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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斯理120:偷天換日

作者:倪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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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部 深究

第九部 深究

毫無例外,所有醫護人員都用不友善的態度對付我們,將我們三個人逼到了病房的角落。
這只是普通的情形。像賽觀音這樣的人,組織對她當然更加注意,相信在這幾十年來,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運動之中,她都是組織要求把她個人歷史資料交代清楚的對象,在不知道多少次反覆追查的過程中,她的個人資料,確然可以當成歷史來研究。
於是喘著氣,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我又道:「譬如說,在山洪暴發之後,她負責看顧的所有孩子全都死了——她就是為了這個,才要上吊的,不知道她後來又如何欺騙了組織?」
我聽得白素這樣說,立刻道:「是啊!我相信她所說的一切,有許多是你從來都不知道的事實!」
對於「老年妄想症」,於是的評語是「要命」和「可怕」,雖然她的思想方法和我截然不同,可是我卻非常同意。
我才說到這裡,於是就臉上變色,又驚又怒,竟然向著床上賽觀音的遺體頓足罵道:「你真是不知輕重至於極點!這是國家最高絕頂機密,你怎麼能夠隨便對人說!」
看來於是離開病房,白素追出來之後,她們就一直在那裡交談。我向她們走去,距離近了之後,從她們的神情上可以看出她們的談話很融洽。
這時候黃蟬和於是已經開始寒暄,看來黃蟬是特地來探視賽觀音的,於是正在向她解釋:「她老人家申請要降頭師來替她治病,組織居然也批准,對她的照顧,真是沒有話說,你還經常來看她。」
聽到這裡,我已經打開門,我略停了一停,心中很是感慨——於是和她母親之間的衝突,這是主要的原因。於是從來都是在僵化的環境中生活,所以她以為人只能這樣這樣生活、只能這樣這樣思想;而不知道還可以那樣那樣生活、可以那樣那樣思想。
果然在一下怪叫之後,就聽到葫蘆生一面哭一面叫:「好姐姐,你怎麼就這樣去了!」
我雖然對這個所謂秘密的內容還毫無頭緒,可是也知道一定關係重大,連於放將軍都不能知道,當然也不能給黃蟬知道。
既然死人無法再說出任何秘密來,我們再留在這裡幹甚麼?
後來白素笑我那時候的樣子,如果給星探看到,一定會請我去演出殭屍電影。
我向於是道:「我想她要說的主題,就是她所謂的那個重大無比的秘密。這個秘密,她甚至於沒有向你的父親說過,你很應該去聽一聽。」
我想到了這個問題,卻並不擔心,因為我知道賽觀音必然會懂得如何處理。
黃蟬沒有再理會我們,向於是道:「去看看老人家。」
於是向黃蟬迎了過去,在這時候,我才能向白素望了一眼,我的眼光之中,包含了很多話,總括來說,是在問她:我們應該怎麼辦?
後來和白素說起當時的情形,白素道:「當時我沒有想到立刻離去,只是感到沒有這個必要而已,我並不覺得黃蟬出現,會對我們有甚麼不利,所以不必逃避,就是這樣簡單。」
當時我只知道自己不肯離去的原因,是因為我還沒有弄清楚賽觀音的秘密究竟是甚麼——至於人都死了,還有甚麼辦法可以在死人身上發掘秘密,當時根本沒有想到。
她無法有正確的認識,是因為她從小到現在,都生活在那樣的環境中,思想範圍當然也就只能那樣。
賽觀音說的是:「於是剛才的態度雖然壞,可是我並不怪她,她從小在組織中生和_圖_書活,從來也不知道人本來根本可以沒有組織,一樣能生活——」
於是居然顯出很俏皮的神情,看來很是可愛,她道:「兩者之間根本沒有混淆的餘地——因為兩者根本就是一回事。」
於是笑起來,笑聲聽起來很可怕,她道:「她到死也還沒有說出那個秘密來,如何深入研究?」
我再次望向白素,白素向我搖了搖頭,她的意思很容易明白:我們不必跟著去,賽觀音只要看不到我們,就自然不會把她心中的祕密說出來。
我當然絕對不同意她的說法,雖然現在不是和她辯論的時候,可也必須表達我的不同意,所以儘管白素在向我使眼色,我還是大聲道:「怎麼會——」
我們縮在病房的一角,根本沒有人理會我們,黃蟬在向於是說了一會話之後,和那兩個軍官離去,甚至於沒有向我們多看一眼,這倒令我鬆了一口氣。
於是自稱對賽觀音的歷史再清楚不過,當然是她有機會接觸賽觀音個人歷史資料的緣故。
到了病房門口,只見賽觀音還坐在沙發上,葫蘆生卻跪在地上,抱住了賽觀音的腳,在大聲痛哭。
我攤了攤手:「說來話長——這證明你母親有很多事情沒有對你說,你更應該多聽聽她的話。」
我早就知道黃蟬地位很高,所以對這種情形,並不感到奇怪。這一個空檔,倒使我緩過氣來,我覺得現在最重要的是警告於是,萬萬不能暴露我們的身份。
她的這種態度,真令人想過去打她兩個耳光,白素很耐心,道:「我雖然和你一樣,也有許多沒有聽到的事情,可是我相信,她說的是事實,不是妄想。」
她說著,拉了我就走,一直到我們來到了電梯口,才看到葫蘆生依依不捨,一步一回頭,走了過來。
而給她知道了在她面前的人是衛斯理和白素,會有甚麼樣的後果,實在難以想像。
她這句話是用葫蘆生家鄉土語所說,我也連忙用同樣的語言道:「不要哭,這裡是醫院。」
我假設在這段時間中,白素在勸於是改變對母親的態度,那就顯然表示白素沒有成功。
要知道,我們作為降頭師的助手,身份本來就很尷尬,黃蟬又是機靈之極,踩到尾巴頭會動的人物,只要稍為有一點引起她的懷疑,她就很快會知道我們是甚麼人了。
那麗人體態輕盈,明眸皓齒,巧笑倩兮,比起於是和白素來毫不遜色,正是我在這時候最不想見到的人——黃蟬!
再接下來,就是葫蘆生的號啕大哭。
她說得如此肯定,我也不禁愕然,於是轉過身,神情木然,望著白素。
才出病房,就看到了於是和白素。
於是立刻反應:「我聽得太多了——完全是她的妄想!」
白素當然立刻點了點頭。
於是冷笑:「關於她的過去經歷,我再清楚不過——在運動中清查她的歷史,資料齊全,我是研究現代史的,她的資料正是我研究的主題,我怎麼會不清楚!」
一時之間對於這種冤家路窄的情況,我真的有些不知所措。對於我和白素的化裝,我很有信心,黃蟬就算再能幹醒目,在短時間之內也無法認出我們的真面目。
我道:「老人家說了好多往事,她說已經可以說到主題了,要於是去聽。」
於是冷冷地道:「總她的妄語,和看閣下的記述,有異曲同工之妙!」
於是怔了一怔,開始的時候有點茫然,但立刻明白了這個典型妄想例子,和-圖-書曾經是她生活中實實在在的一部份。她本能地感到不能接受我的話,可是既然是事實,所以她也無法反駁,一時之間,她的思想陷入了紊亂狀態——她這種只能使用單一思想方法的人,無法應付這種情況,就像從小在籠子中長大的動物忽然置身於野外一樣,會不知所措。
不單是我,身邊的白素也怔了一怔,黃蟬陡然停步,所有的警衛都非常緊張。
黃蟬在伸手探賽觀音的鼻息,然後輕輕撫下了賽觀音的眼皮,厭惡地瞪了葫蘆生一眼。我和白素連忙走過去,一邊一個,架起葫蘆生,葫蘆生還要掙扎,白素向他道:「人死了,往生極樂,師父不要傷心。」
當時白素的情形如何,說來慚愧,我竟然沒有注意,不是不想注意,而是沒有多餘的能力了。
黃蟬聽了於是的介紹,向我和白素點了點頭,白素雙手合十,向黃蟬行禮,我也跟著學樣。
想到了這一點,我放下心來:想到了新的問題:賽觀音已經要說到主題,黃蟬卻在這個節骨眼上來到,賽觀音所要說的秘密,早已聲明只能對我和白素以及於是說,是萬萬不能讓組織知道的。
我這時候已經有了一定的如何深入研究的想法,所以對她的這個問題,我可以立刻回答。我道:「她在說到正題之前——也就是快要說出秘密之前,說的是她上吊自殺獲救,要深入研究,就可以從那件事開始。」
想來白素的想法,也和我一樣:我們是不甘心在還沒有獲知賽觀音的祕密的情形下離去!
她們在走廊中間,等候電梯的川堂。那裡有兩組沙發,白素和於是坐在其中的一組,而七八個警衛,擠在另外一組,望著於是和白素兩人。
我冷冷地道:「她當然有欺騙組織的行為——她保留了一個天大的秘密,相信這個秘密和組織有重要的關係,你難道不想深入研究?」
白素嫌他走得慢,過去拉他進了電梯。
所以她才會對母親反感——她把這一切都歸咎於她母親的出身,而不知道這種把出身決定一切的制度才是罪魁!
可是問題是在於於是知道我們的身份,她有沒有急智來替我們掩飾?就算能夠,她的「演技」是不是夠好,好到可以瞞過黃蟬的程度?
我不禁呆了半晌,和白素面面相覷——葫蘆生這樣哭叫,只說明了一件事:賽觀音死了!
個人歷史資料的組成,以個人向組織坦白交代為主,例如出身成份、祖宗一代、從兒童開始的經歷,都要交代得清清楚楚。組織照例要進行許多次的查詢,然而也並不代表組織就此相信了你自己的陳述,在有必要的時候,還會成立調查隊,到你的出生地點、成長地點去調查,以對證你自己所說的一切是不是真實,還是對組織有所隱瞞。有許多參加組織已經幾十年,地位很高的人物,忽然變成了罪人,這種調查,功不可沒——因為這種調查,往往可以發現自稱是貧農出身的人,原來是地主成份,一直在欺瞞組織,當然就罪大惡極。
同時我也想到,於是對她母視的厭惡,當然是源自賽觀音在大大小小的運動中,都是被清查的重點對象——作為被清查對象的女兒,她要忍受種種歧視和不正常的待遇。組織還必然會想在她身上了解審查對象的言行有沒有對組織不利之處,一直到了連她最崇拜的父親也受到了牽累,她所忍受的痛苦,不是親身經歷,實在難以想像。
這時和圖書候我已經肯定剛才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白素一定已經向於是說過,不能說出我們的身份,所以於是才會應對自如。
我和白素為甚麼也不肯離開呢?
我看到於是和黃蟬奔向病房,白素向我使了一個眼色,我們也急忙向病房走。
我才說了這一句,於是就立刻顯出十分厭惡的神情,用力一揮手:「我才不要聽她的陳腔濫調!」
白素緩緩地道:「我們還有事情要做。」
這時候是很重要的緊張時刻,反應稍有差錯,就會引起黃蟬的懷疑。我自己不知道如何才好,就只好看白素怎麼做,我跟著,就不會有錯了。
兩個軍官一出來,就非常機警地打量周圍環境,然後分開兩邊站,黃蟬才走出來。
她竟然對我們這樣不客氣,實在令人惱怒。不過我想了想,也無可奈何——賽觀音死了,我們實在沒有甚麼事情可以做,還留著幹甚麼。
可是我還來不及向於是說任何話,黃蟬已經首先看到了於是,她揚起手,問道:「老人家怎麼樣了?」
醫護人員也紛紛離開,不一會,病房中只剩下於是和我們三人,於是仍然站在床前,也不轉身,道:「現在沒有你們的事情了,還是請便吧!」
這實在很無稽——賽觀音已經死了,我們再也沒有獲知秘密的機會了!只要稍為理智一些,就會決定立刻離去,可是我不理智,並不意外,連白素也沒有離去之意,就很令人驚訝。
所謂「個人歷史資料」,是組織中所有成員都有的一種人事檔案資料,由組織持有,作為決定這個成員是不是可信任、可重用的根據。
我不禁又好氣又好笑,說了半天,她對我記述的故事,居然下了這樣的考語。
這時候病房中相當混亂,直到醫護人員把賽觀音抬到了病床上,又拉過床單,把她蓋住,於是佇立在床前,神情很是複雜——看來她雖然一直都很不喜歡她的母親,可是這時候還是免不了傷感。
於是答應了一下,在黃蟬又向我們望來時,她很自然地道:「這兩位是降頭師的助手。」
我苦笑,用手撫摸自己的臉,無話可說。
我也不禁怔了一怔,我以為於是既然說她不想去聽「陳腔濫調」,那至少賽觀音應該向她說起過那場令她要自殺的巨大災難。卻原來也沒有說過。
從她發出了這一連串的問題來看,她顯然對賽觀音的過去,一無所知,真不知道賽觀音一直以來,向組織「坦白交代」了一些甚麼資料來胡弄組織,想來很是可笑。
她口出惡言到了這種地步,我也很生氣,可是白素在這時候,用力拉了拉我,道:「好,我們走,要是你感到有需要,可以來找我們——反正你來過。」
本來於是不但秀麗無儔,而且舉止斯文,言語優雅,這時候她居然自然而然口出粗言,由此可知她心中對我的話反感的程度是如何之甚。
我冷笑:「她不是隨便對人說,而是在經過了幾十年考慮之後才決定對我說的,而且她要對我說的機密,遠不止此!」
白素道:「令堂剛才才開始說沒有多久,你就離開,她一直不停對衛斯理說了許多她的經歷,難道你就不想聽一聽?」
她罵了一句之後,急速地吸了一口氣,又喝道:「滾!你們全替我滾!」
我們那麼辛苦來聽她說秘密,我還忍無可忍地聽她說了那麼多無關緊要的話,好不容易等到她總算要說到正題了,就離開了那麼一陣間,她老人家居然就此www.hetubook.com.com鶴駕歸西,我們所作的努力,也就完全煙消雲散,她要告訴我們的究竟是甚麼秘密,當然也就永遠無法知道了。
我更加反感,提高了聲音,道:「我認為她說的那場山洪暴發,就不可能是她的妄想——不是曾經親身經歷,不能把經過情形說得這樣活龍活現!」
於是的臉色難看之極:「如果經過了那麼多次審查,她還一直在欺騙組織,那她就是不折不扣的叛徒,我對她的過去,更加沒有興趣知道!」
我道:「組織把一群烈士和重要人物的孩子交給她負責照顧——」
然而這時候我們三個人都沒有趁機離去的意思。
這真是令人啼笑皆非至於極點!
我當時輕輕嘆了一口氣,道:「你以為根據個人歷史資料,就很了解令堂的過去了?你以為她會把一切都告訴組織?」
這是這種人的悲劇——更可悲的是這種人自己完全不知道這是悲劇!
賽觀音本來就已經風燭殘年,隨時可以斷氣,可是這時候她突然死亡,我只感到,這簡直是在開我們的玩笑!
所以她才根據自己僵化了的思想方法去看她母親,就形成了如今這樣的局面。
於是陡然激動,道:「完全不是事實!完全是她的妄想!她甚麼古怪的妄想都有!我不要聽!你們快走!」
只見白素神情木然,像是完全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情,甚至於連於是和黃蟬在說些甚麼都聽不懂的樣子,我也就裝成了傻瓜一樣,而且眼定定地望著黃蟬,絕不迴避她的眼光。
黃蟬正在於是的身邊,低聲說些甚麼,其餘人也都安定了下來,在這時候我和白素不約而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在剎那之間明白了自己為甚麼不肯離開的原因。
於是想了一想,向白素望去,徵求白素的意見,由此可知白素和她長時間的談話,還是有作用,至少令於是知道白素的意見值得尊重。
白素的回答簡單之極:「回家。」
白素決定回家,我們就回家。在回家的過程中,葫蘆生一直在傷心,我就將賽觀音的敘述,講給白素聽。
這時候醫護人員已經趕到,葫蘆生止住了哭聲,可是還是眼淚不止。
所以在那剎間,我幾乎是僵在那裡,不知道該做些甚麼、說些甚麼才好。
於是怔了一怔,道:「甚麼山洪暴發?」
白素瞪了我一眼,向於是道:「不管她會說些甚麼,都應該去聽聽。」
我推測葫蘆生不肯離去的原因,是為了他對賽觀音的依戀,而且他是真正的降頭師,並不存在環境對他來說很危險這個問題。
緊接著那一下呼叫聲,又是一下怪叫,這一下我倒聽出來了,叫聲是從賽觀音病房那端傳來,而且顯然是葫蘆生所發出來的。葫蘆生是高級降頭師,不應該會這樣大驚小怪,我立刻想到,一定是賽觀音出了甚麼事!
我這時候當然無法知道她們在這段相當長的時間中談了些甚麼,我來到近前,白素抬頭向我望來,於是只是看了我一眼,看起來有些精神恍惚。
於是剛緩過氣來,又聽得我這樣說,她厲聲道:「衛斯理,你他媽的在放甚麼屁!」
或許是我太敏感,可是我一聽黃蟬這樣講,就感到黃蟬像是知道賽觀音有重大的秘密沒有交代,所以前來探聽一樣。
看來兩個軍官是黃蟬的警衛員。
我向白素點了點頭,剛準備在沙發上坐下來,突然聽到了一下可怕之極的呼叫聲。由於那呼叫聲實在太可怕,聽了讓人心中發寒,一時之間也hetubook.com.com難以弄清楚聲音是從哪裡發出來的。
於是聽到我這樣說,瞪大了眼睛,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荒謬的事情一樣,怔了一怔之後才道:「她自殺?上吊自殺?她怎麼會自殺?她為甚麼要自殺?」
她一面說,一面就向於是走了過來,同時也在打量我和白素,神情略有猶豫,顯然她不能在第一時間確定我們的身份。
剛才就是說到了山洪暴發,黃蟬突然出現,沒有繼續下去。這時候於是十分惱怒,提高了聲音:「甚麼山洪暴發!那和她要自殺有甚麼關係!」
我很不服氣,道:「要是給黃蟬知道了我們的身份,當然是很大的麻煩!」
白素表現如此急忙要離開,我知道必然有她的道理,所以我並沒有反對,我們出了醫院,我問:「我們到哪裡去?」
黃蟬才一出電梯,擠在沙發上的那七八個警衛,立刻像身上裝了彈簧一樣跳了起來,向黃蟬立正敬禮。
在走出病房之前,我向賽觀音望了一眼,只見她的神情疲倦之極,我搖了搖頭,出了病房。
我大聲道:「不要混淆妄想和想像。」
白素回望了我一眼,在她的眼神之中,我接收了她的回答,她告訴我:鎮定些,不會有甚麼事情發生。
這種情景看起來有些古怪,可是兩位美女顯然很習慣他人注視的眼光,所以並不感到怎麼樣,自顧自在談話。
於是如果不是這樣說,我還真沒有辦法反駁,她既然提到了所謂「個人歷史資料」,我就有話可說了。
我向白素做了一個鬼臉,白素神情很無可奈何。
於是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白素示意我不要節外生枝,我咕噥道:「我是外人,都聽了老人家那麼多話,自己親人,反而不想去聽最主要的一部份,太過份了!」
我道:「確然,老年妄想症患者所作出的妄想,匪夷所思的程度令人事先完全無法想像,例如妄想『一天等於二十年』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我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就在這時候,電梯門打開,走出了三個人來,前面是兩個軍官,後面是一個麗人,我一看之下,就倒抽了一口涼氣!
白素似笑非笑他望著我,道:「衛斯理居然會怕麻煩,真是大新聞!」
這是後話表過不提。
黃蟬笑道:「探望老人家是應該的,無論怎樣,老人家——應該來聽聽她還有甚麼話要說的。」
說著,她就向病房走去,那兩個軍官一前一後跟著黃蟬,於是也一起向病房走去。
賽觀音為甚麼要自殺,說來話長,我只好道:「就是因為那場山洪暴發——」
仔細看賽觀音,只見她面目如生,只是雙眼已經完全沒有了神采,她的頭向著門口,顯然是在等我把於是叫來,不過還沒有等到我們,她就離開了人世。
本來在這樣情形下,是我們離開的最好時機,我也想到過這一點,可是立刻自己搖頭。我甚至於說不出當時還不肯離開的真正原因——再在這裡逗留下去,實在一點意義都沒有,我們來的目的是聽賽觀音說秘密,現在賽觀音已經死了,她心中的秘密,也就隨著她的死亡而再也不能夠為人所知。
古怪的是我對於自己為甚麼不離開的原因,竟然沒有答案,我向白素望去,只見她眉心打結,一時之間,我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甚麼。
於是很不情不願地站了起來,苦笑道:「人家老年人有老年癡呆症,她卻是老年妄想症——真是要命——只怕衛先生想像力都想不出來她會說些甚麼!真是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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