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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鳥之歌:滅絕年代的島嶼生物地理誌

作者:大衛.逵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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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篇 蓄勢待發的理論 明察秋毫

第六篇 蓄勢待發的理論

明察秋毫

威爾森是蟻類學家,專門研究螞蟻生物學。南方長大的他,小時候是個酷愛自然的孩子,愛收集昆蟲、養蛇,常常一個人待在阿拉巴馬和北佛羅里達的森林和沼澤區裡。九歲那年他開始對螞蟻產生興趣,沒過多久,早熟的他就開始認真做起了螞蟻的田野實察。
同時,因為剛剛認識麥克阿瑟與其他年輕的數化生態學家,也得知赫欽遜的作品,他開始相信「族群生物學的整個範圍大多已臻成熟,足以結合其他學門,而且實驗研究快速進展的時刻也已來臨。但這一切唯有仰賴數學式所強化的想像邏輯推理才能達成。」
他鄭重地說:「從某個角度來看,螞蟻給了我一切。」當時他所渴望追求的事業巔峰,是成為一名昆蟲學官員,能夠「乘著美國農業部巡迴服務專用的綠色淺斗卡車」,幫助農人對付蟲害。但後來的事實證明,他有一流的科學頭腦,足以引領他一路從阿拉巴馬大學到田納西大學,最後進入哈佛。哈佛最吸引他的地方,在於和_圖_書它的博物館中收集的螞蟻,其種類之多居世界之冠。一位比他年長的同事曾對他說:「要有世界觀,別為了作區域性的研究,就把自己給賣了。」一九五九年年底初見麥克阿瑟時,威爾森才剛做完一項為時甚長的熱帶田野調查。
威爾森說道:「一九六二年,麥克阿瑟跟我都才三十出頭,兩個人決定在生物地理學上嘗試一點新的東西。由於生物地理學研究全球各種動植物的分佈情況,拿來做理論研究是相當理想的,然而這個重要的學門卻充滿了雜亂無章的資料,沒有人好好研究過,也幾乎沒有量化的式子。我們對於生態學及遺傳學這兩項專業也頗具信心,而生物地理學和這兩者之間的界線,不過像是地圖上的空白行。」威爾森對麥克阿瑟說,生物地理學來日可以變成一項嚴謹的分析科學。
威爾森說,生物地理學這堆亂七八糟的資料裡有著非常吸引人的規律性,而這些規律性從來沒有人解釋過,物種-面和*圖*書積關係就是其中一個例子;另一個更特別的例子是達林頓呼籲大家注意的遞迴比(recurrent ratio):面積縮小十倍,則生物種類約減少一半。威爾森注意到亞洲和太平洋諸島的螞蟻展現出另一個模式/規律性:新品種螞蟻似乎是源自於亞、澳大陸塊,然後大膽冒險向四方島嶼散佈,而當這類螞蟻在遙遠的小地方(如斐濟)定居下來之後,似乎會排擠該地原有、比牠們早到的品種。新品種的螞蟻不斷來臨,舊的品種也一直不斷絕跡,而最後的結果就是——螞蟻種類不增不減。這在威爾森看來是某種自然的平衡。「沒錯,」麥克阿瑟也說:「是一種平衡。」
十三歲的時候,威爾森開始認真研究木比耳地區(Mobile)的某些蟻群,並且做了一番觀察,足可公諸於世。幾年之後,他懷著青少年的熱情,決定選擇昆蟲學作為終身志業;當時因為蒼蠅的研究比螞蟻的挑戰性高、成功率也大,於是他選擇了m.hetubook.com.com前者。可是,當時是一九四五年,正逢第二次世界大戰,戰事打亂了昆蟲釘的供應,反而螞蟻比較適合裝在小瓶酒精裡保存,不適合用蟲釘來釘,因此威爾森再度棄蠅從蟻,而且終生無侮。
為什麼喜歡螞蟻?一方面是因為他生來就對螞蟻著迷,另一方面或多或少是迫於現實——威爾森在中年時所寫的一篇自傳體散文中解釋道:「因為我只有左眼看得見,」而右眼「因為七歲那年不小心把魚鰭插|進去,而患了創傷性白內障,幾乎全盲了。」因為只有一隻眼睛看得見,他發現自己很難去觀察田野中的鳥類或哺乳動物;不過他的左眼非常銳利,尤其在短距離內對於細緻的小地方看得特別清楚。他說:「要我去瞄準樹上棲息的老鷹,我是最無能為力的,可是我卻不需要放大鏡,就能檢視昆蟲身上的細毛和輪廓。」不少小男孩會收集昆蟲,但這個獨眼孩子卻真的在做科學實驗。
據威爾森自己說,他的數學馬馬虎虎,受過的訓練僅和圖書止於代數和統計,因此在他蟄伏於特立尼達島與塔巴哥島的那個夏天,除了收集螞蟻之外,他拿起課本自修微積分和概率學。回到哈佛之後,他修了一堂數學課,身為副教授的他,認認真真地和一群大學生坐在小課桌前聽講。補上幾堂課之後,他覺得自己的數學大致可以過得去了,便開始與人合作,這項合作可望讓他超越描寫的範疇。
威爾森腦子裡塞滿了純粹記敘性的數據資料,似乎使他陷入了存在的困局,頭痛不已。一九六一年,在略感沮喪,並且對自己日後的研究方向覺得茫然的時刻,他休假離開哈佛,遠赴南美。他對田野工作的熱愛未曾稍減,而令他喜出望外的是,蘇里南(Surinam,舊稱荷屬圭亞那)的熱帶雨林中到處有螞蟻,而且是先前沒有人研究過的螞蟻。他也造訪了委內瑞拉附近的特立尼達島(Trinidad)與塔巴哥島(Tobago);特立尼達較塔巴哥大,島上所能找到的螞蟻種類也多於塔巴哥島。威爾森細細思和*圖*書考他一直在做的描述工作,渴望自己能做得更多。他在簡短的自傳中透露:「若要繼續擴充螞蟻的自然史、豐富螞蟻的生物地理學研究,光靠描寫是不夠的。我們面臨的挑戰,並不等於撼動生物科學的力量。」
他的專長與興趣,正好和麥克阿瑟互補。麥克阿瑟棄數學轉而研究數化生態學(mathematical ecology),而身兼動植物分類學家與動物地理學家的威爾森,已經在新幾內亞、澳洲、新蘇格蘭島(New Caledonia)、新赫布里底群島(New Hebrides)、斐濟等地從事動植物收集工作。世界上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些螞蟻長什麼樣子、靠什麼方式維生、哪種螞蟻住哪個島等等。就像麥克阿瑟一樣,他的興趣絕不僅止於描寫自然史的種種現象;威爾森整個腦子、整堆筆記本裡塞滿了螞蟻的資料,同時,他也開始留意固有模式(pattern),例如他注意到「島上的螞蟻種類,與島嶼大小密切相關」這種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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