前的匪號,現在我是一個必死之人,再也休提。」
我想到的這句話是:「軍師娘子救得了你上吊,卻絕對救不了組織對你的清算。」
確然是軍師娘子救了她,當時的情形是這樣:她身子一聳,把脖子套向繩圈,這種尋死法,最是沒有轉圜的餘地,只要兩腳懸空,身子向下一墜,繩子一勒上脖子,必死無疑!
當下只聽得賽觀音又重複了一句:「是軍師娘子救了我。」
另一半她沒有說出來的原因是,她看不起軍師的為人——在這樣的非常時期,不打侵略者,不能算是好男兒!
軍師娘子的外形看來很是文弱,在賽觀音敘述遭遇的時候她也完全沒有打岔。
我實在只是順著她的意思隨便說說的,想不到老人家卻認了真,她順了順氣,道:「不對,若是這一世的事情都勾銷了,下一世我們怎能再做夫妻?」
賽觀音費了很大的勁,才能使自己坐起來,她還想站直身子,卻再也不能了。
軍師娘子當時沒有勉強。
賽觀音真是命不該絕,在幾乎絕無可能逃命的情形下,居然給她逃過了這一劫!
我慢慢地走了回去,接下來的時間,大約有兩小時左右,賽觀音斷斷續續敘述往事,可能由於心情激動,她的敘述顯得相當紊亂,經過了整理,我將她所說的記述如下。
因為我聽出在這兩句話中,大有文章!
賽觀音大奇,立刻拿起拐杖,向外面走,當她來到廟門口的時候,那聲響簡直已經震耳,她首先看到大群野獸,熊熊虎豹,豺狼兔獐,甚麼種類都有,正從山上向下衝,數量之多,勢子之急,難以想像。
組織把如此重要的任務交給她,在交代任務的時候,所有的中央首長都一再叮囑這任務重要無比,直接關係國家未來,可是現在卻出現了這樣的局面。
不過賽觀音當然沒有心思觀賞景色,她第一眼就看向破廟,一眼望去,她只覺得天旋地轉——她目光所及之處,除了發光的流動的溪水之外,甚麼東西都沒有,白茫茫一片山頭,乾淨無比,別說是破廟,就是所有的樹木,也不知去向,山上除了水之外,就是光禿禿的山石!
接下來的時間是怎麼過的,她完全沒有確切的記憶,只知道天亮了又黑,黑了又亮,大約兩次——也就是說她在渾渾噩噩之中,過了兩天,等她可以感覺到周圍環境的時候,她發覺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經下了山,來到了山腳下。
賽觀音在這時候,首先想到的是她的任務,她向距離她不是很遠的那座破廟看了一眼,向前衝了幾步,想去通知她的部下,立刻帶著她所負責的那批幼兒逃命——那批幼兒關係國家將來的命運,組織曾經一再強調,重要無比,即使犧牲自己的生命,也要保護幼兒的安全。
冬去春來,春雷響起,下了好幾場大雨,由於他們早有準備,把廟頂破漏之處修好,所以一點沒有受影響,反而因為下雨,山中的溪澗有了潺潺流水,解決了他們最困難的用水問題,使得他們的工作更順利。
賽觀音帶著一連女兵,負責照顧的幼兒,有二百零三名——幼兒的數目當然隨時會增減,在幾十年之後,賽觀音還記得的這個數字,是發生那次可怕的意外時的人數。
葫蘆生雖然一和圖書直動也不動,可是他顯然也很用心地在聽賽觀音敘述,這時候他道:「原來是軍師娘子救了你。」
她看到本來是鬱鬱蒼蒼的山頭,在月光下,變成了一片活的銀白色!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聽覺才恢復,山洪向下衝的聲音,使她全身都像是要炸開來一樣,她要不斷大口喘氣,才能稍為減輕從耳朵中傳進來聲響的攻擊。
我不問她究竟做了些甚麼,因為我有經驗,知道她根本不理會人家的問題,不會回答。所以我裝成已經猜到了她曾經做過甚麼,現出一副很驚訝而且略帶責備的神情,提高了聲音,有點大驚小怪地道:「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怎麼可以做這種事情!」
賽觀音一人活了下來,她如何向組織交代?
她楞了極短的時間,而就在那大約不到二十秒的時間裡,只見從山上奔騰而下的大群銀白色的怪物,已經近了許多,可以看清楚,那些怪物的形狀在不斷改變,發出的聲音也震耳欲聾,而且夾著一股巨大的力量,壓迫過來,使賽觀音即使拄著拐杖,也站不穩,身子搖晃。
她當時把拒絕的原因只說了一半,說是:「要是我再做土匪,我當家的不會原諒我。」
本來我對於當土匪的人,並沒有好感,可是對軍師這個人物好像有點例外,這時候聽到他原來有這樣不光采的經歷,從此對他就十分鄙視。
她雖然沒有親身經歷過大規模的山洪暴發,可是也聽說過這種自然現象的可怕破壞力。巨大的山洪暴發,其力量可以破壞山上的一切,不但是長在地面上的一切,而就算是在地下的土鱉蟻蛇,也不能倖免。
賽觀音說到這裡,氣息突然變得非常急促,喘了至少有三分鐘,一直站著不動的葫蘆生也在這時候走過來,輕輕拍她的背,神情非常關切。
賽觀音所說的話無邊無際,我也只好用同樣性質的話來回應,我道:「這一世是這一世,下一世是下一世,這一世發生的事情,隨著這一世結束,就一筆勾銷了。」
賽觀音幾次強調了一點:由於她和於放曾經長時間的分離,所以在她身上發生的事情,只要她不說,於放就並不知道。
原來軍師娘子之所以進關,是由於軍師率領的那一群馬匪,由於關外局勢的變化,無法繼續活動了,當時關外已經完全由日本軍隊佔領,很多原來的土匪都起來抵抗侵略者,軍師率領的那一群有上千人,堪稱兵精糧足,各方面的抗日力量都希望他能夠把槍口對向侵略者,可是軍師卻完全無動於衷。
賽觀音畢竟老了,雖然說話還不至於顛三倒四,可是也不理會人家怎麼說,只是自顧自說下去,這時候她又把話岔了開去,我也完全無可奈何。
賽觀音一聽,反應確然十分強烈,她雙手掩住了臉,身子劇烈發抖,聲音發顫,道:「那——那——怎麼好——於放過去之後,我每天都想跟他去,可就是不敢——怕在黃泉路上,他還是不原諒我——現在我眼看拖不下去了——我——他一定不會原諒我——我們約好生生世世都做夫妻的——他一定不肯再和我——」
軍師決定帶部下進關,他那群土匪在關外活動的時間長久,很多土匪頭子,甚至於小嘍囉,都有家眷孩子,要先行撤退,就由軍師娘子領隊進關。
等到賽觀音說完,軍師娘子眉心打結,像是正在想些甚麼,賽觀音長嘆一聲,向軍師娘子拱了拱手,又揮了揮手,意思是多謝相救,請繼續上路,不要管她死活。
這一問,就引發了軍師娘子從頭說她為甚麼要進關來的原因——賽觀音在敘述到這和*圖*書一段的時候,說得十分詳細。由於我實在想不通軍師娘子的事情,和賽觀音的事情有甚麼關係,所以聽得不耐煩至於極點,好幾次做手勢要賽觀音別再說下去,賽觀音卻像是完全沒有看到。
這時候山洪已經完全消失,原來在山腳下的一條河,河水漲了許多,滾滾流動,她在河邊佇立很久,想來想去,自己還是一死了之,最是乾淨。
軍師娘子就成了總領隊,正在設法找地方安置這批雜亂到了堪稱世界第一的髒亂人群,是湊巧遇上了剛好上吊的賽觀音。
那些成千上萬的怪物是水!是大片從山上衝瀉下來,在水中還夾帶著大大小小的石塊和樹木,以及來不及逃走的各種野獸,來勢之快和兇猛,難以形容。
她找到了一棵樹,把衣服撕成布條,擰成了一股繩,掛向樹枝,打了一個死扣,叫著於放的名字,努力向上一跳,把脖子向繩圈中套去。
老實說在聽了她的長時間敘述之後,我已經很不耐煩,多次暗示她快些把所謂非同小可的秘密說出來,可是她總是自顧自說,不理會我的暗示。
而白素又不在身邊,不然她心思比我縝密很多,應該會有頭緒。在這樣情形下,最好的方法當然是催促賽觀音快點把究竟發生了甚麼事情說出來。
我沒有出聲——很明顯,賽觀音自己雖然奇蹟一樣逃過了災難,可是破廟中所有的大人小孩,卻全都被山洪沖到不知道甚麼地方去了,他們決無任何生存的機會。
這一來就引起了公憤,使他在關外站不住腳。
賽觀音本來一直很淡定,就算是在說她自己的過去,也只是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一樣。可是在聽到了我這幾句話的時候,卻整個人震動了一下。
重,可以說她土匪本質不變,懷有對組織的階級仇恨,有意將組織精心培養的國家未來棟樑放在不安全所在,陰謀使所有人遭到不幸。
等到軍師娘子講完了她的情形,她立刻向賽觀音提出:「你怕組織不原諒,不如不歸隊,就和我一起,我當家的一定歡迎你加入,你本來就是我們這一行的老行尊。」
這句話等於承認了她就是賽觀音,軍師娘子立刻下了驢,扶著賽觀音靠樹坐好。
面對這樣的糾纏不清,我實在不知道該怎樣才好。
賽觀音這時候放下手來,嘆了一口氣:「事情來得太突然實在太突然——不是我的錯——是老天爺要這樣做——可是只有我一個人活了下來,實在沒有法子交代,才只好尋死!」
說那一大片銀白色是「活的」,聽起來很奇怪,可是除了這樣說之外,還真的無法用別的話來形容。當時的情景就像整座山頭,從山頂開始活了起來,變成了無數怪物,翻湧奔騰,飛躍咆哮,以難以設想的速度,向山下衝來。
只是她的這幾句話,我聽了也不禁暗自心驚。
她雖然還沒有說出是甚麼事情,可是根據這幾句話,也可以知道賽觀音所謂「秘密」,是和她曾經做過的一些事情有關。而這些事情一定是組織所絕對不能容許的,所以如果讓忠於組織的於放知道,對她來說,會有可怕的後果。
賽觀音是一心要尋死的人,哪裡會有興趣追究軍師娘子為甚麼進關來,可是這時候軍師娘子抓住了賽觀音的手來說話,神情非常懇切,賽觀音只好隨口問道:「為甚麼?」
等到賽觀音氣順了些兒,她才向葫蘆生道:「不打緊,一時半時還死不了,我是想起了軍師娘子在救了我之後,告訴我上吊死的人,樣子如何可怕,心裡發寒,這才岔了氣的。」
賽觀音這兩句話是在自言自語,然而卻將我留和_圖_書了下來。
可是這時候就算賽觀音願意犧牲自己的生命,她也無法完成保護幼兒的任務了,別說她行動不方便,就算她和以前一樣,身手靈活,也無法趕在山洪衝到之前,使破廟中人能安全撤退。
那山凹其實是一個小小的山洞,大約只有可以擠上五六個人大小,好的是在洞口左右和上方,都有伸出來的岩石,賽觀音才連滾帶爬進去,就聽到轟地一聲巨響,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她被那一聲巨響震得甚麼聲音都聽不到,只知道山洪已經衝了下來,被山洞口上的岩石一擋,沒有湧進山洞來,而形成了一道洶湧奔騰的急流瀑布,使山洞中的空間,竟然變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軍師娘子緩緩吸了一口氣,忽然說起她自己的事情來,道:「觀音姐姐,你道我為甚麼不在關外,而進了關?」
首先可以知道一定發生了很大的變故,以致賽觀音要用上吊的方法尋死。其次一開始她就曾經問過我,是不是知道軍師娘子這個人。我一直想不通賽觀音和軍師娘子之間有甚麼關係,現在這個謎團總算解開了,原來是賽觀音在上吊尋死的時候,軍師娘子出現,當然是軍師娘子救了賽觀音。
對於軍師娘子這樣的邀請,賽觀音不是不動心,可是她只是略想了一想,就加以拒絕。
在這樣情形下,本來我在記述這個故事的時候,可以將這一段完全刪去,可是在整個事情告一段落之後,我和白素反覆思量,覺得有關軍師娘子的事情,可能是整件事情的一個大關鍵,所以這一段還是要保留下來。
賽觀音略定了定神,就知道自己處在生死關頭,她看到一排一人合抱的大樹,在大水還沒有衝到之前,就劇烈搖晃,大水一到,就像是一束乾草,一下子就被捲上了半空,然後就掉進了水中。
不過我所知道的,也僅此而已。
饒是賽觀音閱歷豐富,見過了不知多少稀奇古怪的事情,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賽觀音一口氣說著在山上發生的災難,說來有些斷斷續續,使聽的人格外感到驚心動魄。
而也就在這時候,賽觀音看清楚了!
然而賽觀音還是命不該絕,就在那剎間,一下槍響,在賽觀音聽來,那一下槍響已經悠悠忽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事實上也確然不近,至少有三十公尺左右,在離賽觀音尋死的那棵樹有三十公尺處,山角才轉過一頭小毛驢來,驢上騎著一個伶伶俐俐的小媳婦,手中一把德國造盒子炮的槍口還冒著煙,那邊賽觀音用來上吊的繩子已經被剛才一槍射斷,賽觀音也就掉了下來。
她像是在對我說話,又不像在對我說——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只要她往下說,就必然離她心中的秘密越來越近,我必須耐性聽她說下去。
賽觀音望向我,點了點頭:「是,是應該說出來了。可是我實在不能對於放說啊,要是對他說了,他對組織這樣忠心,知道我做了這樣的事情,就算不將我打死,也一定決計不會原諒我!」
為了表示抗議,我走到門前,用身體語言在說:實在不想聽下去,準備隨時奪門而走。
我可以肯定,剛才我那兩句話說中了。為了使她快一些說出那個所謂秘密來,我盡量使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道:「秘密長久藏在心裡,很不好,現在是說出來的時候了。」
誰知道我自作聰明,弄巧成拙。
這時候我又道:「是不是在那段時間中,有一些事情發生,你沒有告訴於放——沒有告訴任何人——所以成為秘密——就是你想告訴我們的那個秘密。」
那是在山上所有的生物、和*圖*書包括植物在內,最大的災難!
聽得她這樣說,我才知道原來是軍師娘子在這個緊要關頭救了她。難怪她一上來就問我知不知道軍師娘子這個人。
接著她又自言自語,說了一番話,和剛才拂袖而去的於是有關,我已經打開了門,所以只聽到一半。
在那段時間中,她腦中實在是一片空白,甚麼也不能想,只是不斷祈求山洪快些過去,祈求在破廟中的所有人,可以逃過這場災禍。
她還是只有死路一條。
我才走出了兩步,就聽到身後賽觀音用十分難過的聲音道:「我不是想要這樣做——我當時只想到死——我已經套上了脖子,是——軍師娘子——」
原來這個計劃十分完善,受特別待遇的孩子,根據年齡分成幾部份,賽觀音負責照顧的是從初出生的嬰兒到兩歲。而由兩歲到七歲,七歲到十二歲,以及十二歲之後,又分別由別的單位負責,或者分配到願意收養他們的家庭中去——當然有資格可以收養這類孩子的家庭,都不會是普通家庭,而屬於高級以至最高級的家庭。
令我吃驚的是,我知道於放和賽觀音的夫妻關係,並不是尋常的夫妻關係,他們從認識到結合,都說明應該是一對沒有任何力量可以拆散他們的恩愛夫妻。可是賽觀音還是不敢將心中的祕密告訴於放,由此又可以推論,賽觀音曾經做過的事情,一定會對組織造成巨大的傷害,才會使於放割捨這樣的夫妻之情。
雖然我在聽敘述的時候,九十多歲的賽觀音就在我的面前,可是聽到這裡,我也無法想像,賽觀音在當時那樣的情形下,如何還會有生路。
一般大災難,總會天昏地暗風雲變色,可是這巨大的山洪暴發,卻從頭到尾都在月白風清的情形下進行。
當然保留歸保留,我絕對不會像賽觀音那樣把事情說得如此詳細,我將它盡量簡化。
我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同時也很欣賞他們的這份夫妻之情。
我心中問了自己許多遍:賽觀音究竟做了些甚麼事情?
一時之間,賽觀音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情,她只覺得事情不對,首先在忽然間,她感到空氣完全濕了,卻又似雨非雨、似霧非霧、似霰非霰、似霾非霾,人像是完全浸在水裡一樣,全身透濕,可是身邊卻又完全沒有水。
在才進關的時候,不過五六百人,一半是婦女,一半是孩子。等到進了關,一路走來,由於軍師在關外聲勢浩大,江湖上都知道軍師歷年來搶劫所得非常豐厚,所以很多江湖上的土匪流氓烏龜王八三教九流,總之甚麼樣的下三濫都有,紛紛拖大帶小來投靠,以致不到半年,人數就增加了一倍,而且是婦孺比大人還要多。
這時候成千上萬條小溪,在月色下閃閃生光,蔚為奇觀。
只見滿山銀蛇亂竄——大量山洪已經過去,餘下的形成無數小山溪。
可是卻一點頭緒都沒有——要找頭緒,當然應該從賽觀音剛才大堆頭的敘述中去找,然而我把她的敘述迅速想了一遍,還是一片茫然。
賽觀音點了點頭,又過了一會,才道:「是軍師娘子救了我。」
不論是怎樣說,她都要獲罪,而且必然會牽連到於放。
然而賽觀音還是自顧自詳細說軍師娘子的事情。
賽觀音越想越知道事情的可怕,她更清楚地知道自己逃過了山洪,可是決逃不過組織的制裁。
她衝出了幾步,就跌倒在地上,滾了出去,她在滾動時,伸手抓住了一棵小樹,看到小樹旁有一個山凹,她腿受了傷變成了殘廢,雙臂的力量還在,用力一甩,把身子甩進了那個山凹之中。
所以她並不知道時間究竟www•hetubook•com.com過去了多久,事後她估計大約是一小時左右。先是轟轟隆隆的聲音漸漸慢了下來,然後漸漸變得低沉,然後洞口的瀑布,勢子也緩了下來,不等到瀑布完全消失,賽觀音就支撐著到了洞口,向外看去。
我聽賽觀音敘述到這裡,想到了這個問題,證明我對她那時候的處境很了解。因為當時賽觀音想到的確然就是這個問題。
本來為了安全,組織規定最多半年一定要轉移地點、以免被敵人發現,損及未來國家主人。
後來賽觀音好像並沒有受到組織的清算,顯然是又有一些事情發生過,我無法想像是甚麼事情,我想賽觀音接著一定會說出來,我不必急著發問,她的敘述已經不是很有條理,只怕被問題打亂,會更加紊亂。
她說到這裡,竟然哽咽到了再也難以說下去的地步!
就在她很出神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一陣怪聲,從山上迅速無比傳了下來,不像雷聲,不像炮聲,初聽到的時候,還是隱隱約約,而就在賽觀音略定了定神之際,聲音已經近了許多。
賽觀音向軍師娘子手中的槍看了一看,苦笑道:「好槍法。」
我想我這樣說,可以使賽觀音認為我已經知道她做過甚麼,她就會把做過的事情說出來了。
賽觀音知道救了自己的是關外大名鼎鼎的軍師娘子,江湖上曾經和她相提並論,自然而然產生了十分親切的感覺,所以就把自己非死不可的原因,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軍師娘子。
而賽觀音在病房裡,講到這裡,總算向我望來,看到我站在門前,她吸了一口氣,道:「這就要說到正題了,麻煩你找於是回來一起聽。」
等到她說到看出去,甚麼也沒有,像是她到了另一個世界的時候,她的手發抖,喘著氣,停了下來。
賽觀音立刻可以知道,必定是山上發生了甚麼非常的變故,她連忙抬頭向上看,一看之下,一時之間完全不能理解自己看到的是甚麼現象。
軍師娘子來到近前,和賽觀音一照面,就怔了一怔,神情訝異之極。
這幾天本來已經到了應該轉移的時候,可是所有人都覺得這裡環境很好,而且安全,所以決定繼續住下去——那需要報告上級,等上級批准。
輕,可以說她完全不負責任,大意麻痺,選擇了不安全的地方來住,而且在連日大雨之後,沒有意識到可能有山洪暴發。
賽觀音寫了一會,閉上眼唷休息,突然想起了於放可以在黑暗中視物的本領,又自然而然想起那天晚上在伏牛山上發生的一切,不禁悠然神往。
這時候我心中陡然想到了一句話,只不過我把這句話在喉嚨裡打了一個轉,並沒有說出來。
雖然山洪暴發是天災,可是要追究起來,一樣可以有很多罪名放在她的身上。
在那次意外發生的時候,他們全體人員,都在山上,住在一間破廟中,他們在那裡渡過了嚴寒的冬天,那裡遠離戰火,很是安全,雖然生活環境惡劣,可是他們克服了種種困難,把幼兒照顧得十分好,沒有一個夭折。
賽觀音在地上掙扎,還沒有能夠站起來,小毛驢已經來到了她的身前,來的當然就是軍師娘子。
這時候賽觀音已經可以肯定,這是連日來的大雨,引起了山洪暴發!
接下來當然是軍師娘子自己說明了身份,然後問賽觀音何以要尋短見。
那天晚上,賽觀音就在燈下向上級寫這個報告。燈點的是他們打獵打到的野獸熬出來的油,不但有刺鼻的氣味,而且在火頭上,很多濃煙,使得眼睛很容易疲倦。
軍師娘子吸了一口氣,神情遲疑,道:「看姐姐這個模樣——倒像是江湖傳說的大美人賽觀音。」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