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二次降臨
近農莊主宅的高臺上沒有十字架一類的東西，只豎起了一個巨大的螢幕，打出了「爾國臨格」的字樣。
少女有點羞澀的道：「我叫琳美婭，來自高加索。」
安東勒斯基看過所有文件後，摘下了老花眼鏡，取出煙盒遞給兩人。
最後雖仍嫁了給別人，但尚彼思和婚姻卻不能使她忘了凌渡宇。
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凌渡宇微笑望向身旁那樣貌娟秀的俄女，後者表情嚴肅道：「你相信『救世主』嗎？」
一輛大巴士駛了進來，停在狄斯可外，車身掛著「爾國臨格」的橫匾。
少女眼睛射出憧憬的神色，夢囈般道：「這才是屬於我們時代的宗教，教律就是我們的心、人類的愛，再沒有天堂和地獄，有的只是如何在這宇宙建立人類的樂土與和平，如何超越自己，變成與神無異的生命。我們每一個人都是依真神的形質造出來，現在只是迷失在罪惡和劣根性內吧！」
這網路之神以最實在的形式，顯露出他的影響力。
每當他贏過某一數目時，螢幕上性感美麗的對手便會脫一件衣服。
奇異、動聽和與現時任何音樂有別的電子樂聲，由擴音器播放出來，使現場瀰漫著某種難以形容的時代氣息。
梟風坐在螢幕前，以滑鼠玩他心愛的脫衣撲克遊戲。
凌渡宇無奈點頭道：「相信！」
跟著的景象更是震撼人心。
這一年多來她對凌渡宇的無影無蹤、無音無信已傷透了心，很多時候已像完全沒有了他，才決定接受尚彼思的求婚。
金統嘆了一口氣道：「妳還是很著緊小凌的，唉！」
卓楚媛變得俏臉煞白，沉聲道：「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葛倫波道：「另外有個好消息，凌渡宇的親密女友卓楚媛到了莫斯科去，據線報是有關冷凍學權威卡林棟失蹤一事，老闆看這是否是天賜良機呢？」
這是車上的負責人見差不多坐滿了人，吩咐司機往目的地駛去，又向各人派發後面印有「爾國臨格」字樣的厚外套。
全場歡聲雷動，人人叫得聲嘶力竭，連凌渡宇都被感染得熱血沸騰，差點陪眾人叫了出來。
驀地所有照明燈暗淡下來，螢幕景象像凌渡宇以前接觸到的螢幕般，先是千變萬化，接著是與地球有關的各種戲劇性的圖象，沒有任何重複。
卓楚媛心中苦笑，知道在這三角戀愛裡，她已是泥足深陷，全無解決的方法了。
金統嘆了一口氣，把「救ｈeｔubｏoｋ•ｃoｍ.ｃom世主」警告凌渡宇，不准他到俄羅斯的事說出來。
凌渡宇這「局外人」亦心顫神移地看著，眼前已是錄影技術和電腦美學的大奇蹟。
前面的青年男女話題轉到十二門徒身上，都同意艾莎妮芙是最奪目的一個，不但因她驚人的美麗，更因她的談吐和智慧，這時凌渡宇才知道那幾位西方男女，是專誠來聽她講道的。
少女忽然熱情地抓緊他的手臂，道：「你叫什麼名字，是哪裡人？」
自己硬要到這陰冷和陌生的地方來，是否只為了迫他和自己見面。
金統也心中有氣，冷冷道：「這條線有沒有問題？」
凌渡宇敢肯定這螢幕必然直接聯繫到網際網路去，那是「救世主」可任意縱橫的大地盤。
葛倫波這時走進房來，垂手立在他身後。
杜其夫滿頭銀髮，三十來歲，有著高加索貴族的相貌，溫文而有風度，對這法籍的東方美女——卓楚媛，表露出令她不安的興趣。
凌渡宇暗忖橫豎有時間，不若去看個究竟吧。
收了線後，她又接通了丈夫尚彼思的電話道：「親愛的！我到了！」
杜其夫乘機拍拍她香肩，佔了點便宜。
卓楚媛道：「我到機場去接他吧！」
畫面再變，小孩子在公園內嬉戲，魚兒在水中暢泳，鳥兒在天空飛翔，那些畫面和角度，均非現代攝影技術能辦到，而且聲樂俱備。
尚彼思毫不猶豫道：「我會立即自殺，連說來玩也不可以。」
什麼是「神的旨意」，但他當然不敢輕視，「救世主」無論見識和能力，均遠超於這時代的水平。
凌渡宇知道是什麼一回事了。
黃昏時分，莫斯科的上空烏雲籠罩，欲雨不雨。
車子倏然停下。
在一條橫街處，一班看來無家可歸的青年人，或坐或臥，正在一間狄斯可門外等待開門的一刻，如同不散的陰魂般黏附在冰寒的街上。
心中首次有點後悔自己的一意孤行。
車內登時爆起狂野的叫囂和歡呼。
金統失聲道：「那就糟了，我還告訴小凌到那裡找妳，現在無法聯絡到他哩！怎麼辦才好？」
與他閒聊的兩個俄女外貌平凡，但都對他很有好感，非常熱情。
琳美婭展露了她雪白的牙齒，微笑道：「你當『第二次降臨會』是邪教嗎？保證不會。我有朋友是委員哩！」
卓楚媛首次對杜其夫生出了少許好感，道：「我要求我的電話線不會被監https://www.hetubook.com.com聽，你們肯保證嗎？」
卓楚媛知道無法拒絕，嘆了一口氣道：「勒斯基先生不是說這裡的黑幫並非如西方記者所描述般猖獗嗎？我到哥倫比亞時住的仍只是酒店。」
梟風這時已差點把對手的衣服脫|光，停下來笑道：「待會弄兩個真人來玩這遊戲，唉！仍找不到鳳絲雅嗎？有她來和我玩這遊戲就好了。告訴你！沒有一個妞兒及得上她。」
安東勒斯基道：「為了安全的理由，我們有一組人二十四小時隨身保護卓主任，他們都懂得英語，六男兩女，這只是一般的措施，其中的夏斯里警官，是我們反黑幫的專家，會給你一切所需的協助。讓我先介紹他們讓卓主任認識吧！」
那負責的青年續道：「『救世主』已宣佈了在十八日後，即是十二月二十五日聖誕節的子夜時分，會通過全球網路在這別具意義的日子，宣佈人類歷史上最重要的『神的旨意』，大家感到興奮嗎？」
心中一動時，那對腳不由自主往大巴士走去。
他在等待黑夜的來臨，然後摸往卓楚媛落腳的酒店看看有沒有方法接近她。
喇叭鳴響。
凌渡宇坐在大巴士上，車內差不多坐滿了人，都是年輕男女，其中有幾個是西方來的流浪旅客，背著簡單的行囊。
金統怨道：「我是昨晚才知道這件事，小凌不是和妳通了電話嗎？為何沒有告訴妳？」
夏斯里以他蹙腳的英語答道：「這是以前國安局的產業，有嚴密的保安和反偵察系統，主牆壁還嵌了鋼甲，只有讓卓主任住進裡來，我們才能安心。」
尚彼思在那邊喜嚷道：「妳究竟在哪裡，我打電話到酒店去，那處的人說房間取消了，他們的英語又不靈光，想多問幾句也不行。」
卓楚媛恨不得立時飛進去打電話給金統，告訴他居留的地點改變了。
連字體造型都不住更改著。
坐前面的一群男女顯然本是朋友，正熱烈地談論著「救世主」，那負責人是位眉青目秀、看來曾受高等教育的青年，欣然加入了他們的討論，道：「各位！我有個重要的預告！」
凌渡宇正是其中一員，操著生硬的俄語，以同類的身份，與一男兩女在說話。
卓楚媛把情況說了出來。
想到這裡安心下來。
其他人更不用說了，又哭又笑，顛倒迷醉。
燈火再暗了點。
巴士駛進郊區的農莊時，百多只路燈亮了起來，只m.hetubook.com.com見曠野處滿佈營帳和車子，以千百計的男女正離開營地，往農莊主宅前搭起了高臺的大草地走去。
「是」和「聽道」之聲叫得震耳欲聾。
眾人更是歡欣如狂，不斷叫著艾莎妮芙的芳名。
又用英語重複了一次。
中間一車上的卓楚媛，正和坐在司機位旁的反黑專家夏斯里、身旁的杜其夫，談論著不久前一位傳播界的明星因針對黑幫而被槍殺的事，和背後錯綜複雜的原因。
二萬多人聚集在會場處，翹首望往臺上高達十五米的正方形螢幕。
大部份人都穿上印有「爾國臨格」字樣的外套，一致而整齊，就像「救世主」在這地上王國的大軍。
金統在線路上另一端喜道：「楚媛！妳到了！」
凌渡宇回頭揮了揮手，忍心去了。
一些信徒已隨著音樂在扭動著。
「二次降臨會」顯然極有組織，不但標示清楚，一路還有人維持秩序。
歡呼聲此起彼落，人人爭著接過這所費不菲又實用的贈品，在指示下立即穿上。
愈知道這裡真實的情況，便愈感心寒。
哪知這可恨的人偏在這要命的時候出現，徹底地打亂了她平靜的心神。
身邊是位默不作聲的俄羅斯少女，碧睛棕髮白膚，卻有點篷頭垢面。
卓楚媛如夢初醒地點頭答應。
梟風一震下站了起來，興奮地道：「立即給我接通洛維奇夫，我要他不惜一切把卓楚媛生擒到手，有了這美人兒，我才不信凌渡宇不乖乖地把火藻交出來。」
一隻小手按在凌渡宇臂彎處。
金統愕然道：「妳不是在酒店嗎？」
決定結婚時，她有絕對信心可淡忘凌渡宇，現在才知道錯了，還錯得很厲害。
同時暗恨自己，為何結了婚後思念凌渡宇更厲害了。
大巴士上的廣播器叫道：「天國來了，快隨我們去聽艾莎妮芙的傳道吧！」
卓楚媛驚醒過來，盡量壓制心中波濤洶湧的情緒，冷靜地道：「不用怕！他到酒店找我不著，自然會和你聯絡，請抄下我的電話和地址，告訴那個人最好說是我的副手祈福士，我會通知這裡我在等這個人的電話。」
卓楚媛心中想的卻是凌渡宇，他究竟在哪裡呢？
想起那晚的對答，最後凌渡宇負氣地掛斷了電話，卓楚媛心中一痛，說不出話來。
空蕩蕩的聲音在街上回響著時，凌渡宇已被熱情的傳道者拉上了巴士。
凌渡www.hetubook.com.com宇心想，恐怕只有這種新的宗教理論，才可以如此吸引人。
臺下二萬多人一起讚嘆喝采。
凌渡宇定睛一看，也給她的美麗震撼了，生出驚艷的感覺。
到了這裡後，她感到很對不起丈夫，因為她的腦子除凌渡宇外再容納不了其他東西。
那兩個女郎在後方叫道：「不要去！那是悶死人的東西！」
尚彼思唉聲嘆氣道：「我的小甜心，快回到我身邊來吧！我不能一天沒有了妳。」
卓楚媛見汽車駛進這建築物，奇道：「現在不是到酒店去嗎？」
又微笑道：「卓主任該多謝杜其夫先生，他為妳的事做了很多功夫。」
卓楚媛不悅道：「不要討論這方面的事好嗎？」
多月以來，他的心情要以這兩天最是暢美。
安東勒斯基深深抽了兩口香煙後，嚴肅地道：「文件沒有問題，這次卓主任來是要追查卡林棟的下落，但我仍看不出任何可支持這可能性的事實。現在的傳媒最愛抓著一些問題，例如黑幫諸如此類來大作文章，但我們是不會被西方的新聞記者所左右的。但無論如何，我們會全力與卓主任合作。」
卓楚媛解釋了情況。
卓楚媛焦急道：「你們安排了那個人什麼時候來這裡，為何杜其夫一點不知這件事呢？」
杜其夫忙為卓楚媛翻譯。
臺上亮起了兩柱燈光，由螢幕左右上方烈射而下，集中在高臺正中處，變成一個光圓。
那少女琳美婭緊跟在凌渡宇旁，視他作伴兒。
凌渡宇覷了個空隙，往最前的位置的擠去，琳美婭想追來，卻給維持秩序的人攔著，急得她大叫凌渡宇提供的假名字。
一行俄文打了出來道：「我是『救世主』，你想聽道還是玩一個遊戲呢？請答『是』或『否』。」
前面的夏斯里點頭道：「絕對可以保證，但打出和接入的電話均有專人負責核對身份。」
畫面換成「二次降臨」四個閃跳不停，色光流轉，變幻無窮的大字。
車內鬧哄哄的四十多人立即靜了下來。
凌渡宇心想若她肯好好洗個澡，打理好點自己，必是位明媚可人的少女，不會像現在露宿者的模樣，湊近點問道：「加入了後，會不會很難抽身離開？」
這時代需要的是一種完全屬於我們的宗教，「救世主」以超高科技和充滿神秘感的形象出現，正彌補了這方面的缺陷。
自前蘇聯解體後，這代表著共產政權最光輝日子的偉大城市，便多了這群醉生夢死，不願去想明天的年輕人。
不過她的調查行動該需一兩天的準備功夫和*圖*書才能展開，明天去找她應沒有問題。
杜基夫婉拒了，但一向不抽煙的卓楚媛卻有拿起一根試試的衝動，最後仍壓制了這念頭。
來聽道的雖以年輕人為主，但也有很多看來生活不錯，上了年紀的知識份子。
凌渡宇暗忖「救世主」又要玩什麼把戲呢？
杜其夫笑道：「卓主任很快會習慣我們這裡的談話方式，口號一定要叫的，但做事卻不得不針對實際的情況。」
巴士駛上郊區的大路，凌渡宇這時才有點後悔，今晚能否趕回來找卓楚媛呢？
軍隊開進城市裡，亂槍屠殺手無寸鐵的平民，當畫面隨其中一個受害者痛苦的表情擴大時，變成了猶太人進入毒氣室的情景，短短十五分鐘內，「救世主」讓信徒看遍了人間的慘象。
這次輪到卓楚媛失聲嬌呼道：「什麼？」
凌渡宇現在成了洛維奇夫的死敵，若讓他知道凌渡宇來了這裡，那還得了。
以前的宗教已與時代脫節了，神創造人的理論便給進化論打擊得體無完膚；原罪的說法亦不符合繼承法沒落的現代精神，善與惡、天堂與地獄、罪與罰的簡單二分法更追不上人類智慧的發展。
凌渡宇把擬好的名字、身份報上。
三輛黑色列寧牌汽車，在前後兩名摩托車騎警護翼下，駛進一所被高牆圍繞的古雅建築物，主結構的圓柱巨石，使人聯想起了堡壘。
莫斯科警察總部內，卓楚媛坐在刑檢部門主管安東勒斯基的對面，旁邊陪著她的是國際刑警在這裡的分部負責人杜其夫。
凌渡宇愕然望去。
安東勒斯基年約五十，瘦長、結實，有一雙很精明的眼，予人坦白和直接的味兒。
不由得恨起凌渡宇來。
自己雖然成了別人的妻子，但仍不能忍受沒有凌渡宇的生活，這是什麼心態呢？
一位短髮白袍，身材高佻優美的絕世美人，盈盈步進光暈內。
凌渡宇等下了巴士，依照指示，往會場擠去。
金統在那邊叫道：「楚媛！妳是否在聽著？」
卓楚媛只好說多謝。
金統呻|吟道：「接什麼呢？他是偷渡入境的。」
卓楚媛道：「他們保證沒有問題，我已仔細檢查過這像廳多於像房的地方，該沒有事，放心說吧！」
望往窗外的城市景色，處處均是古典宏偉的建築物，寬闊的大道，但她卻沒有絲毫投入的感覺。
最後是美麗的藍色星球，在螢幕中隆隆轉動著。
卓楚媛心中一陣難過，輕輕道：「你這人哩！假設有天我離開你，你怎麼辦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