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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靈

作者:黃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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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印度王子

第二章 印度王子

海藍娜伸手整理秀髮,大模大樣地越過沈翎,向長街另一端走去。
沈翎眼望向上,如夢如幻,續道:「南印度,分裂為潘地亞、哲羅、朱羅三個勢均力敵、鼎足而立的王國。北印度,是著名的笈多王朝,雖乃偏安之局,經濟和文化卻是空前繁榮。可是,月氏人、貴霜人等外族相繼入侵,到了王朝後期,匈奴人成為了最大威脅,國家滅亡在即……」
王子的眼光極之銳利,凌渡宇的神態立時引起他的注意,向沈翎道:「無論你的朋友能否參與你我之間的談判,亦請你先介紹他的名字和身份。」
沈翎以微笑回報,道:「那些產油國的開採權,早給了其他的大公司,哪輪得到我!」
相傳是婆羅門教和印度教的主神濕婆神在六千年前建立的,好比伊斯蘭教的麥加、基督教的耶路撒冷。
罩外的人以手勢示意兩人回到車內。
王子傲然道:「為何你不說要採煤、鐵等等,那應是更有說服力的,於是我想到:你要採的是地下某處深埋的事物,只有石油的開採法最適合。但那是什麼?」
凌渡宇跳了起來,失聲道:「什麼?」
沈翎冷笑一聲,道:「當然可以!王子!」言罷推門下車。
凌渡宇首先道:「妳要來探訪我們,我們歡喜還來不及,為何要這樣鬼鬼祟祟?海藍娜大小姐。」
他想到沈翎若非確實得到消息,怎會投下天文數字的資金,進行這龐大的開採計畫,而更重要的是:他只是坐享其成,那管有沒有寶藏,他亦是一無所失。
兩人分左右推門外出。
他的野心極大,想憑恃他罪惡的力量,捲土重來,重建昔日印度教大帝國的光輝。
從對方眼中看出,兩人均猜不到敵人的下一步行動。
沈、凌交換眼色,這是個可怕的狂人和瘋狂的組織。
黑影驚覺回頭。
四名身穿印度華服的美女,捧著四個各燃燒著十二支洋燭的大燭臺,由遠方緩緩走近。
沈翎續道:「當時的君主,對國家文化的狂熱,超出了對生命財富的留戀,他不想珍貴的文物被戰火無情地摧毀,於是建造了龐大的地下庫房,把最寶貴的文物密藏其中,希望後人重新發掘。」
印度獨立後,訂立法律禁止種姓歧視,但在農村裡,種姓制度仍然被保存下來,對賤民的迫害無日無之,以致在一九七八年,印度北部的廣大「賤民」,舉行大規模的示威,種姓制度的倡行者才稍為收斂。
王子負手背後,踱起步來,道:「你可否解釋給我聽,你和白理士石油開採公司是什麼關係?」
沈翎舒服地挨坐在座位內,嘆道:「兄弟!我早曾向你指出,人生是無奈和悔恨交織而成的,否則也不算人生……」
車子驀然停下。
沈翎知道他對凌渡宇動了真怒,目下只是強壓怒火,可是這等事避也避不來,插入道:「說吧!」
王子打破僵持,道:「好!我答應你,你們不要弄鬼,否則莫怪我反面無情。」說罷緩緩轉向北方,立下了誓言。
手槍緊握手裡。
凌渡宇轉向面帶微笑的王子道:「殿下!可以轉入正題了嗎?」當他說殿下時,語帶呼喝,只有諷刺的意味,毫無尊重的意思。
沈翎淡然道:「我是他們的顧問。」
屋內的凌亂,把凌渡宇嚇了一跳。
沈翎和他合作多年,早有默契,幾乎是凌渡宇轉頭的同一時間,像隻久待伏擊的猛虎,運動家的身體,矯健有力地反身撲往窗戶,人還在半空時,手槍握在手裡。
凌渡宇滾倒地上,以肉眼難以分辨其動作的速度,搶到那人腳下。
一時玻璃罩內外,靜至極點。
凌渡宇跳起身來,道:「搜身完畢,沒有武器,妳可以起來了!」
凌渡宇皺起眉頭!
通過賄賂、威凌、暗殺種種卑鄙手段,王子在政壇逐漸冒升,想維護特權的社會上層都起而支持他,以至王子的影響力日益坐大,幸好一九七八年的大示威,民主力量抬頭,王子從政壇上垮了下來。
鋼板降下。
海藍娜怒道:「是我又怎樣?兩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弱女子,還不放了我!我是為你們好,才找你們。」
凌渡宇嚷道:「對不起,我不知道。」他何等精明,想起那未翻過來的底牌,知道其中另有蹊蹺,故意話中有話,刺沈翎一下。
那人毫不動怒,微笑道:「不愧是沈翎的朋友,有膽識。」他的聲音在車內的傳聲器響起,正是剛才的聲音。
沈翎搖搖頭,示意讓她離去。
沈翎把凌渡宇帶出屋外,來到凌渡宇感到有人窺視的位置,指著窗玻璃上一個三寸許直徑的圓形物體道:「我撲出來時,人早走了,卻留下這擴音竊聽器,所以https://m.hetubook.com.com那人雖未入屋,我們的說話,卻休想有一字瞞過對方。」
廚房空無一人,向屋後的大窗打了開來,封著窗門的防盜鐵枝,給割斷了三條,恰好容一人通過。
沈翎沉聲道:「凌!你一定要走!」
當黑霧要倒捲入車艙內時,兩人及時把門關上,一齊縮往車底,減少敵人射擊目標的面積。
這男子語有所指,像要進行某一項事物的談判。
假設對方是王子派來的人,把剛才的話傳到王子耳裡,那他們在印度度過的每一天,都會變成亡命竄逃的時光。
他的腳步迅捷有力,轉瞬間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凌渡宇一拳打上車頂,發出沉沉的響音。
側頭向凌渡宇道:「那處的咖啡挺不錯的。」
凌渡宇好奇問道:「她究竟是什麼身份,為什麼賭場的人稱她為大小姐?」
漆黑裡亮起熊熊的火焰。
凌渡宇向走來的沈翎苦笑道:「老沈!你看怎麼辦?」
沈翎沉聲道:「為什麼我要告訴你?」
剎那後,兩人震駭莫名。
沈翎這時答道:「少說廢話了,有什麼話儘管說出來吧!」他的樣子有點不耐煩,一副全不知對方要說什麼的神態。
凌渡宇面含冷笑,亦是心下暗驚,以王子在印度的勢力,沈翎的開採大業確實是寸步難行。
凌渡宇待要答應,一種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靈。
他像是知道了很多,卻又是一無所知。
凌渡宇悶哼一聲,假若是普通的車頂,他可以用鐳射切割器,破頂而出,但一觸之下,車蓋也是重合金造的,令他無計可施。
凌渡宇向沈翎施個眼色。
凌渡宇略作沉思道:「不知怎地,我直覺她沒有惡意,雖然她的動機不明,但放了她,不失為一種解決辦法。」
司機謙卑地道:「先生多給點賞錢吧。」
傳聲器成為對答的橋樑。
立身處是座兩層的紅磚房子,被高牆團團圍繞,牆屋間是個小花園,相當別致。
凌渡宇身子一邊向右方側去,平衡車子向左轉的拋力,手卻毫不閒著,掏出四支催淚爆霧器,自己取起兩支,另兩支塞在沈翎手裡,準備用得著的機會出現。
凌渡宇搖頭苦笑道:「這樣惡人先告狀,你遇過沒有?」
只要他們一按槍掣,保證整輛車沒有一寸地方可以免去彈孔的痕跡。
儀仗隊走至玻璃罩前,分兩邊站立。
黑霧內,一下咳嗽聲亦付之闕如。
直到這一刻,他還不知沈翎的葫蘆裡賣些什麼藥。
王子道:「如此我洗耳恭聽了。」
對於王子的威脅,沈翎毫不動怒,上上下下打量了王子好一會,好整以瑕地道:「看來你的資格也可勉強湊合。」
凌渡宇呆了片晌,道:「老沈!形勢愈來愈複雜了,你一個人怎應付得了,無論你怎樣說,我也要留下來助你一臂之力。」
凌渡宇一把抓著沈翎寬闊的肩頭,沉聲道:「你究竟要掘些什麼?」
沈翎想了一會,道:「是的!她很特別。」便沉思起來。
凌渡宇暗忖:這樣的開採,確非當時的技術可以支持,想當時的人一定是心灰意冷下,無可奈何才會放棄。
凌渡宇回望對方,眼中射出堅決的神情,沈翎無疑陷在極大的危險裡,教他怎能離去,心中嘆道:「楚媛!對不起,我要失約了。」
片刻後,兩人返回屋內。
換了是別人,凌渡宇一定緊擠一下她動人的胴體,不規矩一番,報復她的傲態,但想起老朋友沈翎對她的微妙感情,又似乎不太適合,正容道:「假若妳答應乖乖的隨我回去,我讓妳起來,怎麼樣?否則!嘿……」
看來王子也不知道。
沈翎若無其事地道:「那又怎樣?」
沈翎道:「那是一個寶藏!」
凌渡宇悶哼一聲,推門下車,仔細打量起對方來。
四周的持槍大漢一齊以印地語狂叫起來,道:「重建帝國,還我光榮!」
凌渡宇一聲不響,緊躡而去,一個弓彈跳躍,藉手攀之力,翻到牆的另一邊。
沈翎道:「進來吧!」用鎖匙開了鐵閘大門,當先進內。
他年紀約在四十上下,面目非常英俊,身形修長,頭巾正中嵌了粒最少有十克拉的金鋼火鑽,在燭光下閃跳生光,配著他身上的印度華服,配合著儀仗隊的聲勢和排場,確實有尊貴迫人的氣勢。
凌渡宇頗為意動,沈翎和他一樣,是非比尋常的人物,足可應付任何凶險,況且眼下並沒有迫切的危險,那「事物」一旦未被掘起,一旦未到攤牌的時刻,他現下走了,異日可以再來,他確是想去見女友卓楚媛,和她分開有一和-圖-書段很長的日子了。
一名全身銀光閃閃的男子,龍行虎步地現身走來。
沈翎反問道:「你呢?」
「顧問?」王子不屑地道:「白理士石油開採公司,三年前才在英國註冊,而註冊的人,就是你……大名鼎鼎的探險家、收藏家沈翎博士。」
外面還是先前的景象:華麗皇宮般的大堂,持槍印度大漢,依然故我。
凌渡宇欲由前門包抄,後方轉來奇怪的聲響,來自廚房的方向。
隨著社會分工日益精細,原來由婆羅門以下至首陀羅的四個等級,復被細分為許多等級的亞種姓,日趨複雜。
沈翎聳聳肩胛,忽然向司機喝道:「停下!這是什麼地方?」
那是一條長長的窄巷,兩邊均投在無盡的黑暗裡。
王子眼中爆出凌厲的寒光,罩定沈翎,忽地仰天狂笑起來,好一會才停下,眼中寒芒有增無減,陰陰地道:「你可以瞞過別人,又怎能瞞得過我,在我的土地上,沒有任何事可以瞞過我,我是梵天派來的使者,天註定要我來重建帝國的光輝。」語氣中充滿瘋狂的味道。
那聲音又通過傳聲器響起,平靜地道:「兩位貴賓,真是對不起,忘了向你們介紹,刻下你們的座駕,被罩在一個半圓形的巨大防彈玻璃罩內,這罩子妙用無窮,其中一項就是能把空氣抽離,變成半真空的狀態,當然也能輸進任何氣體,是我特別為貴客想出來的設計,兩位以為如何?請多指教。」他的話謙恭有禮,內容卻充滿威嚇的味道。
那人非常機警,一看凌渡宇的來勢,自知無法逃遁,索性轉過身來,手上拿著黑黝黝的手槍。
沈翎露出有興趣的神情,道:「憑何而說?」
兩人對望一眼。
車外一點動靜也沒有。
王子眼中射出瘋狂嚮往的火焰,無論他是怎樣卑鄙可惡,對印度文明的熱愛,是無可置疑的。
同一時間,兩扇車門同時左右向外打開一條縫,四支催淚爆霧彈連珠發放,分由小縫向左右扔去。
王子沉默片晌,道:「無論你掘了什麼出來,我也要佔四分之三。」
這種方式的會面,亦屬別創一格了。
沈翎道:「笈多王朝滅亡後,匈奴人入統北印度,這秘密埋藏在佛教的僧侶中,直至戒日王朝的興起,可是,北印度發生了一次空前的大地震,戒日王雖知道這秘密,再沒有方法掌握寶藏的正確位置,經過無數次發掘失敗後,終於放棄……」
可是種姓制度早已滲透到社會生活各方面,蒂固根深。
沈翎笑道:「我們能怎麼辦?放了她吧!」
他自稱是十四世紀時印度教徒統治的維查耶那加爾王國(一三二六─一六四六)的後代,以種姓最高階層婆羅門自居,認為整個印度文明的衰落,原因在於種姓制度的崩潰,違反了梵天的旨意,所以力圖恢復這「神聖的制度」,復興印度。
沈翎哂道:「不是這樣,怎能入信於人,相信這個荒謬『故事』。」
凌渡宇微笑道:「一言為定。」
凌渡宇條件反射般望向左方的窗戶。
那人續道:「沈博士!只不知你的朋友能否代表你說話?」
大廳內一時間靜至針墜可聞。
在輝煌的燈光下,千多個持著自動武器的大漢,團團把計程車圍個密不通風。
四支爆霧彈同時爆發,剎那間四面八方盡是黑霧和催淚氣體。
沈翎面色微變。
音樂停下。
那人提起手槍,待要發射。
大廳輝煌的燈光黑下來,直至伸手不見五指。
印度教奉為聖書的《摩奴法典》,把四個等級的種姓起源,歸於梵天(造物者)身體的四個部份,即婆羅門是「梵天」的嘴,剎帝利是雙臂,吠舍為大腿,首陀羅生於兩腳,是故各有地位尊卑,無論生後有何作為,都不能變更這天生的身份。
試想假若活人在罩內,給抽成真空,那種血管爆裂的死亡,確是不忍卒睹。
沈翎正容道:「在公元前一百五十年,大一統的孔雀王朝滅亡,整個印度次大陸陷進前所未有的混亂裡……」他面上現出回憶的神情,好像曾親身經歷過這一切,事實上當然不是,卻顯示了他對印度歷史的認識和深厚的感情。
沈翎道:「明天一早,我往瓦拉納西,實地處理開採的事情,你留在這裡……」
凌渡宇向沈翎笑道:「你真是好事多為,這樣處心積慮,挖盡害人心思的好朋友,也給你招惹過來。」
凌渡宇道:「她和你對局時,呼吸細長而慢,這種藉呼吸而達到頭腦清靜平衡,是瑜伽最基本的修養功夫,而且她的容顏清麗得不食人間煙火,所謂有諸內而形於外,她一定是長期素食修行的瑜伽高手。」
沈翎面色不變地答道:「這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敝公司的商業秘密,不過,貴國已批准了我開採的申請,這或許可以說明我提供的資料,是有一定的說服力,否則如何獲得開採權。」
可是這卻是一個室內的龐大空間,一個像皇宮的華麗大堂。
催淚氣體,會令在黑霧中不能視物的人,產生強烈的反應,刺|激他們的氣管,甚至使人休克和暈眩。
那是被監視的感覺。
王子閃過一絲怒色,他自比為梵天的使者,認為自己天生高於眾生,最忌別人的不尊重,不過隨即泛起笑容,道:「好!好!」
印度教徒甚至稱恆河為「恆媽」,在印度有至尊崇的地位。
他眼中滿是笑意,罩定海藍娜的俏臉,後者不屈地把俏臉偏向一旁,彷彿不願給對方飽餐秀色。
王子面色一沉,道:「半年前,你從世界各地訂了一批鑽探的器材,全部是最先進的第一流設備。例如鑽探用的『聚晶鑽頭』,比一般的炭化鎢鑽頭速度至少快了六倍。只是這筆投資,便是天文數字,難道只是為了在地上弄個深井便了事?」
凌渡宇所屬的組織抗暴聯盟,曾列下一張世界各地危險人物的黑名單,王子排名十九,由此可見此人的可怕。
活似有無形的吸管,把所有氣體一下子抽離了這個空間。
沈翎道:「她是印度一個很傳奇的人物,父親是印度的超級大亨,擁有幾間最大的賭場,現在都交由她打理,外面的人認為她一定不善經營這種複雜的行業,豈知她大事革新下,賭務反而蒸蒸日上,大出眾人意料之外。我這幾天來一直贏錢,由十萬元的賭本累積至三百多萬,她才現身和我豪賭,結果你也知道了。」
凌渡宇心中一震,他知道這人是誰了。
她們身後跟著另一美女,捧著一個香爐,煙霧裊裊而起,在大廳的上空升出一團輕柔的煙霞。
沈翎躬身施禮,道:「那就真是要多謝閣下的鼎力支持了。」
男子的聲音插口道:「說得好!說得好!沈大博士既能對人生有如此深切的體會,我們談起來,就更容易談得攏了。」
王子道:「只要告訴我飛機的公司和編號,我可以保證飛機在機場恭候貴友的大駕。」
一個男子聲音在車座內響起,以英語道:「貴客光臨,沈博士和這位朋友,不用我喚侍從替你們開車門吧?」
可是車外平靜無波。
那人正要發射,凌渡宇猛拉他的雙腳,立時使他站立不穩,變成滾地葫蘆。
種姓之外,又出現了大批「不可接觸者」,乃最受歧視的賤民,幹最低下的工作,不能同其他種姓的人接觸,不許進入寺廟或公共場所半步。
冷氣從後面鋼板上的兩個小圓洞噴進來,倒沒有氣悶的感覺。
凌渡宇聳聳肩胛,鬆開海藍娜。
兩人的目光交纏在一起。
換了是一般人,一定會生起歧路亡羊之嘆,可是凌渡宇擁有超乎常人的靈覺,強烈地感到敵人往左邊去了。
凌渡宇毫不停滯,飛身穿窗而出,一個觔斗,美妙地站在屋後花園的泥地上,眼光一掃下,恰好見到一團黑影,跨越高牆,消失在牆的另一面。
足足有大半小時,沈翎才舒了一口氣,向坐在沙發上的凌渡宇道:「可以說話了!」
王子獰笑一聲,狠狠道:「沒有我的同意,休想從印度撿走一塊石頭,你會發覺沒有人來和你工作,所有器材都會無故被毀,甚至你們的身體,也沒有一寸地方是完整的。」
跟著望進沈翎眼內,正容道:「好了!你也應告知我事情的真相,不要告訴我,你只是想鑽個幾千米的地洞來玩耍!」
她答應得這麼爽快,反而使凌渡宇懷疑起來,當機立斷,右手把她的手槍繳了過來,另一隻手迅速在她美麗的胴體上摸索。
他積極從事政治活動,希冀在獲得足夠的政治力量時,重建昔日種姓社會的「光輝」。
有若被大浪推拉的一葉小舟上的乘客。
凌渡宇用神一看,車外確有一若現若隱的玻璃層,剛才急於行事,又是意料之外,居然看漏了眼。
僵持不下時,沈翎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道:「凌!都是你使得……噢!什麼?原來是妳……」
車行兩個小時後,停了下來。
可惜隔了玻璃罩,聞不到外邊騰升的香氣。
凌渡宇道:「你倒很有耐性,等候了這麼久。」
沈翎取出電子儀器,四處檢視起來。
凌渡宇緊緊壓著對方,眼睛離開她冰雪般嫩滑的俏面,只有三寸許的距離。
一時間,兩人被困在密封的牢籠裡。
王子暴跳起來,豹子般彈前,兩手撲上玻璃罩上,他戴在手指上的三隻大鑽石戒指,和穿www.hetubook.com.com在腕上的碧玉手鍔,撞上玻璃罩面,發出連串清脆的響聲,像隻籠中的猛獸,向觀看牠的人張牙舞爪。
這時連凌渡宇也奇怪起來,王子所說的聖河,指的是恆河,被印度人奉之為女神、母親。
凌渡宇詛咒連聲,道:「信你是混蛋!」
凌渡宇疾如飛矢,剎那間撲進廚房裡。
計程車開出。
司機冷笑一聲。
計程車徐徐開出,速度逐漸增加。
沈翎斷然道:「不用多此一舉,一切事和他沒有半點關係,兩小時後他飛往紐約,你最好不要延誤他的班期。」
沈翎笑答:「當然,當然!」
兩人的合作簡直天衣無縫。
聖城指的是印度教徒朝拜的中心地:瓦拉納西,位於恆河的西北岸。
沈翎淡淡道:「難道你要我向那天殺的凶徒從實招來嗎?」
車子向前衝刺,轉以高速行駛。
凌渡宇迫近至十碼之內。
一聲嬌叱和凌渡宇的呼聲同時響起。
凌渡宇如何肯放過,全力狂追。
他一直走到玻璃罩前,面上帶著從容的笑意,向兩人躬身行禮。
凌渡宇心下對王子重新估計起來,王子的影響力,固然不可輕視,但他更可怕的地方,是在背後暗暗出手,直至沈翎不能收手,才出面來談判,那種陰險深沉才是怕人。
王子道:「你怎麼知道的?」
沈翎在印度待了好一段日子,凌渡宇初來乍到,有麻煩,自然是沈翎惹來的機會大得多。
凌渡宇迫近至四碼之內。
海藍娜敏捷地跳起身來,一巴掌向凌渡宇摑去。
更駭人的事發生了。
海藍娜長長的眼睫毛輕輕顫動,大眼睛一閃一閃,稜角分明的小嘴卻緊閉成一道溫潤的橫線,面上泛起驕傲不可侵犯的神色。
廚房的後窗,鋸開來的鐵枝,首尾端都黏著膠狀的物體,看來他們未回來時,已給海藍娜割了開來,又用膠黏上去,他們回來時,海藍娜躲在廚房裡,見勢色不對,急忙逃走,可是終究逃不過凌渡宇的追捕。
沈翎為之氣結。
沈翎接過爆霧器,回應道:「告訴你也不信,我不知這是誰幹的!」
王子沉吟了一會,點頭道:「好吧!不過請你緊記,閣下的一舉一動,均在嚴密監視下,假若發覺你瞞騙了我任何一件事,莫怪我毀去諾言。」言罷大步轉身離去。
一陣印度「悉他」(Sita)音樂響起,清脆的每個響音,都像欲語還休、纏綿難斷,予人濃得化不開的感受。
可是他並沒有放棄他的瘋狂念頭,憑著龐大的支持力量,王子開始從事印度境內各類的罪惡活動,成為印度黑社會最有實力的大亨,連政府也不願輕易惹他。
凌渡宇知道這是沈翎在此的臨時住所,嘆一口氣後,跟了進去,這場飛來之禍,眼看是逃不了,原定與女友卓楚媛共度一段愉快時光的大計,難道又要胎死腹中?
兩人給後挫力一帶,背脊碰在椅背,跟著向左方側去,顯示汽車急速向右轉,產生向左跌的離心力。
頓了一頓,才加重語氣道:「無論有什麼收穫,是一人一半,你並須以你的神來立誓,保證你不從中弄鬼,否則一切拉倒,就當所有的事均是白做。」
一道鋼板在前後座間彈起,跟著「蓬蓬」數聲,左右兩側和座位後同時彈起三塊同類的鋼板。
音樂諷刺地從計程車內的傳聲器傳出,使人感到忸怩而不自然。
她們之後是一隊五男一女組成的樂隊,持著悉他、長笛、鼓,邊行邊奏,傳聲器的音樂,從他們而來。
凌渡宇悶哼一聲,彈起身來,旋風般往廚房撲去。
的確是的,沈翎行動神秘,什麼事也不准他查根問底,到了這個時刻,仍不肯坦言一切,教他怎能不怒!
鋼板彈起,車廂再次變成密封的世界。
沈翎道:「我知道的,就是這麼多,如果你不反對,我們要離開了,還有很多迫切的事等待著我。」
凌渡宇叫道:「誰幹的?」
王子輕笑起來,道:「並沒有怎樣,不過你可否解釋給我聽,為何貴公司註冊以來,一滴油也沒有在別的地方開採過,而千里迢迢,來到這地方,你看上了印度什麼?石油?那真是荒天下之大謬。印度的石油無論品質和儲量,都遠比不上其他的產油國。印度的總儲油量,估計在四億六千噸之間,而產油國如沙烏地阿拉伯,是二百三十一億噸,那是小巫大巫之別,要採油,為什麼來到印度?」
王子笑道:「說的也是。不過,敝國的石油,絕大部份分佈在西部馬哈拉施特邦的近海區域和東部的阿薩姆邦,為何你向敝國租借來開採石油的地方,卻是我國北部聖河和聖城間的一塊一滴石油也沒有的荒地?而且不可不知,那是一個經常地震的地區。」
www.hetubook.com•com王子精神一振,道:「誰的寶藏?」
頓了一頓,續道:「我在這裡有間公司和十多個職員,你負責所有器材托運的事宜和支付費用,事了之後,再往瓦拉納西和我會合,屆時我一定將整件事和盤托出,如何?」
沈翎笑了起來,一拍凌渡宇的膊頭,轉身坐進等候已久的計程車後座,凌渡宇跟進。
海藍娜沒入黑暗前,轉身道:「記著!這筆賬,一定會和你們算個清楚。」轉身走了。
他們也算倒楣,步步失策,處於完全被動的劣勢。
這是凌渡宇的特異能力,每逢被人窺視,他的心靈都能生出感應。
文件、書信、書籍、髒衣,四處亂放亂擲,活像垃圾收集站。
車子立即開出,像是怕他們找他算賬。
當他看到凌渡宇眼中充滿怒火時,連忙軟化下來,嘆道:「小凌!不是我想瞞你,而是事情最凶險的地方,就是我對要發掘的物事,真真正正地一無所知,所以不希望你淌這灘渾水,聽我說,或者算是懇求你,立即飛往紐約,這處由老哥我親自主理,你不會懷疑大探險家沈翎自保的能力吧?」
印度可說是世界上階級尊卑區分最嚴格的國家。
即使和他合作,此人暴虐凶殘、喜怒無常,如伴虎眠,想想也教人頭痛。
王子眼睛光芒閃爍,好一會才平復下來,道:「好!繼續說吧。」
沈翎道:「說之前,讓我們先談妥條件。」
這怎麼可能?
王子微一錯愕,又大笑起來,笑聲極盡嘲諷的能事,好一會才強止笑聲,道:「唉!堂堂的大博士,居然天真若斯,以為你那區區數十萬美元,可打通政府上下所有關節,告訴你,若非我在背後大力促成此事,你再費多一百萬元,亦只是石沉大海,那時拖你十年八年,看你能怎樣?」
凌渡宇迅如鬼魅般往左方追去,剛走出窄巷,剛好捕捉到那團黑影,在微弱的路燈照射下,向巷外長街的右方疾奔。
海藍娜難以覺察地點頭,表示應允。
沈翎肅容道:「不要問,我曾立下血誓,不可以將秘密的來源洩露出來。」
沈翎笑道:「當然是石油!」
他和儀仗隊隱沒在廳門後。
印度雖是宗教繁多,卻以印度教為主。
凌渡宇閃身來到她身側,左手一把抓著她打人的玉手,反扭背後,另一手摟緊她的蠻腰,貼在她耳邊道:「對不起!妳應該明白自己作賊的處境,現在請先回屋裡,若我有不對的地方,願給妳也搜身一次。」
海藍娜貼在凌渡宇的懷抱裡,胸口強烈地起伏,沉浸在盛怒之中。
沈翎呆了一呆,道:「你說什麼?我一點也不明白。」
司機是個瘦小的印度老頭,問道:「兩位先生要到哪裡去?」
沈翎道:「往機場去吧!」
爆霧彈威力強大,這一下子,催淚黑霧應擴展至大廳內的每一個角落,塞滿每一寸的空間。
那就像生命,你以為知道了很多,其實永遠是個提燈的盲人,不知手中的燈籠是否熄滅了。
而王子正是支持種姓制度的最具代表性人物。
凌渡宇道:「你信得過海藍娜嗎?」
他的神色忽轉溫和,微笑後退,躬身道:「你說!我有否資格聽你道出原委?」
他口中說話,手卻作出行動的姿勢。
古印度有四個種姓。
「蓬!」
王子目光灼灼,深深的緊盯著沈翎,後者面帶微笑,毫不畏怯地回望,甚至帶點挑戰的味兒。
凌渡宇笑道:「很對不起,現在我決定不走了。」
凌渡宇點頭叫好,話鋒一轉道:「那妮子是瑜伽高手。」
沈翎霍然望向凌渡宇。
不管這是荒山野嶺,又或墳場海灘,都不會使他們感到驚奇。
兩旁的鋼板徐徐落下,露出車旁的側門和側窗。
兩人沉默不語,不欲敵人聽到他們的說話。
凌渡宇聳起肩胛,道:「既然每條頭髮都被編了號,走與不走,能改變得了什麼?」這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兩人幾乎一齊跳起來。
凌渡宇知道沒有偷聽器,又嘆了一口氣,道:「想不到你這冷面人,說起故事來居然表情豐富,感情投入。」
沈翎默然不語,心中卻不願凌渡宇捲入這個漩渦。
跟著是奇怪的沉默。
剎那間,兩人跌進巧妙安排的陷阱。
凌渡宇更是丈八金剛,摸不著頭腦。
凌渡宇深悉沈翎的為人行事,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冷靜,知道來者大有來頭,偏是冷冷哂道:「好!戲看完了,有屁快放!」
這是一個偉大的探險家成功的基本情懷和條件。
沈翎嘆道:「好!果然名不虛傳。」
海藍娜扭動身體,抗議道:「你幹什麼?」嬌聲軟語,在這樣的情況下,分外令人心動。
黑霧向上升起,飛快消散。
期待著敵人的混亂和咳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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