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十章 一夜情人
秀麗一臉怨色的朝我走來，直抵躺椅的另一端，擠開我的腳坐下去，神情無奈哀怨，旋又回復一貫的神采，輕描淡寫的道：「你變作鋒原已是出人意表，怎還會和魔洞部四將之首的金森一起在墮落城胡混？真令人費解。」
對她我滿懷歉意，因為我知道除芙紀瑤外，我沒法真正全心愛上另一生物。秀麗對我的情有獨鍾，只有令我內疚。
說罷俏臉移到與我面面相對的位置，香唇吻上我的嘴，一觸後往後移開，收手，回復先前的坐姿。
我道：「你到現在仍沒法掌握真正的我，對嗎？」
我潛游至殿口，思感鑽進大門的開關，同時研究封鎖入口通道的無形力牆。對我這極子級的高手來說，除非是有強大能量護罩保護的建築物或飛艦，又或更高明如黑龍藏布扭曲空間，否則難不倒我。
電光橫洩，化為激射往兩邊殿壁的光雨，大殿被照得明如白晝。
我不解道：「你的腦筋轉得很快，想出這麼餿的壞主意，可是你又從何曉得我和那什麼絕情女有一手，又知道我曾迷上采采？」
築夢人沉吟片刻，道：「整個遊戲的內容，是依據一個古老傳說和神秘的預言編製。背景是銀河人的世界，遊戲最重要的角色是被稱為遊戲史上最美麗性感的美女采采，她是神秘女郎，每逢月滿之時，便會出現。你可以跟蹤她，威逼她，和她鬥智鬥力，甚至與她談情說愛，墜入愛河，但只有從她身上方可得到一件關鍵性寶物的線索，完成遊戲任務，只有在那時候，你才可以贏取她芳心，真正的得到她，與她極盡男女之歡。這是個針對男性玩家的遊戲，然亦不拒絕女玩家。」
我和通天美女乍合倏分，均被對方的力道衝擊得往後急退，到站穩時，距離拉遠至二十步外。
我叫道：「先回答我的問題。」
這回輪到我心中發毛，我的老天爺，現在豈非遊戲成真？道：「遊戲叫什麼名堂？」
我再多謝一聲，匆匆離去。
我又糊塗了，弄不清楚她是真寶瓶還是模擬寶瓶形像的一|夜|情人，或者兩者間可隨時交換。
我移開心盾，向他顯示鋒原的心內之心，築夢人一呆道：「叉叉巴裡空！我還是第一次遇上如此高明的偽裝術。」
築夢人道：「鋒原閣下，你給我的感覺是完全不知道遊戲的內容，但我曾翻查過紀錄，你是玩得最瘋狂者之一，一千五百年間玩了超過十萬次。現在竟來問我這個究竟是什麼遊戲？」
我沉聲道：「我真正想說出來的，就是既然你沒法測探我的心，怎可能從中提取資料，在廢園重現最能感動我的事物？松樹、楊樹、柳樹、榆樹、桂樹，至乎梅、蘭、菊、竹，每種植物都是六千多萬年前在聖土曾陪伴我度過最後歲月的植物。還有是掛在牆上那些人類畫師的作品，我認得的是《星夜》，你是憑什麼模擬重現它們？」
我心中湧起沒法說出來的滋味，問道：「是否由寶瓶發出公告？」
秀麗走後，我瞪著關上的門，頭皮仍在發麻。震撼我的再不是秀麗，而是樹王的預言。沒有生物比我這頭預言中最後的候鳥，更能體會樹王預言的準確度，其中沒有一個字是隨意放上去的。
想到天明時她將如春夢般離去，不留下任何痕跡，尤感此時此刻的珍貴。
我躺在主客廳的一張搖椅裡，思憶當年和美阿娜不宣而明共度星球盡頭的盟誓。現在伊人已在六千萬年前遙不可追的久遠年代玉殞香消，只剩下我形單隻影的在這個宇宙爭霸的大亂時期，為人類和候鳥的存亡努力打拚，於不可能中尋求可能，從毀亡裡尋求重生，生命的負擔實在太沉重了。
「嗖！」
通天長老嬌軀一顫道：「你究竟是誰？」
我欣然道：「一言為定。明天日出前我再來找你。」
我欺的是甜心仍未能全面回復過來，靈銳和應變能力大遜從前，且即使驚動通天長老，也顧不得那麼多，只好兵來將擋了。
不由記起比爾轉述通天長老的那番話：人類有種與生俱來孤獨原始的症狀，而情人正是醫治的良方，但這種寂寞是永遠沒法徹底解決的。可是至少在此一刻，在今夜，我不會感到孤單和寂寞。
墮落城這名稱當時並不存在，要到建城一千萬年後，始被冠上這個更貼切的暱稱，甚至蓋過了她的本名湯姆隆那丹城。
我弄不清她是純粹依據我的渴望模擬出來具寶瓶外貌的一|夜|情人，還是寶瓶自己以一個有血有肉有生命的動人軀體來會我，一時真有點手足無措，結結巴巴的道：「請進來！」
眼前的絕色美女，雖然是我在花花世界一|夜|情人接待處投射需求，量身訂造，可是那種生命的感覺，卻是我沒有想過的。
鋒原的軀殼化為粒子光束，一條線般注進智慧殿的中央處，在那裡重組。
比爾愕然，道：「渾球？你是指變身大師。唉！恐怕他離開丫星系，我幾乎將整個墮落城翻過一遍，仍找不到他。」
又長長吁出一口氣，道：「好吧！讓我先向通天長老求證，如果她支持你的行動，我會安排你在我的私人遊戲室進入這個遊戲。給我二十四個小時，讓遊戲上線如何？」
代表寶瓶的光束離我而去，逸往外廳。
築夢人歎道：「此事恐怕要所有巨頭同意才能進行，我敢肯定沒有人會同意，尤其你正是不折不扣的狂迷，誰都不曉得有什麼後果。真古怪！遊戲晶體該屬智慧殿的禁物，怎會落在你手上呢？」
接著平靜的道：「偉大的宮殿，該就是涅尼迦南殿，只有它才當得起這個稱謂。封印的星辰，該是涅尼和*圖*書迦南之星。有關此異寶的消息，自七億年前開始流傳，至今不息。曾經有一段時間，我也認為涅尼迦南之星根本不存在。直至三千二百三十個宇宙年前，我聽到它向宇宙發出的呼喚，方猛然驚覺樹王虛無縹緲的預言，已變成現實。」
又道：「你的一|夜|情人是不是短路失靈呢？」
太陽終觸破水平，散射彩艷的晚霞。
我倒希望她攻擊我，那可證實她是墮落城最神秘的女郎寶瓶。
我的話並非無的放矢，金森和秀麗，分別身處宇宙內不同角落，到墮落城來先是旅程便要花上數千至數萬個宇宙年，怎可能不約而同的到達墮落城。此實為整件事最令我難解之處。
我在她不解的目光中，舉起左手，數息之後應|召而來的夢還出現在我的指節間，揮散著超越了光譜的奇異顏色。
我該怎麼辦呢？
湯姆隆那丹星的太陽一步一步的移向地平，染紅了西天，一如聖土夕陽的美景，那是我和美阿娜並坐屋外，觀看過無數次，為其餘日無多而黯然神傷的動人景象。
我雖然親手了結奇連克侖，可是每當被思緒勾起，心中那股惆悵和怨恨，仍緊攫心神，像個不斷重臨纏繞的夢魘。
通天長老如影隨形般殺至，左右能量劍像兩道閃電，分取我面門和胸口，如給擊中，第三代的鋒原肯定了帳。
秀麗一雙美眸蒙上薄霧，輕柔的念道：「當解開封印的星辰向宇宙呼喚，沉睡的偉大宮殿會從長夢中甦醒過來，被禁制的掙脫天神的枷鎖，宇宙將出現天翻地覆的變化。」
難怪寶瓶的一|夜|情人，比任何虛擬遊戲、附體經驗更受歡迎，那種感覺是如此真實，根本無可比擬。
「轟！」
秀麗緩緩道：「涅尼迦南是阿米佩斯的始祖，二十億年前與奇連克侖齊名，他們曾決戰十次，每次都平手收場，沒法奈何對方。在八億年前，涅尼迦南在宇宙的深處建立神秘莫測的涅尼迦南殿，並將周圍一億光年的範圍劃為禁區，嚴禁任何生物進入，自己則在殿內潛修，參悟宇宙的秘密。可是涅尼迦南殿建立的七千萬年後，忽然發生了以涅尼迦南殿為中心、宇宙史無前例的可怕爆炸，爆炸力足有十個超級太陽的威力，摧毀了週遭的河系，形成一個沒有光線能透入、廣闊達十萬光年的『黑空』，從此涅尼迦南和他的秘殿消失無蹤，而代表阿米佩斯權力最高象徵的生命金環，亦隨之一起消失。阿米佩斯因失去精神領袖，從此四分五裂，直至芙紀瑤出現，憑武力配合優良的策略，重新整合阿米佩斯，建立王國，阿米佩斯才重歸一統。」
我道：「另一個要求，是希望長老能安排我和寶瓶面對面的說話。我沒有解釋的時間，如有疑問，可直接向女王請示。」
我忘記了時間，吐出一口涼氣道：「你認為生命金環在那樣的情況下，仍能存在嗎？」
我道：「你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回來和你一起吃生果早餐。」
輕吻她香唇一口，道：「你忘了戴長統白手套嗎？我相信在花花世界投射你的影像時，並沒有疏忽這重要的細節。」
我在她身前半步許處停下，於此雙方氣息可聞的近距離，我細審她無可挑剔、風情萬種的美麗容顏，心中湧起摟她入懷、輕憐密愛，忘掉一切、共度良宵的衝動。我清楚她會以同樣熾烈的反應回報我，因為她是我的情人，至少在這個夜晚。
由說出松樹的名稱開始，我改採銀河語，因為在阿米佩斯語中，根本欠缺這一個個的名稱。我一口氣說出來，愈說愈激動，最後一句差不多是向她吶喊。
我暗罵自己糊塗，站到一旁。
寶瓶挾著一陣香風，裊裊婷婷，儀態萬千擦身入內，到了客廳正中處，轉過身來，兩朵紅雲飛佔她沒有任何瑕疵的粉頰，現出兩個小酒渦，赧然道：「你好像比人家更害羞呢？」
語畢從地面升起來，一閃而去，門關。
我朝她舉步走去。
她的香臀正緊貼我的腳側，那種旖旎香艷的滋味，使我沒法說出狠話。說到底，我和她總算有一段情。
比爾道：「公告是由通天長老發的，有什麼問題？」
比之宇宙的先進種族如阿米佩斯，人類因在自身的進化上大幅落後，所以對智能系統的開發從不間斷，以補其不足，到滅亡前的數千年，已發展出神通廣大能獨立思考有學習和修正能力的智能系統，可是像寶瓶般宛如有生命的智能物，從我們的角度去看，仍是不可思議的。
我舉步入堂，內裡似是空無一物，事實上儀器都裝在地板下，包括攻擊和防禦的武器。而築夢人本身也是高手。我愈來愈不敢小覷墮落城，能在這裡獨當一面的人物沒有一個不是有點斤兩的。
秀麗舉起纖美的玉手，伸過來輕撫我的臉龐，雙目射出深刻的感情，俯身過來湊到我耳邊輕柔的道：「當年你強吻我，無論我多麼不願意承認，但我曉得自己心動了，是第一次為另一個生物心動。從那一刻開始，伏禹佔據了我心中的一個位置，不管我如何努力，仍沒法將你排於心外。你也是我第一個渴想與你攜手培育後代的異性，只恨這永遠沒法實現。我再不屬於自己，為了阿米佩斯的存亡，我必須犧牲。我唯一的願望，是希望你能逍遙快活地享盡生命的賜與。」
他來到我身旁，與我並肩立在崖邊，不知情者還以為我們是朋友。
接著地板透出青濛濛水氣般的光線，將殿堂籠罩在柔和的色光中。
「蓬」的一聲，她被我拋到舒適寬敞的能量床去，順勢轉了個身，秀髮蓬亂和圖書的俯臥床上，旗袍的下襬掀起來，露出大截雪白粉|嫩的誘人大腿，用手支著頭，向我報以一個充滿挑逗性又帶點慧詰的笑容，嬌癡的道：「如果天天早晨醒來都看到你在我身旁，早晨會很美呢！」
到最後一句話，她離開我只有三步。
智慧殿的操作系統處於靜止狀態，這個系統只有通天的思感能力才能指揮運作，我只好憑自己的力量登入強索，思感往一眾副殿延伸。
秀麗毫不隱瞞的道：「那是神遊級的呼喚，沒有說話，只是心靈的遙距傳感，就像候鳥神的傳心術，不受空間距離的局限，但訊息是明確的，令有資格的人意會到涅尼迦南之星蟄伏七億年後終於登場。由那一刻開始，涅尼迦南之星若隱若現，斷斷續續的發出呼喚，而其移動的方向，直指墮落城。當進入星系的力場，它消失了。唉！伏禹！我的小情人，我真的不願傷害你，把它交出來吧！」
秀麗仍美目深注地看著呆若木雞的我，平靜如水的道：「向你坦露心事，感覺舒服多了。涅尼迦南之星對你是沒意義的，但對我卻是能否殲滅上參無念的關鍵，對金森來說，則是可以殺死芙紀瑤的唯一機緣。至於寶瓶，我真不明白她的動機。我要說的話就是這麼多。」
我先往前飆，旋身，舉手擋格。登時電芒裂閃，映照出通天長老線條優美的體態身形。
天堂島的臨時居所，令我想起與美阿娜在聖土最後的日子裡，縱情苦戀的愛巢。三廳五房的建築佈局，除主客廳外尚有視聽遊戲廳和休閒廳，是仿古聖土文化的佈置，古色古香，牆上置壁燈和掛飾。阿米佩斯人在這方面真是一絲不苟，卻使我無限唏噓，沉湎於不能挽回的過去裡。
好像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但我知道已徹底改變了我們的關係。
知道的是建城的事宜是由貴族通都瓜大公於四千五百萬年前，向芙紀瑤提出，在芙紀瑤核准下進行，目標是建設一個仿銀河人聖土阿米佩斯人的終極樂園。那時星球已是處於類似聖土原始時期的狀態，充滿生命，植物繁茂。
在她說這番話時，她對我再沒有半絲敵意，代之而起的是無盡深沉和充滿悲哀無奈的愛，絕對沒有偽裝的愛。
我心不在焉的隨口問道：「找到那渾球沒有？」
我朝他瞧去，道：「你說過認識通天長老，有關我身具涅尼迦南之星的事，且是從她那裡聽回來的。真有這回事嗎？」
我有一種很不妥當的感覺，問道：「後來怎樣發現有問題呢？」
我作了最壞打算，頂多捨棄這副假軀殼，現出真身，到外空去和她硬拚一場，我才不信她比漠壁厲害。
言罷害羞的垂下螓首，盡顯女性嬌柔妍態。
通天長老收起兩把能量劍，朝我走過來，用心的打量我，道：「你剛才用的是什麼防禦武器？為何我完全察覺不到你有武器在身？我更於那一刻感應到你的心。你並不是鋒原。」
我道：「我有兩個請求，絕不是強長老之所難。第一個要求是希望從資料球取得有關采采的完整遊戲，好讓我到輪迴都玩一遍。就算我騙你，區區一個遊戲該是無傷大雅。」
築夢人一把接著握在手心裡，雙目射出思索的神色，好半晌後道：「你知不知道我現在正心中發毛。一向以來，我創造出來的遊戲都被我視為親生子女，只有這個遊戲，我但願自己從沒有創造出來。這是我們輪迴都史上最受歡迎的遊戲，亦是最詭異可怕的遊戲，更是我們唯一仍在大受歡迎時腰斬的遊戲。我本想徹底毀滅它，只是基於墮落城的保護文物令，最後把它送進智慧殿。」
這是不可能的。
「解開封印的星辰」，該就是被我密藏在土裡的涅尼迦南之星，因為它的確發出呼喚，否則金森和秀麗就不會在這裡。
我坦然道：「打一開始我便猜到。上參無念外，誰人有此功力？否則我早收拾你。明白嗎？金森閣下。」
稍頓續道：「遊戲影響的人在比例上只是小部分，但已很夠看頭，什麼『拜采會』、『愛神俱樂部』、『夜月教』等遊戲迷組織應熱潮而生。初時我還非常自豪，可是當他們的狂熱超過了警戒線，造成諸多問題，我再沒法高興起來。」
鈐響不用看也知是誰。我的思感網正全面展開，期待我的一|夜|情人。
秀麗微一錯愕，別轉俏臉，往右窗看去，凝視窗外夕陽的美景，淺歎一口氣，道：「有什麼好處呢？我為的不是自己，而是阿米佩斯王國，芙紀瑤不願做的事，只好由我去做。涅尼迦南之星雖然落在你手上，但我肯定你並不清楚涅尼迦南的秘密。全宇宙內，知情者不出十個生物，你想聽嗎？」
我微笑道：「若我是你，絕不會有這個笨計劃。秀麗剛才來找我，說讓我考慮三天。如果秀麗追來，只要我大叫先幹掉金森再說，你就吃不完兜著走。我是為你著想，故拒絕你。算夠道義吧！」
說罷不再理他，躍出高崖，往大海投去。
我倏地回復冷靜，彈起身來，喝道：「寶瓶！」
我道：「進來吧！沒有上銷。」
築夢人道：「就是傳說中失落近八億年，代表我們始祖涅尼迦南權力象徵的生命金環。只有取得此物，方可以得到采采的愛。」
寶瓶、甜心和通天長老，三者間該有微妙的關聯。
門開，露出透明尖頂覆蓋的廳堂，輪迴都的大老闆兼總設計師築夢人，站在大堂中央處，道：「我不明白鋒原先生有什麼非見我不可的理由，令我的手下感到為難。要玩遊戲嗎？找上我是不會有特別的優惠，玩法更不可能有分
和-圖-書別。我只是個創造和販售遊戲的人，別的生意我不懂，也沒有興趣。」通天長老道：「這個沒有問題，但要看寶瓶的情況而定。安排好後，只要大公仍在墮落城，我會通知大公。」
比爾一呆道：「你要到哪裡去？」
寶瓶和甜心，該是二而為一。所以發生在寶瓶身上的事，直接地影響甜心。寶瓶就是高階次的甜心、甜心的靈魂。
比爾圓眼鏡後的眼睛爆起前所未有的異芒，沉聲道：「閣下究竟是何方神聖？涅尼迦南之星怎會落在你的手上？公平決戰以定東西誰屬的協議仍有效嗎？」
墮落城是如何建設起來的？大火山的兩個古遺址又是出自何入之手？如果曉得答案，對解謎將有很大的幫助。
寶瓶道：「你要說的就是這方面嗎？」
生命是沒法模擬的，寶瓶的一|夜|情人怎辦得到？
寶瓶閉上美目，好一會後，柔聲道：「根據墮落城的買賣交易令，你付能元，我們交貨，等於完成了合約。你或許沒有細看一|夜|情人的出租規條，一|夜|情人與顧客的願望總有一點出入和差異，這是基於一|夜|情人程式上的小缺陷。」
我怎能向不明來歷的她撤去心的防禦，而即使我開放心核，沒有我的幫助，恐怕她連邊兒都沾不上。我的心再非以前的心，而是與地母陽魂結合後的心。
比爾沒好氣道：「只要是有智慧的生命，就會思考和感覺。你是不會明白我們的，我們也不需要你的瞭解。我已深切厭倦和你這種糾纏不清的關係。算我怕了你，我可以怎樣配合你？」
我愕然道：「你們魔洞部人這麼好心腸嗎？」
她只比我矮了少許，帶點羞澀矜持、含情脈脈鼓起勇氣地迎上我的眼神，旗袍優美線條顯示的胸脯急促起伏，似再壓抑不下芳心內澎湃的熱情，像與久別的情人相逢重眾的當兒，瀕臨失控。
我頭皮發麻的沉聲道：「涅尼迦南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築夢人大訝道：「你竟不是鋒原？可是你這副軀殼的確瞞過身份檢定儀，心核內的烙印也顯示出鋒原的身份。」
寶瓶「嗯」的應了一聲，投入我懷裡，白藕般的纖手水蛇似的纏上我的脖子，指尖撥弄摩娑我的髮絲，鼻子輕碰我的鼻子，美麗的眼睛射出如海深情，歎息道：「鋒原！鋒原！你寂寞嗎？」
那種軟玉溫香抱滿懷，肉體廝磨的滋味，幾乎令我喪失理智。但我卻沒有絲毫反應，因為我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
我依言步出升降台外的方形空間，升降台在我後方降下去。
一時我看得癡了。
「呀！」
想得入神時，門響。
說罷長身而起，含笑的在我身邊緩緩轉了一個圈，道：「小情人！記著我。不要想離開墮落城，我給你二天考慮，交出涅尼迦南之星還是選擇與我成為不能共存的死敵。你的一|夜|情人來了，好好享受墮落城的滋味吧。」
外門關上。
比爾眼神轉銳，道：「你竟曉得我是誰？」
築夢人露出驚悚的神色，猶有餘悸的道：「就在一個月滿的晚夜，過千的狂迷在大火山的神廟遺址舉行召喚采采的招靈儀式，過程沒有外人清楚，只知事後千多人無一倖免地患上罕有的『精元枯竭症』，雖然沒有人掉命，但很多人至今仍未回復過來，須留在生命星河療治。此事轟動全城，當時最有影響力的十二個巨頭，包括我在內，於甜心主持下舉行緊急會議，決定腰斬遊戲，並取締所有有關的狂迷組織。任何人被發現與這類組織有關聯，會立即被驅逐出境。」
比爾默然片刻，歎道：「好吧！東西在哪裡呢？至少該給我看看。」
眼前的一切，代表著一個謎。
當他送我出門的一刻，我心中充滿的不是愈來愈接近真相的歡欣，而是被撲朔迷離的疑團愈纏愈緊的恐懼。
通天長老在建城上究竟扮演怎樣的角色？甜心又如何成為全城的管理系統？如果找到通都瓜呈上芙紀瑤的計劃大綱，或可以解答這些問題，可惜計劃書並不載於智慧球內。
我問道：「遊戲的最後任務的目標是什麼呢？」
比爾冷冷的回望我，好片刻後無奈的道：「我是胡謅的。唉！真不慣騙人。事實上我根本不曉得涅尼迦南之星落在何人手上。甚至當寶瓶向你發出懸賞，我仍沒把你放在心上。但當你通過圓門，我立即感應到藏在你身上的寶物，遂直追至那條小溪旁。」
利如刀刃的能量束從後方斬頸而來，如果任其發揮，我的鋒原頭顱肯定不保。
夜是如此地溫柔，兩邊的壁燈，令廳內的空間轉化為色暖光柔的天地。秀麗離去引起的失落愁緒、孤身闖蕩宇宙的失落，在這一刻不復存在。
我暗歎一口氣，心忖始終瞞不過她，苦笑道：「對不起！涅尼迦南之星的確在我手上，但我是絕不會交出來的。我知你功力大進，不過我也不是以前初出道時的伏禹，打不過大不了逃走。直到今天，沒有生物能成功困住我，漠壁不行，上參無念不行，你要不要試試看？」
寶瓶抬頭瞄我一眼，又垂下目光，淺嗔道：「你攔著門口哩！」
築夢人同意道：「正是這樣。唉！一個遊戲怎會引起這麼嚴重的後遺症呢？真是令人想不通。好了！你想知道的我都說了，現在輪到你來啟發我。」
我看著關閉的門，心中不知是哪種滋味。
我微笑道：「我的一|夜|情人泡了湯，現在當然是去找另一個情人啦！」
不知過了多久，我停止搜索其中一個副殿關於墮落城的資料球。唉！我這個作小偷的雖不至於空手而回，但最關鍵的幾個問題卻沒法得到答案。和圖書墮落城建城前的情況仍是一片空白。兩個在建城前的古跡遺址是誰留下來的？甜心的來龍去脈？建城背後的動機？一切付之闕如。
太陽離地平愈來愈近，當沒入地平的一刻，將是我與一|夜|情人約定的時間。
築夢人道：「遊戲推出，立即掀起熱潮，令我登上城內名人榜之首，采采則是史上最受擁戴的遊戲角色。接著問題來了，部分玩家出現『遊戲妄想症』，重複又重複地去玩這個遊戲，又開始分不清楚現實和虛擬的世界。不解的怪事層出不窮，例如玩家進入的虛擬世界，不論情節內容，均遠超過遊戲設定的範圍，就像玩的是另一個遊戲，可是當我或手下進入遊戲，一切又回復正常。兩句話，就是遊戲像個有思想的生命體，再不只是個遊戲。」
「寶瓶式」的一|夜|情人，眉稍眼角都似向我默默傾訴，忽然送我一個濃得化不開的甜蜜笑容，輕輕道：「鋒原！鋒原！你好嗎？」
我道：「你們的取締行動該仍未能杜絕這些組織，據我所知至少仍有一個黑空連結存在於地下。」
我道：「我現在只可以告訴你，現實與遊戲的界限在某種特殊的情況下，並沒有清楚分明的界線。我要親自進入遊戲的世界裡，查究原因。你必須再幫我這個忙。」
比爾的聲音在我後方響起道：「真想背後贈你一掌，不過想到只是打碎一副假軀殼，這一掌就沒法拍下去。」
她的能量即使不是極子也非常接近那級數，變化無方。幸好她的攻擊是克制的，只局限於我這個目標上，因怕波及上方那些珍貴的知識球。一時烈芒光雨，以我為中心不住爆閃燃點，照得漆黑的大殿忽明忽暗，彩光奔放，眩目詭異。
我被她的話一擊而中，沒法說出不想聽的違心之言，不過這樣屈服又不服氣。道：「當然想聽。不過你不覺得奇怪嗎？我這個假鋒原甫抵墮落城，你們便如餓獸遇上獵物般朝我撲過來，先是寶瓶向我下懸賞令，金森又裝神扮鬼的來騙我，接著是大姊你和拜廷邦的普林野，剛才黑空連結又說想見我。老天爺啊！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產你們怎能未卜先知似的，曉得鋒原會帶著涅尼迦南之星，於某時某刻到墮落城來？」
大殿重陷漆黑裡。
秀麗道：「涅尼迦南的大爆炸是宇宙不解之謎，沒有人認為在那種極端的情況下，任何精神或物質仍能保留，爆炸波及明暗空間，令整個區域變成黑空。直到樹王的預言出世，燃起我們對涅尼迦南殿的希望，現在涅尼迦南之星真的呼喚了，我們還可以坐視不理嗎？」
秀麗證實了我的猜想。聳肩道：「如果事事皆可讓人猜到，這個世界豈非很無趣？告訴我，嫁給漠壁對你有什麼好處？」
領路的阿米佩斯人與我共乘升降台，從底層直升上金字塔形建築的尖頂，道：「鋒原閣下，請進！老闆要單獨見你。」
我低聲喚道：「寶瓶！」
說到最後一句，她的目光重回我身上，射出複雜難明的神色。
看來不得不再闖一次智慧殿，星球上該沒有另一個生物，比美麗的通天長老更有資格為我解開疑惑。
想得容易，做起來卻非常困難。若非我曾和大黑球由零開始共建飛艦，有儲存航線和河系定位的數據經驗，此刻必定一籌莫展。即使現在也還像隔著一層紗般去辨認字形那麼辛苦。
「沉睡的偉大宮殿會從長夢中甦醒過來」，這句話就字面的意思很難解得通，宮殿是沒有生命的物質，怎會沉睡，怎會作夢，又何來甦醒？
把心一橫，將她攔腰抱起，在她的嬌聲喘息下，朝臥室走去。
智慧殿黑沉沉一片，與漆黑的深海融為一體。果然如我所料，通天長老離殿去處理出岔子的寶瓶。
我微笑道：「既然如此，老闆又為何肯見我呢？」
「寶瓶」的眼神變得深邃了，凝視著我，道：「有什麼事這般嚴重呢？」
比爾若無其事的道：「剛才不但寶瓶的一|夜|情人全線失靈，連從沒有出問題的甜心也陷於半癱瘓狀態近十八分鐘，差點令全城大亂。幸好甜心很快恢復過來，寶瓶的一|夜|情人卻要暫停一夜。」
通天長老沉吟片刻，接著伸出纖手，遞給我一個小小的正方形晶體。我道謝一聲，把晶體納入腰囊中。
我奇道：「為何你會曉得？」
大門自動張開，光束穿門而去。我狂追至崖邊，看著光束投入海中，消沒不見。
我淡淡道：「三天之期到，屆時你站在我這一邊。不要做騎牆派，否則我索性將東西送給秀麗，那時再看你如何討回來，我是說得出做得到的人。」
我在床邊蹲下來，手肘枕在床沿，與她的視線處於同一水平，平靜的道：「我想問一個很嚴肅的問題。不論你真是我的一|夜|情人，還是和我曾在廢園對話過的寶瓶，我都希望你能慎重思考，謹慎的回答。」
築夢人儀表堂堂，一副常動腦筋、深邃沉思的神態，紫色的眼睛射出炯炯異芒，但最引人注目是他一身軍服打扮，是我們銀河人的軍服，配合他挺拔的身材，威風凜然又不失溫文爾雅之態，或許他正在創造一個戰爭遊戲。
我的心弦顫動了，道：「預言？」
比爾哭笑不得的道：「你究竟想怎樣呢？」
烏黑的波浪形長髮、憂鬱的藍睛、金色的旗袍、披肩，昨夜的寶瓶現身眼前，後方是燦爛的星夜。但她不再是個影子，而是有血有肉、活色生香，充滿生命感的銀河美女。表情仍是那副端莊嫻雅的神態，卻又生動活潑，令你直覺感到她的表情豐富多變，就看你怎樣去逗她。那種誘惑的魅力，直鑽進我hetubook.com.com骨子裡去，比之天妖絕色，實是不遑多讓，只是缺少了「美阿娜式」的震撼力。
「砰！」寶瓶爆炸成滿室光點，忽又聚攏起來，繞著我急速旋轉，接著寶瓶的聲音在我耳鼓內震盪，道：「開放你的心！開放你的心！」
我想到聖土最後一個黃昏。
我道：「通天長老肯交給我，當然有原因。我並不是鋒原，而是女王的秘密特使，此事你可向通天長老求證。事關重大，你必須給我方便，且不可讓其他人知道。」
我曉得面對的再不是什麼一|夜|情人，而是寶瓶本身。從我在花花世界訂下她的一刻，我已向她發出挑戰書。想得到涅尼迦南之星，她必須赴會應戰。
我掏出遊戲晶體，往他拋過去，道：「你要的解釋或關聯，極可能就在這小小的一個晶體內。」
秀麗沉默片刻，或許在猶豫該不該告訴我真相，然後道：「在樹王失蹤前，他最後一個預言，是著名的『候鳥神的反擊』，而在這個最後預言前的五萬年，他有另一個預言，因為深奧難解，遠不如候鳥神預言的清晰，所以逐漸被淡忘。」
我苦笑道：「我再不是以前那個鋒原，你若想我滿足你的好奇心，請先助我解開疑團。」
我從沒想過聖土文化的重現、阿米佩斯的銀河熱，可經由墮落城這種方式表達出來，得其形亦不失其神。我不得不承認，即使換成我這個銀河人來主持大局，仍沒法達到墮落城文化的涵蓋度和深廣度。沒有銀河人有此能耐。關鍵處肯定在寶瓶。廢園的聖土美景重現，加強了我的想法。
我聽得眉頭皺起，問道：「這個究竟是什麼遊戲？」
我真想搜索頭頂上記載我們人類文化的知識球，那肯定是墮落城重現聖土文化的關鍵。但我卻沒有時間，當務之急是要完成偷潛進來的另一個目的，找到采采的遊戲，那簡直如大海撈針般困難。
築夢人朝我走過來，歎道：「我這個人最要命就是沒法壓抑好奇心。自你回來後，整個墮落城像變成另一個地方。最初是寶瓶下懸賞令要生擒你，不到二十四小時又撤回懸賞。接著發生拜廷邦間諜入侵事件，然後大亨又像吃了大虧，更離奇是寶瓶的一|夜|情人暫停一晚，甜心也癱瘓了好一陣子，全不是好兆頭。鋒原閣下可給我一個滿意的解釋嗎？我築夢人又和這一切發生的事有何關聯呢？」
門開。
我的思感能尾隨代表寶瓶的光束，直至她抵達藏身之地。到現在我仍想不通寶瓶發生了什麼事。為何我一說銀河語，她竟有消受不起的古怪情況，且要落荒而逃。
她閃欺到近處，分持左右的能量劍水銀瀉地、狂風暴雨般往我攻來，凌厲至極，可憐透過鋒原軀體去應付的我只能見招拆拾，完全處於挨揍之局。
我追著她的尾巴，掠到廳堂處。
秀麗微嗔的呼喚道：「伏禹！」
我跳了起來，移到門前，拉開門。
築夢人道：「遊戲叫『涅尼迦南之星』。唉！我事後也弄不清楚如何構思出這樣的一個遊戲來。在一次找靈感的沉思裡，忽然思如泉湧，我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感覺，前一刻還是空白的，下一刻就完美構思出充實的遊戲內容，由大局到細節，無有遺漏。」
我愕然道：「我的小情人？」
最後兩句是最恐怖的，被禁制的究竟是什麼？是否就是這被禁制之物，帶來翻天地覆的變化。
通天長老一怔道：「韋典拿大公。」
門開，一身便服的秀麗倚在門邊，上身罩著淺黃色的布質衣，下穿窄腳黑色長皮褲和高腰皮靴，只差一根皮鞭，否則將完全是古聖土時代騎馬女郎的打扮。長髮打散後隨意地垂在兩肩、雙目異采閃爍，正巧笑倩兮的瞧著我。我從沒想過她可以變成這樣子，一時看得呆了。
我道：「後來怎會忽然腰斬遊戲？發生了什麼事？」
我看著她嬌艷秀美的花容，閃動著智慧的深邃眸神，好一會後，深吸一口氣道：「是怎樣的呼喚呢？」
寶瓶自我開始講銀河語，嬌軀開始抖顫，那顫震並不是肉體的抖動，而是能量處於不穩定狀態下的波蕩，令她影像模糊起來，物質和能量不住交替，再沒法保持清晰的形體。
我欣然道：「當然有效，最怕是你知難而退，能有你作對手是多麼難得。至於我是誰，動手時不就清楚了嗎？」
我慘叫一聲，蹌踉跌退，她突擊成功，一劍覷隙搠入，刺破我臨急就章的平凡護甲，深入左脅下，原始的痛楚擴散全身，麻痺了我的神經，更令軀殼能量翻騰，失去反擊力。
我暗讚她的靈銳，道：「我用的是能收藏心內的神盾。」
比爾恨得牙癢癢的，偏是拿我沒法，勉強壓下情緒，道：「變身的方法似乎行不通，打出去如何？」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
我細察他的表情，發自真心的訝道：「魔洞部人不是沒有七情六慾、泯滅人性的嗎？老兄卻是個例外。」
唉！長老！真是一個誤人的名稱。
接著睜開眼睛，輕輕道：「根據規條，一|夜|情人是不可以重複的，你若要租另一個一|夜|情人，須度過三個月的冷靜期。春宵苦短，你要這麼浪費時間在無關痛癢的小事上嗎？」
比爾不理我的冷嘲熱諷，逕自道：「那是因等待閒極無聊的好處。我到這裡為的既是涅尼迦南之星，最注意的當然是黑空連結那群渾蛋。他們雖然掩飾得很好，仍有幾個成員瞞不過我，其中一個是絕情女。說起來她還要多謝我，因她想脫離黑空連結，其他成員怕她洩露秘密，想殺她滅口，全賴我救了她。現在她已逃離星系，有關你的事，是由她親口告訴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